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从西边落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季长风跟秦凉赶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季母焦灼地踱着步,看见秦凉,有些尴尬的别过头。

  季姿眼圈红红地伏在江辰怀里,走廊里安静地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

  季长风想让秦凉去隔壁的房间躺着休息一会儿,可季母对秦凉意见那么大,她哪儿敢去,乖巧地坐在长椅上等着手术结束。

  季长风跟季奕霖的手机几乎是同时响起的。

  原来,季延明昏倒的原因是集团旗下的茶叶被测出有农药的成分,以及新推出的上市饮料里食品添加剂成分超标。而这新上市饮料是集团今年的主打品牌之一,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却爆出此等内幕。

  负责这个企划案的项目经理此刻已经是电话不通,找不到人了。季延明从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从没想过竟会在这个问题被人使了绊子。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率先走在前头的竟是一身白大褂的白墨,一群人忙围了上去,季长风紧了紧扣着秦凉腰肢的手站在最外圈。

  白墨英气依旧,淡淡冲秦凉点了个头,开始说:"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具体情况还要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你们不要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留一个人就好了。"

  众人总算舒了口气,季母回头冲秦凉跟季姿说:"你们两先回去休息吧,这里留我就够了。"

  季姿忘性大,显然前几天的事她已经完全抛之脑后了,撒娇着说:"我陪吧。"

  季母没再理她,直接对江辰和季长风挥手示意他们快把媳妇儿带走。

  秦凉显然没想到白墨会出现,她有一瞬间还没缓过神来,季长风黑着脸拉着她就往门外拽。

  季长风几乎是一脚油门踩到底飞速驶回家,一把拎着她带回卧室的。真的是用拎的,季长风个子高,拎她简直不在话下,两条两腿在空中微微荡着,软软的仿佛没有力气一般。

  夜已深,窗外寂静一片,秦凉坐在床上,季长风身姿笔挺坐在她对面,"还惦着他?"

  秦凉摇摇头,"不。"

  "看见他就走不动道了?"

  "没有。"

  "你有!"

  "我没有。"

  "真的那么喜欢他?"

  "不喜欢。"

  "那你喜欢谁?"

  "喜欢你。"

  静默三秒后,季公子微微叹气:"乖,睡觉。"

  季长风真的很容易相信一个人,因为他没怎么被人骗过,小时候所有人对他的感情都很明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大家连掩饰一下都没有。

  **

  半夜,起风。

  窗户没有关严实,一丝凉风漏进来,秦凉被冻醒了。刚想起身关窗,一摸身侧,又是空的。她皱了皱眉头,转了方向往书房走去,低声抱怨了句:短命鬼。

  谁知,书房门关的严实,有丝微弱的光从底缝中渗出,隔着房门,能隐隐听到淡淡的说话声,秦凉不自觉地佝起身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伏在门侧细细听里面的声响。

  "先生......"

  秦凉隐隐约约听到了邹铭的声音,这大半夜的怎么邹铭还在这儿,哦也对,今天出了这么大事儿,估计在商量明天的董事会。

  她无聊的罢罢手,刚想往回走,就听见邹铭说:"季延明做事都很谨慎,身边信得过的也就那么几个人,陈晋河先生让我带句话给您,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再等一时又何妨,万一引火烧身可就悔不当初了。"

  "恩。"季长风只淡淡恩了声。

  "陈先生还说,山楂花似乎快结果了,邀请您跟夫人去山庄玩。"

  此刻,伏在门外的秦凉浑身僵硬,双脚如灌了铅一般怎么也挪不动脚步。手心都被她攥出一层薄汗,心跳如鼓。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跟季长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今晚的话听她有些毛骨悚然,他这是要报复季延明从小对他的忽视么?

