淡淡的,迟欢眼角略略酸涩,想起那个抱着她对她说“是他对不起我,是他,我要他一辈子都记得,是他对不起我”的人,话落了,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她猜的是对,还是不对,或许对与不对她都不知道,其实与那个人有关。

半晌,她才恍惚的觉得有些不对劲,抬起头,迟欢轻轻的问:“那么快就冬天了吗,医院开了暖气。”

“恩,今年的冬天来得好像早了点……”

是早了点。

窗户外面的树枝是孤零零光秃秃的了,林立在那儿就像失了什么似的孤寂。

兜兜转转那么一回,又什么都回到了原点。

没有苏暖暖,没有法兰克,没有巴黎,没有顾方西,没有est Gu,什么都没有,回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变了。

这一别,此去经年。

谁会记得,曾经有一对夫妻傻傻的允诺彼此要重新来过,去维也纳,种种花草,在莱茵河畔散散步,然后要有很多孩子,重新开始……

没有人记得,只有那些年华,那些午夜梦回的时候,记得那是怎生满目疮痍背后的一点点彩色温暖的光晕。

七十四 不能插足的婚姻堡垒

我在等你, 即使我知道,也许永远我都等不到你,也接不了你,补不圆我们有一丝裂缝的婚姻。可我依旧让自己在等,即便是,毫无意义。很奇怪,除了这件事,好像已经没有让我觉得快乐的事情了。

——顾方西札记

这一年又是,新年将近,巴黎下起了小雪。

薄雾淡窗,玻璃的镜面上像镶嵌了看不清规则的雪花图案,透明缤纷。

室内有碳和火光的例影,壁炉与烟囱相连又略带几分神秘,日音红鲜艳的火苗时不时的在壁炉里弥漫看点点的温暖,法式的壁炉在火光的倒影下复古而沉寂,又有一抹难得的淡淡漠漠的惬意。

屋里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啪啪”作响,还有一女子嫣然小声的低笑,似有意无意的想引起房间里那个静坐如水的男人少有的反应。

“顾院,你有白头发了啊。”

那人,指着他笑笑,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浮现了隐约的梨涡。

垂目的动作没有变,只是眼神微微一怔,男人然后淡淡的应了一句:“是吗?”

话落刚要翻页文件,欺身而来的刹那温暖,下意识让他眉头一皱,偏头避让,还没反应过来,头上略略传采不经意的剌痛,他一仰头,便看见那个相貌姣好,语笑嫣然的女子,指间攥着他细小的一根白发,仿若得意的说:“我抓下来了,白头发。”

白发。

他喉咙一紧,眼色微凛,以那女子吃惊变色的速度,神色紧绷的抢回那根白发,不自觉冷下语调,冷漠沉声的警告道:“伊内丝,别让我提醒你第二次,不许再碰我的头发,特别是白头发。”

“……我帮你拔掉有什么不对?”忍着气,她怔了怔,的确是被他第一次形于外的冷厉给震慑到了。

同事那么多年,没有五年也快将近八年,他的性格一直是淡漠如水的,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激起那滩死水,她喜欢他,喜欢这种个性,甚至喜欢撩拨他,可是他多半是不予理会,更不会如此疾言厉色。

笑容停滞看那儿,然后她有些尴尬的反问他,拔一根白头发而已,也不是那么大的事情,何况,她喜欢他身上那种经历沧桑岁月的痕迹。

伊内丝大学毕业的第一份实习的工作就是当他的助理,这近八年来,喜欢眼前的男人的原因只会因他一年又一年愈加安静的深沉而越来越明显,她更加清楚,没有比她更了解这个男人的女人,甚至IsEM时装商学院所有的教授老师和学生都潜意识的认为他们是一对,就算不是一对也早晚能成一对。

他将近四十,早已不年轻了,他需要一个伴,而她是最好的人选,即使她和他年龄有些略大的差距,但她伊内丝可以斩钉截铁的说,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他的妻子。

思及此,她深深吸一口气,露出一直以来都极温柔嫣然的笑意。

眼眸深沉,然后缓缓垂下,他在看她笑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晃神,让伊内丝略略心里有些欣喜,她每次接到这种讯息都让自己更添了几分信心。

