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点了点头,十三如今可是雍正跟前的红人,谁敢不买他的面子,他出面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见她同意,青萝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纸包出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我已经跟我师父说过了,让他前去接应九哥,只要十三能把人换出来,应该问题就不大。”

“青萝,谢谢你。”米粒真诚的看着她,青萝摆了摆手,“说句不好听得,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救九哥的,他对我来说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般。”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璎珞在外面大声说道:“爷回来了。”

十…了点头,直接推门进屋,刚迈进去一只脚就僵在了那里,然后迅速的转身关门,米粒笑眯眯的上前行礼,“十三爷。”

十三看了青萝一眼,随即点了点头,“既然来了,就先住下吧。”

青萝知道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了,就打发璎珞带了米粒下去休息,自己又关上了房门,看着十三满脸歉意,“我…”

“我不是想说你,只是有些吃惊,她怎么回来了?九阿哥那边…”十三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担忧的问着。

“她没跟九哥过去,是直接从军中回来的,进府的时候是装扮过的,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对了,这个,”青萝把几张银票塞到他手里,“让九哥过的舒服些吧,这是我把那两间铺子给卖了得来的银两,你不够用的时候再跟我要,我这里还有。”

十三已经缓和了脸色,看着手里的银票取笑道:“什么时候你也舍得给我这么些钱让我去花?”

“呸,你拿了钱就会去住客栈、去喝酒,还想从我这里要银子,想都别想。”青萝端了茶放到他手里,“你呀,就是要穷着养。”

见她又提起以前他们冷战时的事情来,心思一动 就想要偷个香,却猛然被青萝递过来的茶杯给挡住了,又听说他要穷着养,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自己可都是当了爷爷的人了,这事要是让人知道,自己这堂堂的怡亲王还要不要活了?

十五岁的弘暾刚刚成了亲,搬出了木兰小筑在府里另收拾了院子单住,此时正陪着自家媳妇来请安,见青萝房里关着门,还传出了十三的大小声,新媳妇小富察氏被唬了一跳,连忙要回去,却听见弘暾忽然咳了一声,“阿玛、额娘,你们在说什么笑话?”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青萝走出门来,看见正捂着嘴笑的弘暾和尴尬的站在那儿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的小富察氏,便笑骂着弘暾,“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咦,额娘,你和阿玛若不是在说笑话,怎么阿玛笑的这么开心?”弘暾是早就见惯这种场景的,他们姐弟妹几个都知道,若是不主动的开口说话,阿玛和额娘有时候会自动的屏蔽他们的存在。

“我们是说你阿玛当年拿了…”

“是弘暾来了吗?进来吧,别老在外面站着了。”十三成功的把青萝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扼杀在摇篮里。

青萝也意识到还有儿媳在,说这话不合适,便立刻冲着小富察氏笑道:“快些进去吧,这几个孩子总是没大没小的,我和他们阿玛早就习惯了,你不用觉得尴尬。”

小富察氏见果真是没什么事,这才放了心,笑着跟她进去说话。

弘暾对最近朝堂之上的事略有耳闻,跟九阿哥亦是关系不错,听说他出了事,特意来问十三此事的真假,他素来身子弱,也没有官职,对这些事情也只限于听说而已,十三和青萝都是不愿意朝堂上的事影响到他们家的安宁,因此只含糊说了两句便岔开了话题,弘暾敏锐的听出了什么,可是十三不肯说,他也不好强逼着问什么,只好等有机会再去问辛曜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遗失的孩子

雍正四年五月,雍正召见诸王大臣,历数胤禩、胤禟、胤禵等罪,六月初一日,雍正将胤禩、胤禟、胤禵之罪状颁示全国,议胤禩罪状四十款,议胤禟罪状二十八款,议胤禵罪状十四款。

同年八月,十四阿哥胤禟因腹疾卒于幽所,没过几日,胤禩亦因呕病卒于监所,诸王大臣再次奏议,要求将允禵立即正法,雍正终究还是念着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只是下令监禁,并未同意诸大臣的请奏。

十三倒是过的顺风顺水,不过八阿哥、九阿哥的相继离世却让他对自己亲爱的四哥多了一份疏远,也明白了青萝的担忧,现在这个高高在上的人是一个君王,自己只能是尽心尽力的为他做事,还不能过于锋芒毕露了些,否则下场也很难说会比八阿哥和九阿哥好到哪里去。

就在这一年,书雪去世了,十三跟青萝心疼的什么似的,虽说书雪是嫁到了青影家,青影跟青萝关系一向亲厚,绝无可能去故意为难书雪,而且又是雍正赐婚,伊都立也没那么大的胆子,那么一向身体很好的书雪又是因为什么事突然就病逝了呢?

