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纯摇头,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之前也不会拖上那么多年。

宋晓来不知道她摇头是这个意思,只当她不在意是否合并,沮丧道:“拜托,怎么你也这样,合并有什么好的?谁知道那些男人有几个好的?历史上,负心薄幸,薄恩寡义的男人还少吗?尤其是对我们女人来说。”

苍纯对她自称女人觉得好笑,却也没忽略她语气中的蹊跷,“也?”

“还不是阿芸!”宋晓来气哼哼道:“说什么想和那些男人会一会,会个头啊!”

苍纯一愣,随即了然,别看马芸为人随和,骨子里却是真正的要强,与其说她是不在意两国合并,还不如说她是好胜心作祟,期待将那些男人踩下去。

要知道,以往马芸看那些前朝的《女戒》,可是好几次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男人碎尸万段。

“好了,别生气了,阿芸也就是那么一说。”苍纯开口安抚道。

“但还是很生气啊…”宋晓来嘟囔道。

苍纯摇了摇头,索性闭上眼睛不理她了。

想到今天自己是在绿姬午睡前来截人的,宋晓来吐了吐舌。悄声退了出去。

苍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了不短的时间。

“姑娘,小厨房刚做了茯苓霜,您要不要用点?”画楼用热毛巾给她擦了脸,口中问道。

苍纯摇头,“刚睡醒口中正干着,不拘什么,给我端碗清润的汤来。”

“奴婢这就去。”

没一会,画楼就端了一蛊老鸭汤回来。

苍纯浅浅抿了口,随口问道:“城内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人有些应接不暇,虽自己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但总要为以后做准备。

大概。她这人总没有清净的命吧。

她不甚有诚意地暗自感叹。

“消息?”画楼一愣,想了想道:“倒是听鹊喜说慕容将军旧伤复发,去沐州休养了。”

慕容将军?

苍纯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位老资格的将领,据说还是姆妈的小姨。骁勇善战,战绩赫赫,不过在进阶成为九阶术能师就不再领兵打仗,把机会留给年轻人,自己在后方指点了。

不过沐州?

那里的确是养病的好去处,但她没记错的话。林和关离那里很近,只要越过岭南涧就可以到达。

岭南涧虽然是天险,但对九阶术能师来说…

这哪里是去养病的。分明是去坐镇前线的。

“还有呢?”苍纯不动声色,又出言问道。

“还有?”画楼一怔,“容奴婢想一想。”

半晌,眼睛一亮道:“对了,吏部这次的动作很大。官员的任免出现了很大的变动,不少只是普通人的官员都得到了重用。反而是那些身为术能师的官学,调动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估计是在集中术能师的力量吧,知道了目的,苍纯一眼看破了其中的内情,又问道:“没有其他了吗?”

“这…”画楼为难地皱起了脸,“奴婢在消息打探上并不擅长,您看奴婢去把鹊喜叫来可好?”

苍纯点了点头,没一会鹊喜就出现到了她眼前。

果然,比起画楼,她知道的要多得多,虽然都是些琐碎,但也帮助苍纯了解了不少朝廷的安排,对未来的战事有了点数。

不过,鹊喜并没有说到东晏出使的事情,看来朝廷目前还没有宣布这件事。

事情虽多,但却影响不到苍纯,她的日子仍那么过,作为官学略有名声的学员,既受瞩目也安静充实。

“这是怎么了?”在马芸第三次唉声叹气的时候,苍纯终于忍不住问了。

闻言,其他人也看了过去。

“我堂妹在外面打死人了。”马芸犹豫了下,苦恼地开口。

“堂妹?”众人一愣,宋晓来想了想道:“你是说马茵?”

马芸点了点头,见众人疑惑,她解释道:“我小姨原本不跟祖母姓,而是跟另一位母亲姓的,那个母家姓梁,前两年犯了事被收监了,虽没被判死刑,但为了小姨的前途,祖母还是将她接了回来,只答应梁家等那边有了起色,便将儿孙辈有术能天赋的孩子过继回去。而小茵就是我小姨唯一有术能天赋的女儿,性子活泼开朗,一向是个懂事的,这回却在外面打死了人。”

“这…”李蓉不可思议道:“马茵是你妹妹,照理年纪不大,怎么会打死人?”

“我们也弄不清呢!”马芸烦躁道。

众人对视一眼,刘画问道:“你妹妹到底打死了谁?”

