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宣传组临时入住的宾馆,她进了大堂立刻找前台借雨伞,撇下张乐成,独自去附近觅食。

张乐成怔怔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头下意识的蹙紧。恰好此时局里领导来了电话,和他讨论取消后续行程的问题,让他分散了一些注意力。

卜晴打着伞穿过街道,随意进到一家粥铺,要了份香菇肉末粥。昨晚只吃了个半饱,又几乎整夜没睡,一口浓香滚烫的热粥吃进去,幸福感瞬间溢满胸口。

这时,追赶而来的俞知远大步走进店内,也要了一份香菇肉粥,施施然拉开她对面的凳子,优雅落座。只顾着吃的卜晴,过了一阵才发现坐在对面的大神,她抬起眼皮扫了扫,继续低头喝粥。

忙起来时,或者心情不好,卜晴吃东西的速度总算很快,没几下她碗里的粥便已见底。粥铺里人不是很多,她慢条斯理的拿了张纸巾擦嘴,视线落在俞知远左手的婚戒上,淡定开口:“俞先生跟踪人的功夫又见长了,真是佩服。”

俞知远停下喝粥的动作,从容抬头:“谢谢夸赞。”

“…”卜晴的脸倏然间憋的通红,下一瞬直接起身往外走。

俞知远心情愉悦的勾起唇,怕她听不见似的大喊:“小卜老师,没付钱就走啊!”

几道好奇的目光迅速落到卜晴身上,她脊背僵了僵,尴尬转回去付钱。粥铺老板伸脖看着一直在笑的俞知远,抱歉表示钱已经付了。

无端被耍的卜晴,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她钻进去。她恼羞成怒的瞪了瞪始作俑者,落荒而逃。回到宾馆,张乐成亲自过来通知,由于天气不允许及路况恶劣,局里决定暂时结束此次宣传,后续的行程推辞到来年暑假再补。

接下来大家各自收拾好行李,一起到宾馆后门集合,准备出发回宁城。张乐成安排好其他人上车,独自坐进昨天发生侧翻的那辆车里。

没等他掉好头,俞知远的那辆路虎忽然倒着开进来,并横在出口处。张乐成隔着挡风玻璃和他对望一秒,平静的倒好车继续往前开。

看不出姓张的胆子还不错…俞知远没有熄火,他推开车门跳下去,打着伞理直气壮的将张乐成的车子逼停。两人无声的对峙半晌,俞知远笑了笑,神情闲适的绕开他的车,去敲卜晴所乘车辆的窗子:“下车。”

早在他进来卜晴就猜到没好事,这会更是郁猝不已。她不想破坏大家回宁城的兴奋劲,但她不下去的话,今天很可能谁都走不成。短暂的犹豫后,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了车。

俞知远看着她一脸郁闷的样子,眼里隐隐浮起笑意:“去拿回行李。”

我拿不拿干卿底事!你以为你是谁啊?卜晴在心里恨恨的骂着,不过还是乖乖招呼司机打开后备箱,动手取回自己的行李。同时暗暗头疼回到宁城后,自己要怎么甩开他。

还钱,绝对不可能。可除了这个她真想不出什么对策,能让俞知远在自己的生活里从此消失。

俞知远体贴的替她打着伞,并亲自将她送上自己的车,这才闲闲的走向张乐成的车旁,示意他开窗。

张乐成暗自攥了攥拳头,笑容浅淡的将车窗放下:“俞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希望张科记着一件事,卜晴是我的妻子。”俞知远说罢,神清气爽的回到自己的车上,慢悠悠的掉头离开。

裸的威胁,让张乐成不舒服到了极点。他不采取太热烈的行动追求卜晴,只是想给她一个心理缓冲期,毕竟她刚刚离婚。如今让俞知远这看似宣示主权的话挑衅了下,顿时血性上涌。

都离了婚了,他凭什么决定卜晴的将来。

滂沱的雨幕中,四辆挂着宁城牌照的越野车,相继驶出甘塘县城。俞知远的车子开始走在最前面,上到一级路后,车速慢慢降下来跑到了最后面。

卜晴上了车就靠在椅背上打盹,完全忽视他的存在。

俞知远脑袋还有些沉,早上去楼下买了早餐回来,发现卜晴溜走后,他连药水都没挂就匆忙办理了出院手续。甘塘县城不大,城区里档次稍高的宾馆就两家,想找人并不难。

不过真正让他觉得舒畅的,不只是找到了卜晴,而是终于也让她憋屈了一把。

另外还发现,一向给他坏印象的卜晴,其实非常容易脸红。特别是理屈词穷答不上话时,那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简直勾魂摄魄…

愉悦的情绪持续好长一段时间后,路上有路障提示,前方路段因为事故限行。俞知远借着这个机会再次降低车速,并打着灯停到相对安全的位置,疲惫趴到方向盘上:“卜晴,你会不会开车?”

