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附和道:“相貌还是丰泽些好,看着就有福气。”

明秀斜睨了一眼圆润的沈明嫣,嘴角抽抽,这不是‘丰泽些’了好吧,是很丰泽才对?短短半个月,感谢太医提供的妙方,感谢四方支援,把个风吹吹就能飘起来的美人儿灯调理成了个大发面馒头。

对沈明嫣来说,她最自傲的除了她穿越女的身份外,排在前面的大概就是她的相貌身段了吧,当然了对于一个女人,容貌身材什么的都是软肋啊软肋。

明秀她啊,最爱戳一个人的痛处了,沈-更有福气-丰泽些-不太灵巧-明嫣不要太感动哦。

十月的天气京城里早已经烧起了地龙,拂柳指挥小丫鬟将这次木兰行的战利品收罗归整。明秀此行收获颇丰,除了上缴给沈母和沈夫人的,其余像昭和帝赏下来的安慰奖以及景亲王赏赐的封口费另外就是世子爷送来的不少珍贵的皮子,像火狐皮、紫貂皮等上好的皮子应有尽有,只不过那黑熊瞎子皮,仍旧在世子爷的帐篷里呆着——不是木兰围场的帐篷,而是科尔察的帐篷。

当时明秀就给跪了。

沈明嫣比明秀预计的要早过来。

外头丫鬟通报时明秀正在喝黑芝麻糊,她对自己的胚子还是满意的,虽说因为年龄小,五官还没有完全的张开,略显稚嫩了些,不过小有小的好,比如这肌肤,比起沈上校因为常年训练的蜜色肌肤,如今的肌肤水嫩嫩,粉润润,像剥了壳的鸡蛋,让人爱不释手。

——却是比不上沈明嫣那一身如珍珠白的肌肤,简直不能用羊脂白玉或者能掐出水来形容了,如今有了福气,愈发衬得丰泽润美了。

虽说以前英姿飒爽惯了,可沈上校一贯是懂得享受和保养的,大概是从小耳濡目染惯了。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为了有个好身材,锻炼时总会格外注意,再说了也是底子好,童颜巨乳什么的不要太吐艳哦。

平时也注意控制饮食,配合运动,还是颇具成效的,身量抽长,胸部和臀部日渐挺翘,但是腰肢却见小,腿也越发的纤细修长。皮肤也是水嫩润白,当然了还有头发的保养,平日里用何首乌、黑芝麻煮粥喝,多吃芹菜和菠菜,养发又减肥,一头秀发愈加的乌黑亮泽,三千青丝如乌云如丝缎。

沈明嫣夜晚踩黑而来。

明秀刚沐浴换衣完,只是松松地挽着慵妆髻,更显得三分妩媚,一头青丝如乌云倾泻,如丝缎一般滑顺,靠在白狐皮被褥上,更衬得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在沈明嫣看来刺眼极了,她如今都不敢照镜子,每日都操心怎么减肥,偏太医开的药她依旧得喝,司琴不在,其他的丫鬟她根本不放心,处处掣肘,回来都好几日了也没有瘦一分。这让沈明嫣如何都接受不了,她受不了周围下人异样的目光。

沈明嫣下了很大的决心来找明秀——摊牌。

明秀平淡的瞥了沈明嫣一眼,沈明嫣竟然觉得明秀的这个眼神和明艳不可方物的润郡王妃看她时的眼神像极了,高傲的不可一世,仿佛她只是看着尘世间的蝼蚁一般,这才是沈明嫣最受不了的地方,她的自尊心被生生的践踏了,还是被她一直看不起觉得粗鄙不堪的明秀!

