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想的那样。”见自家姑娘的想法全都表露到脸上,令韵不由莞尔而笑,“我的母亲是个术能师,父亲却只是个普通人。”

她伸手摸了摸苍纯的脑袋,“想要孩子的并不只有女人,也有一些普通男人为了能拥有自己的孩子而来到西苍,我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那…”苍纯想问乳娘父母的结果,却开不了口。

令韵哪会猜不出她的想法,笑道:“他们很幸福,我的母亲生我的时候伤了身体,所以只有我一个孩子,虽然一直生活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但我们一家过得很快乐。”

“刚才和你说的那些就是我母亲告诉我的。”虽然一些术能师契约限制的术能资料不能说出来,一些常识却是无碍的,只是很少会有术能师在不是术能天赋者的女儿身上花这么多心思。

“那乳娘你父母后来…”

“我的父亲因为是普通人,当初渡海时身体又受了暗伤,活了一百多岁就过世了,母亲安排好了我的生活就去云游了,如今我每隔几个月都能收到她的信。”令韵的神情并不见悲伤,反而很是柔和。

难怪乳娘养成这样直爽明朗充满活力的性子,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总要光明乐观一些,这样想着,苍纯突然想起一件事。

“可是乳娘,东晏和西苍不是不通婚的吗?”

“其实并没有这样的明文律令。”令韵愣了下笑道:“之所以说不通婚是因为这是普遍情况,并不是不能,不管是东晏还是西苍都是如此。”

“照乳娘这样说,岂不是有很多东晏的普通男人为了孩子到西苍来?”苍纯有些奇怪,按照这种情况,西苍早不应该还保持着清一色女性了啊。

“并不是这样的。”令韵摇头道:“很少会有男人会为了孩子到西苍来。”

“我跟姑娘说过,在东晏术能师和普通人的地位天差地别,就如古时代的重男轻女,东晏则是严重轻视普通人,即便是对自己孩子也是如此。可能相比女人,男人的心要更硬吧,在东晏,没有术能天赋的孩子通常一出生就会被双亲过继给族里的普通族人。所以说,东晏的普通人也是能获得自己的孩子的。哪怕不是亲生的,但相比离开故乡,远渡他国获得一个亲生血脉,很多人宁愿要个不是亲生的孩子传承香火。”

苍纯闻言有些吃惊,在西苍,要说双亲完全不对术能天赋者的孩子偏心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不会太明显。在这里,没有术能天赋的女儿也会被过继出去,但是是在她长大,并且自己做出选择后,若是想要自立一脉也是可以的,甚至能分到的财产也不少。当然,也有人选择去做奶娘,以此获得亲手照顾一个孩子长大,并在年老时被赡养的资格。

——在西苍,族脉有长脉和系脉之分。长脉取长长久久之意,是代代术能师传承的血脉,系脉的关键在一个“系”字上,取意维系的系,是那些普通人传承,需要过继族内子嗣才能延续下去的血脉。

“那乳娘你的父亲…”

令韵的眼底浮起浓浓的笑意,“我的父亲是个有些死脑筋的人,母亲一直很介意她没能为父亲生个儿子,父亲却全然不在意,有一次还说出与其养一个别人的儿子,他宁愿要一个是自己骨血的女儿,至于死后没人给他烧纸钱,他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去赚这样的荒唐话。”

“一点也不荒唐,我觉得乳娘的父亲很有趣,活得很真实。”苍纯由衷地道。

“很真实吗?”令韵一愣,嘴角不由勾起一个骄傲的笑容。

她眯起眼睛回想着过去的记忆,“父亲的经商才能很出色,母亲善于理家主持中馈却对做生意一窍不通,若不是父亲挣下了偌大家产,我们一家大概都要喝西北风。可惜我没继承父亲的经商天分,要不然说不得要和骆娅争一争院外总管的职位了。”

说到最后,令韵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苍纯对乳娘说的话听过就算,对那“偌大的家产”根本没在意,也忘了自己是那“偌大的家产”的继承人。