一直在假寐的卜晴睁开眼,见他这样忍不住高兴了下,但立即被担忧取代:“会…一点。”

”会开就好…”俞知远吃语似的说了句,艰难抬起手拿过副驾座上的药。卜晴正狐疑,余光瞥见他拿的是退烧药,心底竟诡异的涌起一丝同情。

第16章

卜晴驾照都没考过,哪里会有胆子开车。何况走完这段国道,前面就是高速,让她开简直是把命栓到鬼门关上。她才26岁,活都没活够当然不舍得死。

可话已出口,她既不愿意在他面前示弱,也不愿意暴露自己说谎的事实,只好拿着手机假装专注的刷着微博装死。

俞知远吃完退烧药,半天不见她动,想起那支吾的语调说会一点,心里顿时回过味来。得,他还是自己开吧,以免没回到宁城就先去了地府。

雨天驾车危险系数原就比较高,再让生手开车走高速,除非是活不耐烦了。他歇了歇算好时间,后倾身子靠向椅背,仰着头闭目养神。

车厢里静悄悄的,窗外的雨声忽大忽小,过路的车辆不时带着强烈的气流驶过。卜晴抱着手机低头刷微博,耳朵却比蝙蝠还灵敏,时刻关注俞知远的动静。

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就在她耐心即将耗尽之际,俞知远慢慢坐直起来,从纸抽里抽张了纸擦汗。看样子是退烧了,卜晴默默盯着手机屏幕,犹豫要不要关心他一下。

然而俞知远连抽好几张纸擦完汗,又靠到椅背上接着歇息,害她白白想好了许多说辞。好在他只歇了不到五分钟,便发动车子重新上路。

卜晴索然无味的将手机调成振动,没多会也开始打盹。一会醒一会睡的走了一段,中途停车毫无交流的吃过饭,继续上路后她又接着睡睡醒醒,真正清醒过来,车子已经进入宁城市区。

她打着哈欠看了看熟悉的建筑和街景,下意识解开手机锁。未接来电有张乐成打来的,也有彭小佳打的,还有数条短信,点开发现发件人全是张乐成。

她心里暖了暖,很快给他回了一条,告诉他自己已经安全到达。

俞知远从进城就一直在打电话,脸色始终阴沉沉的。卜晴发完短信,悄悄抬头看他,等她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登时心虚的干笑了下:“俞先生,麻烦您靠边停车,我在这里下。”

“我送你到楼下。”俞知远淡漠的收回视线,专注开车。

该死的变态,竟然查到了自己住哪。卜晴呕血的闭上嘴,忍不住又在心里问候他一百遍。

沉默中,俞知远很快将她送到和同学合租的房子楼下。车子刚停稳,卜晴立即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带上自己的行李下车,快步走向楼梯口。

俞知远也从车上下来,平静凝视着她倔强的背影,缓缓开腔:“这么远的路送你回来,好歹该说句谢谢吧?”

谢你八辈祖宗!卜晴愤愤顿住脚步,僵硬的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的答:“我可没求着您送我回来!”

“…”俞知远丝毫不觉得的意外摇头失笑,少顷,他转身回到车上,调转车头疲惫不堪的去了武警总院。

办完手续,他老老实实的住了四天,身上的伤口总算控制住感染,不再反复发烧。出院当天,他接到张秘书的电话,说父亲头天从北京赶回来要见自己,今天一早陈文月母子也追了过来,怕是有大事让他直接去疗养院。

刚结束和张秘书的通话,父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开口就是一顿臭骂。俞知远听了两句,不耐烦的挂断。

和卜晴离婚一事,没几个人知道。父亲和爷爷的关系这些年一直势同水火,俞知远完全猜不透,他是如何得知自己输了官司。

他了解自己的父亲,若不是陈文月打着那笔赔偿金的名义,借题发挥伸手要钱,兴许他压根不会在意,自己大儿子的离婚官司是输还是赢。自从母亲过世,他们父子在彼此眼中,除了抹不去的血缘关系,基本上可有可无。