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可沈明嫣却生生的将这股无名火压制回去,她的忍者神功已经修炼突破第九重,得到了忍者神龟的真传。嘴角挂上自信的浅笑,仿佛一切运筹帷幄,皆在她心。

明秀懒得搭理她。拂柳端来用蛋清蜂蜜调了的上好珍珠粉来敷面,绣凤轻柔的用软布的擦拭明秀半干的头发,周围小丫鬟各司其职,几乎把沈明嫣给忽视个彻底。

沈明嫣深吸一口气,自顾自坐下来,清婉道:“明秀是怎么管教屋里头丫头的?主子来了怎么不说行礼看茶?一个个跟木头似的。”

明秀诧异道:“你怎的变成这般不善良不美好了?往日里我听婆子们碎嘴说二姑娘待下最宽厚不得了,还说什么不让她们对你说奴婢、奴才的话,难不成二姑娘的宽厚大方都是演给别人看的?”

沈明嫣压住火气:“我只是就事论事罢,明秀你何必往那方面攀扯,再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待下宽厚不得个仁慈的美名么,难道有什么错?”

明秀嗤笑:“是啊,你仁慈你宽厚,和个奴才情同姐妹,我可没这么自、甘、下、贱。”一字一顿的直戳沈明嫣的心窝。

明秀不是圣母,也没有众生平等的观念,人分三六九等,不仅在古代,在现代也一样。从古到今,从来没有绝对平等的时候。特权?从来都是存在的。人权?从来都是说说而已。

在等级分明,不讲人权,视生命如草芥的古代,当权者看不惯你,一句话就可以把你处置了,就像悄无声息消失的司琴,这就是规则,这就是阶级。

所以,她不会跟底下人讲‘啊咱们都是娘生爹养的,是平等的,不用在我跟前称奴婢,也不要跪我,咱们情同姐妹’的废话,也不会跟奴才讲‘谢谢、对不起’让他们受宠若惊,从此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背主都在所不惜,让男主男配们觉得她怎么那么善良那么美好!

这就是社会规则,不可动摇。

沈明嫣忍:“…今日我来,不是听明秀侮辱我的。”

“侮辱?”明秀冷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沈明嫣再忍:“随你什么说,今日我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谈,如果你不听,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啊哟,一辈子?好远哦——”明秀浮夸的表演又开始了,可事实上是她脸上敷了珍珠粉面膜,表情根本就没变,只是语气极其夸张。“你除了会威胁利诱还会些什么?啊对了,还有吃,难怪呢你出门一趟就如此富态,很有福气呢。”

“明秀你也不过逞些口头之能罢,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单单为了你几句讽刺而退缩的,难道你就不想听听我到底是为何而来?怎么?你难道要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吗?”

“说啊。”明秀轻飘飘的话成功让沈明嫣错愕了,呆愣了。

“你…”不按条理出牌,看明秀有恃无恐的模样,沈明嫣有些迟疑了,难道明秀真的不是穿越的吗?

明秀给拂柳使眼色,拂柳丢给绣凤一个眼色,带着众丫头一齐出去,在房门外站住。一面将房门掩了,拿着垫子坐在台阶上,所有的人一个不许进去。

明秀将脸擦拭干净,丝毫没将沈明嫣放在眼里。

明秀这样神情自若的样子让沈明嫣再一次迟疑了,她张了张嘴,嗡动了半天:“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七分笃定,三分迟疑。

明秀双手托腮,静等沈明嫣的下文。

沈明嫣絮絮叨叨的说起明秀的转变,越想越觉得有了底气,自信的笑了:“其实,你和我一样吧?”

不等明秀反应,沈明嫣自顾自往下说:“我早该猜到的,只能说你的演技实在太好了。既然这样的话,不如我们来合作?”

“合作?”

“对,合作。”沈明嫣嘴唇亲启,轻抚着手腕上的碧绿手镯,珍珠白的肌肤愈发润白透亮,明秀好奇的看了那碧绿镯子一眼,不愧是随身空间,没卡到肉里去。“你有个做总督的舅舅,深受皇上倚重,而父亲如今有了爵位,沈府跟以往大不一样,如果强强联手的话,都有可能再进一层。我知道你喜欢陆旭尧,我可以帮你,其实陆旭尧真的不错,长相俊美,懂得讨女人欢心,对你又是极好的。”

“那你呢?”