  可是平日里那个温暖如春的男人跟刚刚书房里森冷的男人,她几乎都不敢确定是一个人。

  如果真是这样,季长风伪装太好了。

  不过他好像天生会演戏,再加上那幅骗死人不偿命的皮囊。

  突然,里头传来细微的声响,秦凉吓的立马踮着脚往回跑,一骨碌钻进被子里,蒙住有,身子还有些发颤。

  直到门外传来关门声。

  季长风趿着拖鞋往二楼走,秦凉忙闭眼假寐。

  直到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秦凉才彻底地放下悬着的心。她将自己整个头蒙在被子里,突然开始回忆起遇见他开始的一点一滴。

  起初结婚那时的不理不睬,甚至在路上遇到都不会打一声招呼,竟也那么形影不离,做着世界上最亲密的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也许是那次他带她去看山楂树那次?也许是更早之前,从井底救起她那次?回忆汹涌如潮水般涌来。不过是半年的时间,她怎么觉得自己像经历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能有回忆,那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季长风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秦凉睡得有些迷迷糊糊,依稀察觉被一股热热得气息围住。季长风将她整个抱在怀里,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低笑道:"晚安,宝贝。"

  **

  秦凉醒来季长风就不见了,一连几日都是这样。季延明病倒住院的消息也传遍了北川,环城一下子群龙无首,董事会更是乱成一锅粥。

  秦凉倒是一天比一天镇定,这事情既然跟季长风有关,那他也一定想好了对策。

  每天在家安心养胎看电视,然后等季长风回来吃饭,陪她跟宝宝玩,她唯一只希望季长风不要被仇恨蒙了眼睛,作出什么违法的事。

  为此,她还特意每天跟他讲宝宝的事,就为了唤起他内心深处的期待,让他知道,他不是什么都没有,至少还有她和宝宝。

  毕竟还很小,形估计都还看不见,秦凉的感受还没有那么明显。

  但她说起宝宝的时候还是很有兴致的,"它今天似乎比较饿,总是想吃这个想吃那个,特别想吃水晶虾饺。"

  季长风幽幽地扫了她一眼,说:"你确定它知道水晶虾饺?"

  秦凉忙讪笑着点点头。

  孕妇的口味很奇怪,总是会半夜突然想吃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季长风就得大半夜的开车出去买。等到买回来的时候,秦凉已经不想吃了。

  不过即使这样季长风也还是没生气,一个人把买回来的宵夜默默吃完。

  这个时候就会唤起秦凉的同情心,觉得自己真过分,但又死性不改,下次照旧。

  很多时候,秦凉又怕自己说的不够明显,便会故意说几个电视上看到的或者听保姆阿姨说的案例:比如丈夫为了赌博抛妻弃子,有了钱离婚包小三之类的。

  每次看这种社会类节目,秦凉就会气的痛骂,季长风只当她孕期综合症,倒也没往深处想。

  **

  慕夏端了杯咖啡进书房,季奕霖衬衫凌乱,领子大敞着,正伏在书桌上睡着了。

  慕夏又转身去外头提了条毯子替他盖上,季奕霖蓦然一把抓住压在他肩上的手,整个人往自己怀里提,慕夏倾身倒在他身上,季奕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的描摹着她的轮廓,低声道:"婚礼要推迟了。"

  慕夏点点头,"我不介意,先处理好伯父的事吧。"

  季奕霖蓦然低头狠狠吻住她,"现在还叫伯父?"

  慕夏红着脸叫了声"爸爸"

  季奕霖嘴角斜斜的勾着笑,抱着她往床边走去,建议道:"要不先添个孙子?"

  慕夏一愣,身子微微有些僵硬,却还是羞赧的点了点头。

  季奕霖眼底的深意渐浓。

  ......拉灯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修稿子,写了一个杂志短篇要交稿所以昨天码了一天都没来得及码季公子的,凌晨才开始码。

  晚上10点照常更新,还有的时间纯虚虚构兔子只是个学生查再多的资料也许有些地方还是会有漏洞欢迎大家温油抓漏洞,但是千万表考据表较真。

  对了最近严打,季大哥的肉只能拉灯了,听说写个吻都被锁啊!兔子只是个标题党,很多标题虽然看似引人遐想但内容根本就没肉。

  所以等会白天看到兔子更新的话,其实是兔子在为更修文,修标题党,呜呜呜呜遁走。

  

☆、第58章

  周末,季长风接了个电话出门了,秦凉趟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悠闲地换着台。

  然后,她就接到邹婷电话了:“我怀疑周子腾出轨了。”一个激灵瞬间让她清醒过来,电话那头的邹婷情况似乎不大好,声音哽咽,断断续续:“最近他早晚不着家,我起来他就不见了,我睡着了他才回来!”