青萝不肯相信这只是简单的病逝,便跑去问青影,青影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逼急了只是说是染了风寒,这样的借口青萝怎么肯信,她自己是学医的,若是只是简单的染了风寒,尸体上为什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倒是书雪的身上有着明显的淤痕。

十三的儿女众多,可是这么多孩子里,他最疼爱的就是书雪,听了青萝回来如此说,心里更是万箭穿心一般,当即就冲到了伊都立府上,冲着伊都立就是一顿大骂,随之更是把福僧格打的嘴角都流了血。

青影站在一旁只是心急,频频的给青萝使眼色,青萝此刻也是恨不得把伊都立和福僧格给掐死,自是乐意看着十三教训这两人的,不管是为了什么,她家女儿就这么莫名的死在了夫家,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住手”青影什么也顾不得了,跑上前挡住了福僧格,冲着青萝哭喊道:“他好歹也是我的孩子,咱们姐妹一场,你是要我孤苦终老吗?”

“六姐这话说的可笑书雪难道就不是我的亲生骨肉了吗?你又不是她的亲姨?为什么她急病我却没有得到一点消息?是你有什么苦衷还是故意要瞒了我对我书雪不利?”青萝大步上前指着青影骂道,“我自认没有做过什么对你不起的事情,更是把你当做除了阿玛和额娘之外最亲的人,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当初若不是额娘执意要做媒,皇上又下了旨,我又怎么会让书雪嫁进你家?嫁给你儿子这个白眼狼”

“七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过纵容福僧格,他才养成了那样暴躁的脾气,才会伤了书雪那孩子的心,是我的错,你只管来打我骂我,好歹饶了福僧格吧。”青影竟然给她跪下了,青萝也是一惊,转身避开,冷淡的说道:“六姐,我明白这事跟你没关系,你那样的性子,就算是别人家的孩子也是舍不得打骂一句的,更何况是书雪,想必就是福僧格造的孽,你让开,我只问着他”

不待青萝吩咐,她身边的田叶和梅香已是强行将青影架到一边去了,不让她再过来掺和。

福僧格此时已是红了眼,看着自己的额娘给人下跪,阿玛又是被一顿臭骂什么也不敢说,自己脸上也是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不由得愤怒起来,使劲儿的推了十三一把,十三没料到他这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幸好辛曜及时的扶住了,

“你们家养的好女儿,刁蛮任性,又是打人又是骂人的,谁能受得了她?若是她没死,你们也要给我领回去,我也是要休了她才罢”

青萝闻言上前就是一巴掌,“我的女儿再不好,也容不得你说一句,那孩子虽然刁蛮了些,但绝不会无理取闹,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又不许她回娘家告诉我们,才气的病了,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小时候看着也还好,怎么长大了会如此这般蛇血心肠”说完又冷冷的看着青影,“你养的好儿子,可要了我女儿的命了我看你若是哪一天去了还有什么脸去见她,有什么脸去见阿玛和额娘”

青影闻言脸色顿时煞白,事情的确是像青萝猜的那般,福僧格厌烦了书雪,在外面新纳了妾室,书雪不让她进门,两个人吵嚷起来,书雪便要回娘家,伊都立和福僧格都怕让十三和青萝知道,因此特意的把书雪给关了起来,不让她出房门,她也是一时糊涂,怕相公和儿子受气,才强忍着没去告诉,谁知书雪那孩子气性大,竟然就这样大病了一场,去了,她自己如今也是后悔万分,可是人都没了,她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想着便瘫软在了地上,目光直直的,书雪那孩子,是她害死的啊她真的是没脸再去见阿玛和额娘了。

