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李蓉的福，大家很是饱餐了一顿，各种烤肉还有蘑菇鱼汤吃得她们一个个都撑肠拄腹。
“对了，之前那信，我过后想想发现其中有些不妥。”众人正围坐着消食，马芸突然开口道。
“你也发现了啊。”宋晓来一怔，双手向后仰面半支着身体道：“陆婉那人，我以前有过了解，是个再谨慎不过的人，但那封信中，她的措辞竟然不是询问意见，而是直接做下了决定，再来问我们是否要加入。想想也知道这其中有蹊跷。”
“的确，特别训练营，专门用来和术能师战斗的战士，想也知道外邦联盟对其的重视，守卫力度…”刘画摇了摇头，“陆婉的决定下得太容易了，不是有什么底牌，就是有必须要这样做的原因。”
“比如私人感情，比如我们不知道的利益。”李蓉补充道。
“还有，虽然我们的队长是绿姬，但外人都知道，绿姬不太管事，这类事情通常都是作为副队长的马芸管的，但她却是将信寄给了绿姬。绿姬和她并没有特别的交情，要说她是为了讨好绿姬，绿姬性子孤僻也不是秘密了，以她的聪明，不可能做这样弄巧成拙的事，除非…”赵敏因眯起眼睛。
马芸接着她的话道：“除非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她有些乱了方寸，才会在这种小事上出了漏错。而且还说明，她们对绿姬有所求。”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将事情分析了一遍，相处这么多年，她们的默契早已经非比寻常。
至于苍纯，她通常是不参与这种活动的，听她们说完，才淡淡说出自己的结论：“但是，不论她们隐瞒了什么，我们都有去的必要，只为了弄清外邦的战斗机杀伤力。”
第8章 会和
出发第十五天，苍纯一行人来到了赤厄农山峡西北方向一个名叫海勒的小镇，确切说是小镇不远处的树林。
“绿姬，我们直接到会和地点吗？”李蓉喝了口鹿皮袋里的水，擦着嘴问道。
“时间还早，我们先进城镇休整一下。”苍纯想了想回答道。
众人都没有异议，陆婉的邀请显然有所隐瞒，若是不想送死，她们必须尽可能多做准备。
从空间中取出马车和马匹，她们一行人换上适合的装饰，再次伪装成东瀛人进入了海勒镇。
才进了小镇，苍纯几人就皱起了眉头。
“这里的人是不是太少了？”马芸扫视着四周用好奇探究的目光注视她们的彩色毛，压低声音问道。
“的确。”骑着马和她并肩而行的宋晓来点头道：“而且你注意看，他们中似乎青壮年很少。”
“少年也不多。”李蓉在旁边补充道。
苍纯并没有和大家一起骑马，并不是她喜欢坐马车，而是外面那些浓郁的男性气息让她的情绪不受控制地开始烦躁，她很担心自己会一个控制不住把炸弹丢向他们。
真烦人…
她不是没有听到车窗外马芸她们的议论声，但这时候她并不想理会。
“快点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她出声提醒道。
她都要被那些臭男人的味道熏死了！
马芸等人闻言一怔，无奈地对视一眼，自来到外邦之地，不，应该说，自当初登上外邦的商船，她们就发现了。绿姬对男人的抵触，那种恨不得立时就将他们杀光的眼神…
虽觉得奇怪，但人各有异，她们会尊重朋友。
更何况，那并不是什么忍受不了的毛病，绿姬的自控力非常不错，从来没将她眼神中透出的“渴望”付之行动。
于是，马芸等人不敢耽误，迅速打听了镇内的租房消息，花了半天的时间跟人商谈好。租凭了一栋两层的小楼。虽然不够大，但作为临时据点已经足够了。
她们倒不是没想过住旅馆，只是那种地方耳目太多。一个不慎就会泄露身份。
她们只将新居的厨房重点收拾了一下，以便做饭，其他就先放着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陆婉说的会和地点？”吃过晚饭，李蓉捧着一杯茶轻吹着问道。
“明天吧。”顿了顿，苍纯回答道：“虽说要做些准备。但还是先了解情况比较好。”
“我同意，但是…”马芸神情严肃道：“我认为光是这样还不行，在和陆婉她们会和之前，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最坏的准备？”赵敏因一愣，“你该不会想说陆婉她们背叛了吧？”
她的声音尖利，让其他手头正忙着活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惊愕地看向她。