车子进入温泉疗养院,张秘书早早等在别墅外的车道上,满脸焦急之色。俞知远从车上下来,神情凝重的朝他点点头,一起进入别墅。

一身潮牌的俞知荣,懒散躺在客厅的酸枝红木沙发上玩手机,不见陈文月。俞知远用余光扫了一眼,跟着张秘书继续阔步上楼。两人来到二楼,张秘书停下来,抬手往三楼的书房指了指,说:“知远,你爸爸年纪也大了,俞老让你多照顾照顾他的情绪。”

“爷爷呢?”俞知远不置可否。

张秘书拍拍他的肩:“俞老在温泉水疗室做理疗,你快上去吧。”

俞知远点点头:“谢谢张叔。”

张秘书摆摆手,犹不放心的站了一会才下楼。俞知远在楼梯口目送他离开,回头往楼上走去。到了书房门口,里面隐约传来陈文月的哭诉,和父亲不耐烦的喝叱。

他本不想听,但是房里的声音实在太大。陈文月说来说去,都是关于那笔离婚的赔偿金。俞知远听的心里冒火,抬起手敲门的瞬间,又听她质问父亲为何将御景的别墅过户。

御景的别墅…那套小联排原来是在父母名下,母亲过世后他也没过问该怎么处理,这都十几年了,父亲怎么突然间想起来过户到自己名下?

俞知远心中一动,举在半空的手很快垂了下来。书房里冷不丁又传来父亲的怒吼,大意是骂陈文月没脑子,说他和那个小明星只是逢场做戏,绝对不会撇下她们母子不管。

善恶到头终有报…陈文月大概没想过,十几年后她也同样会步上被抛弃的后尘。俞知远实在没兴趣听他们夫妻互相谩骂,干咳一声,抬手叩门。

屋里骤然安静下来,陈文月狼狈的拉开书房门,一言不发的越过他,径自下楼。

俞知远嘲弄的勾了下唇,随意坐到书桌对面的转椅子上:“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

“啪”俞瑞海一掌拍到书桌上,随手抓起张报纸,发狠的甩到儿子脸上:“你还有脸来见我!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俞知远往后倾了下身子,报纸没打中脸,不过带起的风还是让他不悦的眯了眼。摊开报纸,宁城法制晚报几个黑色大字,瞬间跃入眼睑。

再看下面的小标题,俞知远眸光闪了闪,不动声色的将报纸丢回去:“这是我的自由。”

“自由!”俞瑞海暴跳如雷的踹了一脚书桌,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想自由别用老子的钱,想自由就让那个贪得无厌的女人,永远闭上她的嘴。”

俞知远见怪不怪的一脚蹬向地面,转椅霎时借势往后滑开,他淡漠的望着父亲的脸不疾不徐的说:“你拿着我妈的钱娶陈文月那会,可是心安理得的很。再说,那钱里可真没您的一分一毫。”

俞瑞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再次怒骂:“不肖子!”

俞知远好似没听见一般,起身抚平风衣上的皱褶:”御景的房子原本就是我妈买的,我很高兴你能还回来,至于你和那个小明星的事,悠着点别到时人财两失。陈文月可不像我妈那么傻,至死都相信你的谎言。”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表情,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下楼。同志?形婚?性福权?俞知远走去温泉水疗室见爷爷的路上,脑子不断出现那篇影射自己和卜晴离婚的报道,太阳穴一阵疼过一阵。

第17章

回到宁城之后,正好赶上周末,卜晴休息好之后,忐忑回到单位报到。

郭院长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她安心回去上课。惴惴不安的上了两天班,郭院长在周二下午放学后,临时召集各班所有的老师开会,突然宣布要举办迎新晚会的事。

任务下达完毕,卜晴被单独留了下来。偌大的会议室里,瞬间变得静悄悄的,郭院长接过她交上去的工作报告,随手放到一旁,说今年迎新晚会会有省厅领导参与观看,所有节目一定要精细出彩。

每两年举办一次的保育院迎新晚会,在宁城的影响力非常大。院长这个时候单独留下自己,用意已经在明显不过。卜晴会过意,当即信心满满的保证出好节目。

郭院长点点头,说了迎新晚会的大基调,并强调小班的节目尽量简单、易学,同时不能和其他班级的节目重复。由于时间紧迫,卜晴从院长室出来,趁着同班的老师还没回去,简单交换了下意见。