几人在院子里正吵嚷着,璎珞带着明月从外面进来,明月的手里还揪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披头散发的,脸上也已经被打肿了,嘴角流着血,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见到福僧格站在那里,便大声叫喊道:“爷救我,救我…”

福僧格看着一阵心疼,这是他新纳得妾室,深的他的欢心,平日里见了俱是精致的妆容和明媚的笑容,此刻如此这般,哪能叫他不心疼,于是快步上前想从明月手里夺过那妾室,不料却被明月一掌劈过来,险些伤了手臂。

福僧格定了定神,心里一阵惊慌,还好自己闪的快,否则这胳膊可能就此废了,想着便怒骂道:“狗奴才,这里哪有你放肆的地方”说着便要去打还明月,却被十三一脚踹倒在地,十三府里跟过来的侍卫们都聚了过来,摩拳擦掌的要为自家郡主报仇,结果福僧格活活的被打了大半个时辰,再无力气站起来,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身上的上好绸缎都被撕成了碎布条,随着风飘扬起来。

青影心疼的晕了过去,青萝看了还是心疼自家姐姐,让梅香和田叶将她扶了进去,请了大夫看诊,自己又怒骂了伊都立一番,吩咐璎珞和明月把那个妾室卖到ji院去,永远不得让人给她赎身,这才让人抬着书雪的棺木回府了,这样的人家,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女儿连死了也要天天看着那人。

就在十三和青萝在自家府里给书雪设了灵堂,伊都立的额娘,伊桑阿的嫡妻一品夫人乌云珠心疼孙子,把十三一家告到了雍正那里,她那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又是先帝亲封得一品夫人,雍正只得顾着她的面子把十三和青萝叫了去,还没说什么,青萝就又哭又骂的把乌云珠给气的当场晕了过去,雍正见自家十三弟竟然还微微笑着看福晋撒泼,心知此事十三一定也是心疼极了的,不然以往那么有分寸的怡亲王又怎么会任由自家福晋咆哮朝堂呢,自己心里自是偏向着自家弟弟的,而且书雪那孩子又是常到自己原来的阿哥府上去的,却是粉嫩可爱,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不由得也是一阵悲痛,便只是让人把乌云珠给抬了下去,并让人把伊都立和福僧格叫来大骂一场,算是给足了十三的面子。

自此京里的人都知道一个常识,那就是千万不要得罪怡亲王府,不然就算是告到皇帝面前,也还是自己吃亏,所以,府里的几个儿媳都自觉的安分了几分,心里也都有了数,自家娘家还不足以能得罪的起当今的怡亲王和怡亲王妃。

自此之后,十三和青萝的身子都不太好,两人更是常常的看着书雪的牌位偷偷的哭泣,惜寒回家劝过数次,也是无法,雍正只好把南霜还给了他们,两个人见到南霜还是如以前一样活泼调皮,心情果然好了些,只是有时候还是会晃神看见书雪仍旧在院子里荡秋千,还一边笑,笑声常常引的他们两人相携在庭院里站好一会子。

晚上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惹人愁绪,十三这两人很是没精神,青萝便配了安神的药让他喝下,看着他睡着了才松了口气,她披上衣服走出门外,站在回廊下发呆。

看着院子里的那几棵已经长的高大的梧桐树愣神,记得自己刚刚来到这个院子里的第二天,要进宫去给太后行礼,走到院子里踩了满地的梧桐树叶,那样清脆的响声仿佛还能听得见,可是时间却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久到她都险些要忘了自己是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那里的语言、衣饰、生活习惯,还有许许多多的记忆仿佛都像是被时间抽走了一样,一点一滴也没有遗留在她的脑海里,现在细细的回想起来,满满的都是自己成为了十三福晋以后的事情,或幸福,或悲伤,几个孩子的笑容一一在她面前晃过,青萝伸手去抓,有的能抓到,有的却是再也抓不到了。

可是不管怎样,十三还陪在她身边,她就不能放弃,如果她不在了,十三又该怎么办,所以她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陪他一辈子。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最幸福的结局

雍正三年的时候,雍正的小舅子年羹尧被逼迫自裁,五年,当初与雍正结成同盟的隆科多由于结党营私、私藏玉牒,被逮捕、抄家,六年,隆科多死于禁所。

这些事情再一次严重的打击到了十三,虽然他是知道这两人都是多多少少犯下错误才由此下场,可是雍正这样大力的他们进行捕杀,岂不也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的意思?

