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关键问题是,怎样让外人不将马家视为周家的附庸。”顿了顿,赵敏因的目光扫过在场几人,“若是阿芸生下周舟的女儿作为马家的继承人的话。”

她说出了大家心中的想法。

若马丹丹是理想的马家继承人,她们或许不会有这种想法,但现实是她不是,因此让她们选择了放弃她。

——说放弃或许有些严重了,以马丹丹的资质,做马家的继承人未必是一件好事。而不做继承人,马芸也不会亏待她。

闻言,刘画等人纷纷看向苍纯,苍纯挑眉,“你们看我做什么?”

赵敏因摸着下巴道:“现成的绿姬大人在这,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你们的意思是…”苍纯眉头挑得更高,“用我的帝姬身份做点文章?”

宋晓来点头,“只要让马芸的女儿成为你的徒弟,相信别人就不会再说马家是周家的附庸了。”

“最重要的是——”刘画抿了抿唇,“没有了周家的束缚,马芸便能够真正地大展拳脚,而不是即便做出成就也被人认为是靠了周家。”

现场一阵静默。

其实她们都清楚,这才是马芸做出如今种种的最大原因。

一直以来,马芸都是一个有抱负的人,她绝对不甘于默默无闻,对于官场,她从懂事起就已经在做准备了。

之前的外邦战争,有爱国的因素在内,但更多的却是在积攒政治资本。

苍纯皱眉,“你们了解我的,我虽然喜欢小孩子,但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教导。”

“我每天最少有一半是时间是花在军械上的。”

听到这句话,晏渊冰的表情一阵扭曲。

抱着军械图纸看不到自己的阿纯什么的…

“并不是真的要你带徒弟。”宋晓来轻声道:“反正因为你的领域的特殊性,我们将来的孩子少不了要叨扰你,只是需要那么一个名义罢了。”

“可以。”苍纯的回答没有犹豫。

把事情敲定,因着徐则出轨的案子还没有审理完,她们便打算延后再告诉马芸。

“还有这回事?”半个月后,听到鹊喜的转述,苍纯很是诧异。

鹊喜点了点头,一脸鄙夷道:“徐大人可不要脸了,吃马姑娘的住马姑娘的,官场上的来往也都有马家为他打点,结果不仅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还用马家的钱哄那女人。”

“姑娘你不知道,官差去那外宅搜了一遍,翻出了大量的珠宝首饰,整合起来最少也值一二万两银子。那对狗男女还生了一个儿子,都已经过了周岁。”

因为苍纯等人一向不把徐则看在眼里,所以她们的下人也受到了影响,谁让马芸也不在意。

要说以往她们还会因为顾忌马芸对徐则客气两分,现在鹊喜却连“狗男女”的称呼都叫出来了。

苍纯见状也不斥责她,她对身边的人一向宽容,又真心看不上做出这种事的徐则。

“那府尹是怎么宣判的?”

“还用说?”鹊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因着统计下来徐则的综合实力远远不及马姑娘,被宣判了净身出户,他的儿子被判为奸生子,没有继承权,三代以内不能参加科举,亦不能入朝为官。”

“那徐则的官职呢?”

“因为他在公职上并没有犯错,所以仍旧能保有原职,但是…”鹊喜嘴角勾起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这世上可还有秋后算账这个词。”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姑娘,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像徐则这种情况和离后,若是出轨对象未婚的话,是会被衙门强制登记为夫妻的。”

苍纯愣住,“还有这种事?”

要知道,自玉暇之城开放以来,这还是第一例和离案。

她皱眉,“徐则的儿子成了奸生子,那他们若是生下其他的孩子,现在这个儿子岂不是会被抛弃?”

虽然不喜欢那个孩子,但这样间接将一个孩子逼上绝路…

“放心吧姑娘,那孩子不会有事的。”鹊喜道:“像徐则这样结成的夫妻,不能和离,一方死后另一方也不能再娶,以后生下的孩子都只能是奸生子。即便奋斗一辈子挣下的家产,因为奸生子没办法继承到时候都会遗留给丹丹小姐。当然,若是没有丹丹小姐,他的家产会被朝廷没收。”

第4章 慧娘

“徐则那个外室呢?”苍纯突然想到。

“那个女人啊。”鹊喜撇了撇嘴,“那个女人其实也挺可怜的…”