沈明嫣长睫毛盈动,在下眼睑处投下如扇贝般的剪影,丰润的脖颈挺立,让明秀看到她眸底蕴含的野心:“自然是那蹁跹九霄的尊贵凤凰!”

明秀斜卧在铺着长毛大白狐皮的暖炕上,倚着大毛黑灰鼠皮的靠枕,水绿色缎子绣鞋放在炕前的脚踏上,仿佛是一堆柔软皮毛中的娇娃娃。嗤笑:“胖的飞不动的凤凰吗?”

“你…”沈明嫣高傲的抬起头,“你不必再对我人身攻击,这些都不是大问题。”

“你想怎么做?”

“我想怎么做那是我的事,你说到底要不要和我合作?”

明秀遮住眼中的嘲弄,“你这些不过是空口白话罢了,即便是参加选秀,凭你庶女的身份,最多是个庶妃,这庶妃说好听点带了个妃字,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侍妾…”

“我是不做妾的,要做就做正妃。”

“做不做妾可容不得你选择,你既然想成为凤凰,那你是想嫁给太子喽?太子可是有太子妃的,嫡子都有了。”

沈明嫣眸光流转,嘴角轻翘,抚在碧绿手镯上的手没放开,“到头来以太子之位当上皇上的又有几人?想把太子拉下马的人太多太多了。”

明秀嘲讽道:“那你是想入宫为妃了?不,按你的身份,入宫顶多是个贵人。二姐你是不是把你自己看的太重了?你不过是府里庶女,就算父亲看重你,可你是妾生庶女的身份怎么都不会改的,不说大姐,就连我这半个嫡女你都比不上,我很好奇你到底哪来的自信成为那蹁跹九霄的尊贵凤凰?难道是靠你倾国倾城的容貌?”

明秀斜睨了沈明嫣:“二姐有多久没照镜子了?哦——我怎么忘记了梳妆镜太小了,不够二姐照的。”

“你…”

“我怎么?二姐你今日怎么尽说些胡话,想飞上枝头想疯了吗?还有——”明秀从暖炕上下来,走到沈明嫣跟前,舔了舔嘴角,笑容灿烂,钳住沈明嫣的下巴,沈明嫣竟然不知道明秀的力气会这么大,“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二姐你厚颜无耻已经到了常人所不及的地步,在害了我之后竟然还有脸上门要和我合作?我可没有二姐你那么善良那么纯真那么美好,不对——”明秀逼近沈明嫣,吐气如兰。

“难道和你情同姐妹的司琴是怎么死的吗?”明秀轻启朱唇,神态娇憨,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沈明嫣脊梁发毛,“死不瞑目,说不定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都是你把她害死的,是你。”

沈明嫣眼睛猛缩,本能的想要挣开明秀的钳制,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去,粉嫩的嘴唇在颤抖,“不是…不。”

可明秀哪能让送上门找虐的沈明嫣如此轻松,稍微使劲后在沈明嫣挣扎的时候猛的放开,惯性使然下沈明嫣往后退几步撞在了圆凳上,圆凳踉跄,再退,将红木桌撞的七荤八素的,最后沈明嫣跌倒撞到桌腿才停下来。

明秀居高临下的睨着沈明嫣,“真可悲。”

沈明嫣攥紧手,这么狼狈,再也不掩饰眼底的怨毒,“你…就不怕我拆穿你?”

“呵呵,我有说什么吗?”

沈明嫣回想一下,明秀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什么,反而是她自顾自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愕然:“你算计我!”