自从书雪的事情后,十三大病了一场,虽然经过青萝的调理慢慢的好了起来,可身子依旧是弱了许多,常常一点小小的风寒都能让他病上一阵子。

雍正六年,青萝的第一个儿子十九岁的弘暾因病去世,剩下小富察氏带着几个孩子过活,青萝和十三虽然心疼,可是依旧还是要强打起精神来照顾小富察氏和那几个可怜的孩子,幸好弘晈和弘晓可以帮上些忙,弘昌也还算听话识趣。

七年,十六岁的南霜受封为和硕和惠公主,下嫁喀尔喀博尔济锦氏多尔济塞布腾,这是怡亲王府里隔了好久才有的喜事,青萝虽不舍得女儿远嫁,可是想着书雪的教训,即使嫁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还不是一样出了事,因此心也放宽了很多,青萝看着十三满脸的不舍,笑着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就算强求也是无法逆天改命,就像皇上一样,不管大阿哥、二阿哥、八哥他们如何争抢,这皇位还不是最后落到了他的手里?所以说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也别想得太多了,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十三看着青萝笑,忽然伸手抚了抚她的头,手中捻着的却是一根白发,“萝儿,我是不是太让你操心了?”

青萝讶异道:“何出此言?”

“你都有白发了,咱们老了。”十三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青萝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咱们孙子都有了,哪还会像以前一样年轻,时光啊,总是不经意间就会从你看不见的地方流逝掉,这是自然,那有什么好可惜的,难不成你还想活成老妖精?”

十三被这话引得笑了起来,就看见南霜在惜寒的陪伴下进来了,看见自己额娘,南霜便像小时候一样的撒着娇窝到她怀里,“额娘、阿玛,南霜不舍得离开你们。”

“傻孩子,哪有姑娘家长大了要留在家里不出嫁的,额娘以前也跟你说过很多,你大姐姐也跟你说了在夫家要注意的事,你打小身子就不好,凡事可要想开些,莫要钻牛角尖,脾气也要收敛一些,要懂得忍耐…”

一向安分不下来的南霜难得的老老实实听完了额娘的教导,又认真的听着自己阿玛说教了好一会子,才跟着惜寒下去看嫁妆。

青萝和十三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她们姐妹出去,没一会儿,辛曜和璎珞进了院子,他们也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可是看着南霜也是像看着自己孩子一样的,因此来给南霜添嫁妆,又陪着青萝和十三说了会子话才离开。

因为赵管家和赵嬷嬷年纪大了,早就跟了唯一的女儿去养老,辛曜和璎珞便接替了二人的位子,因此璎珞现在也不在青萝跟前伺候着,里里外外两口子要忙的事一大堆。

田叶、梅香和明月也各自成了亲,俱是这府里的下人,明月是要跟着南霜远嫁的陪房,因此也在自家院子里收拾行囊做准备,这院子里帮着南霜调嫁妆的人除了惜寒也就是田叶和梅香了。

没几日,南霜大婚,十三想亲自送了她去夫家,可是雍正和青萝都顾念着他的身体,怎么都不允许,他也勉强送到了京郊,带着辛曜骑在马背上看着自己的最小的女儿远行。

雍正八年,十三病重,连着几位太医都是束手无策,青萝自己的医术也只不过是半瓶子咣当,更何况是当局者迷,辛曜便疾驰前去偷偷的请来了诸葛玄,十三的病才渐渐的有所好转。

这天夜里,十三的高烧刚刚退了些,青萝不放心,依旧彻夜未眠的照顾着他,半夜里十三醒了,要喝水,青萝扶着他坐起来,倒了半盏温茶水给他,阚泽他喝了,便要扶着他躺下休息,十三不肯,拉着青萝的手说道:“萝儿,若是我去了,你可怎么办?”