“你胡说什么？”马芸瞪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陆婉她们背叛的？”
和上辈子的中国不同，苍晏至今还没有出过类似“汉奸”的存在。民众对国家的忠诚毋庸置疑。
“那你说得那么严重…”赵敏因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嘟囔道。
马芸叹了口气，“我说的是外邦那里。”
“外邦那里？”宋晓来皱起眉头，面色凝重道：“你是说，陆婉她们可能已经暴露了身份？”
众人一惊。
“不止如此。”马芸却道：“我担心外邦已经提前探知她们的打算。正等着瓮中捉鳖。”
“怎么可能？”众人大惊。
宋晓来瞪大眼睛，“阿芸你是不是多虑了？陆婉她们怎么说都是精英术能师。即便开始可能因为口音问题漏了陷，但也绝不至于连行动都被人事先预知。”
如今能获得资格来外邦历练的每一个术能师都不简单，身为苍州官学的毕业生，陆婉她们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再怎么说也不会如马芸说的那般不济。
“但我们还要考虑到突发状况的可能。”马芸凝眉道：“我只是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并不是盖棺定论。”
这样啊…
众人面面相觑，心理却并没有因此觉得轻松，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几天，她们并没有花太多精力去收拾房子，而是开始为可能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都准备好了吗？”李蓉挥了挥手问道。
“准备好了。”
众人的情绪并不高涨。
苍纯和马芸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下令出发了。
这一次，她们仍旧是夜间出动，不过和之前不同，不过小半个时辰，她们一行人就已经骑马到达了信中的会和地。
宋晓来骑在马上，来回打量着眼前平常无奇的树林，犹疑道：“我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什么！？”众人面色大变，“会不会是听错了？”
虽然知道这个可能很低，但她们还是忍不住怀疑起来。
“这…该不会陆婉她们的藏身点被外邦人发现了吧？”赵敏因皱眉。
“怎么可能？”刘画看向宋晓来，“里面的外邦人有多少？”
“呃…我没说里面有外邦人。”宋晓来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众人一愣， 赵敏因暴躁道：“那你说什么男…”她突然打住，一脸不敢置信道：“难不成是…”
不等他说完，宋晓来就道：“他们说的是苍晏话，口音很纯正。”
“怎么回事？”刘画低喃道。
“难道陆婉她们发出了守望信号？”李蓉猜测道。
所谓守望信号，是当年东晏和西苍初步合作所定下的，专门用于外出历练的术能师。这种信号一旦发出，便表示需要援助，既定范围内的所有术能师都会有所感应，到时，不论是东晏还是西苍的术能师都要前去襄助。
但是，虽然制定了这种信号，用的人却不多，一来只要不是太危急，以术能师的骄傲都不愿意求助于人，而若是真的危险之极，他们同样会因为骄傲不愿意带累别人。
所以得知陆婉可能发出了守望信号，她们都非常意外。
“我们进去吧。”
别看宋晓来在树林外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其实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她们并不近，以栗子它们的速度，也跑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入目是一大片帐篷，以及一些翘首以盼的熟面孔。
苍纯一行人下了马，将缰绳栓到树干上，对着迎向她们的路婉等人走去。
苍纯正想打招呼，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昂扬的口哨声，“好俊的马儿！”
那声音明显是属于男性的低沉清亮，众人都是一怔，路婉等人面色有些尴尬地转身看向那一行人。
苍纯挑了挑眉，抬眼向那话的主人看去。