“江采英,江家唯一的继承人。”

“哪个江家?”别说,这京城姓江又有头有脸的人家还真不少。

“江菲江指挥使的那个江家。”马芸叹气道。

“是那个江家?”宋晓来一脸意外,转头对着苍纯等人解释道:“这个江菲是草根出身,能力不错,就是家里乱了点。她那些长辈姐妹都是乡下来的,又不事生产,偏她又是个厚道的,只要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来投奔,都愿意接纳,满府都是一团糟。”

“事情怎么发生的,你问过你妹妹没有?”赵敏因皱眉问。

“小茵都被吓坏了,整个人都呆呆的,连话都不会说了,怕刺激到她,我们根本不敢问。”马芸神色焦急,又有些狐疑道:“小茵才五岁,又生得娇小,我们也奇怪她怎么能把比她大一岁的女孩打死的。”

“江采英是怎么死的?”赵敏因又问。

“被重物撞击,头都砸破了,流了一地的血,要不然,小茵也不会被吓坏。”马芸眉宇间带着忧愁。

“等等,我没在外面听到这样的消息,江家难道没告官?”宋晓来奇怪道。

马芸点头,“江家怒火倒是不小,但却并没有告官。”

“这不对劲。”李蓉开口道:“谁家继承人出事了愿意就这么放过凶手?”

“我祖母、阿娘还有小姨也这么说,但…”马芸苦笑,“我们验过尸了,那江采英确实死了。谨慎起见,我们还用秘法验了血缘,也证实确实是江采英本人。”

顿了顿,又道:“后来,江家那边提出了私了,要求我们马家赔偿二十万两金子,这件事就算揭过了。”

二十万两金子!?众人倒抽了一口气,要知道,便是在地价最高的苍州,五百两银子也能买到一处中等大小的院落了,二十万两金子…金子和银子的兑换比例约莫是1:13,那就相当于两百六十万两银子。

便是国库,两百六十万两银子也是一笔巨资,便是一个省的赈灾也差不多够了!

“这…根本是狮子大开口!”李蓉眼睛瞪得都要脱眶了。

也就是马家这样几百年繁荣不衰的世家,才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但即便如此,也要变卖不少积年的收藏和旺铺,可谓是伤筋动骨了。

“但我们又能怎样?”马芸无奈道:“小茵还那么小,总不能让她去坐牢吧?”

在这里可没有未成年不量刑的规矩,虽说有一定的赦免,但也有限,顶多是少坐几年牢。

“而且…”马芸抚了抚额道:“江家弄了这么一出,我们家反而放心了些,至少能解释她们的反常了。”

“一直听说江家早已入不敷出,这次怕也是没办法了,毕竟人都死了,那些打秋风的亲戚自然指望着能捞一笔最好。”

“我怎么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啊?”刘画有些迟疑地道。

马芸叹气,她何尝不是如此,但江家那边步步紧逼,若是再不做决定,就要告官了,到时小茵就真的完了。

“这事根本不能宣之于外,朝廷这个情况,家里能有决断的长辈和姐妹都不得空,结果这事落到我头上,我都快愁死了。”

“这事,江指挥使知道吗?”苍纯冷不丁问道。

马芸一怔,摇头道:“估计还不知道。你知道的,如今的形势,连是身为文官的术能师都变动不断,武官就更是如此了,江指挥使又是个能耐的,自然也被委以重任,据说最近吃喝都在兵部,已经有小半个月没回家了。”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庆幸的,江指挥使是出了名的刚正,若是她知道了,铁定二话不说把小茵告到大理寺去。

“这事有蹊跷。”苍纯轻叩了下桌子道:“这样,你先答应下来,然后以要筹钱的借口拖住江家,我们再暗中进行调查,总能查清楚首尾的。”

她平日虽很少发言,但在友人间还是很有威信的,马芸本就焦头烂额,听她的话也觉得可行,便答应了。

第10章 内情

苍纯并没有全面的情报渠道,她对这些琐碎麻烦的事情也懒得花心思去弄,平日里一些事情,只要不犯到她身上,她也不去在意。

最多,只要不是个眼聋耳瞎之辈就好了。

因此这次调查江家的蹊跷,她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一次在和晏渊冰聚在一起跑马的时候,不经意想到这厮的情报似乎挺灵通的,便说了这事。

“你要我帮马芸那个臭丫头?”晏渊冰一脸不爽。

要说阿纯的几个朋友,他都不太喜欢,但最不喜欢的却要属马芸,因为那丫头心眼最多,又最会装,虽然不曾像赵敏因那样和自己作对,却是最让他觉得有威胁的。

见他不愿,苍纯倒也不强求,“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吧。”

“我哪有不愿?”她这么干脆的放弃,晏渊冰反倒不承认了,眯着眼睛扬了扬下巴道:“你求我帮忙,就没有点表示?”