考虑到小班的宝贝们,不太适合舞蹈类难度较高的节目,卜晴回到租住的房子,随便泡了包泡面,打开笔记本电脑,抓紧时间翻参考视频做笔记。

彭小佳很晚才回来,随意打过招呼便回了房。自从回到宁城,她的情绪好像一直不怎么稳定,卜晴因为自己影响到培训班一事,心里始终怀着内疚,几次试探无果,也不好意思再追问。

忙到夜里11点左右,卜晴基本定下本班的节目内容,关了电脑准备去洗澡休息。这时彭小佳忽然开门出来,支支吾吾的开口借钱。

“要多少?”卜晴不疑有他,笑眯眯的问。

彭小佳深吸一口气,抬手伸出三根手指:“这个数。”

“三万?”卜晴好笑的望着她:“明天自己拿卡去取。”

彭小佳咬咬牙:“三十万。”

卜晴一愣:“这么多…”

“没有就算了。”彭小佳不等她继续说话,迅速转身回房。

“我不是这个意思。”卜晴恼火的追过去敲门:“我明天早上去给你转账。”

彭小佳“嚯”的一下拉开门,目光如炬的审视她半晌,态度疏离的说:“不用了,我不缺钱,但是讨厌被人防着。”说完,她当着卜晴的面,再次甩上门。

讨厌被人防着…卜晴一头雾水的盯着紧闭的房门,许久才回过神。离婚的赔偿金,确实不是当初告诉她的数目,可是她怎么知道。当初没说具体数字,是因为不确定多出来的钱是否会被收回去,没想到她会因此误解自己。

卜晴回到房里,枯坐了十来分钟,想想不对劲又去把笔记本抱过来。网上没有任何有关自己的消息,倒是宁城本地论坛,有个被置顶的帖子,目前已经有了几十页的回复。

她被标题上的性福权三个字吸引住,下意识的点开了帖子。看完内容,她瞬间头皮发炸。新闻内容虽然用了化名,可底下的回复内容,已经有人明确指出那个案例就是自己和俞知远。

这下子不光彭小佳误会,没准俞知远也会以为,这一切又是自己的阴谋。卜晴浑身无力的关闭页面,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次日一早,她怕神出鬼没的俞知远又来骚扰,提心吊胆的赶早去了单位。虽然俞知远没有出现,可张乐成安慰自己的话听在耳里,怎么寻思都不是滋味。

什么叫错误已经及时纠正,他保证能给自己幸福…性福!卜晴头疼的只想撞墙,该死的,到底哪个王八蛋这么无聊,介绍案例就介绍案例,有必要具名工作单位的吗!

之前的谣言还没洗清,如今又多了个荡妇的名声,每次同事好奇的目光投过来,卜晴总是本能的想逃。唯一能自我安慰的,就是那篇报道里用的是化名,只要不承认没人能咬死那个人就是她。

下午确定好本班的节目,放学后按时召开家长会,通知筹备迎新晚会的事宜。卜晴将准备道具的工作交给家长委员会,闷闷不乐的跟另两位老师确定任务。

全部忙完天都快黑了,12月的宁城空气已经冷得十分明显。她从储物箱里拿了件加厚的棉衣穿上,骑上电驴,心不在焉的出了保育院南门。

太过担心被处罚,导致她上了路之后几次险些出意外。卜晴自己没什么感觉,开车远远跟在后面的俞知远,却是又气又急。

连过两个十字路口,卜晴的小电驴右拐开向租住的小区,没注意到前面有辆拉货的三轮,正加速开过来。等她发现,人已被撞飞出去。

刺耳的刹车声瞬间响一片,卜晴被自己的电驴压着,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跟在后面的俞知远见此情形,心跳乱的跟没节奏的鼓点一般,第一时间冲进现场。扶开压在她身上的电驴,他蹲下身去,发现她没晕,立刻小声的问卜晴还能不能动。

见她点头,他迅速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之后拍下准备逃逸的三轮司机,以及那辆撞了人的三轮车。做完这一切,交警和救护车都没到,他垂眸看了眼脸色煞白的卜晴,小心伸出手。

扫把星…卜晴盯着伸到自己眼皮底下的手,气得要命,偏偏疼的没力气骂他。围观的人和车渐渐变多,救护车在人群外摁了好几分钟喇叭,护士才顺利带着担架挤进圈里。

随后交警的车子也赶到现场,俞知远给任飞去了个电话,等卜晴被抬上车,立即回到自己的车上,随着救护车去了省人民医院。

意外发生时卜晴的车速不算快,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比较厚,最幸运的是没有出现二次被撞的情况。但她的左手还是骨折了。