  秦凉想了下,老老实实回答:“我跟季长风一直都是这个状态啊,你想多了。”

  “以前都不是这样的,每天晚上准时回家,早上走前都会跟我说一声,还有他接电话总是躲着我。”

  “也许……是有重要的事吧。”显然,秦凉的安慰很苍白无力。

  “季长风接电话会躲着你么?”

  秦凉歪着脑袋想了想,“会!”

  邹婷眼前一亮,“真的假的?”

  秦凉点点头,“大概有些事不想让我知道吧。”

  “那你不好奇?”

  秦凉狐疑:“好奇什么?总之他不会骗我就对啦。”

  “我快到你家楼下了,你下来。”

  “去哪儿?”秦凉起身走到阳台,果然,一辆漆黑色的保姆车正朝她这边驶来。

  邹婷咬牙:“去捉奸。”

  秦凉一愣:“你有证据?”

  “废话,没证据我能乱说话?不过你陪我去我才有胆。”

  “……为什么?”

  邹婷瞧了她一眼,说:“你得看着我,我怕我做出什么丢脸的事。”

  “……”

  秦凉换好衣服下楼,邹婷车已经停在楼下了。秦凉习惯性护着肚子上车,怀孕的事她还没告诉她,邹婷刚掉了孩子,她实在不忍心戳她的痛脚,终究还是忍着没说。

  一路上,邹婷都在跟秦凉痛诉周子腾的罪行,“什么海誓山盟都是混账话,说什么爱我永远,我只是忘记问他永远有多远了……balabalabalabala!”

  车子停在北川最大的kv的门口,秦凉半信半疑地跟在邹婷身后。舞台中央香艳的钢管舞,糜烂的炫目灯光,穿过人头攒动的大厅。邹婷带着她径自上了顶楼的包厢,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唯一一间亮着灯的包厢门口。

  里头安静的出奇,邹婷偷偷瞄了一眼,立时怔住。秦凉狐疑地凑过去扫了眼,片刻的恍神,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玩手机、衬衫扣子大敞的那个男人,不是早几分钟还在家里陪她看电视的季长风么?

  至于周子腾,翘着二郎腿,只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而他的脚边,正跪趴着一人,被人狠狠地按在地上,脸贴着地。所谓的女人,是一个鬼影都没有看见。

  秦凉瞧了片刻,终于认出被压制在地上的那人,是秦朗。她许久不见的弟弟。

  “凉凉,那是秦朗?”邹婷小声地问。

  秦凉身子微微发颤,脸色惨白的可怕,手心不停地冒着汨汨的冷汗。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冷漠的季长风,沙发上那个男人跟几分钟前从家里离开的男人,判若两人。

  季长风有时候接电话会躲着她,她想过千百种可能,也许是他不愿意让她瞧见他的另一面,但她没有想到他的另一面会是这样。

  突然,周子腾抬脚狠狠踹了秦朗一脚,秦朗直接被踹飞到对面的墙上,平日里很爱干净的男孩子此刻裤脚全是灰蒙蒙一片,白色衬衫上赫然印着几个灰色的脚印。

  季长风似乎听不见这边的动静,只垂眸盯着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秦凉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包厢隔音效果不错,但他们没开音乐,依稀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周子腾说:“刚刚不是还嘴硬?现在怎么不说了?”

  秦朗俊脸涨红,话却是对季长风说的:“如果我姐知道从头至尾你都是在骗她,她一定不会原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