明秀冷冷的说道:“你配让我算计?”然后扬声道:“二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起来?拂柳——”

拂柳听了声响要推门进来,沈明嫣忍着痛连忙从地毯上站起来,看明秀依旧一副娇憨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明明屋子头烧着地龙,她依旧觉得心寒背脊泛冷。

等出了屋子,外头霜露寒气扑面而来,跟来的丫鬟诺诺的样子让沈明嫣更加烦躁,可一想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的司琴,明秀轻柔的话犹言在耳,阴暗院落中,沈明嫣一个激灵。

沈明嫣本就是借尸还魂,加上明秀刻意渲染,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全是各种惨状的司琴,窗外萧瑟北风,落叶飘落,都让她疑神疑鬼的,整日整日的噩梦连连,不敢闭眼。弄得潇湘馆半夜鬼哭狼嚎,阴森恐怖,连下人都战战兢兢,生怕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趁她病要她命,明秀刺激沈明嫣来毫不嘴软,找个跟司琴背影有五六分像的丫鬟捯饬一番,故意在沈明嫣面前飘过,直接把沈明嫣给吓尿了。

沈明嫣倒因祸得福,短短十几日整个人又从大发面馒头干瘪了下来,整个人憔悴的不成人形,真是虐身又虐心。

不愧是女主,这番下来,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对月啜吟的忧愁,眉如远山青黛,目若盈盈秋水,体态若风中弱柳,态生两靥之愁,娇喘微微,如西子胜三分。身穿月牙白棉袍,飘飘兮如羽化而登仙,袅娜不可方物,让人恨不得掬在怀里好生怜爱。

“原本丰泽些而来的那点子福气也没了。”

沈明嫣抬头对上明秀含笑的桃花眼,不禁瑟缩,泪光点点,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明嫣实在是吓坏啦,亏得心理素质好,没有崩溃,还滋生两靥之愁,更添柔弱,盈盈楚楚,我见犹怜。

再也不自来亲热的就拉明秀彰显她的善良美好了,这点让明秀很满意,也不去撩拨沈明嫣了。沈明雅将她们的相处收在眼底,轻啜一口清茶,神色淡淡的说:“怎么明嫣回家反而清减了下来?太医给的方子不见效么?我瞧着明嫣几近形销骨立了,难道这药方还讲究因地制宜么?你素来娇弱,如今天寒下来,可得好生保养。”

大衣裳沈明嫣都快撑不起来了,这更平添了几分柔弱,柔柔道:“许是近来胃口不佳,清减了些。是药三分毒,总喝那些个苦汤汁对身体也并不多好,所以就想着改成药膳来吃。祖母年岁大了,听瑞珠姐姐说起晚上睡不着,不若让小厨房炖阿胶来吃,在阿胶里加上酸枣仁磨成的粉,再加上黑芝麻红枣枸杞,每日就寝前吃一碗,过不了几日睡眠就会好上许多的。”

瑞珠笑着应下了,“二姑娘有心了,老太太这几日夜里确实觉少,若这法子有用,老太太晚上也能多睡会儿。”

“那好呢,回头让小丫鬟将药膳方子送来,瑞珠姐姐多费心了。”

明秀冷眼旁观沈明嫣的做派,颠来倒去总是那么一套,不过这也是一种本事。余光瞥到沈明雅垂首喝茶,敛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举止自有一派优雅。

对比正彰显‘孝顺’的沈明嫣,不得不说沈明雅更胜一筹,只可惜这就是坑爹的女主定律——不管女配多优秀多漂亮,男主就是不爱,徒增伤悲。

第041章 攻城略地(二)

“姑娘,夫人出身寿昌侯府,当年曾在太皇太后面前做过几年女官,后太皇太后病逝后,夫人被皇上指给老爷做继室,这些年一直官邸,此行老爷上京述职夫人也没有跟过来。过半个月是太后千秋,太后惦念夫人才上来京城。”