手肘部位的骨头完全凸了出来,将手臂上的皮肤支得又白又薄。俞知远见交警对着她的手臂拍照,自己也忍不住拍了一张,结果马上遭到了白眼。俞知远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机,薄唇几不可见的向上扬了扬。

第18章

卜晴做完手术麻药的劲还没过,俞知远竟大刺刺的换了无菌服进来,小声跟主刀的医生闲聊。

厚脸皮、扫把星…她闭着眼尽量不去听,可耳朵还是不由自主的捕捉到了很多内容。神思恍惚中,医生过来扒拉她的眼皮,生生将她吓得清醒过来。

很快她被送回了病房,俞知远没跟着。卜晴冷静下来,想起自己的小电驴,又想到装有自己全部家当的包。她躺着不能动,病床左右除了一堆不会说话的仪器,连个鬼影都没。

包里有卡还有身份证,万一落到心怀不轨的人手中,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百忙一场…卜晴越想越害怕,赶忙挣扎着去够头顶上的呼叫铃。

俞知远做好安排回来,推门就见她身上挂着一堆的线,一张小脸憋到发紫的抬高右手。那副狼狈相,颇有科幻电影中,被拿去做科研试验的人质范。他拧眉望去,发觉她是要够头顶的呼叫铃,随即开口:“你找护士干嘛?”

卜晴受惊不小,脖子一时没撑住,脑袋瞬间撞到床头。她躺平回去,慢慢缓过劲来,有气无力的问道:“我的车和包呢?”

“车?”俞知远反问了一下,登时明白过来,她说的车是指那辆已经严重变形的电驴。想了想,他决定如实以告:“应该在交警队。”

知道了车子的下落,卜晴稍感安心,又没什么好气问他自己的包在哪。

俞知远几步走过去,从医用床头柜里拿出她的包,顺手搬了张椅子坐到床前:“这里面不会就放着,从我这骗走的四百万吧?”

“您觉得呢?”卜晴艰难的牵了牵唇角,目露鄙夷。

俞知远本打算借着那篇报道兴师问罪,见她这样哪里还忍心。为免自己留下会刺激到她,他沉默的坐了一会,起身将她的包妥帖放到枕头边上:“一会护工会过来陪护,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请同学或者同事过来帮忙。”

卜晴完全被他的举动搞糊涂了,久久反应不过来,直到他拉开房门谢谢二字才冲口而出。

还算有点良心…俞知远脚步微顿,微笑着朝等在门外的苗大姐点头,示意她赶紧送饭进去。

驱车来到品鲜,他才下了车,就见任飞的车子开进来。万年迟到王今天掐时间这么准,不用想也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俞知远脸上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锁了车等着跟他一起走去雅间。杜御书还没到,定好的雅间里只有崔旭自己在泡功夫茶。两人脱下外套随手挂上,各自落座。

崔旭笑着寒暄两句,依次给他们斟茶。

任飞使劲闻了闻茶香,开门见山的问他,杜御书那小子怎么还没到。俞知远不置可否的插嘴打断他:“哥几个够意思哈,敢情算计我都不用费脑细胞是吧。”

崔旭敛眉倒茶,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任飞赶紧陪着笑打马虎眼:“知远,你这话说的也太不地道。”

俞知远剑眉微蹙,不疾不徐的拆穿他:“你小子够地道,不但亲自出面督促派出所的人去查她,还伙同御书撮攒霄霄出国。这事没完呢,又故意把我离婚的案子当典型,宣扬到报纸上,兄弟做到这份上可真难为你们了。”

任飞听他说完,脑门瞬间有些发潮,没等他开口解释,俞知远又接着说:“霄霄这次要是挺不过去,非但小旭饶不了你们,咱这兄弟情分也算走到头了。”

崔旭适时干咳了下,出面打圆场:“师兄,霄霄的情况没那么严重。医生说最快下周就会醒,我已经安排好了工作,明天就回北京去守着她。”

任飞望着崔旭平静无波的脸,讪讪的笑了下,自动噤声。

俞知远撒了顿火,眼下又当着任飞的面,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遂收了脾气叫来服务生点菜。钟碧霄揣着工作签证,独自回叙利亚那会,他因为被流弹击中受了重伤,已经在当地政府的保护下安全转移。若不是崔旭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动身去找她,别说能把人带回来,恐怕连全尸都找不到。

为了这个事,他对杜御书和任飞所作所为颇多埋怨。可到底是光屁股长大的哥们,气过了回头一想,自己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