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不要这么叫我。”明秀深吸一口气,“闭嘴。”

叶子睿望着她因为怒气而晶亮的眸子,再看她娇艳的小脸,气鼓鼓的样儿,怎么看怎么像一只被抓到了痛脚的波斯猫,小模样说不出来的可爱有趣。只不过,再怎么觉得有趣,该痛还是会痛的,更何况是用酒清洗伤口,世子爷单拳紧握,额头上的青筋微凸,闷声不吭。

真汉子,我的,明秀突然觉得自豪极了。

安慰似的拍拍世子爷的脸,其实她想拍头来着,可惜没那个胆子,不过光是拍脸颊这个类似调戏的动作就让明秀够得瑟了,好在她还记得正事,不理世子爷沉下来的脸。

然后在世子爷诧异中,飞针走线将世子爷的伤口缝合了,并且又在涂抹了金疮药,撕了棉布利落的包扎好伤口,还顺手打了个蝴蝶结。

“噗…”一切弄妥了,明秀总算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暖炕上,再去瞧世子爷的胳膊,忍俊不禁。

世子爷的身材很不错,肌肉紧致,宽肩窄臀,蜂腰猿臂,还有着长期练武留下的八块儿腹肌,矫健柔韧,蕴含着勃勃欲发的力量。这些明秀都是清楚的,如今其他地方的衣服虽不说齐整但至少还挂在身上,偏袖子被明秀(用匕首)撕开了,露出蜜色的肌肤,然后上面用桃红色的棉布打了个蝴蝶结,怎么看怎么…喜感。

世子爷脸黑的都能浸出墨来,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你很熟练?”

明秀嘟嘟嘴,眼神飘忽:“哦。”没下文了。

世子爷深吸了一口气,“你得负责。”

明秀无语,干嘛说得那么暧昧,把战场收拾了一下,沾了血的袖子还有帕子全丢进炭盆里,血水倒了,只是染了血的被褥不好收拾,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俩干了什么呢。”

“快了。”

俩人诡异的搭上了话,明秀耳朵红了,瞪了叶子睿一眼,“啊我忘了,把你的袖子烧了,怎么办?”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件大毛黑鼠里子的褂子来给他。

暧昧的气氛霎时就没了,世子爷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她脸颊,“傻姑娘,我得走了。”

明秀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偏过头认真的把注意事项说清楚,最后突然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小心,平安。”

还没等退开,就被世子爷伸手搂过她的小腰儿,明秀被迫扬起脸来,世子爷底下头往她嘴边凑,迫着明秀张开嘴把那舌尖儿勾起来磨了半日,直磨得明秀红着脸眯起眼睛喘气才放开她。

明秀羞展凤眼娇睐,一双桃花眼波光粼粼地望着他,嫩嫩的唇瓣,透着一股子晶晶亮儿的湿意,小脸红艳艳的,红得诱人,世子爷到底没忍住,又兜头吻上她的唇,明秀顾忌他受伤也不敢挣扎,舌头被含住嘬了一会儿,狂热得要卷起她的神智。

等世子爷裹着明秀的褂子走远了,明秀忍不住捂着脸埋到被子里,满脸红晕。又拱了拱身子,傻傻的笑了。

——当然没忘点了熏香将屋子里头的血腥味熏了,瞧了瞧带血的衣柜,就当大姨妈来了不小心沾染上的呗,然后塞进柜子里,自力更生的重新换了一床新的。

明秀方来得及换了新衣裳,就听到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传来,皱了皱眉,扫了一眼屋子,发觉没什么可被怀疑的地方,就窝在暖炕上,但见这回儿来的不止绣凤几个,还有沈明嫣和几个粗壮婆子。

几个粗壮婆子正要往里间瞧,拂柳冷冷道:“姑娘的屋子,也是你们能随便闯进来的?”

明秀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怎么了?”

沈明嫣掀开软帘进去,眼光扫过了屋子,方才软软地笑着,语气温文,关切道:“妹妹不知,竟有下人说有贼人闯进了后院,祖母怕惊扰了客人,就让我们来看看,妹妹有没有受到惊吓?”