这句话把青萝说的眼泪直打转,慌忙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师父他老人家说了,你这病看的及时,没什么大问题的。”

“不,”十三虚弱的摆了摆手,“让我去吧。”

“你胡说什么!不许这么说,你要是前脚走了,我后脚就跟你去!”眼泪终于滚了下来,落在十三的手上,十三似乎被这灼热的眼泪烫了一下,缩了缩手,微微笑道:“萝儿,我这大半辈子都是在这京里,为皇阿玛和四哥做事,如今年纪也大了,头发都要白了,我是再也没有那个力气了,我想歇歇了。”

“十三…”青萝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皇上怎么会允许你请辞啊,我明日进宫面圣,也只能跟他提提,他要是舍不得…”

十三打断她说道:“那就让他非放手不可,我这病恐怕是好不了了,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记得告诉四哥,让他不必太难过,还有孩子们,也不要过于悲伤了。”

“这…”青萝听出了话里有话,可是这样成吗?

十三见状笑了,伸手又指了指那茶杯,青萝便忙又倒了半杯水给他,待他喝了,服侍他睡下,谁知十三大手一伸,竟然把青萝带到了床上,青萝想挣扎着起来,十三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我没事了,你也不要太过劳累了,过几日恐怕还有你忙的。”

青萝闻言笑着轻轻捶打了他两下,“你啊,总是要带我一起去过舒心的日子了,咱们去找碧痕他们可好?”

十三微笑着点了点头,闭着眼睡着了,青萝心疼的看着他微微有些濡湿的额发,心里既有高兴还有不舍,她的这几个孩子若是知道了会允许吗?自己怎么舍得下这几个孩子…想着想着,青萝便沉沉的进入了梦乡,这些日子她太累了,真的该是需要好好的歇歇了。

五月,五十四岁的怡亲王允祥因病世,雍正亲临怡亲王府,形容悲切万分,诏复其名为胤祥,配享太庙,六月谥号贤,并命将“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字冠于贤字上,又命入把京师贤良词。

八月,雍正命怡亲王子弘晓袭封亲王,弘皎别封郡王,均世袭。

青萝自是悲痛万分,雍正乃至乌拉那拉氏都亲自来看了她,并劝了好些节哀的话,青萝趁机讨了雍正的旨意,自去远处的别庄居住,远离京城,雍正大概想着青萝是怕在这府里会伤心,所以立即的答应了,青萝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府里几个孩子中,只有弘皎和弘晓知道此事,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被旁人知晓了,扣在自家府上的就是欺君之罪,因此都闭紧了嘴巴,什么也不敢说,就是自个的妻子儿女,也是不敢让他们知晓的,自然这也是十三和青萝临出京前殷勤叮嘱过的。

十三和青萝离开后,瓜而佳氏和石佳氏就成了府里的老人,但是石佳氏早已是信佛之人,寡心清欲,倒也没什么,只是瓜而佳氏又张狂起来,想要当家管权,和弘皎的嫡福晋西林觉罗氏闹了几场,最终被自己的儿子弘昌给接到了自己府上,这才消停了些。

青萝走时,辛曜和璎珞都不肯留下,执意要跟着,青萝无奈,只得由着他们,两个儿子的府上则分别留了田叶和梅香两家帮持着。

雍正十年春,古老的杭州城里已是莺飞草长,百花繁盛,一辆马车在城中西街的一家医馆前停下,辛曜头戴斗笠,一身蓝锦长衫掩饰不住风尘仆仆,赶车人下了马车,从车上搬下长凳放好,车帘轻轻被掀起,璎珞先下了车,继而是十三和璎珞,医馆立刻有人冲了出来,“姐姐。”

碧痕笑着扑上前拉着青萝看,看了好一会儿又去拉了璎珞,直看到所有人都是好好的才笑了。

古墨站在门口笑道:“碧痕,还不快些把人请进来。”

碧痕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高兴的,咱们快进去吧。”他们是早已得到了消息的,已经盼了好些天了。

青萝一行随着碧痕进了医馆的后院,那里是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几人进了偏厅,却发现有人等在那里,青萝细细瞧去,竟然是九阿哥和米粒,再就是木岩和一个女子,想来应该就是西岚山马老大的女儿了,众人高兴的见了礼,青萝拜谢了木岩对众人的相助之恩,继而又讲起了这一年来他们游历了大清朝的山山水水,惹得众人羡慕的不行,纷纷表示也要抽出时间去转一圈才好。