她微微皱眉,“审案的时候才知道,那女人并不是完全自愿跟着徐则的。她家里姐妹十六个,她排行第九,只有最小的妹妹是术能师。她阿娘和姆妈的术能都很鸡肋,对物质生活没有任何助益。好在双亲对她们姐妹很是疼爱,她们姐妹感情也很不错,只是她们中最大的几个姐妹因着家里的拮据被卖到了大户人家…”

顿了顿,“因为没有门路,那所谓的大户人家也只是一些富商人家,规矩都不太好。也因此,她那几个姐姐下场都不太好,其中一个卖到暴发户家的姐姐更是因为长得比那家的小姐貌美被毁了容,最后疯掉了。”

“由此,那外室的双亲算是吓破了胆,便是再拮据也没再动过卖女儿的想法。只是家里越来越揭不开锅,一家人陷入了困境,刚好玉暇之城开启,作为姐妹中比较有主意又最为貌美的女儿,那外室孤身一人来了玉暇之城,打算找一个有点家资的男人嫁了,然后补贴娘家。”

“然后就遇到了徐则,一开始徐则骗她说未婚,她想法单纯也没有怀疑,徐则又一直愿意补贴她娘家,她也就跟着他了。后来生了儿子才知道真相,这时候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鹊喜抿了抿唇道:“那外室虽然有些拜金,那些珠宝首饰被搜走的时候满脸肉疼,但在公堂上的时候。奴婢看她却并不多伤心,反而颇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苍纯点了点头,她心里不是没有唏嘘的,但作为第一例和离案,是怎么都不可能通融的。

所以,那外室的孩子只能是奸生子。

“马芸,你不能这样。丹丹是我的女儿,即便看在她的份上,你也不能这么对我!”

苍纯等人来到马府的时候,就看到徐则一脸愤怒惊慌地叫嚣着。

马芸面无表情地站在他对面,站在她身边的马丹丹一脸惊慌地抓着她的裙摆。两眼已经蓄满泪水。

“丹丹,到阿姨这儿来。”刘画蹲下身,对着她心疼地招手道。

马丹丹如蒙大赦,放开马芸飞快地扑到刘画怀里,细声细气哭道:“阿画姨姨…”

“不怕不怕,阿画姨姨在这。”刘画将她抱起来。柔声哄道。

“徐则,你适可而止一点。”马芸满是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适可而止?怎么适可而止?”徐则面色狰狞,看着马芸的眼神满是愤怒和恨意,“你敢说真的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你逼我的吗?”

“我逼你?”马芸一脸好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你敢说你有过一刻看得起过我吗?不止是你…”徐则充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到来的苍纯等人,“还有你那些朋友,又有哪一个是看得上我的?”

“这就算了,反正我只是区区一个四阶术能师,你和你的那些朋友都是高阶术能师,技不如人得不到尊重我认了!”

“但生下丹丹后你让我碰过你吗?你甚至都不愿意和我躺在一张床上!”徐则满脸屈辱道:“我是你的丈夫,更是一个男人!但你却连作为妻子该尽的义务都不愿意尽。”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喜欢那个周家大少爷对不对?每次看到我在他手里死去活来你很得意是不是?装得对他多反感。嘴上说得那么毒,实际上呢?”

“丹丹明明是我的女儿,她的事我却什么都不能决定,连给她买串糖葫芦你也要嫌不干净丢掉。你怕是恨不得丹丹不是我女儿吧?”

“马芸,不要把我当成傻子!”

徐则这些话,虽然有着为自己辩解的成分,但也不乏他的心里话。他不是没有爱过马芸,要不然也不会愿意娶她,其中固然有利益因素,但并不是没有真心。最开始的时候,哪怕知道马芸不爱他,哪怕知道马芸的朋友都看不起他,他也不甚在意,认为自己迟早能打动马芸。直到发现这样的想法根本是妄想,马芸心里早就有了其他男人。

马芸嗤笑,“是,你不是傻子,你只是无耻罢了。就算你说的那些都是对的又怎么样?你可以选择和离,但你却没有,占着我马家的好处,用马家的钱养女人,你很光荣是不是?”

她扬了扬下巴,目光不屑道:“我是爱周舟,但在婚姻中,我从来没有和他有过丝毫暧昧,我问心无愧。”

徐则噎住,还想要说什么,旁边却有一只手拉住了他。

“老爷,不要说了,我们走吧。”

苍纯等人看向说话的女子,对方长得很漂亮,五官虽没有马芸的精致,更加不及她通身过人的气质,但却胜在娇艳妩媚。

“你在说什么,慧娘?柯儿还那么小,我们若是就这么两手空空地离开,那他以后得吃多少苦?”