明秀趿拉着白狐毛面拖鞋从暖炕上下来,惊诧道:“这可是奇了,我没听到动静,哪里来的惊吓,可正奇怪,我就离席了那么一会儿就出现什么贼人了,别是下人们看花眼,误把什么鬼影子看成了贼人了吧,这天可阴沉下来了呢,二姐都不怕,我怕什么。”

又瞧了那几个粗壮婆子,挑眉:“怎么?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那贼人呢,好大的架势。”又问道:“你们都搜检过谁的院子了?”

粗壮婆子忙赔笑道:“才查看到三姑娘这里。”

沈明嫣忙道:“我这不是担心明秀你一个人在屋子里,也没个丫头守着,万一受了惊吓,适才挂念,才往这边儿来的。既然妹妹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回头回了祖母,也别让祖母她老人家跟着挂念,毕竟今日是祖母的生日,本该和和乐乐的。”

“那倒也是,你们啊赶紧去其他地方搜查搜查,别让那贼人做了坏事才是,我去荣禧院瞧祖母去。”绣凤拿了斗篷给明秀穿上,大红套金卷须连枝花卉纹蜀锦缎面缎面,火狐的内里,雪貂皮滚毛,华贵精细中显着富贵大气。又从箱笼里把兜帽找出来,可拆卸的兜帽和斗篷用料也一模一样。“外头下雪了,姑娘戴上兜帽。”

沈明嫣却留心明秀新换了衣裳,“怎么一会子功夫,明秀就换了身衣裳?怎么,原来那身衣裳不好看么?”

明秀嘟嘴:“二姐有功夫关心我换不换衣裳,还不如去查看那还没找着鬼影的贼人,万一惊扰了祖母和母亲,还有来祝寿的客人,那就不好了。”明秀还就在‘鬼’字上杠上了,三番两次的拿这个梗来吓唬沈明嫣,沈明嫣面色微微有些僵,看在明秀眼里,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几个粗壮婆子心里呕死了,这好处没捞着一星半点,反而得罪三姑娘,转身要往潇湘馆去,沈明嫣却是不愿这些粗使婆子脏了她的屋子,偏明秀在一旁看着,没法子只能过去了。

明秀冷笑道:“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也得看我同不同意。”心里得瑟死了,反侦察的功夫姑娘我手到擒来,证据什么的全都消灭啦。再说哪来的贼人,贼人早就顶着蝴蝶结用毛大衣包裹着裸露的胳膊走啦。

世子爷的新造型差点没把陆旭尧乐死,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谁这般有才?”

等世子爷解开蝴蝶结,那蜈蚣爬似的伤口又差点没把陆旭尧吓死,一惊一乍的好半天才缓过来:“这,好…”好了半天也没词了,“我赶紧找个大夫来。”

被世子爷阻止了,并没有告诉陆旭尧这是明秀的杰作,语气森然:“不必打草惊蛇。”

陆旭尧收起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后续收尾我帮你处理了,不过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叶子睿扯出个笑,差点没把陆旭尧吓尿了,平时不常笑的人突然笑了,而且还那么狰狞,真心消化不良。想想明秀还真是敏锐,他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她就一针见血的点出事实,还真是熟人,竟然在京城郊外才开始动手,只可惜他带过来的那几个奴隶,不知道背后是谁的人。

“引蛇出洞。”声音冷的跟冰碴子似的,掷地有声。

第044章 攻城略地(五)

明秀收了拳,呼出的寒气在滴水成冰的冬天渲染成一团白雾,接过拂柳递过来的软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我觉得身体比以前好多了,整个冬天都没有生病。”

绣凤煞白着脸过来,哆嗦道:“姑娘,出事了。”

明秀笑道:“姑娘我好好的呢,哪里出事了。”

拂柳倒了杯茶给绣凤,绣凤哪里还喝的下去,平息下呼吸火燎燎道:“海棠姑娘小产了,彩霞被关到柴房去了,啊呀说是彩霞惊到了海棠姑娘,海棠姑娘跌了一跤,小产了。”

“什么?”明秀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原本之前大厨房炖的牛骨汤好了,小丫头抹不开脚,彩霞便去端了,经过小花园的时候迎面碰到了海棠姑娘。便想让开,哪知道脚下一滑,菜肴直歪向了海棠身上。