拂柳仔细给明秀介绍她这位小舅妈的出身,明秀一直以为舅舅没有续娶,谁知道搞了半天还有个继室。

陆夫人上京来,明秀作为外甥女自然得过去拜见,先做好功课,去了陆府还没见到陆夫人,反而是先瞧见高头马上的陆旭尧。

一瞬间明秀脑海里闪过‘灰小子与后妈’的故事,就连陆旭尧策马而立,凤眸含笑,在明秀看来都成了‘强颜欢笑’。

完全不知道被臆想成陆-小可怜-旭尧的大表哥,端的是陌上年少足风流:“表妹来拜见母亲?表哥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在明秀看来又成了‘落荒而逃’,叹息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表哥我都懂得。”弄的拂柳一头雾水。

陆夫人是个恬淡而宁静的女人,性情偏于冷清,周身静谧,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想想也是,寿昌侯兵败自裁,从此寿昌侯就没落下来,入宫为女官,过了待嫁的年纪后又做了继室,成婚八年都不曾有孕。如果寿昌侯尚在,照陆夫人这样的家世完全可以做王妃,或是嫁给门当户对的宗室子弟。

明秀对小舅妈的印象十分好,对陆夫人冷冷淡淡的态度亦不在意,明媚的笑脸让原本冷清的正房多了几分暖意,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当明秀用心去讨好一个人时,很少有人能抵挡住,她说话进退有度,灿烂明媚。

等到了临走时,陆夫人眼底多了几分温和,浅淡犹如一幅画,饶是明秀也不免在心里赞道:这才是真恬淡,仿若静水,又富于智慧,愈久弥香。

“舅母可别嫌我烦,我肯定会多来打扰舅母的,在家实在闷得慌,实在不如在舅母身边自在,心里头也跟着平静。”明秀露出俏皮的笑,穿鹅黄色绣碧竹滚白狐毛棉服,小脸明媚娇润,就是初冬萧索里的一抹亮色,让人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

过几日,太后召见陆夫人,不知为何也召见了明秀。

慈宁宫里,除了太后外,还有顺太妃和一位明艳秀美的少女陪着。

随着传旨的太监进了慈宁宫正殿,行了跪拜礼,太后命人将她们扶起,赐坐。

——陆夫人少时便在太皇太后身边,即便许久不曾入宫,却并不怯场。明秀之前得了古嬷嬷的教导,来时又被陆夫人指点了一番,举止不失分毫。

太后年纪大了,身边儿最喜欢有年轻的孩子说话,见明秀礼数周全举止进退得宜,不免暗地里点了点头,对陆夫人说道,“这么些年你模样还是没变,还是当年跟在太皇太后身边的齐整模样儿,这些年你可好?”

陆夫人眉眼浅淡,多了几分温和,恭敬的回了,一来一回也显出太后对陆夫人情分不同,过了会儿才对一直乖乖的做低眉恭顺样的明秀招手:“丫头,你过来。”

明秀一派落落大方地走过去,太后下首是顺太妃,顺太妃是蒙古出身,入宫后未有子嗣,同太后感情却好,笑着说,“这姑娘模样生的好,规矩也是好的。”汉话并不是十分流利,还带着些蒙古语的别扭。

今日明秀穿着乃是一身雪荷色竹叶纹样云锦长袄,外罩浅玫瑰粉羽纱对襟比甲,腰细身长,明眸璀璨,流光溢彩,眉目间娇俏灵动,如四月新花,娇媚可爱。

“好生齐整的孩子!”太后拉着明秀的手,对陆夫人说,“你当年可比不过你家外甥女。”

明秀装羞涩却也大方任人瞧,站在顺太妃身侧的明艳少女打量明秀,见众人都夸她,心生不满,插话:“太后,姑奶奶你们不知道吧,前不久在木兰围场上,这位沈姑娘可厉害着呢,骑马射箭都赢了曹布德呢,娜仁本来也想和她比试比试,可沈姑娘说比试一回儿得要五十两黄金呢,还拿皇上赐的玉如意吓唬娜仁呢。这回儿娜仁找到机会,可得和她比一场。”

明秀突然觉得躺着也中枪,回头仔细打量娜仁,和曹布德一样明艳动人,眉梢间带着高傲和不屑。

明秀觉得有趣,貌似她没有得罪这位蒙古郡主吧,怎么一出场就迫不及待的给她一耙子。

太后道:“可有此事?”