第31章 弄梅斋

“相比东晏人到我们西苍来,我们西苍的女人跑到东晏去是极其危险的,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是一条不归路。”令韵忍不住叹道。

苍纯心底划过一丝了然,男人和女人天性上便是有差异的,男人生来便比女人更懂得掠夺,行事也更加霸道。

而女人…苍纯不认为男人到西苍不会面临被抢夺的境况,但至少那些女性术能师参与的可能性不大,普通女人的杀伤力有限,即便争夺也不会像男人那样明目张胆,毫无顾忌。

说了这么一会,苍纯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令韵端起茶壶重新给她倒了杯热的,口中说道:“姑娘既然答应照看明相府的表小姐,提前认识一下确实是好的。”

苍纯点了点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一次她免不了要用心一些了。为了以后省事,她最先要做的就是帮那位表小姐融入苍州权贵的同龄圈中,如此一来,看在她的面上,以后那位表小姐若是遇到了什么她顾及不上的事,其他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说起来,这还是她前后两辈子第一次这么为他人考虑呢,以往都只有别人迁就她的份儿。

她这边用心良苦,却不知另一边的当事人根本不领情。

“姑…主子,不去是不是不太好?”被晏渊冰一瞪,薛映立刻将喊出一半的称呼改了,有些诺诺地道。

“有什么不好?”晏渊冰一把将请帖甩到薛映脸上,恶狠狠道:“我去干什么,去受难吗?”

薛映闻言不由想到刚来时发生的事情,自家主子的鼻子简直好得令人发指,虽说西苍这边的女人擦脂抹粉的有些熏人,但被熏晕过去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晏渊冰这会其实有些恼羞成怒,只有他自个儿知道,当初下船那会儿之所以会晕倒,的确有那些脂粉香气太过熏人的原因,但最主要还是因为他晕船。只是他爱面子,自然不想在这个新手下的面前丢脸,便强忍了一路,下了船刚松了口气,哪知迎面就有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脑袋里的晕眩还没有消退,猝不及防下,他就那么直挺挺晕倒了,弄得当时来接人的外祖母一家吓得够呛。

虽然事后用那些脂粉香气太熏人的理由糊弄了过去,但因为心虚,晏渊冰总担心一个不慎会被薛映识破。

到时候,他的一世英名…

晕船什么的,果断不是大丈夫该有的毛病!

“呃…”薛映摸了摸脑袋,有些为难道:“可是主子,这样会不会被人说你看不起人?我们毕竟才刚来,人家一番盛情…”

晏渊冰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却很快松了下来,摆手道:“男女授受不亲,虽说对方盛情,但我若真应下来,岂不是唐突了对方?”

他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想着自己到西苍来是避难的,早晚都要回去,人际关系什么的就不用太在意了。

而且,对着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女孩子,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相处,皇兄又没有教过他。

薛映闻言一想也是,自己和自家主子和一群女孩子住到一起确实不妥,虽然其他人不知道他们是男孩子,但他们自己知道啊。以后若是身份暴露了,光是这一条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看来这方面自己以后也要注意一些了。

待到约定好的游园时期,苍纯一早便带着乳娘和丫鬟们出发了。

如今她虽仍有些晕马车,但比起还没有觉醒术能前已经好多了,至少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虽如此,苍纯的心情还是因此受了些影响,闭着眼睛懒懒地靠在乳娘身上,对路边的风景也兴致缺缺。倒是苍海和苍鹭,一左一右巴着窗户,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外边的景色。

马车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目的地,乳娘叫她的时候,苍纯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到了?”苍纯打了一个哈欠,擦着眼角沁出的泪水问道。

令韵跪坐着帮她将乱了的发髻重新梳好,口中回道:“到了,我们要下去了。”

被乳娘从马车上抱下来,满目的山光水色映入眼帘,苍纯吸了口气,顿时便有清润的空气进入肺中,让人有种从身心散发的舒畅。

“好美——”苍海和苍鹭已经欢呼了起来。

“主子,我们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吗?”苍海兴奋地问道。

苍纯笑着点了点头,别说是苍海苍鹭她们,便是她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锦绣的山水。