才下过雪,园子里的雪还没化完呢,路上又结了冰,海棠姑娘要躲,就跌了一跤,本来还没什么,哪知道小丫头尖叫,海棠姑娘下身见了红,赶紧叫大夫来,这一诊断说是小产了。

这下可严重了,彩霞哭嚎着被关进柴房里,连沈母都惊动了。

“姑娘,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好好的灾祸就找上门来了。”哽咽的颤音泻出了绣凤的情绪,在她看来,这完全是无妄之灾,不管彩霞是不是故意的,作为主子的明秀都脱不了一个‘治下不严’的干系。更何况老爷本来就不待见姑娘了,宠爱那海棠姑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下子更糟糕了。

手指尖碰到茶杯,烫了一下,明秀吸了口冷气,她就知道过两天太平日子都要不得,心思百转千回,仔细回想了一下《庶女奋斗记》里的内容,悲催的发现与‘沈明秀’无关的内容她都不记得了,更何况海棠姑娘本来就是书里没有的人物。书里可是写着赵姨娘和沈厚德蜜里调油,赵姨娘几乎是隐形夫人,手握管家权,就差个正儿八经的名分了,沈厚德宠妾灭妻妥妥的。

彩霞?明秀揉揉额角,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对绣凤道:“你偷偷去翻查下彩霞的箱笼,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绣凤不愧是跟在明秀身边得力的大丫鬟,旋即就明白过来,抹了眼泪,自去了。

拂柳见明秀一点都不慌张,自己也镇定了下来,略一想这事自然不是明秀指使的,可架不住人家嫁祸啊,将自己的疑惑问了,明秀嗤笑:“就算是落实是我指使的,姑娘我啊顶多落个御下不严的罪名儿,就是祖母也奈我不何,我舅舅和舅母在呢。”

感情姑娘是有恃无恐,看得通透。

绣凤一脸忿然回来同明秀咬耳朵,明秀舀了一碗加了杏仁去膻味的羊奶喝了,又吃了两块糕点,垫吧了下肚子,刚抹了嘴儿外头沈母房里的大丫鬟就过来了。

明秀没事儿人一样过去了,到了沈母的屋子,小丫头掀了毡毯软帘,明秀进去给沈母请安,沈母沉着脸:“三丫头,今儿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明秀打量了一圈,就差她了,“我听绣凤说了,说是彩霞不小心惊到了海棠姑娘,海棠姑娘不小心跌了一跤,小产了。”

一切都是不小心惹的祸。

沈夫人攒了攒帕子,“若不是今日出了这等事儿,还不知道海棠姑娘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可怜见的,都怪那不长眼的奴才,本来这事儿简单,谁知道那奴才鞋底竟是抹了油的。明秀,彩霞可是你的大丫鬟,如今她糊涂油蒙了心竟然做下了这等合该烂了心肝的事儿,自然是不能轻饶的。”

“难道彩霞竟是被人指使的,要去害海棠姑娘啊?”明秀‘恍然大悟’,众人无语,这不是明摆的吗?“可问出来到底是哪个黑心肝的人,我想她肯定是知道海棠姑娘怀了身孕,才想借机让海棠姑娘小产的,是谁这么恶毒?还想倒打一耙栽赃给我的大丫鬟,真是好算计!祖母,母亲你们可得严查,可不能轻饶这恶人。”

赵姨娘首先跳出来,拔尖了嗓子眼:“三姑娘说的可真好听,一推二五六,那彩霞可是你跟前的大丫鬟,那牛肉汤也是端给你的,哪有那么巧的事,她给你端回汤就造了孽。”

痛心疾首状,“海棠姑娘原来就纤弱,这次又小产,更是折损的厉害,即便好了,身子骨也不硬朗了…以后还怎么给老爷生儿育女呀,都是那起子小人害的,老太太、太太定要严惩,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明秀差点喷笑出来,什么叫‘亲者痛仇者快’啊?再说赵姨娘可是最没资格说这番话的人之一。

“赵姨娘的意思,是我指使了我的大丫鬟,害了父亲的通房海棠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我未来的弟弟或妹妹喽?”啊喂,动机到底在哪里啊?“口说无凭,照这么说我倒是觉得像是赵姨娘做的呢。”

“你胡说。”

沈母一拍桌子,“闭嘴罢!”