明秀舌灿莲花,原本有七分趣味的事儿到了她嘴里也变成了十二分,再加上并不拘谨,放得开,绘声绘色的将木兰围场上的事经过艺术加工后描述一通,最后懊恼道:“谁料到第二天她们都来找奴才比赛,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她们非得要吃苦瓜,奴才不好拒绝,只好拿皇上赐的玉如意当那‘尚方宝剑’,皇上天威隆重,左右她们都大不过皇上去呢。”

明秀是在贵族妈妈圈中长大的,自然知道说什么话能哄得上位者开心,再加上她生的漂亮,又是晚辈,说话有趣,慈宁宫里欢声笑语,太后拉着明秀的手笑的合不拢嘴:“敢情皇上成了你这丫头的挡箭牌了,哀家瞧娜仁是不服气了,可强扭的瓜不甜,哀家倒头回知道这俗语还能这般用呢。”

顺太妃和稀泥说让她们俩退下玩耍,娜仁嘀咕了两句蒙语,才不甘情愿的退出了慈宁宫大殿,刚走出大殿外就高傲道:“你不过侥幸才赢了曹布德的,你们汉人就是狡诈,哪里像我们蒙古直爽,不来那些弯弯道道的,有能耐的就和我正大光明的比一场。”

弱爆了!我说姑娘你发难就发难能不能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而且咱们这才出了慈宁宫大殿啊亲!

“你的意思是我赢曹布德赢的不光彩喽?”

“当然!”

“…那场比赛是皇上亲自评定的,如果你对比赛结果有任何质疑的话,应该向皇上申诉,找我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吧。”

“你强词夺理!”娜仁指着明秀的鼻子尖忿然道,明秀笑的愈发灿烂:“娜仁郡主不知道吧,你用一根手指指着我的时候,可是有三根手指指向你自己的,当然前提是你算数还可以。”

娜仁脸色涨红:“我要和你比一场。”

“我拒绝。”

“你凭什么拒绝?难道你怕啦?还是你不敢和我比?”

激将法对明秀没用,见娜仁一脸得意,心里无奈,和个娇蛮姑娘一般计较太掉价了,笑盈盈冲着娜仁道:“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非得要和我比试,我也知道答应你了。这样吧,咱们就比射箭。不过规则我来定,咱们俩站百步远,头顶苹果,互相射箭,我啊保证能够一箭射穿它,还不伤你一根头发丝,怎么样啊敢不敢和我比?”

娜仁脸色一白,扬声道:“哪有这样比的?我可没有听过这样的比法。”

明秀耸了耸肩,无奈道:“看来你是不敢喽?不战而屈人之兵,既然你主动认输了,那这场比赛就算了。”

“谁,谁说我不敢了?”

“要比赛什么?”威严的声音传来,明秀和娜仁连忙恭敬的行礼,昭和帝眉目慈和:“起磕吧。”

娜仁脸也不白了,也不结巴了,“回皇上的话,娜仁见着沈姑娘想和她来一场公平的比赛,谁知道沈姑娘提出了诡异的比赛规则,娜仁看沈姑娘根本就不愿意和娜仁比赛呢。”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这就是。昭和帝显然还记得明秀,“沈家丫头,说说什么规则?”