别看徐则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在场的人却没几个相信,说来说去,他还是在为自己。

不过,很明显徐则对着这个叫慧娘的女子态度很温和,甚至带着微不可查的愧疚。

想到之前鹊喜的述说,苍纯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我已经很满足了。”慧娘的话很是突兀,她垂着头道:“不需要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能够光明正大地活在世人的视线中,哪怕不是善意的,我也觉得很轻松。”

“至于柯儿,虽然不能参加科举,也不能为官,但他身为术能师,只要不好吃懒做,就不会过下去。在他长大之前,我会努力让他不比其他孩子差,教会他脚踏实地地做人。哪怕不能当官,他也可以经商可以学武做镖师,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慧娘深呼吸一口气,“我打算回去,和阿娘姆妈还有姐姐妹妹们生活在一起。”

她看向徐则,笑容柔和,“老爷,你说可好。”

在场众人都有些震撼,并不只因为她的话。生在世家大族,她们什么样的漂亮话说不出没听过?让她们在意的是慧娘说这些话时脸上的亮光,那种发自内心的放松坦然。

苍纯看向慧娘的目光多了赞叹,“你今后若是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一次。”

慧娘一愣,随即一脸惊喜,对着她欠身道:“多谢绿姬大人,慧娘感激不尽。”

一位帝姬的承诺,对她来说完全是从天上掉下的意外之喜。

其他人虽有些惊诧,但并不太意外,绿姬本就是这样随性而为的人。便是马芸,也没有对此在意,慧娘虽然是她婚姻中的第三者,但她对徐则的无心注定了她对对方的敌意有限,更何况,慧娘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受害者。

“你…”相比他人,徐则却难以接受,“慧娘,你难道打算离开玉暇之城?”

慧娘点了点头,神态是说不出的坚定。

自从两国定下了合并计划后,两国的朝政渐渐靠拢起来,朝堂也渐渐搬到玉暇之城,如今的玉暇之城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政治中心。

而几年之中,玉暇之城以外的两国各地也开始出现结合的夫妻,根据男女双方的实际情况,或是男方到西苍居住,或是女方到东晏居住,不一而足。

——当然,敢到东晏去居住的女人通常都是实力高深之辈,毕竟两国虽制定好了合并计划,但东晏男人的尿性,谁也不想亲身尝试,要是一不小心遇上个恶习难改的就不好了。不要说是女人,便是男人通常不是不得已的话,也不会让妻子住到东晏去。

也因此,到了如今,两国的高层已经陆续转移到玉暇之城。

进士出身的徐则虽然只是一个五品翰林,但也必须住在玉暇之城。

而慧娘的打算,明显没有顾及他的处境。

慧娘轻笑,语气说不出的温柔,“老爷,如今这个状况,我不想你去遭人白眼,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闻言,苍纯等人看向慧娘的目光都多了抹欣赏,马芸更是有些可惜,看看这话说得多漂亮,若不是如今这个情况,她肯定会让自家阿娘将慧娘招进理藩院。

徐则闻言表情一阵扭曲,他自然明白慧娘的意思,如今他的事情也传开来了,以往的同僚…

徐则是个要面子的人,他根本无法想象身处那种环境的自己。

他连连点头,“对对,慧娘你说的对,我们这就回你娘家。”

这样说着,他看向马芸的目光却满是愤恨,他的顾虑并不只是那些,他还担心自己若是仍留在官场,不仅是马家,那些与马家交好或者合作的家族都会为难他。

他的仕途,到这里算是真的毁了。

马芸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想法,只是不想理会罢了。

这个男人,已经和她彻底没有关系了。

徐则和慧娘的脚步一颓丧一轻松,消失在了苍纯等人的视线中。

没有人注意到的阴影中,周舟目光复杂地看了眼马芸,最后淹没消失不见。

第5章 春宫图事件

“周舟还是不见人影吗?”这天,刘画过来找她叙话,苍纯问道。

原本脸上还带着浅笑的刘画闻言面色一黯,点了点头苦笑着道:“嗯,我们去问了他的亲友,自听到阿芸表白的那天起他就没有出现,连家都没有回。”

苍纯皱眉,“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舟生气她能理解,但她绝不相信他会因此放弃马芸,不过这么不见人影算怎么回事?

