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讨论了一会,卜晴决定趁着周末,同意让彭小佳陪她回洵口。说完,她又想起她去当婚托的事,忙问她是不是真的缺钱。

彭小佳干笑两声,一心想瞒过去,索性扯谎说爸爸要给弟弟买房结婚。

卜晴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直接问她需要多少钱。

彭小佳苦笑:“又不是我亲弟弟,我凭什么给钱。”

卜晴一想也是,她弟弟是后妈嫁过来时带的,和她半点关系没有确实没有必要帮忙。不帮忙干嘛还接婚托的活,真不怕夜路走多了会见鬼?卜晴回过味,不依不饶的让她说实话。

彭小佳无奈,只好道出实话。她爸爸好赌,欠下高利贷还不起,结果被人打断了一条腿,现在在老家住院。

卜晴抿了下嘴唇,又问她需要多少钱能摆平。

彭小佳摇头,表示自己不用借。就这么一点一点还,不然他都拿去给别人养儿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卜晴知道没法说服她,想起月底的迎新晚会,忙问有没有好想法。彭小佳一边啃着紫薯馒头,一边在房里踱着步,考虑良久建议她不要准备合唱的节目,太俗太常见。可以定个好一点的立意,改成表演儿童歌剧。

歌剧?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卜晴连连点头,将自己想到点子跟她的提议融合,脑子里很快有了节目的雏形。趁着彭小佳还没走,她立刻给同班的梁老师打了个电话,兴奋的说了自己想到的节目形式。

得到梁老师的赞同,她看了看时间,想起下午院里要开会确定各班的节目,央求着彭小佳送她过去。

“真是一辈子劳碌命!”彭小佳心疼的骂了句,乖乖等她吊完水,一起从医院溜了出去。

由于卜晴想到的表演形式比较新颖,她们小一班第一个定了节目,耐心等到会议结束她马上打车回了医院。刚进病房没两分钟,俞老先生和张秘书突然造访。

“俞爷爷您怎么来了?”卜晴想起他病中自己不告而别的事,一阵心虚。

俞老先生让张秘书把礼物放上医用床头柜,自己坐到沙发上:“我病了你能一夜不睡的守着,你这孩子缺心眼的吧,出这么大的事也不吭一声,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

卜晴脸红的低下头:“没多大事,所以不想麻烦你老跑来跑去的。”

俞老先生又生气又心疼,暗里又把俞知远给痛骂了一遍。这么好的女孩子,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他捡到了还不当回事。他摇摇头,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长长的叹了口气没点破:“以后有事要直接说,爷爷没几年活头了,你过的不好,你俞奶奶她在地底下也不安生。”

卜晴鼻子有些发酸,重重点了头:“我会的,以后有事一定跟爷爷您说。”

俞老先生见她不肯提,遂扭头瞥了下一脸无奈的张秘书,试探着问了下她家里的情况。卜晴为了让他安心,净挑好的说。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这样,她怕俞老先生坐时间长了难受,一个劲催他回去休息。

正好苗大姐送了晚饭过来,张秘书适时帮腔,劝着俞老先生走了。两人下到楼下,俞老先生咳了几声,语气沉重的说:“这孩子的脾气还真是拗,我都主动提了家里的事,她愣是没张嘴。”

张秘书扶好他,摇着头笑了笑:“可能她是觉得和知远离婚了,不好意思接受您的帮忙。”

俞老先生又叹了口气:“明天让知远过来陪我吃晚饭。”

张秘书扶着他上了车,回头仰起脖子往楼上看了看,再次摇头。俞家上上下下,也就知远那孩子能讨老先生欢心,这会多了个卜晴,可惜那孩子偏不领情。

住院部楼上,卜晴边吃晚饭,边问苗大姐衣服的事。起先苗大姐一口咬定是自己买的,后来卜晴把衣服的价格说了,惊得苗大姐一愣一愣的,主动招认。

原本卜晴还犹豫着要不要还钱,因为衣服这事,她一想着俞知远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知道了自己BRA的尺码,立即恨恨的下了决心。钱要还,上次奶奶住院、还有这次自己住院的花费,包括那套衣服,她一并都要还回去。