可他的下一句,却让她一头雾水,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我的白发不用你拔。”

淡淡的,他略有些沙哑的嗓音语调平常的说道,然后揉了揉微微酸疼疲乏的太阳穴,摘下眼上黑色木质镜框的眼镜,沉吟一声,吁了一口气,放在桌上,最后关上文件夹。

窗外满是白色透明的雾气。

樱桃木做成的格子分开的玻璃窗外望去是法国EsMOD时装学院复古而鲜活的白雪景色,校内安静,一片苍茫白净,时不时有极少的人影成黑点在那儿晃动。

他的纹理精致的黑木色镜框在桌面上显得与他的气质无比融洽,没有任何logo的黑色西装和浅灰色的衬衫,手上无任何装饰品,只是低眉敛目不发一言,就气势尽显。

那头上的黑发泛着灰色,已不像年轻小伙子一样的光泽却有一份沉寂如水的气质。不是单单的斯文内敛,而是深沉无波,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让人时不时的以为,没有半分是能够撼动这个如死水却略略透着无形气势的男人。

“不拔难道留着观赏吗?”

伊内丝深刻姣好的五官分外鲜活,甚至不怕死的开口。

喜欢一问到底是她的习惯,也许是因为她的表哥与这男人是好友,所以借着面子,时常在别人眼里她是个敢捋老虎毛的女人,也不意外有人将她与这个男人看做一对。

“恩,留着。”几不可闻淡到让她隐约感觉到温柔的错觉,她见他嘴角好似扬起一点点的弧度,然后一瞬间就恢复了平常。

有些温存,有些苦涩,又有些嘲讽,她不懂,她竟然可以从中觉得出他此刻的心情是如此复杂。

鼻尖一酸,伊内丝撇开了眼,对着窗外的小雪,细细的,纷纷的,转移话题失神不经意的问:“哎,顾院,你最喜欢什么季节啊?”

闻言,他没有及时回答,只是眼神不着痕迹的一沉,然后点燃了烟,星星火火微弱的光亮,他猛地吸了一口,姿态很沉静优雅,却被烟一冲到了喉咙连连咳了好几声才嘴角浅笑,眼底不达笑意的问:“你怎么不问问我最害怕哪个季节?”

她一听,欣喜的问道:“你说,你最害怕哪个季节,说不定我们一样啊!”

“秋天,我最恨,最怕过的是秋天。”他一直垂看眼,没有跟任何人对视,只是仿若有些飘忽,墨黑的眸子点点的黯淡,缓缓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小雪随着冷气铺面席卷而来,他例吸一口气竞也不觉得冷。“秋天才是最冷的,冬天又算得了什么。”

他经历过的秋天,他失去的,他不愿失去的,他最想要的,最不想要,一股脑子全都成了百般的滋味冲到了他的心头,一瞬间漫开的冰寒竞也能抵得过天气。

心房一抽再一抽,他面上的表情却沉如水,静如死。

“可是,秋天有你喜欢的,有你喜欢的雏菊还有秋兰,顾院,你对秋天有偏见。”低低的发笑,伊内丝眉眼满是笑意,虽然嘴上那么说,其实她从来都珍惜与他的对话,看着他难得没有防备的失神,是一种享受。

他站在阳台吹风,伊内丝看不穿他的表情。

他只是淡淡薄薄的漫过一声昵喃,下颚微抬,眼神飘渺,仿佛对着很远的地方,焦距甚是模糊。

所以,迟欢。“所以我对它又爱又恨,万般的难受,可还是割舍不下,非要日日折磨自己不肯罢休,这是生病了吗?”