赵姨娘吓了一跳,登时缄口。

沈母瞧明秀目光澄澈,神态自若,一点慌张的神态俱无,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事不是她做的,不得不说沈母浸淫宅斗数十年,这点弯弯绕绕在她老人家眼里还不够看。

最后,提审彩霞。

彩霞扯出了小坠儿,小坠儿又是沈夫人院里的三等丫环。

小坠儿又扯出了小红儿,小红儿又是赵姨娘院里的二等丫环。

小红儿吞金死了。

知书是海棠姑娘的大丫鬟,老娘在茶水房当差,受了二姑娘的恩惠才调到既有油水又比较清闲的茶水房的。

几个丫头的箱笼也被搜检了一番,被摆在院当中,花花绿绿的能闪瞎众人的眼睛。就是小坠儿箱笼里也有一只金钗,三四个银戒指,七八辆碎银子,更别说彩霞,一只金镶芙蓉玉镯子就值几十两银子,还有两身半新不旧粉红色绸缎大毛衣裳,角票碎银子零零总总也有三十两。

另一只金镶芙蓉玉镯子在知书箱笼里呢。

沈明嫣脸色微微一变,按捺住并不说话。

天寒地冻,北风凛冽,刮到人脸上就跟刀片儿似的,几个丫头被打的叫的凄惨,小坠儿先受不住了,“老太太…饶了奴婢吧…奴婢说,说…”

“是,是小红儿姐姐给奴婢的银子,说是让奴婢给…给彩霞姐姐…让彩霞姐姐滑倒…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饶了奴婢吧…”

接着知书也松了口。

“老太太,是红儿姐姐让奴婢引海棠姑娘到花园子散步的,奴婢也知道海棠姑娘怀了身孕,奴婢娘是二姑娘提拔上来的,奴婢这么做都是为了报答二姑娘的恩情…奴婢知道错了,饶了奴婢吧…”

彩霞突然呜呜笑了起来,笑得令人不寒而栗,手指甲抠在地上都挠出血来了,直冲着赵姨娘和沈明嫣的方向,“姨奶奶,你好狠的心,红儿是你害死的!”

这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地上跪着的几个小丫鬟更是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底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沈母脸色铁青,早在见血的时候沈夫人已经叫丫鬟扶进内室了。只有彩霞尖锐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小院中。

“你说过只要我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你就会替我们除了奴籍的…还有二姑娘,你让我监视三姑娘,陷害三姑娘我也做了!为什么红儿死了!”

这一番话是声声凄厉,笑着笑着又撕心裂肺的失声痛哭了起来。“红儿我来找你了!”竟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子力气挣脱婆子的胳膊,就砰的一声,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脑浆迸裂而出,血流成河,整个脑袋都变形了,场景是惨不忍睹,叫人毛骨悚然。

赵姨娘整个人都痴傻了。

沈明嫣猛的睁大眼睛,那白森森的脑浆和热腾腾的血混合在一起,冒出森森的白烟,就像是压倒了最后一根稻草,登时便是脸色惨白,一口气堵在心口处,喉咙里响了两声,眼前发黑,身子一软,竟是晕了过去。她原本站在赵姨娘身旁,她的丫鬟也被吓坏了,木愣着也跟不上去扶,一下子歪倒在赵姨娘怀里,把赵姨娘吓得尖叫起来。

场面混乱极了。

饶是明秀也是面色苍白,那样的画面冲击力太大了,别过头去用帕子遮住脸颊,却瞧到沈明雅袖子里藏着的手紧紧攥着,小拇指上的指甲泛白,齐根而断,登时便有血珠儿渗了出来,她却犹如不觉。

明秀阖上眼帘,用帕子遮住眼睛,遮住煞白的脸颊,还有泛起的冷意。

一场闹剧,混乱的开始,混乱的结束。

明秀晚上有些低烧,窝在暖炕上连晚饭都没有吃,绣凤看不过去想去劝劝被拂柳拉住了,低声道:“这坎儿还得姑娘自个挺过去,让厨下温着粥,等姑娘想吃了就端来。”

绣凤苦笑,她心里也不好受,瞧了瞧蜷缩成一团的明秀,抹了把眼泪,出去了。

拂柳苦叹一声,这叫什么事,几个大丫鬟里,绣鸾是老太太给的,爬了老爷的床发卖出去了;彩霞却是二姑娘的人,陷害了姑娘,撞死了;彩云也不干净,最近倒是老实了不少,也就个绣凤还算忠心伶俐。姑娘才多大年纪,亲眼见了那腌臜的画面,少不得是被吓着了。