第22章

俞知远买通中介之后,晚上高枕无忧的睡了个好觉。

转过天是周末,他早早起来运动完就往医院跑,一派悠闲的想等着看卜晴的反应。到了病房一看连个人影都没,还遇着了同样一大早赶来,手上捧着一大束香水百合的张乐成。

两人淡漠的扫了对方一眼,别过脸齐齐掉头走向护士站。

护士站里的护士们正在交接班,谁也没空解答疑问。过了约莫二十分钟,护士换班交接完成,当班的护士站见他们二人还杵着不走,翻了下记录说病人已经出院了。

出院?敢情卜晴不止属耗子,还属兔子,吊着一只胳膊也跑的如此迅速。俞知远略一思索,马上跑去电梯厅。张乐成等他走远了,笑容温和的和护士长继续打听,关于卜晴的出院理由。

“抱歉,这个属于病人的范畴,不便随意透露。”护士长“啪”的一下合上登记簿,转身去了配药房。

张乐成笑着朝其他的护士表示了感谢,也快步往电梯厅走去。到的时候有部电梯正好在26楼停下,而先他过来的俞知远似乎在迈步,他见此情形脑子一热,提脚就冲进电梯里。

俞知远只觉一阵香风刮过,张乐成那张得意洋洋的脸,被怀里的百合花束衬托得格外醒目。他敛眉望向电梯旁,向上的红色指示灯,一脸漠然的勾了下唇。

那部电梯上升的同时,另一部往下走的电梯也“叮”的一声停了下来,他看着腕表快速闪身进去。

卜晴租住的房子没人,打电话拒接。俞知远不死心,换个号再打一次,依然是拒绝。开车到她单位询问,保安师傅说院里没人在。

俞知远郁闷的回到车上坐了会,掉头开去疗养院。

爷爷没在别墅,保姆柳妈说他一早就和张秘书去了湖边钓鱼。俞知远谢过柳妈,去工具房随便拎了个渔具包在手上,出了别墅信步往湖边走。

头顶的天空碧蓝如洗,火红的枫叶在疗养院周围的群山上,高低错落的蔓延着,空气干净又清新。俞知远心情不畅的到了疗养院北面的天然湖,很快找到了爷爷和张秘书。

他放下渔具包,调整好鱼竿,挂上饵料默默开了张折叠椅坐下。

俞老先生偏头望他一眼,说:“你爸早上来电话,说小陈护士要求分家。我这里先给你交个底,小陈护士的孩子,和我们俞家没有关系,我也不想管你爸这档子破事。”

俞知远拧眉,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没什么情绪的答:“分呗,让他把我妈和我的那一份先分出来,剩下的他想给陈文月母子多少,就给多少。”

俞老先生拿起地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哑着嗓子咳了几下,没接着说分家,而是慢悠悠的说他和卜晴假结婚的事。末了他朝张秘书招招手,示意他把东西拿出来。

张秘书望一眼俞知远,早有准备似的,回头从工具包里拿了一只档案袋出来,郑重递过去:“昨天俞老本想交给卜晴,想着你今天会过来,给你也一样。”

俞知远狐疑的接过档案袋,动手旋开线扣,抽出里面的资料扫了一眼,是他和卜晴登记后签的协议。将协议放回去,他不解的问:“爷爷,这个不是被小偷偷了吗,怎么会在您手里?”

俞老先生长叹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爷爷怎么说也是职业军人出身,你那点小伎俩哪够看的。我好心帮你把协议弄走,就是不想让卜晴那孩子和你离婚,你倒好,三下两下把人撇了。”

俞知远抬头,不明所以的望了望爷爷的神情,脑袋慢慢垂下去。他又何常想就这么离婚,若不是杜御书那小子从中作梗,没准这会官司还吊着呢。

俞老先生见他不吱声,又说:“和女朋友结婚,不止是去民政局登记,也不是买个房写上她的名,我第一次见卜晴那孩子,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和你没有一丁点的感情。”

俞知远默了默,没有反驳。当时急昏了头,奶奶一说想看着他结婚,他立刻说自己已经和女朋友登记,还把对方的长相职业描述了一遍。后来怕谎话穿帮,他特意让成天相亲的杜御书帮忙,找个和自己描述相符的女孩。

卜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走进他的生活。准确说,应该是狡猾的卜晴,借了和别人名字读音相似的巧合,故意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俞老先生说一段歇一段,不疾不徐的把他演戏演漏气的细节,一一道出来。话里话外,对卜晴完全是由衷的,发自内心的喜欢和心疼。

俞知远越听越汗颜,心里略感不平衡的哼了哼。

“不服气?”俞老先生爽朗的大笑,又说:“就昨天,你那么猴急的跑去中介,你以为卜晴那孩子的脑子是浆糊啊,猜不到是你做的好事。”

