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于是今天变得更晚了…但好歹是上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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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骑兵来袭

余持重在怡州拥兵自反的第十天,带兵屠了一个村。

据说是因为那个村中的青壮年拒不从军,且对余持重出言不逊,指着去征兵的属臣大骂余持重就是谋逆犯上的阴险小人。

结果在当夜,整个村,连着刚出生的幼儿,都被杀死在血海之中。

消息传来杨州城时,大半的民众登时都慌了。

他们自发地走到刺史府前,瞧着那个几天前不知被谁戳破了的鼓和门上泼着的各种狗血秽物,开始为不顾一切的发泄感到后怕,吓得瑟瑟发抖。

一片寂静之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跑!我们留在这里就是死,赶紧跑!”

这一声下,方才离魂般的人都被惊醒,转头看着周围麻木怔愣的乡邻,茫然不知所措。

大旱后紧接着暴雨大雪,天灾已经将他们的肉体折磨得奄奄一息了,流民的□□又接连着刺史的谋反,人祸让他们的精神麻木,不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人群里有几个人醒过神来,推搡着身侧的人,快步要往家中走去,“我不要留在这里等死,那余狗贼知道我们对他做的是,一定会回来报复我们的!”

“对!他二十万的兵,杀了杨州城也不过一晚上的事。”

“我不要死,我家婆娘才给了我生了个小儿子,大儿媳妇的肚子都大了,我不要死在这里,我还没有给爹娘尽孝,我还没有看着儿子长大成人…”

越来越多的声音接连着响起,死亡的恐惧在几句话中传递出来。

人群中不知何时混入了一个孩子,在周围人的推挤之下,抱住了他爹的大腿,扯开嗓子大声地嚎叫,“阿爹,阿爹我不要死…”

原先还有些站在原地怔愣的人,孩子稚嫩的哭声传入耳中后,竟像是一下活了过来,挤开人群就要朝着家中冲去。

“跑,快跑,二十万大军指不定今晚就杀回来了!”

一句有口无心的话,在有心人的操纵下,瞬间变成则有鼻子有脸的消息——余持重在杨州城还没搜刮够,今晚二十万大军就会回来屠城!

消息口耳相传,一时之间,原本如同坟场般寂静的杨州城瞬间如果半碗水入了一整锅滚烫的油,噼里啪啦地就溅起火星,犹如年节时被点燃的爆竹。

傅挽正从一家粮店中查探完回来,正好与急忙出城的人潮相逆。

马车前进不得,身周都是各种呵斥声和哭音。

傅挽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眼,她这几日来只要出门,带的家丁就不少,这会儿将马车团团围成了一个圈,人高马大地杵着,周围人纷纷避退。

这时候往外走的人还不多,一般都是整家出行,身上背负着的都是全家的家当,身侧稍大点的孩子拉着一连串的小萝卜头,有好几个都才是三四岁的模样。

那些孩子被兄姐爹娘拉着往前走,瘦弱又被冻得发青发红的小脸上满是对前路的懵懂无知。他们只觉得冷,跟不上家里人的脚步,一不小心就打了滑,站起身拍拍膝盖,左右看了几眼,包着眼眶里涌上来的泪珠,快步倒腾着跟了上去。

带着这般大的孩子去逃灾,能活下来的概率十不足一。

傅挽看得心烦,干脆撂了帘子,坐在车里转扇子,一下比一下转得快。

她的钱,她的粮,养活杨州城怕是够的。

但是她没有足够的能力,在这样的大灾大难下,保证人心不变坏。若是有人起了歹心,变成了农夫怀里的那条蛇,她家中几十口人又会如何?

人心是自私的,傅挽从来不否认。

她会因为其他孩子受伤受苦而觉得心酸,但若是伤了她的家人,她更会觉得剜肉一般疼。两相对比之下,她更受不住后者。

不敢冒风险,不敢当英雄。

傅挽手里转着的扇子因为力道太大而“吧嗒”一声砸在了地上。

紧接着那声,同样的“吧嗒”声从远处隐隐传来,似乎连着马车都在震颤。

傅挽“刷”地一下拉开车帘探出头去,远处城门外,视线所能达到的尽头还能看见飞速而来的一阵人影。

他们胯.下的骏马奔驰,手中的尖刀雪亮。

为首的那一人从马上俯身下来,手中尖刀干脆地划破了最近一人的脖子。

血花溅开来的那瞬,周遭许多人才像是刚缓过神来,尖叫着推搡着,下意识往心中认为最安全的家的方向跑去。

然而反身折跑,背后的空门大开,倒下的人一批接着一批。

就在不远处发生的惨案震惊了还未出城的人。

他们来不及再多思考,立即就转过身,扔下负累,抱起还懵懂无知的孩子,快步朝着刚离开不久的家跑去。边跑就边大喊,“反贼来了,反贼来杀人了!”