他问,只是问,从不奢望有答案,失神的近乎梦呓的昵喃。

伊内丝不甚听得懂他的话,心里隐隐泛上不安又酸涩的情绪,然后只是凭着潜意识的感受,低低的与他自顾的应道:“不是,应该算是入魔了。”

顾方西懒懒沉沉的浅笑,再也不答话。

他只是恍惚的思忖,魔了就魔了,如果天堂的代价是放下,那么不如在地狱里执着,即使他比谁都清楚,那样的结果是没有尽头。

静静的看着他自己手中的烟在白雪和复古呈黑的色彩中,一点点的星光湮灭,

再无光亮,只有一地隐隐约约看得见粉未的白与灰,与这一刻的天气天色融合一体,渗透着几许苍凉。

“新年快到了。”

良久,他浅浅的叹了口气,嘴唇抿了抿,捂了捂胸口,稍微有些发冷。

伊内丝在后面听见怔愣了半秒,嘴角勾出一抹有些许酸涩的笑容,梨涡很浅,然后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问:“你今年还要一个人去维也纳看新年音乐会吗?”

“恩。”他几不可闻的应了声,看看地下薄雪的地上,自己的一双孤零零的脚印,狭长静郁的眉眼,有片刻的迷惘沉寂。

“还是照样买了两张票?每次都浪费不是吗,听在那儿碰见过你几回的教授们都说,你旁边的位子从来是空的……”说不清道不明心里直觉的心慌,每回如此,离维也纳音乐节的那几天,就算是学院着火了,学生跳楼了出车祸了,他也依旧不动声色固执的照例去维也纳,雷打不动。

她处理着他平日的事务哪会不知道,每年都如此,每次订两张,最前的位子,如果是有《卡门》的剧目,他会难得笑颜显露的说起对这个剧目的期待。

每年皆是一个人,每年都买两张票,她是个女人,怎会什么都感觉不到,就算是不甚清楚但也隐约觉得出其中令她苦涩的滋昧。

“我……不能去吗,反正,反正空看,空着也没用啊。”

含着期待,心在话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口的时候提到了嗓子眼。

她每回都想提,在第一次知道他买了票时,她暗自期待是买给自己的,在他的身边来来往往的也只有她这个女人,她想说不定他会约自己,那个新年,她忐忑期盼了很多日子,可她终究没听到他说那句话,她略略嫉妒的想,也许他是约了别人。

可是一来二去几年,她在别人的口中听说,他一直是一个人,旁边的位子好像总没有人坐过似的。

当日寸,她一下子欣喜,一下子又沮丧难过到了极点。这比他身边有人坐着更让她心惊肉眺。

如果那个女人是每回坐在那儿陪他看的,也许她总能在别人口中听到些蛛丝马迹,暗自探听些敌情,她是比自己好看,还是比她漂亮,或是比她认识他的近八年更懂得他?可是没有,没有才是最难猜,最难插入的,她翻来覆去,她暗自纠

结,终于在这一年,提起了勇气试探的问起。

不是她从前不敢, 而是不知道空位子的真相,不是她后来不知道,而是她开始害怕知道真的答案,可是总要知道的,不然连一步都仿佛走不进,他的世界,总是隔绝着所有人,即使亲近如她,也找不到那个细缝。

空着也没用,是啊,没用。

他在她错愕的眼睛里,低低的失笑,嘶哑低沉,然后是一连的轻咳,最后当她因为他终于松口的时候,他慢条斯理走进室内,戴上眼镜,透明的镜面遮不住他慑人的深沉眼眸,却遮住他瞳孔流转间透漏的情绪。

他连喉咙都不动,只是淡淡的如气声道:“我已经习惯了旁边的位子总是空着,不习惯有人坐着了,所以没关系,浪费就浪费了。”

伊内丝怔忡的听完他的话,然后过了整整几分钟咀嚼消化着,终于露出一个牵强还算温婉的笑意,低低的说了声“我先去忙了”。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瞬间,不想死心,也没死心,可是听见门关上的那刻,她还是不由控制的哽咽,咬着唇轻声啼哭了出来。

七十五 这一次婚姻就此别过(上)

某一天,我发现,我老了,我需要的不是爱,而是陪伴。即使那是错觉的快乐。

一一迟欢札记

这里也下雪,不过是白雪皑皑,雪虐风饕,与小许的飘雪不同,满地的银色透露着一股冰封的气息。

室内,灯火轻透。

屏息,再屏息,直到再也忍不住。

冬天医院的暖气开得猛烈,却抑制不住迟宁心里一阵阵的揪心和凉意。

“你疯了……”

很深的叹了口气, 昵喃的进出几个字,然后终于她开始一瞬间变了脸色,绷着脸,噼里啪啦的说:

“近八年了……这八年……小欢,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你告诉我!你真的要这么折磨我吗?小吹,你说说看,不是去伊拉克就是去苏丹,所有危险的地方,你都

想逛遍了是不是,你应该清楚,国际记者站能护得了你的命,护不了我女儿受伤的

几率。”

“你要记住,你是财经记者,你不是战地记者!”