想到这段时间面上若无其事,眼底却掩着憔悴和担忧的马芸,苍纯不禁有些生气。

“或许是想要单独想想吧。”刘画一脸无奈道:“阿芸这次做的事情也有些过了。”

苍纯的神色也有些复杂,马芸这做的还真是坑爹的事,要是在现代,两个人估计就掰了,哪个男人受得了说着爱自己却嫁给别人的女人啊。

幸好…

不过,虽然如此,但马芸做的事也太过挑战周舟的底线了。

“若做出阿芸那样的事,你会怎么做?”也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其他,苍纯曾这样问晏渊冰。

当时晏渊冰的表情完全扭曲了。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说着这样的话时,晏渊冰的表情平静,眼神却颇为狰狞可怕。

可想而知,周舟会有的感受了。

愤怒、痛苦。

等到周舟的消息传来,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你说他走了?”苍纯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马芸。

其他人和她的反应差不多。

马芸点了点头,神情带着不自觉的放松,“他说想要离开一段时间,等到他磨不过思念的时候,大概才能够原谅我。”

这样说着。她的眼底划过一丝释然。

苍纯等人神情一震,那话中带着怎样一种带着心甘情愿的无奈?周舟对马芸的爱,即便称不上最,也已经深不可测了。

“别多想了,他会回来的。”刘画安慰地拍了拍马芸的肩膀。

“我知道的。”马芸笑容温柔。“只要他安全,我就放心了。”

她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虽然爱周舟,但这种感情一直是处于自己的控制范围内。直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发生,她才恍然醒悟,这其实一直都是她的自以为是,她可以对任何事理智,但周舟已经成为了其中的例外。

她眉眼亮丽,看着苍纯几人道:“抱歉。之前让大家担心了。我不会再有那种愚蠢的想法了。”

将自己从马家继承人的位置剥离后。她才真正认清自己的心意。作为一个女人,她想要生下所爱之人的孩子,这样的本能一直都在,只是一直被她压制着。

她的目光柔和,对着苍纯欠身道:“今后我的孩子就拜托了。”

刘画等人早就对她做出了提议,只是她却一直都固执己见,不愿意采取。

直到一日日见不到周舟的人影。一日日等不到周舟的消息,才让她内心的感情喷发,抛下了身上的责任,身份的束缚,以单纯女人的身份去考虑问题。

周舟早已用他的爱将她俘虏,她却尤不自知,做出一件又一件蠢事。

这种醒悟对她来说是那么的痛,自诩聪明的她,竟做出那种连笨蛋也不会做的事,尤其,那般伤害了周舟。

苍纯一愣,随即笑了开来,“不要有负担,做所有你想做的,千万不能成为我们中唯一不幸福的那个人。”

“对啊,周舟那么好的男人,要不是姐妹的,你当我怎么一直没出手?”

“以后多为自己想一点,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们,我们就算帮不上忙,至少也能分担一下。”

“丹丹那里你好好跟她说吧,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会理解你的。”

“我会注意周舟的行踪的,你用担心他的安危。”

“对啊,你或许能够和他保持通信,让他慢慢消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马芸,预祝着她的未来能够更好。

回到家,晏渊冰正百无聊赖地逗着紫明说话,见了她,立刻就抛下后者迎了上来。

“怎么样,我就说周舟不会有事吧?”晏渊冰殷勤地递给她一杯茶,“他那样的术能,只要不是对上御座和帝姬,或者自己找死,想受伤也不容易。”

对于自己的妻子关注其他男人,哪怕不是因为其本身,他也觉得不太痛快。

苍纯哪能猜不到他的心思,哭笑不得道:“好了,你怎么什么醋都吃啊,屋里一股子酸味。”

晏渊冰揽住苍纯的腰,抗议地蹭着她的脖颈。

苍纯被她蹭得直喊痒,刚要开口阻止,晏渊冰却突然身形一僵,放开了她。

看着他尴尬的表情,苍纯就猜到了怎么回事,目光隐晦地扫过他的下半身。

她不是笨蛋,自然发现了婚后这几年晏渊冰的煎熬。

他对她有着男人对女人的**。

最开始,她对此是有些恼怒的,但到如今,却觉得亏欠。

尽管这是晏渊冰事先就承诺的事情,但作为一个爱着晏渊冰的女人,她始终觉得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