“您都知道了,她能不知道?”俞知远跟浇了冰水似的,心里一下子凉得又脆又透。

俞老先生摇头,很认真的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卜晴。

俞知远想了想,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归纳了一下,总结成简单的一句话:“心眼好,非常适合过日子。”

“得了吧,你不喜欢人家,老跟人家屁股后头跑什么?”俞老先生非常不给面子训斥道:“我年轻那会为了追你奶奶,跑的可比你勤多了。我追了她一辈子,疼了她一辈子,要不是怕她看不见我了会哭,我早走前头去了,何苦受你这笨小子的气。”

提到奶奶,俞知远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遗憾已经造成,他也永远没了机会再去弥补。

俞老先生说完那番话,口气沉了沉,问他什么时候安定下来。

“看那边的时局,稳定后大概去个把月将收尾的工作做完,以后就留下来天天气您。”俞知远试图轻松气氛:“您要不乐意,我再考虑考虑。”

俞老先生瞪他一眼,提出条件:留下两年之内,必须要弄个孙子给他解闷。

俞知远气哼哼的也瞪回去,暗想还弄个孙子,他又不是人贩子。

张秘书在一旁看的直乐,故意透露出卜晴今天回洵口的事。果然,俞知远坐立不安的呆了半晌,便找借口溜了。俞老先生回头看他走远了,心情愉悦的收了鱼竿,招呼张秘书回去。

俞知远从疗养院出来,直接拐上高速,风驰电掣的朝洵口的方向开去。到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冰冷的海风吹得人面颊生疼。他站在已经扒掉房顶的小平房外看了看,直接去敲隔壁李婶家的家门。

李婶见是他,非常热情的请他进去坐。俞知远客气的摆了摆手,问她卜晴今天是不是回来过。

“刚走了个把钟头,房东的儿子要结婚,这房子拆掉重新建以后都不租了。”李婶搓着手,不停的邀他去家里坐坐。

俞知远谢过李婶,想着上次她送了很多的海鲜,这次来得急什么都没带,遂开车去了附近的小卖部,要了一箱酒和一箱牛奶回来。将东西搬到家门口放好,他上车摁响喇叭,等李婶出来他指了指地上的东西,油门一踩瞬间绝尘而去。

李婶嘟囔着把东西搬回屋,赶紧给卜晴打电话。

卜晴接到电话时,正和彭小佳带着奶奶,停在半道上吃晚饭。听说李婶说上次借住家里的那位先生,莫名其妙送完东西就走了,她随口问起那人的长相。

李婶说的虽然简单,但是身高和俞知远确实相当符合。卜晴暗暗头疼,结束和李婶的通话,转头大方的给俞知远发了条短信:多拿的钱已经转账到位,从此各不相欠。

发完直到吃完饭也不见他回短信,也不见有电话来,卜晴松了口气,搀着奶奶回到租来的出租车上,继续赶回宁城。

由于奶奶什么东西都不肯扔,她只好在临泉租了一辆出租坐人,另外还租了一辆小型箱车拉东西。回到宁城已经夜里10点多,她左手不能动,所以安排彭小佳先把奶奶送上楼,自己另付了钱请两位司机师傅帮忙搬东西。

正搬着,俞知远的那辆黑色路虎开到跟前,明晃晃的车灯照得人眼睛生疼。

卜晴眯了眯眼睛,当做没看见一样转过头接着指挥。俞知远生气莫名,熄了火跳下车去,二话不说的扛起两个袋子就上了楼。

全部搬完,卜晴给两位师傅算钱,俞知远也跟了下来就站在旁边,瞪着眼瞅她。她给完钱,感激的送走两位师傅,低头从包里抽了张一百的整钱递过去,态度疏离的说:”多谢俞先生帮忙,这是您的辛苦费。”俞知远死死的盯着她手里的钱,视线一点一点移到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额上瞬间经脉毕现。

第23章

小区路灯晕黄的光线,淡淡照亮卜晴略显苍白的脸,她明亮的双眸平静得不见丝毫波澜。

俞知远占着身高优势,敛眉盯了半晌,无声无息的移开视线,望向她吊在外套里的手臂。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渐渐在心底涌起,搅得他更加烦躁。

从宁城到洵口,往返一个来回将近上千公里的距离,他不停不歇的追赶着她的脚步。好容易追上,他心里不曾奢望她会有好话,但只值得一百块也太过廉价了点。想着,他莫名气笑了:“我不缺钱。”

卜晴身上穿的衣服本就不多,又在冷风里站了一晚上,见他不肯接受当下立即把钱收回包里,挑眉睨他:“嫌少?那不好意思,若不是我没零钱,俞先生您连一百都值不上。”

俞知远咬了咬后牙槽,伸手拦下她的动作,飞快将钱拿了过来:“谢谢小卜老师的大方!”