第二天,被吓着?明秀一如既往的早起,没事人儿似的比平常还多吃了一碗饭,哪里有拂柳和绣凤她们担心的低靡情况出现。

摸摸下巴,“到舅舅家小住两天。”欢快的去收拾东西了,拂柳和绣凤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感情她们俩白担心了。

眼不见为净,对于昨天的事,明秀不愿去深究,她心思通透,一直以来被她忽略的一些细节也连贯了起来。对别人的事,她没理由置喙,这战场啊还是让她们来厮杀。

“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明秀挺直背脊,紧抿嘴唇,没有往日故作可怜的做派,拔了几个大萝卜捅到沈母跟前,杀鸡儆猴,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

明秀表示她只负责拔萝卜,至于萝卜是该煎炒烹炸煮炖焖,就不是她关心的了。

绣凤不解:“姑娘,你明知道她们背主了,怎么现在才…?”

明秀挑眉,“我不知道啊,这不是姑娘我心血来潮,顺带查抄下房里所有丫鬟的箱笼,姑娘啊被吓的风声鹤唳,但凡有点不妥,我就觉得有问题,我啊是大苦主,完全不知情。”

姑娘你表情和话语完全不符是闹哪样?

拂柳笑道:“姑娘,那彩云怕不是二姑娘的人。”

“这是不是还不是说出来的,”明秀怀里抱着一只手炉,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手炉上头的缠枝莲花样,轻描淡写,“趁她病要她命,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绣凤见明秀有些低靡,连忙岔开话题,“眼见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姑娘可想到郊外的温泉庄子去避寒,想来那边儿景致也不错的,听婆子碎嘴时说建了温泉池,姑娘可以去泡一泡,对身体好呢。”

明秀一想就知道是沈明嫣鼓捣出来的,那些穿越女,哪个不是客栈酒楼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的,瞧瞧沈明嫣温泉庄子,反季蔬菜还有聚芳楼,种田模式大开。

就是不知道沈明嫣她逛过青楼没?

想起有回沈明嫣给她捎回来的糖葫芦,明秀想象了一下沈明嫣举着糖葫芦纯真的模样,被雷到了。按理说沈明嫣穿越前都有三十岁了,她是以怎样的心理以欧巴桑的心理做出小姑娘活泼娇嗔的举动的?

真说起来,糖葫芦已然成为了古代经济支柱,小贩们的目标——让每一个女主都吃得上糖葫芦,无论是穷乡避壤,还是繁华闹市,女主在故糖葫芦在。难不成她们还能从古代糖葫芦里吃出苦味或咸味来?那可就猎奇了。

明秀觉得她没有吃过糖葫芦真的不好意思承认她是个穿越女!

拂柳和绣凤见惯不惯的发觉自家姑娘神游天外了,自觉不去打扰,绣凤将车中间的火盆拨了拨,又加了几块碳,才盖上盖子。

醉仙楼二楼,临街的窗户开了一角,一个身着品蓝色遍底银滚白风毛直身棉袍的男人瞧到了缓缓过来的马车,朝对面着玄色嵌青纹提花蟒缎棉袍的男子道:“我瞧着是沈家的马车,看这方向应该是往我家去的。”

世子爷意动,但见得一匹马疯了似的窜出来,直奔着明秀的马车过来。街道两旁都是小摊,那疯马又急窜奔驰,一眨眼的功夫就离得很近了。车夫虽然看见了,奈何马车沉重,不易掉头,一时之间竟无法躲开了。

陆旭尧大惊,顾不得多想,推开窗户就要往下跳,可他身边的玄色身影比他更快,眼看那疯马已经奔到人前,车夫还没看清,就见一道玄色身影从天而降,又大鹏展翅般落到马背上,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勒紧了缰绳,硬生生地将疯马止在车前不远处。那疯马骤然被勒紧,长嘶一声两只前蹄立起,狂躁的喷气,可那人始终牢牢握住缰绳,直到马渐渐平静下来,那人才从马上一跃而下。

街上的行人惊呼一声,街旁的商贩俱松了一口气,这儿本就是闹市,若有个什么事故,受牵连可不就仅仅是几人的事,纷纷称赞制住疯马的好汉。

陆旭尧心里狂跳,稳住有些发软的双腿,见马车安安稳稳停在那里,见拂柳掀开毡帘上前来谢过了,表示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我的妈呀,怎么出个门也遇到这么惊险的事!