明秀将规则讲了,跟在昭和帝身后的九皇子忍不住笑了,这丫头摆明就是不想和娜仁比么,想吓退对方,倒挺有意思的。

昭和帝颇有深意的看了明秀一眼,小姑娘倒挺有胆量,只可惜…

这场比赛就那么不了了之了,等昭和帝进了正殿,明秀察觉到陆夫人原本恬淡的表情微微一变,就是昭和帝也有些异样,目光在陆夫人身上停留了好几秒才转开。

明秀顿时脑补了一出邪魅狷狂的帝王和貌美如花的宫女还有位高权重的臣子之间不可说的爱恨情仇。《深宫秘史》《三人行必有我爱》《那些年,朕追过的女孩》《皇宫遗恨》《拿什么补偿你,朕的爱卿》…完全忘了里面有她舅舅和小舅妈,上头说上头的,明秀很乖巧的低眉顺眼,殊不知她已经完全开始异想天开了。

等出了皇宫,太后赏了好些玩意儿,娜仁在一旁眼红的瞪着明秀,她实在憋闷死了,想和明秀比赛来个下马威,结果气势上就输了,太后明显也很喜欢明秀,皇上都还没有夸奖过她,呕死了!

坐在马车上,明秀心里那叫一个不淡定,眼角时不时的瞥向陆夫人,试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可人家依旧恬然优雅,还以为明秀太紧张了,软语安慰了两句。

明秀觉得是她想太多。

明秀进宫这件事在沈府还是惊起了不小的波澜,沈母还特意问了,明秀只说是太后召见陆夫人,顺带捎她进宫了打了个酱油。沈母恍惚:“原来是她?当年在慈宁宫时倒也曾见过的,只是没想到竟成了你舅母。她规矩连太皇太后和太后都赞过的,当时是大家闺秀们的典范,多亲近亲近对你也有益处。”

这语气有点深长。

陆旭尧作为一只‘鸿雁’可谓是尽忠尽职,将密封的信件递到明秀手里。

自从木兰围场的一系列事件—流血事件、惊马事件、春药事件、高烧事件、***事件——俩人的感情逐渐升温,相互之间灵犀度也有提高,粉红甜腻自然是少不了的。

分开后,陆姓鸿雁的作用就明显了起来。

世子爷的信件跟他的脾气一样,言简意赅,短小精悍,但信息量一点都不小。

【牙雕可还满意?】“什么嘛,大闷骚。”明秀双颊微红,当时世子爷不是说说而已,事后果然送给明秀一套象牙雕刻的十二生肖,惟妙惟肖,个个只有拳头大,果然是拿在手里好把玩的,而且每个牙雕都别有洞天,里头雕刻了桃花庵主的二十四幅《鸳鸯秘谱》,看名字就知道了,是***。果然是适合姑娘收藏,就算把玩被发现了,直接将牙雕合起来,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里头深意。

明秀抬起头来,神态自若的喝了一口茶,“表哥辛苦了。”

陆旭尧干笑:“不辛苦,不辛苦。”怎么也得对得起那一箱子宝石珍珠的辛苦费嘛。

明秀从雕着渔樵耕读图案的紫檀木匣子里拿出只小狗,顺着小狗双耳之间细细的线掰开,原本拳头大的精致牙雕就浮现出两幅雕工精巧的浮雕图画来。

左手的这幅,郊外杨柳依依,仅着红色肚兜衣衫半裸的女子坐在秋千上,男子衣衫齐整站在女子白皙修长双腿间,交加上下互扳缘,亲罢嘴儿低听,柳梢露滴,花心动,正情浓。

右手这幅,亭台楼阁俱全,透过半空的影壁,影影绰绰可见栏杆处男女麻履缁衣解却,女子撑着栏杆媚眼悄窥情已热,男子喜在眉峰于女子身后探出一只手来揉捏女子胸前丰盈,且握且窥且摩挲,一只手波动水晶帘,露滴牡丹心,管取黄龙直到底。

不愧是桃花庵主,这二十四幅《鸳鸯秘谱》实在是香艳至极,更别说工匠们精巧的雕工了,明秀拍拍绯红的双颊,将小狗放回去,哎呀,遮遮掩掩才刺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