现代那些风景名胜固然精致奇巧,但在自然风光上却远远不及眼前这座如同镶嵌于山水间的美丽庄园。

人间仙境,不外如此。

“姑娘,马家的知春园虽好,但苍家的落山居和云霄山庄也不差。姑娘若是喜欢,和苍相说一声,以后随时可以去小住。”见姑娘掩不住的喜欢,令韵在旁边说道。

“真的,我们家也有?”苍纯闻言忍不住笑了。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姑娘这般喜形于色,令韵忍不住笑道:“有的,便是越府,虽然历史不及苍府,但也好几处风景甚佳的庄园。”

苍纯还想问下去,那边马家的下人却已经迎上来了。

“绿姬大人,我们姑娘从早上候到现在,可算把您给盼来了。”带头的仍旧是上次的碧琼,她上前见了礼,又指挥身后的下人去帮千树等人搬运行李。

“令妈妈有礼了,还有这两位上次没见着面的海姑娘和鹭姑娘。”吩咐完,碧琼注意到令韵和苍海、苍鹭三人,上前亲热地说道。

“看奴婢,眼看着要午时了,绿姬大人一路舟车劳顿,此时定然又累又饿,偏奴婢这个没眼色的还絮叨个没完。弄梅斋那已经备好了洗澡水,膳食也已经在准备了,还请绿姬大人以及各位跟奴婢来。”说着,碧琼往前方带路。

令韵代表苍纯客气了两句,众人便浩浩荡荡往弄梅斋走去。

考虑到她们一众人都又累又饿,一路上碧琼也没有就周围的风景做讲解,干脆利落地将她们带到弄梅斋,简略介绍了一番弄梅斋的情况,便知趣地告辞了。

“这位马姑娘调教人的手段着实不一般。”看着碧琼消失在院门外,令韵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转而想到这半年来千树几个的改变,令韵心里那点叹息不由散了,自家姑娘也不差,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不动声色收服了几个贴身丫鬟,得了她们死心塌地的跟随。

自家姑娘的情况和马姑娘不同,并不需要靠丫鬟帮她交际笼络人,千树她们要的是忠心、眼界、气度,务必走出去不会丢姑娘的脸,担得起帝姬的门面。

虽还是秋日,夏日的炎热已经过去,但苍州的气候潮湿,两个多时辰的马车坐下来,苍纯感到身上有一股子粘腻,顾不上打量弄梅斋,便匆匆跑去洗澡了。

洗完澡,用过午膳,苍纯一手抱着黛黛,脚下跟着贝贝,往院子中千树等人搬好的躺椅上一躺,一人一猫一狗很快就进入了安眠。

苍纯醒来的时候,院子里一片安静,她招来正在门廊前架着熏炉熏帕子的画楼问道:“我睡了多久?”

画楼行了礼,见姑娘坐了起来,从旁边取过一个鹅黄色绣银线的引枕放到她腰后,口中回道:“约莫一个时辰了,马姑娘刚不久才来拜访姑娘,见姑娘在午睡便告辞了。”

苍纯这会还没完全醒过神来,目光朦胧涣散,闻言迟缓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见状,画楼也不出声,从一旁的小火炉上取过沸水沏了一壶茶,倒了一杯放到苍纯手边的小几上。

苍纯没片刻就完全清醒了,对着画楼道:“你继续忙之前的事吧。”

画楼行了礼安静地退下了。

苍纯的视线转到眼前的院子上,直到这时候,她想到观察这个今后几天居住的弄梅斋。

弄梅斋并不大,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东西厢房,以及四间耳房。不过,这个不大是指和府邸里的院落相比,以一般游园的房屋少风景多的建筑习惯而论,弄梅斋已经是宽敞的了。

房子的格局没什么特别的,规整干净,唯一能称道的就是岁月赋予的古朴大气了。

院子的面积要远远大于房屋所占面积,原本听到弄梅斋这个名字,苍纯还以为园内是以梅为主要景色,因着季节不对,原本并没有多少期待。却不想,弄梅斋所谓的“梅”并不是自己以为的梅。