原本还并不拥挤的城门口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人推挤着人,又被散乱在地的各种家什绊了脚,很快就接连着倒下去好几个。

要是城外的那些骑兵真的杀到城里来,还坐在马车上的傅挽简直就是个一等一的活靶子加小肥羊,不抓住她咬一口都是傻的。

傅挽抬头与扶琴对视了一眼,扶住她的手跳下马车,由家丁护着,往傅家跑。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傅挽被脚下的东西一绊,崴了脚滚出家丁们的包围圈,刚仓促起身避开被踩踏致死的下场,抬头就看见了几乎让她惊叫出声的一幕。

那位单枪匹马冲进城来的人,便如拿着屠刀的屠夫走进了饲养场。

他随手拎起被父母无意扔下,正坐在原地哭的一个四五岁小女孩,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尖刀横空一劈,那小女孩连哭声都还没有发出来就被扎了个通透。

屠夫随手一扔,却正好将那小女孩扔到了傅挽身前几步的距离。

同样苍白的容颜,同样年纪的小姑娘。

她救不了一个,居然也救不了第二个。

傅挽抬头,藏在袖间的袖箭露出锋利的箭头,她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就在那个屠夫玩上瘾,带着同样恶意的笑将手伸向同样被遗落在街边的小男孩时,瞄准他的太阳穴,按下了机关。

这袖箭是扶琴在听说了傅五一路过来的遭遇后,连夜改良了非要傅挽带着的。

不过巴掌长的袖箭夹带着凌厉的箭气,杀气凛然地直奔那马上的屠夫而去,笔直地扎中他闻声转头的眉心,将他往后推动,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不过须臾,人就断了气,殷红的鲜血从眉心和脑后溢了出来。

就站在那温热尸体周围的人停住了脚步,看了眼尸体,又看了眼站在原地镇定自若的傅挽,突然就有人带头,一个接着一个地“扑通扑通”地跪下了。

“求傅六爷救命,求傅六爷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昨天看到好多新面孔,超级开心~~~~

所以今天的更新终于在早九点来了…

第15章 奋起反抗

傅挽双手垂下,被宽大而厚重的锦袍掩盖住,难以抑制地在发抖。

足足有一分多钟的时间,她整个人都蒙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到扶琴快速朝她跑来,一个机灵的家丁看见那个刀口逃生的小男孩傻坐在原地没有爹娘上前,跑过去将他抱了过来,快速地围拢在傅挽身侧。

她才回了神,动了下刚才好像僵住了的手指。

“我救不了你们。”

傅挽的声音有些干涩,再开口,等她的眼睛看向那群跪着的茫然而无助的人时,她才朗声重复了一遍,“若是不想为鱼肉,你们就只能自救。”

阵阵马蹄声响起,那群骑兵在这会儿功夫,已经杀光了城外的人,杀入城中。

傅挽抬头看去,看见那沾满血在往下滴的尖刀时,她刚才亲手杀了一个人的恐惧在瞬间退去,涌上来的是满腔的愤怒。

“他们不过二十余人,我们这却有两百余人,诸位就这样束手就死吗?”

或许是对死亡的恐惧太多,也或许是傅挽刚才杀人反抗的冲击太大。这会儿离那群骑兵最近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居然从身侧抽出了一把斧头,抡圆了在山间伐木的胳膊一甩,居然真将一个措不及防的骑兵杀下了马。

少年站在原地,对自己的勇武惊诧万分。

猛然间,他整个人跳了起来,视线朝着人群中搜索,“阿爹,我杀了坏人!”

“杀了坏人”四字一出口,人群中穿着短打的一壮年男子就甩开娘子的挽留的手,转头深深看了她和孩子一眼,抽出长剑来,朝着奔袭而来的骑兵杀去。

两兵相接,那男子双膝跪地后仰避开了骑兵挥来的尖刀,一剑下去砍断了那匹骏马的一只前蹄,马儿吃疼嘶鸣,将背上怔愣的骑兵甩下了马。

那骑兵砸在地上还未醒神,不知何处补来一锄头,精准地砍断了他的脖子。

眨眼之间,城外所向披靡,杀人如砍萝卜的骑兵就死了三个。

就像是大漠中前行的人发现了绿洲,黑夜里奔波的人看见了明灯。

人群中又冲出去十几个精壮汉子,挥动手里的各式工具,奋起反抗。

城门口厮杀声响起,越来越多的人被激愤,握着工具冲上前去。

那剩下的二十几个骑兵被近百人围住,先是厉声恐吓下刀,似是不明白刚才还任由他们砍杀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奋起反抗了。

此消彼长,骑兵们的慌张反而更让人群气焰高涨。

越来越多的人冲上前去,一个倒下,又一个往上冲,砍马拽人,无所不用。

最后全身浴血的汉子们拼着一股狠劲将最后一个骑兵剁成肉泥,另一波人早已冲过去关上了城门,用所能想到的所有东西堵住了这个恶魔的出口。

他们站在满地狼藉里,站在横七竖八的尸体前,突然伏地大哭。

但哭的到底是什么,估计就是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傅挽站着看了一会儿,踢开脚边带血的尖刀,转身回了傅家。

她带着一身血进傅家门时,连惯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傅爹都被炸了出来。

全家人将她围成一团,七嘴八舌地问出来的问题还没问完,就听着傅爹一声比一声更凄惨的“小金宝”随着他的接近而愈响,笔直地扑向傅挽。

“小金宝,你有没有哪里觉得疼?告诉爹是谁打的你,爹去帮你打回来!”