青萝和十三四人在杭州住了下来,那医馆有青萝的股份,碧痕便强把这些年来所有的分利都给了她,再加上青萝原有的银子,他们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面种满了梧桐树和果树,又用剩下的银子开办了一家私塾,那私塾在整个杭州城都有名气的很,因为不光招收男学生,女学生也可以去读书识字,而且还有专门教授武艺的师父。

诸葛玄也离了京郊的药田,成日里赖在古墨的医馆里要收他为徒。

青萝和十三每日里在私塾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下了学便养养花,或者跟同样来私塾里帮忙的胤禟、米粒等人说说话,聊些有的没的家长里短,倒也过得快活。

后来,青萝想念京里的孩子们,弘皎和弘晓便从府里选了几个聪明伶俐的孩子送到私塾里来读书,自此以后,青萝最愿意干的事便是看着白了头发的胤祥带着几个孩子坐在梧桐树下念书,阵阵微风刮过,吹淡了一旁梨花的香气,吹远了那朗朗的读书声,带着青萝的微笑越飘越远…

本书已完结,就要开始写番外了,亲们想看谁的呢?要告诉柚子哦!

正文 番外之碧珠篇

十三阿哥府的后花园里,我躺在地上,伸出手捂着胸口,那里插着一把短剑,还在不停的流着鲜血,高高的发髻早已散了下来,发丝缠绕在那剑柄上,妖娆而美丽,我的眼泪流了出来,一滴滴的落在地上,迷迷糊糊间我想起了那个遥远的地方。

依稀还记得,幼时的我住在一个小小的村子里,那里有着绝美的景色和善良的村民,我就像村子里的每一个孩子一样,依偎在父母身边,可以撒娇,可以耍赖,还可以大声的哭泣。

后来的后来,当我身在十三阿哥府的时候经常会做这样的梦,梦见自己回到那个小小的村子里,身边有一个男子牵着我的手,如同幼时自己所羡慕的那样,嫁一个喜欢自己,懂得心疼自己的人,跟他白头偕老,永生永世的在一起。

可是梦,也终归只是个梦而已,在我七岁那年,家里遭了灾,父母身亡,我被迫到处流浪乞讨生活,幼时的自己总是想着要快些长大,想着等我长大了,就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甚至还以再回到家乡,回到父母的坟前给他们磕头,可是有一天,当我发现自己真的长大了的时候,我却身在青楼。

还记得那个脸上身上满是脂粉味的女人,她总是那样笑着看我,每每笑的花枝乱颤的时候,脸上就会有厚厚的脂粉掉下来,细细的粉末落到了我的脸上,那样浓的香味总是害得我要忍不住想打喷嚏。

一日,那个女人告诉我,“你也要十五岁了,模样儿虽算不上出挑,可也还可以替我吸引几个客人,明儿个你就去接客吧”,听到这话我呆住了,我不想,真的不想,心底的恐惧感涌了上来,怎么也压抑不住,我几乎是立刻就转身往外跑,却被人截住,关到了柴房里,我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哭泣,身上被鞭子抽出来的伤痕早已是不计其数,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在想,在盼,会不会有一个人来救我?救我离开这儿,只要能离开这儿,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也许真的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祈祷,就在我再一次逃跑的时候,刚刚下过雨的青石板路微微的有些湿滑,我拼命的往前跑,结果却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身后的人很快追了上来,重重的一巴掌打了过来,那时候我在想,也许死了就不会疼了,死了就可以见到自己最牵挂的人,从此无忧无虑,可是那些人并不敢把我打死,因为他们赔不起,这样的一个青楼女子算得上是明码标价的货物吧?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出现在我面前,她穿着一身宝蓝色绣折枝海棠暗纹的长衫,下面长长的月华裙,裙角落上了雨滴,仿佛海棠花枝上的露水,晶莹透亮。

这个女子就是我的主子,她花了银子买下了我,把我送去山上学了三年的武艺,在那一段时间里,我心里想的全是要报答她的恩情,我知道她希望自己能学有所成,所以我拼了命的去学,不敢有一丝懈怠。