苍纯颇为惊奇地看着院中如同树木般生长在地上的奇石林,每一块石面上,便有一株雕刻而成的梅树,或苍劲疏朗,或孤清高洁,或寒香扑鼻。

明明没有任何色彩,却将梅的风姿刻画得淋漓尽致,仿佛下一刻便会有露珠从枝头滴落。

以苍纯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些梅花无一不是名家之作。再看角落处,果然各有不同名家的落款。

粗略一看,院中约莫有数百块奇石,也就是说从古至今有数百位名家在这里留下了墨宝。

苍纯忍不住咋舌,知春园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第32章 不管了

虽然觉得惊喜,但苍纯对字画这类高雅的玩意一向兴致不高,加上她刚睡醒,身子懒懒的不想动,远远欣赏两遍就满足了。

想起一件事,苍纯对着屋子里喊道:“乳娘?”

“姑娘,令妈妈出去了,并不在院子中。”画楼叠好一块熏好的帕子说道。

“出去了?”苍纯有些意外。

画楼点了点头,“说是帮姑娘去打听明相府的表小姐住哪个院落。”

她其实有些疑惑这个明相府的表小姐是何方神圣,竟引得自家姑娘关注。只是很多事姑娘会和令妈妈骆妈妈说,却不会和她们说。

没关系,只要忠心伺候好姑娘,姑娘以后也会像信任令妈妈骆妈妈一样信任自己的。她暗暗对自己打气道。

苍纯了然,自己正好想到这件事。

“乳娘出去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估计就要回来了…”

画楼话音未落,令韵刚好从外面走了进来,只是脸色不太好。

“乳娘,怎么了?谁冒犯到你了?”苍纯关心地问道。

令韵闻声脚步一顿,似乎没料到她已经醒了,脸色有些更不好了。想了想,她还是实言相告道:“姑娘,明相府的表小姐根本没来。”语气里的不满呼之欲出。

苍纯闻言微怔,随即面色微沉,却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恍若无事地问道:“问明原因了吗?”眼底的不豫一闪而逝。

“说是来西苍的路上晕船,这两日又有些水土不服。”令韵撇了撇嘴。

——不得不说,晏渊冰还是很有心眼的,居然想到用这样真真假假的花招掩盖自己晕船的事实。

理由似乎合情合理,苍纯一时有些分不清真假。

“姑娘你可别被糊弄了。”看出苍纯的犹疑,令韵不忿道:“这话骗骗别人还行,你想,若真那样,以明相和越相的交情,加上明相对那位表小姐的疼爱,肯定会请越相过府为其治疗,但我们可没有听到这样的消息,外面也没有明相府请大夫的风声。”

——晏渊冰在西苍到底人生地不熟,对这里的世情不太了解,看似没有破绽的理由,其实却漏洞百出。

“这样啊…”苍纯的声音很轻,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事实上,她现在的心情绝对有些不美好,她生平第一次迁就他人,结果就换来这么一个结果,要说心里没点火气那是骗人的。

若非对方是明姨的外孙女,她早一颗冰珠扔过去炸了对方了。

只是虽碍于明姨不好这样做,但这件闲事她是再不打算管了。真当她闲的没事干吗?

“千树,飞絮。”苍纯对着出来有一会的两个大丫鬟喊道。

“姑娘。”两人有些忐忑来到她前方,恭敬地行礼道。

“千树你去一趟明相府,和明姨说我不管那位表小姐了。”顿了顿,苍纯补充道:“若是明姨不在,就和玉颜姐姐、玉若姐姐说。”

她又看向飞絮,“你回一趟家里,和姆妈说下发生的事。”

“是。”两人有些激动地回答道。

这还是姑娘第一次将正事交给她们做,她们这是开始被信任了吧?