当被取出第十片弹片的时候,迟宁再一次对着医院里神色平常的迟欢,厉声凄

洌的责备道。

“那是我喜欢的工作。”

浅浅的叹气,迟欢躺在病床上覆上迟宁冰凉冰凉的手,瞳孔温和的凝视着她。

的确,自从新疆回来以后,她是爱上了那样的工作,就像战地记者之间流传的那句话:“如果你没法阻止战争,那你就把战争的真相告诉世界”。

同样的,如果你没办法理解那样满目疮痍的恐怖袭击或者那些发达国家发动侵略的战争,没办法阻止,没办法杀人处置罪犯甚至改变一个国家的抉择,你唯一能做的是把真相告诉所有的人,让活在同一个世界上的人做判断,就像每一个媒体工作者那样坚信:很多时候,舆论是可以救人的,是可以伸张正义,并且保护一个群体的。

可迟欢的安慰对她的母亲没起任何作用,迟宁忍不住气了,这八年一天比一天更清楚自己的女儿的性子,那副温柔的笑容,百般的安宁却掩不住她执拗的性情,笑容再温和不过是假象,她要做的,她这个做母亲的挡也挡不住,可挡不住还是得努力试一次又一次。

“喜欢的工作,说得真好……”低低的发笑,迟宁慢慢的坐在床沿,轻啜一口水,然后深沉的敛下眉眼,“小欢,你在等他是不是?拒绝施哲,拒绝任何人,为了喜欢的工作,连新华社都对你发出了邀请。那么那么拼命,为的是喜欢的工作,还是为了说服自己,说服你自己再等等他?”

再等等他……

手颤了颤,微微一僵,热气扑在睑上通红滚烫,可是背部的隐隐剌痛和刹那闻言的怔忡让迟欢心口略略一窒,呼吸有些急促。

“我没有。”半日向,淡淡冷淡的轻扯了嘴角,她默然的垂下眼帘,双手很平静很平静的放在一旁,连指尖都一动不动。“没有。”不自觉,重复强调了两次。

迟宁很涩的一笑,摸摸自己脸上被矜贵的化妆品涂抹的脸,手腹间还能感觉点已然干燥改不掉的粗糙的脸,那是岁月变不了的痕迹。

转过迟欢的脸,很温热小心的摩挲,那是她的女儿,已然也在缓缓老去的生

命。

“小欢,你不年轻了,以前我对你说,你不年轻只是提醒,如今我说不年轻是真的。像我这把的年纪,外甥估计也好多岁了吧……”眼眸透露出几许期许,迟宁给迟欢掖了掖被褥,小心的避开她的伤口,失神的昵喃道,“小欢,人老了就觉得天伦之乐才是最快乐的,其他的,再轰轰烈烈都不过是明天的回忆,有时候拿出来看看是好的,要靠这样东西过一生是残忍的,不只对你残忍,对我,对旁人也是种残忍。”

残忍。

冷热交加的空气窜流着,迟欢怔怔的咀嚼这个词。深吸一口气,她想,的确是残忍,对眼前这个仿佛天塌下来都可以前卫自主的母亲也是一种残忍。何尝不是,迟欢撇开了眼,不再看迟宁,却怔怔的凝视着自己手指,掰着手指,很专心的

数着数字,数着她不曾在意或许也是长久以来努力忽视了的年龄。

“去年,我助理的媳妇生了个儿子,白白胖胖的,已经会叫奶奶了,上个月,我去参加以前老朋友女儿的喜酒,真好,虽然都是夫妻俩工薪家庭,但至少什么都可以一起打拼,没有什么比一个家重要,我真的羡慕……小欢,我以前觉得这