有一天,我正在后山练功,听到有人唤我的名字,转头看到的是她脸上淡淡的笑容,“跟我回家吧。”那样一个家字让我彻底的沦陷了,天知道我有多想要一个家,一个可以让自己停歇的地方,于是我高兴的跟着她下山,才知道她过不了几日就要出嫁,要嫁的那个人乃是当今圣上疼爱的十三阿哥。

可是我,并不是她的陪嫁丫头,而是转手被卖进了轻车都尉吴尔敦的府上,他家也有一个女儿要嫁进十三阿哥府。

进了阿哥府,我才知道这府里竟是有着这么多的规矩,从未见识过这样阵仗的我有些怯场,自然是不被新主子纳喇氏格格所喜,只得了个闲差,无法到纳喇氏身边伺候,而她身边的那个丫鬟却跟我是要好的,她的名字叫做璎珞,许多有用的消息我只能从她那里套出来,再告诉给富察氏听。

阿哥府里的日子虽然繁琐,却是给了我一个住处,一个称不上家的住处,我心里依旧有着那个关于家的梦想,直到有一天,那是个秋风萧瑟的日子,凉凉的秋风吹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纳喇氏有了身孕,而且还是个男胎,主子让我偷偷的在她的药

正文 番外之古墨篇

扬州城的春天是一个繁花似锦的季节,小桥流水、花柳拂面,而我正是出生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季节里,可是我却远没有扬州城的春日那样的悠闲自得,自娘亲那里传下来的使命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的娘亲是汉人,她是一教之主,有着高高在上的权力,告诫我一定要推翻当朝的统治,可是我想,现在又有什么不好呢?我们一样可以吃饱穿暖,为什么一定要把它推翻呢?

这个问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问过娘亲,她看向我的眼神凌厉而绝情,“你是不许有这么多问题的!”我吓的瑟缩了一下,娘亲却连一句安慰也没有,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娘亲是不疼爱我的,她的心里装着白莲教,装着其他很多很多,却惟独没有我,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心里的委屈怎么也止不住,难受的想要大哭一场。

二十岁,我离开了扬州城,离开了娘亲身边,前往京城,带着我的任务,意外顺利的进了宫成为御医,这个身份为我更好的监视康熙提供了方便,娘亲知道后很高兴,频频的传了信来夸赞我,可是我却高兴不起来,这样的身份让我感到沉重的压力,甚至透不过气来,我想解脱,可是却被牢牢的困在网里,怎么也挣脱不了,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我不是娘亲的儿子该有多好,我想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小门小户也会有它平凡的幸福所在。

所以我开始叛逆,拒绝听她的吩咐,拒绝为她做所有的事情,甚至不想把她当做我的母亲,有时候我们母子的感情冷淡的堪比陌生人。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女子,她有着明媚的笑容,仿佛能一眼看到我心底的阴霾,那样温暖的阳光照射进心里融化了厚厚的坚冰,她的出身低下,却有着一颗善良正直的心。

她曾笑着说我:“怎么总是冷冰冰的呢?怪不得没有姑娘喜欢你,都被你吓跑了吧?”

我听了只是笑,我的心没有那么大,能装得下随便一个姑娘,我只是想要你随我一起,在烟雨朦胧的江南,寻一处水泮,盖几间茅庐,行医济世,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你又知道我心里所想的吗?

那日离开十三阿哥府,我便写了信给扬州的娘亲,告诉她我有了中意的姑娘,预料中的遭到她的反对,可是在不知道怎么知道碧痕是十三阿哥府的人之后,竟然又高兴起来,十三阿哥是康熙比较看重的儿子之一,娘是在做什么打算,不用想就会知道了,可是我这次竟然没有拒绝,也许内心里,我太希望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是用什么方法。

我们成亲之后,我带碧痕回扬州城,那个我自小成长的地方,依旧是烟花三月,雨丝斜斜的滴落下来,碧痕穿着一件碧绿色有荷花绣纹的长衫,下面是一条月白色的长裙,手里拿着一把紫色的油纸伞,一蹦一跳的走在有些湿滑的青石板路上,走着走着忽然回头冲我做鬼脸,“我觉得这儿要比京城漂亮很多。”

我被逗笑了,是的,这里的确是要比京城美上很多,这里的温柔婉约是江南小城特有的,我看着孩子气的她,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之前对这里并没有太多的眷恋,可是因为有了眼前这个人,心里竟比之前多了些欢愉,可是这种欢愉还是掺了担忧在里面,她还不知道我真实的身份和生活,如果有一天,这些带给了她痛苦和麻烦,我不确定自己是要舍了这身份,还是会舍了她?