这次一定要把事情办漂亮!两人同时在心中下定决心。

“姑娘,你这样做是不是太鲁莽了?”看着两个大丫鬟离开,令韵有些纠结地问道。

苍纯明白乳娘的意思,不就是贵族间委婉留情面那一套吗?她不是不会,却不屑去那样做。

她挑了挑眉道:“理亏的本来就是对方,她都落了我的面子,难道还要我给她留面子?世上哪来这么便宜的事情?”

明知道自家姑娘说的是歪理,但令韵还是忍不住被带了进去,那位表小姐这样不识好歹…

“可是明相…”令韵想着那位表小姐得罪就得罪了,但明相…

“放心,明姨没那么小气。”苍纯一点也不担心。

她都这样说了,令韵再担心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说但凡位高权重者心眼都不大吧…

事实上,明晓笙并没有辜负苍纯对她的评价。

吩咐奶娘送那个传信的丫鬟离开,回到书房中,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她倒不是不满苍纯的行为,而是苦恼怎么才能温和而不失严厉地训诫一下渊冰那孩子。

对于这个接触没几天的外孙女,移情因素作祟,她无疑是宠爱的。但可能是因为初来乍到的关系,那孩子显得有些沉默,让她无从了解她的性格,一时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

这会她有些后悔一来就给了渊冰全权处理自己的事的权利。原本,考虑到双方没有感情基础,她担心这孩子多想,觉得她们什么都管,不给她自由,从而越发地想家,便吩咐下去,给了他在府中最大的自由,平日里也忍住了没有招下人过问她的事。

以至于游园请帖的事她之前竟全然不知。

今天这事,她倒不认为是渊冰不知好歹故意摞小纯的面子,当然错的也不是小纯。说到底是她疏忽了,光记得告诉渊冰会让好友的女儿在官学照应她,却忘了将权贵间的利害关系告诉她,使得她在不明就里之下推了这次游园邀请。

若不然,这样一个闺阁小姐聚会的游园邀请,不可能不猜测一二,打听一下邀客情况就能明白其中关节。

小纯这次也是好心,上次错失了见面机会,特意安排了这样一个场合见面,她都能猜到她接下来的打算,可谓是尽心尽力了。

想到这里,明晓笙头疼,对着随侍的丫鬟道:“去把渊冰叫过来。”

没一会,晏渊冰就带着薛映过来了——

“外祖母,你找我有事?”

“坐。”明晓笙指了指左侧的交椅道。

晏渊冰老实不客气地坐下了,薛映抽了抽嘴角站到他身后。

主子,你好歹意思意思客气两句啊。

明晓笙没注意下面两人的反应,好一会,才开口道:“这次马府送来的游园请帖,渊冰你为什么要推了?”

晏渊冰一愣,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地反问道:“这请帖不能推?”

薛映在心中捂脸,这货根本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这一点,明晓笙也看出来了,不过不同于薛映,她由衷地为此感到高兴,她将这些年来积攒的对女儿的所有想念和母爱都寄托到了渊冰身上,自是希望她能将这里当成自己家。

只是想到他的话,明晓笙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开口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会让好友的女儿在官学中关照你吗?”

晏渊冰其实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关照,但对于外祖母的一番关怀,他还是很受用的,点了点头道:“外祖母还说过对方来拜访过我,只是当时我在昏迷中,所以没见到面。”

明晓笙叹气,“这次游园请帖上写明了是闺秀聚会,你就没想过对方也是受邀者吗?”

晏渊冰不笨,闻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迟疑道:“难道对方对我有所安排?”

明晓笙点了点头,“小纯那孩子一向喜静,对这种交际活动并不热衷,这次要不是为了将你介绍给苍州贵女,帮你融入这个圈子,也不会接受邀请。”

外祖母口中的小纯应该就是她那位好友的女儿,晏渊冰猜测道。对于让对方白忙一场,他多少是有点歉疚的,但他没心没肺惯了,除了皇兄从来不会顾及其他人的感受,这点歉疚也只是在心底转了一圈就消失了。

晏渊冰抬头问道:“那个小纯因为这事过来质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