走向他们的是九个器宇轩昂的劲装青年男子，外貌并非个个出色，但周身却都透着同样的悍然之气。
此时，那九人的目光俱都灼灼地看着在草地上悠闲地吃着青草的栗子它们。
“这马儿卖给我可好？”
为首的俊逸男子目光看过来，触及苍纯等人，眼睛立即一亮。其他动作比他慢的男人亦是同样的反应。
苍纯这一行人，苍纯六人不说了，都是各有风情的美人，剩下十二个契姐妹中也多是中上之姿，便是几个五官平常的，也都白白净净很是秀气。
苍纯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也不理会那男人，看向陆婉挑了挑眉，“不介绍一下？”
陆婉有些尴尬，曲膝行了个仕女礼道：“绿姬大人见谅，这几位是东晏的术能师，刚刚开口的那位是孟霄，是他们的队长。”
苍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东晏那些术能师却是吓了一跳，绿姬！？
刷的一下，九道目光落到苍纯身上，她却恍若未觉，对着陆婉淡淡道：“我认为你应该有事要向我交代。”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你想要在这里？”
陆婉脸上露出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就收敛好情绪，不卑不吭道：“请绿姬大人跟我来。”
“陆队长应该不介意我们也在场吧？”苍纯刚要回答，孟霄勾唇一笑，朗声问道。
苍纯蹙了蹙眉，她不喜欢别人一而再再而三打断她的话，尤其是…
她蓦地抬眼，对上孟霄直勾勾毫不掩饰的目光，眼底流露出带着怒意的警告。
孟霄面色不变，内心却是一片惊愕，刚刚，在这位绿姬大人的眼神中，自己似乎看到了一抹凶戾。
他不认为是自己看错，那么…这位绿姬大人，还真是有趣。
他饶有兴味地想道。
听到孟霄的要求，陆婉面色一僵，一时间有些为难。这些人过来是为了援助他们，接下来要说的也是已经告诉他们的，照理并没有避开他们的必要，但绿姬大人…
苍纯的目光淡淡扫过孟霄，答应道：“如果你们想的话。”
明明该是退让的话语，由她说来却莫名多了种俯视的味道，孟霄一点也没有达成目的的高兴，反而有种被噎着的感觉。
苍纯却不再理会他，转身对着赵彩道：“赵虹，今晚我们的住处就拜托你了。”
赵彩点了点头，“…包在我身上。”对身为六阶土元素术能师的她来说，虽然无法一时之间建出一座精致俱全的院落，但比帐篷宽敞舒服的房屋却是手到擒来的事。
第9章 最佳选择
苍纯抬了抬下巴，示意陆婉带路，一行人就这么走进了中间最大的帐篷。
期间，她连一丝眼神都没有留给东晏那些男人。
孟霄摸了摸鼻子，低笑道：“真是傲慢哪。”
傲慢？
走在前面的宋晓来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顿，真是新鲜的说法…
帐篷虽然很大，但容下近五十人，终究显得太过逼仄了，好在这时候谁也没心思去讲究那些了。
众人一一落座，苍纯看了眼马芸，示意她将话柄接过去。
马芸有些无奈，但也知道她之前能说那么多话已经不错了，叹了口气看向陆婉，“好了，你说说吧，目前是什么情况，你们是泄露身份了还是计划被外邦提前探知了？”
她一上来就下了猛料，陆婉猝不及防下面色一变，她周围的人更是面露震惊。
孟霄饶有兴味的目光扫过马芸等人，虽然都是新人，但这个绿姬的队伍显然要更胜一筹，不论是从实力还是头脑上。
陆婉动了动嘴巴，如同放弃一般垂头道：“你说的，大概都发生了。”
安静垂眸的苍纯微微抬眼，马芸等人也是心中一凉。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马芸舒出一口气，冷静地问道：“把具体情况说一下。”
陆婉看向身旁的陈可儿，陈可儿抿了抿唇开口道：“我来说吧。”
她双手捧着一杯茶，垂着眸开始缓缓叙述：“我们登陆那天，因为我们队伍中的沈书静家里是做海贸生意的，听取了她的意见，我们并没有进入那些大城市，反而绕道来到了这里。”
“在路上，我们还跟着她开始努力改正口语中的口音问题。在进入比斯特镇的一段时间。我们伪装成了扶余人，虽然遭受过不少外邦居民的怀疑和试探，但却有惊无险。”
“从比斯特镇离开的时候，我们已经对外邦的民俗风情有所适应了。这时候，我们就打算去最近的一座名叫狄思凡的繁华城市，但没想到…”
陈可儿红了眼眶，“出于谨慎，我们并没有一起进去，而是由我这个速度术能师还有我的契姐妹…身为特异系术能师，能够作出‘最佳选择’的陈爽去探路。”