面容骄奢华丽的少年神态慵懒,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华贵性感,让苍纯看得有一瞬间的失神。

晏渊冰对在感知中只出现了一瞬的情绪感到莫名,却直觉地高兴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苍纯别过脸,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心情很是复杂。

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有看男人看呆的时候。

“你想要什么?”镇定了一下心绪,苍纯开口问道。

“这不是该你自己想的吗?”晏渊冰拉了拉缰绳,让身下的马儿和栗子跑到了一处。

自己想?

苍纯皱眉,除了和人打架,她还真想不到有什么晏渊冰喜欢的。

“要不,我给你绣个扇套?”别说,她这些年在女红方面还是有很大进步的。不说与大师并论,也已经出众异常了,只是学精了她就不太愿意动手了。

阿纯亲手绣的扇套?

晏渊冰眼睛一亮,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忍痛摇头,“不行,这个太简单了。”

苍纯皱了皱眉,“我懒得想了,要不然,我答应你一件事。等你想到了再来和我提?”

别以为她大方,苍纯这人,性子本就不受约束。前世被拘在苍家,父母因为心疼她,在其他事上更任着她,她师父又是那么个性子,偏偏最后好不容易要得到自由了。又丢了性命。

如今偷来的一世,她更加不愿意委屈自己,随心所欲的性子更加变本加厉,只是如今还处于过渡阶段,等她充实完毕,就再也没人能拦住她做想做的了。

可以说。她就像个浪荡子,有人可能认为浪荡子率性不羁,但绝不会有人对他们的节操有多大期待。

苍纯就是如此。看她前世将各大银行当成自己的提款机就知道了。

言而无信这种事…只要有必要,她绝对会做得理直气壮。

晏渊冰正求之不得呢,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还是点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此时的江家气氛很是诡异。悲伤有之,兴奋有之。紧张害怕有之,亦有心虚不安。

“大姐,你说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景色奇丽的花园中,一名姿容娇俏的少女神色忐忑地问道。

“做都做了,还能怎么办?”被问到的明艳少女有些气急败坏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你看看这个府里,阿娘那么个性子,再大的家业都不够败的,再这么下去,别说那些衣裳头面、胭脂水粉,便是米面都要没钱买了。”

“这些还是次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府里连先生的束脩都要给不起了,我们几个倒好,反正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下面的妹妹怎么办?”

“好歹也是官宦家的姑娘,难不成让她们连该有的教养都没有,走出去被人笑话?”

“还有不到两个月,小妹便要入学了,即便不是官学,那束脩也不会少到哪去,这个家以后可在她身上,委屈谁还能委屈她?”

“你以为我想这样啊?要是可以,我一定立马将那些像蚂蝗一样的亲戚赶出府去,也好过我们几个在这边为妹妹她们锱铢必较,她们却为了老鸭汤不够入味,燕窝粥不新鲜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歪缠。”

说到后来明艳少女已经哭了起来,“如今没有女儿出嫁的事,若有的话,我巴不得随便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也好过为了这个家殆精竭虑,还得不了半句好。”

“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我就是说说,我们都听你的。”先前的少女赶紧安慰道。

明艳少女啜泣着道:“这种算计人的事,我自己也提着心,还有阿娘那里,她回来知道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打死我呢。我这般昧着良心,难道是为了我自己?”

“大姐,我也觉得事情有不妥。”这时,边上一个更年幼的少女开口道。

这次明艳少女却不像之前那样情绪失控,而是投来询问的目光。

显然,这位年幼少女的意见在这个家里很受重视。

她开口道:“那个马茵可是马芸的姐姐,我们算计了马家和马茵,会不会被马芸惦记上?”

明艳少女皱了皱眉,“到底只是金钗之年的少女,便是再有能耐也受限于年龄,有什么好担心的?”

“大姐,你忘了?马芸可是绿姬大人的好友,便是一时不用担忧,以后…”

明艳少女眼里划过一丝忧虑,嘴上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们是良民,绿姬大人还能打杀了我们不成?”

年幼少女却不那么乐观,“她或许没法打杀了我们,但打压我们的前途却不难,而且…小妹是术能师,将来总要外出历练的,在外邦的地盘被被害了性命,完全可以算到外邦人头上,我们还不是求告无门?”