卜晴收起眼底的惊诧,微微扬起唇角话里有话:“不客气,我讨厌欠人钱被追债。”

俞知远气得牙痒痒,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又顾忌着她的手有伤,根本不敢有任何逾距的动作,见她要上楼下意识地上前堵在楼道口。颇为难为情的说:“多付给你的钱不用还,希望我们以后能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

卜晴闻言,顿时像看个怪物一样,仰头审视的望着他的眼睛,讥笑道:“多拿的钱我已经还了!俞先生,有病得治…”

俞知远彻底被扫了面子,动作僵硬的给她让开路。

“卜晴,你还在楼下吗?”楼梯间里骤然传来彭小佳的声音。

卜晴应了声,越过他脚步从容的上了楼。跟彭小佳合租的小两居面积非常小,奶奶执意要带过来的东西,几乎占满了整个客厅。

安顿奶奶睡下,卜晴去了彭小佳的房间,郑重向她表示感谢。

彭小佳佯装生气的摆摆手,问她是不是俞知远又来了。

卜晴苦着脸叹了口气,问她要怎样才能甩掉俞知远。彭小佳拍拍她是肩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打趣道:“其实,俞知远的硬件条件非常不错,你大可将他当成交往对象,试着接触接触。”

“算了吧,我对他不来电…”卜晴说着,脑子里却忽然闪过奶奶住院那次,他强吻自己的情形,情绪不由的变得激动:“选他,还不如选张乐成。”

“张乐成?”彭小佳捂住嘴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了一阵,反问道:“我记得你可是说过,张科那张脸跟被熨斗熨过似的,你确定不要自己英俊不凡的前夫,而是选他?”

卜晴翻了翻白眼:“熨过也挺好的,摸着不咯手。”

彭小佳敛去笑意,一本正经的拉着她坐到床上,慎之又慎的讨论张乐成的问题。他婚内出轨之说,虽是无凭无据,但人言可畏,这种人绝对不是理想的交往对象。

卜晴啼笑皆非,表示自己只是打个比方,从来没考虑过和他交往。彭小佳脸上毫无笑意,口气严厉的再三强调,她和谁交往都行,就是不可以选张乐成。

“好。”卜晴指天对地的发誓一番,起身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卜晴早早起床给奶奶熬了小米粥,又陪着她去小区里的绿化带转了转。由于左手不方便,很多事必须由彭小佳代劳,她过意不去偷偷给苗大姐打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合适的钟点工介绍。

苗大姐在电话那头爽朗大笑,直说不嫌弃的话,她可以过来帮忙。卜晴感激不尽,愉快报上家里的地址。解决了打扫、煮饭的问题,但客厅里这么一大堆的东西,总这么堆着也不是办法。

单位的新房年底才交房,加上寒假即将来临,不论彭小佳到时回不回老家,另外租房都势在必行。奶奶身体不好,所以对房子的要求格外苛刻。楼层不能过高,小区环境要好,距离自己单位和医院都要近,符合这几个要求的小区,一个是御景苑、另外一个是泉炉。

这两个小区原先是政府相关部门的家属院,拆迁重建之后,成了宁城最著名的两个高档小区。她倒是舍得花钱,有没有空房出租才是问题。

虽然房屋中介那边昨天中午来过电话,可她一听就知道有猫腻。正对单位北门的御景苑,套房都两千起租,不可能联排也租两千。这背后不是张乐成在捣鬼,就是俞知远。

想到俞知远,卜晴心情低落下去。没离婚之前,两年里他们只通过三次电话,面也没见几次。如今离了婚,反而三天两头的碰上,想避都避不开。

屋里光线渐暗,彭小佳和奶奶去买菜还没回来,卜晴叹了口气,起身去开了客厅的灯,继续整理满地的杂物。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还伴着呼啸吹过的狂风。天气预报说冷空气今日南下,宁城从下周开始,会迎来长时间的降雨过程。俞知远从单位加完班出来,先打电话定了张周一去新疆的机票,接着联系任飞,让他盯着交警那边尽快处理卜晴的车祸赔偿。

这头任飞若有所思的应承下来,顺便让他晚上去品鲜吃饭。

俞知远笑笑:“我晚上得去疗养院看爷爷,饭后过去陪你喝两杯大概没问题。”

任飞也笑:“也行,那我等你。对了御书也在。”

“我就知道。”俞知远无意识的摸了下左眉骨,揶揄道:“你小子想太多了。”

任飞大笑两声,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反呛回去:“你小子动手时怎么没这么清醒!”