傅爹早年脾气爆,在赌坊酒肆与人打得头破血流都是小事。

他打架时的那股狠劲,连老宅里最爱玩阴谋手段,最会撒泼的刘姨娘都怕。

傅挽赶紧安抚住她爹,把刚才换下来的,其实并没有沾到多少血迹的外套展示给她爹看,“我就站着看,没动手。这都是别人的血,我哪里都没受伤。”

傅爹一听,顿松一口气,紧接着又长叹了一口,听着就有三分哀怨,“小金宝,打架这种好事,你居然都不叫你爹!”

这赖皮模样,让刚回来才三天的傅二姐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傅二姐上前扯开这不着调的爹,推搡着让傅挽赶紧去沐浴,“赶紧让人拿艾草给你泡水,洗了去晦气。”

傅二姐一推,三姐就在旁边凑热闹,“对,再给拿个火盆,让小六跨过去。”

她遗传自傅爹的明媚大眼一眨,就露出个促狭的笑来,“这次火盆可要拿个小一点的,免得小六又跨不过去,使着大劲跳了个倒栽葱。”

这说的还是傅挽四五岁时候的事。

那时候傅家祭祖,刘姨娘弄了个成人手臂长的火盆在廊下让人跨,偏又说好了只准男丁去跨,免得大事上气着了老祖宗。

当时傅三老爷家比傅挽大了两岁的傅荆都让他爹抱了过去。

傅爹不在,傅挽那敦实的小胖子模样,她大哥四哥是没一个抱得动的。

傅挽大眼珠子一转,看了眼在廊下捂着手绢偷笑的刘姨娘,使劲就跳了过去。

她那时自然是跨不过去那个专门拿来为难她的火盆的,意料之中地摔倒之后,傅挽捂着脚踝就哭出声来,叫的却不是傅老太爷,而是祠堂里供着的牌位。

边叫“曾爷爷救命”,就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刘姨娘。

当时祠堂里并不止他们一家人,傅老太爷拿她没办法,顶着众人的视线,狠狠训斥了刘姨娘一遭,让她接连三个月都出不了家门。

刘姨娘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傅挽回来绘声绘色地一说,留在家里的二姐三姐却只笑她摔的那个大马趴。

毕竟傅挽才四岁,能喊是刘姨娘要害她都不容易了,谁又能猜到她是在演戏。

这会儿傅三姐翻了这黑历史,堂上众人都乐得哈哈大笑,气得傅挽转身就走。

结果刚洗过澡出来,桌上就被堆了一坨东西。

她首先拿起来的是个最眼熟的——傅小七从六个月起用到现在九岁多的布老虎抱枕,“这是忘在这儿了?拿回去吧,等会儿小七找不着又不肯睡觉。”

扶书正帮她擦头发,听见这话“噗嗤”一声就笑了。

“这些都是各院里送来的,说是怕爷您晚上做噩梦,给您安眠用。”

傅挽看着那一桌子上摆着的布老虎、小金算盘、筛子、翡翠做的头面、小木剑、小砚台还有布娃娃和画笔…

真有冲动往自个头上点一串省略号…

“小七和秦大宝石大贝他们胡闹就算了,怎么大哥都掺和进来…”

那支画笔,一看就是她大哥专用的。

扶书低头笑了下,没敢说她其实也偷偷在里面藏了个荷包。

荷包里还藏着她今年去庙里,专门给六爷求的平安符。

六爷如今可是傅家的顶梁柱,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傅家换了谁,都不一定能撑得住。

虽说第一次亲手杀人的冲击力的确很大,但毕竟当时的情况是那人不死,就会有更多更无辜的人殒命。

所以傅挽虽然手抖,却也在短时间内冷静下来了。

她觉得这一桌子的关心,应该就是她家这些宝贝们能坐到的极限了。

可谁知她进了饭厅时,还是被眼下的阵仗下了一跳。

先是让她跨了火盆,又让她砸了面镜子,将碎片包好,写上“平安”二字,最后还给了她一碗盐米混合物,让她朝着门口撒了。

傅挽中间反抗了两次,被强力镇压了。

好不容易等众人松了一口气,两位看着岳丈岳母和大小姨舅以及娘子都绷着脸紧张万分而一起绷起脸来的姐夫也松快了几分,拿起筷子准备用膳。

傅挽夹了块清炒素芹到嘴里,看着满桌没个红色的菜,心下真有些啼笑皆非。

她真的很想说,她活了这么久,心态不至于这么弱。

但被所有人围着关心的感觉实在不错,她弯了嘴角,假装自己真受了大惊吓。

就着一桌清淡的菜色还没吃几口饭,扶书就匆匆走了进来,脸上犹带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