“本来。一切都顺利的。每次能够作出最佳选择的阿爽的术能让我们无往不利，探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结果，阿爽再次做出了一个‘最佳选择’。那个被她选中的人是个混血男人，我们装作随意地和他搭话，他却一语道破了我们的身份。”
“原因？”赵敏因挑了挑眉，“你们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不知道。”陈可儿带着哭腔道：“我们当时就想跑，但是对方却不知道撒了什么东西。我们体内的元力运转就凝滞了起来。我还好，毕竟我本就是速度术能师，即便受到了影响，速度也不慢，但阿爽却被对方抓住了。”
“我当时没有继续逃跑，那混血男人却拿我没办法。抓不到我，枪也打不到我。不过，他以阿爽为人质。说我若是敢出城，他就让阿爽立即毙命。”
她哭道：“我本来都要答应不出城了，但阿爽却突然自断心脉死了，临死前用尽力气叫我快逃。”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会将她弃之不顾吗？我在她心中就是可以漠视契姐妹安危的冷血之人吗？”陈可儿的语气与其说是不满质问，还不如说是在忏悔。
“因为那是‘最佳选择’。”苍纯的声音猝不及防在帐篷内响起。
“什么？”陈可儿呆呆地看过来。
苍纯轻饮了口茶水。淡淡道：“从你的叙述，我大概能猜到陈爽的术能是什么情况。我想，陈爽死前身上应该是有元力波动的吧？”
陈可儿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她使用了术能，然后做出了对当前最好的选择。”
“怎么会是最好的决定？”陈可儿大哭着吼道：“你不知道那个混蛋对阿爽做了什么，他连死人都不放过！”
“他做了什么？”苍纯冷静地问道。
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不顾陈可儿的心情追根问底，在场的人都是一愣，陈可儿愤怒地瞪大眼睛，只是，对上苍纯眼中始终不变的平静，咬了咬唇低低道：“他将阿爽身上的衣服扒光，然后把她当展示品一样拎着让居民参观，还用非常…非常不尊重的话语亵渎阿爽。”
所谓不尊重的话，想也知道是指什么。
一个男人，对着一具赤裸的女性尸体。
听到她的讲述，陆婉和她的队友都愤怒地红了眼睛，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事。
孟霄等人的情绪虽然不像她们这样激动，但也纷纷皱起了眉头，同为苍晏人，东晏和西苍不和是一回事，但他们却无法容忍苍晏人被外邦这般侮辱，尤其那还是一个术能师！
马芸等人则是愤怒和怜悯具有，面色都不太好看。
只有苍纯，面色始终平静，不急不缓道：“真是棘手的敌人…”
“什么意思？”陆婉不是不想对苍纯的态度表示不满，但本就是她们有求于人，少不得要隐忍一番，更何况对方又是那样的身份。
“能跟我说说陈爽那个人吗？”苍纯不答反问。
身边包括马芸、宋晓来和苍鹭这样细心的人都没有发现其中的关键，她不得不再次接过话头，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她们听。
陆婉觉得不解，但还是回答道：“陈爽身上有着从前朝遗留下来的游牧民族血统，所以她的轮廓要深邃一些，她长得非常漂亮，但却是个安静没有主见的人，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有那样可以为自己拿主意的术能。”
“你说你们遇到的是个混血男人？”苍纯再问。
“对。”
“那你们能看出他是彩色毛和哪个黄色人种国家的混血吗？”苍纯微微眯眼，“是东瀛、扶余…还是我们苍晏？”
“你的意思是？”宋晓来倒抽一口气，“当初外邦捕捉了术能师强行交配生下的那些杂种？”
对苍晏人来说，那些不顾同胞自身意愿，被强逼着生下的孩子，都是他们深恶痛绝的存在。
“这有什么意义吗？”孟霄突然插话道。
苍纯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道：“你们想象一下，那些外邦和苍晏的混血儿，在外邦会是怎样的处境，对自己身上的一部分苍晏血脉又会怎样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