俞知远岔开话题,胡乱和他闲扯两句,挂了电话专注开车。抵达疗养院,柳妈已经准备好晚饭,他去洗过手,搀着爷爷坐到餐厅安静用餐。

吃到一半,窗外忽然下起大雨。俞老先生放下筷子,摇着头望雨兴叹,说搬来疗养院好些年头,忽然想回御景去住住。

俞知远心中一动,余光瞥见旁边的柳妈,似乎变了脸色。他留了个心眼随口接过话,说自奶奶受伤后,真的很久没有回那边。奶奶摔伤致瘫后脾气非常古怪,那段时间柳妈没少受委屈。但提到奶奶受伤的事,她的神情反而非常平静,好似刚才那一下只是自己的错觉。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奶奶从楼上摔下来那天,柳妈请假去医院照顾待产的女儿,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俞知远敛去思绪,缓缓转过头,循着爷爷的视线望去。

大雨来得又急又快,窗外的桂花树树叶在雨水的冲刷下,成片的落到草坪上很快叠了厚厚一层。

许久之后,俞老先生的脸色沉了下来:“有6年了吧?想不到一下子过去了那么久。我已经安排张秘书把房子收拾干净,打算过两天搬过去。”

“我周一要去新疆出差,公司提供的机组出了点小问题。”俞知远扒拉干净碗里的饭,低头从包里把御景房子的钥匙拿出来,状似随意的推过去:“我想看看您有什么办法,让她住进去。”

“踢铁板了?”俞老先生眨巴两下眼皮,瞬间开心异常的问。

俞知远淡定的抽了张纸擦嘴,含着笑站起来:“任飞约了我去喝酒,您晚上早些休息。”

俞老先生收了钥匙,斜过眼哼了一句没出息,起身去了偏厅。

俞知远到了品鲜,任飞和杜御书已经转去酒吧那边。问清包厢的房号,他提前给王叔去了电话,让他过一个小时来接自己回去。

包厢里人很多,除了杜御书和任飞之外,还有三个品鲜的服务生姑娘,面露局促的挤在角落里,看样子都快要哭了。俞知远面露不悦,一言不发的坐到任飞身边,悄声问他这发的是哪门子神经。

任飞给开了瓶酒,压低嗓音告诉他,杜御书相亲相见鬼了。俞知远正欲开口追问,他接着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兜底说了个痛快。

“活该!”俞知远幸灾乐祸的拿起酒瓶和任飞碰了下,转头朝那三位小姑娘说:“你们都出去,乔经理不会为难你们。”

三个女孩面面相觑的互望一眼,顿时如蒙大赦往外逃去。短暂的嘈杂过后包厢又恢复了安静,俞知远接着喝了半瓶酒,想到自己的境况也不见得多好,遂没了调侃杜御书的兴致。

任飞不咸不淡的喝完手里的酒,歪着身子靠到沙发背上翘起腿,捉狭的问俞知远有没有把卜晴追到手。

一直没坑声的杜御书,拉长着脸没等俞知远开口,便抢先回答:“他追债不追人。”

俞知远顿了顿,轻描淡写的扫他一眼,闷头又喝了一瓶下去。追人?追债?之前他搞不清自己到底追的是哪一个,经杜御书那张破嘴一说,他瞬间醒悟过来。追不到人,那债追来了也毫无意义。追人…俞知远不停琢磨着这两个字,笑意渐渐浮上眉梢。他喜欢这个说法。

第24章

周一一早,定好的闹钟还没响,卜晴便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睁开眼,先是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跟着发现嗓子又干又痒。她坐起来使劲咳了几下,余光瞥见床的另一边已经变空,立即下床胡乱披了件外套出去。

习惯早起的奶奶,此时正在厨房里忙活,见她进来随即摆摆手让她回去再睡一会。卜晴打着哈欠靠到门上,说学校有食堂,自己一会去单位吃就行,早餐等着苗大姐过来做让她别忙。

老太太嗔怪一句,问隔壁的姑娘是不是也去单位吃食堂。卜晴点头说是,怕她累着赶紧劝她回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