娘亲不喜欢碧痕,不喜欢她明媚的笑容,不喜欢她大大咧咧、藏不住话的性子,仿佛那样的明媚会刺伤她的眼睛,亦或是心里的什么东西?

我想娘亲也是有羡慕的,她羡慕碧痕可以活的快乐,羡慕她能有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所以她就想要毁了这样的人,至少在她面前是见不得这样的快乐的。

我把担忧讲给碧痕听,她不在乎的笑了笑,“我家主子说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娘又不是洪水猛兽,我做什么那么怕她?”

我叹息着摇头,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那样的她真真正正的要比洪水猛兽可怕的多,于是我担心起来,生怕碧痕会受到什么伤害,便缩短了在扬州的时间,找了借口要回京城。

娘亲果然是不肯放过碧痕的,明月在教中身兼重职,却被打发了给碧痕做丫头,碧痕虽然顽劣,不轻易把旁人放在眼里,可是却害怕着有功夫的明月,那样的明月冷冷的往那里一站,碧痕就吓的什么也不敢再说,我心里难过,恐怕我不在的时候,明月不知道给了她怎样的苦头吃。

我有心护她,却又碍着娘亲不能对明月如何,便索性把碧痕送到了十三阿哥府,果然出门的时候还是两个人,一主一仆,回来的却只有碧痕一个,她笑的眯了眼睛,我也笑了,笑自己走对了这一步棋,我可怜的妻,是我太过无用才让你受到伤害,但是我保证一定会拼了命护你的周全。

我小心翼翼的走着每一步,不止是为我,而是为着我的妻,为了我们那个平凡幸福的梦想而努力。

他们终于找到了我,要我画出皇宫的地图,我知道这一次终究是逃不过的了,我只是一颗棋子,这么多年的经营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这不就是一颗棋子的用处吗?我苦笑起来,我对于那个娘亲来说,恐怕也就仅此一点用处吧。

碧痕在书房窗下偷听的时候我早就想到了,她素来有听墙根的喜好,这次府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她是一定会想要弄清楚缘由的,而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告诉她一切,我把自己的生命压在里面,若是她从此怕了我、离了我,我就再也不多做挣扎,用生命来还娘亲的生养之恩,若是她依旧还喜欢我,我自然要想到办法趁此机会脱离了白莲教,从此离了这里。

夜已经深了,躲在夜幕下的人让人看不清楚悲喜,我静静的站在黑暗里,看着碧痕偷偷的出了府,心里的石头突然落了地,不管为何,她离开了便是安全了,哪怕从此不再回来,自有十三阿哥府护她周全。

谁知第二日,她竟又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十三福晋,她同我说了很多话,话里行间的意思我听出来了,十三阿哥要同我里应外合,把白莲教的人一网打尽,我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就应了下来,我不是贪生怕死,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真的没有意思,我是一个医者,学的是救死扶伤,不知道如何害人,也未曾想过,攻打皇城,这样的事一旦发生,难免要血流成河,我闭上眼,仿佛看到鲜红的血自指间流出,渗透到身体各处,我不敢再想,只能试着去相信十三阿哥,这样失控的局面让我很不安,可是比起碧痕的安全来说,什么都是不重要的。

那天夜里,刮起了大风,我站在远处看着皇宫里明明灭灭的灯火,默默的计算着时间,当听到宫里突然传出噪杂声后,我吐了口气,转身捏住那冰凉的手,手指交叉,我弯起唇角冲着她笑,“咱们离开这儿。”

碧痕站在风里,身子有些瑟缩,可还是很勇敢的对上了我的眼睛,用力的点了点头,冲着我露出信任的笑容,这一刻,我便觉得付出再多亦是值得,所有的痛苦和悲伤都随着她的笑容消逝了,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