明艳少女一怔,面色立刻白了起来。

在她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已经潜伏在江家已久的薛映满意一笑,身影如同虚幻般渐渐透明,最后消失在原地。

“江采英没死?”听到这个消息,苍纯既意外又觉得意料之中。

晏渊冰点了点头,将薛映听到的谈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道:“江家的术能师,除了江菲就只有江采英,也就是她们的小妹,从她们的话,江采英还好好地活在世上。”

江采英既然没死,那死的是谁?

苍纯虽觉得不解,但也没有太多好奇心,只将这件事告诉马芸,让她以此为线索往下调查。

马芸得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奔波了起来,一连好几天,苍纯等人都见不到她的人影。

这天,惯例的茶会上,马芸居然现了身,众人顿时有些惊讶。

“阿芸,你的事情忙完了?”刘画关心地问道。

马芸点了点头,脸上一扫前段时间的忧虑,微笑道:“事情总算明了了,结果也比预想的好了很多,小茵这下算是安全了。”

“到底怎么回事?”赵敏因好奇地问道。

马芸也没有隐瞒,“死的那个是江采茗,是江采英的双胞胎妹妹。”

“江采茗?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宋晓来一脸惊诧,她自认对苍州的上层圈还是很了解的,即便不是事无巨细,但连听都没听说过还是有些意外。

“这里面也是有缘由的。除了江家人,根本没有人知道江采茗的存在。”马芸叹了口气,“当初江指挥使和一位自由术能师相识,对方提出了配血的请求,江指挥使觉得对方性情耿直,修为也不低,便同意了。后来,两人的精血在银耀母河结成胎茧,却是少见的双胎,那位自由术能师喜不自胜,便提出两个女儿由江指挥使先挑一个,剩下的一个归她。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江指挥使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后来出了什么意外?”李蓉猜测道。

“也算意外吧。”马芸有些唏嘘道:“后来江采英和江采茗就出生了,江采英身体健康,还拥有术能天赋,江采茗却不然,不仅只是个普通人,还生来就有一种奇怪的病。”

“奇怪的病?”

马芸点头,“我以前也没听说过,据说江采茗跟个水晶娃娃一般不能碰,她全身的骨头都非常脆弱,常人觉得不痛不痒的触碰,放她身上却会骨折甚至丧命。”

这是…脆骨病?

苍纯上辈子倒是在新闻上看到过这种病。

“那位自由术能师是个清贫的,一向居无定所,连照顾普通孩子都勉强,更何况是情况特殊的江采茗了。江指挥使为人一向厚道,但她也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继承人。偏偏那位自由术能师为人守信,又迂腐不知变通,定不会愿意违背约定,将两姐妹都交付给江家。刚好孩子出生时那位自由术能师因故没有在场,江指挥使左思右想便骗她一个孩子没能成活,将江采茗偷偷藏在府中抚养。”

马芸神色露出一丝同情,“江采茗从小活动范围就受到很大限制,很多地方不能去,平日里也被下人小心翼翼簇拥着,虽是锦衣玉食过着,却根本没有自由可言,看着姐姐妹们自由玩耍,难免会羡慕渴望。便是如此,才被府里那些来投靠的穷亲戚钻了空子。”

第11章 绿之彩的强大

“江指挥使那么个性子,她的女儿没有一个不埋怨的,却也很是以她为傲,平日为人虽无法与母亲并论,却也颇为厚道,心里再多不喜也容忍了那些打秋风的亲戚。因此,对待江采茗这个病弱的妹妹,她们还是非常怜惜照顾的。”

“只是,江采茗那个情况,光是身边所需的下人就不是一笔小花费,加上请大夫抓药的费用,对整个江府都是很大的负担。”

“不过,江家几姐妹还没有说什么,那些穷亲戚却看不过眼了,觉得江采茗的存在分薄了她们的利益,寻着机会便引诱江采茗出府,令她失了性命。”

说到最后,马芸眼底划过一丝鄙夷和同情,鄙夷是对那些穷亲戚,同情是对江采茗。

“你妹妹到底是怎么打死江采茗的?”感叹一番后,赵敏因好奇地问道。

“江采茗不是小茵打死的。”马芸表情轻松,淡淡道:“她是在江府那些穷亲戚的放任下在外面走散,被石子绊倒磕破了脑袋,头盖骨碎裂而死的。”

“而小茵…”她皱了皱眉道:“我也是才知道,小茵那孩子怕血,走在路上猛不丁见到了倒在血泊中已死的江采茗,被吓坏了。”

“这么说,这次的事是江府的人蓄意陷害?”刘画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