一切都俗气,我的女儿我一定不会着急把她嫁出去,可是现在,你看,你母亲我也没那么前卫,我也想俗气一把……”

半眯着眼,迟宁眼角布着皱纹,眼影是大地色的成熟内敛,嘴角上扬,仿佛在心里勾画着美好的画面。

迟欢听着,舌苔上有些许的滋味辩不出来,她的确没有给过自己母亲那样的画面,那样的场景。

嚅嗫着干涩的唇瓣,迟欢嘴角自嘲的笑笑,想着前几个月就算在伊拉克被美国士兵指着枪也不若现在战果哆嗦。言语原来真的可以剌进一个人最脆弱的防备,最难以复原的伤痕。

其实,她也真的没有刻意去等他,有时候回忆不过是一种习惯。

说不清还爱他,还是不爱,只是比谁都专心的对待工作,然而韶华已过,蹉跎那么久,她错愕的发现,她也要四十了,还差个三年,可到底也不远了。

旁人的四十是怎么样子的,定是不像她一样,有时候靠看回忆的养分过活的。

她一直以为,她迟欢是现实的,可没想到,其实她还是不自觉为了他而理想的,想着想着,下意识的咬着唇,她忽然有些恨,好像是恨他为什么还不来,又好像在恨自己,为什么走到这般的年龄,还踌躇不前。

再等一等,她没有告诉自己这句话,可做起来的事情何尝不是如此。

等一下就好,可如果这一下等不下去了怎么办。如果下一秒他真的来,她却不等了该怎么办,但事实上她也是人,她没那么坚强。

一个人勇敢的程度从来是和年纪成正比的,年纪越大,你的勇气就会越少,顾虑也就也多,心脏也就越来越懦弱,甚至可以因为一点点的温暖而觉得的确是需要休息了,找一个人,在身旁休息,然后度过一生也不是不可以的。

答应嫁给艾伦的时候是在临近新年,十二月三十一号,新年的一月一号前一天。

晴天,雪慢慢融化,绿色的枝叶与白色的雪层层在那儿交替,然后一点点的

露出绿叶,房屋等等。

迟欢还记得第一次见艾伦的时候.

他也不年轻,比她大了一岁,他握着自己的手,很绅士的笑了笑,头发迎着耀眼阳光的褐色偏向于深栗色,温雅俊朗的样子,笑着很爽朗,他对自己介绍说:“Alan,但你可以叫我‘艾伦’,入乡随俗。这样念就算我中文名字了。”

前者是英文的扬声,后者是中文的铿锵沉落,他咪着眼眸笑起来眉眼弯而温润。

她答应的,是一份错觉的温暖,是恍惚蹉跎那么多年.合理的归宿。

还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七十六 这一次婚姻就此别过(下)

你说傻不傻,我们总在找那个错的代替,却忘了对那个真正的人勇敢。

一一顾方西札记

温润的眉眼,栗色在阳光下折射的温柔,还有眯起笑的嘴角。

那个人,一瞬间,有些恍惚,她叮着他栗色的发丝,一绺一绺,晨曦下显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回忆里定格的一个画面,有人对她说,迟欢,我会爱你一辈子。

这几年,艾伦和她母亲似乎在共同策划一个案子,往来热络。他以前是国际知名的男超模,想来怨不得长得如此出挑,她在外出差的期间,都是他在一旁帮衬着,照顾她的母亲。

有一年,是迟宁胃出血,她刚好在苏丹调查石油的事情,那时迟宁昏厥在办公室里,如果没有人发现,没有那时陪着她的艾伦及时发现,也许一秒钟就天人永隔了。

有时候,下定决心结婚,需要的不过是一个陪伴的温暖,抵不过爱,但抵得过心里的虚无。

如果前者都是理智的考虑,那么后来,刹那,他递出的两张维也纳的新年音乐会票和一枚钻戒的时候,她怔愣在原地,全然崩溃,眼泪霎时潸然落下。

“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