朝世子爷低语两声,明秀的马车先行,不一会儿就见后头乱糟糟追上一群人来,想来是那马的主人。

陆旭尧一瞧还是认识的,勇武伯府家的小少爷魏关雄,要说在京城官二代中,陆旭尧也是排的上号的,谁让人家有个总督的爹,再加上本身也很有能力,在景亲王和珹郡王面前也混了个脸熟,见到魏关雄笑的尔雅:“怎么魏二爷骑马是马先来,人后到?”

魏关雄自然是认识陆旭尧的,只是不知道旁人玄色棉袍的人是谁,打量了一眼,玄色嵌青纹提花蟒缎棉袍,腰间弯刀耀眼,五官瞧着与旁人不同,周身冷峻,心里咯噔一声,立马知道这人是谁了,也顾不得马了,立马堆笑道:“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世子爷和陆兄,可真是有缘,不若我做东请你们到醉仙楼吃酒。”

世子爷掷下手中的缰绳,陆旭尧挑眉看向魏关雄,笑的温文,“魏二爷看好了你的马,这大热闹的时候别闹出什么‘纵马行凶’的事来,多不美啊,吃酒就免了,先告辞了。”

得,醉仙楼的酒也别喝了,也不管魏关雄如何反应,俩人骑上马就回陆府去了。

“日后出门一定要看黄历啊看黄历!”明秀惊魂未定的从马车上下来,咬牙切齿道。难道她还真跟惊马结下不解之缘了?在蒙古就是,多倒霉才能遇到那样的情况,摔下马差点破相。这次也是,那疯马哪儿不去就直奔她乘坐的马车来了,如果不是世子爷碰巧在,那后果不堪设想——马车里还有个火盆呢!

“我问候他八辈祖宗。”

第045章 攻城略地(六)

陆夫人又被召进宫了,明秀就不用过去拜见了,才喝了两口热茶暖暖,就听得外头说陆旭尧回来了。

明秀罩了一件大红双色金云面儿白狐狸皮里子的斗篷,脚下一双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蹬蹬蹬跑了出去。世子爷穿了黑色薄毡虎皮大氅,瞧见明秀如一团火焰似的跑出来,冷峻的面容上浮出淡淡的笑意。

“你的伤好利索了?刚才伤口有没有裂开?怎么一点都不注意,当时大表哥不是还在,你怎么这么傻啊。”连珠炮似的一席话让世子爷笑意越发足了,反倒是被嫌弃的陆旭尧跳脚,“表妹可不能如此厚此薄彼啊,当时表哥也准备‘英雄救美’了,谁知道有人比我更快一步啊。”可惜人家不理会他。

“外头冷,进去说。”

陆旭尧长叹一声,跟着进去了。“对了,表妹你怎么知道世子爷受伤的事?”

明秀瞧了世子爷一眼,心下了然,转头对着陆旭尧轻启红唇吐出两个字:“你猜。”

“…”陆旭尧一噎,幸亏没喝茶,要不然非得呛着,笑得斯文风流,“表妹,你又调皮了。”

明秀:“…”你赢了。转过头去同世子爷说话,“没事吧?”

叶子睿想起大夫见着他胳膊上的蜈蚣痕吓了一跳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当时有些震惊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就把他的皮肉当缎布穿针引线了,只是效果出乎意料,这才几日伤口就愈合的七七八八了。——有一部分是那药膏的作用。

“无碍,”见明秀嘟嘴又解释了一句,“当时用的是右手勒住缰绳。”

陆旭尧找存在感:“大冷天的表妹怎么舍得出门了?”

不说还好,一说明秀就咬牙切齿,“出了门差点遭受了这等无妄之灾,都怪我出门没看黄历,今天绝对不宜出门。”撇嘴,“府里头出了点事,眼不见心不烦,我出来避避。对了,那疯马是谁家的?”

“勇武伯府的。”

“呵呵。”明秀呵呵两声,绝壁是犯冲!勇武伯府啊,让明秀想起那一朵牡丹花,效颦白莲花,若说沈明嫣人家是婀娜纤巧,可那魏芷兰生了一副珠圆玉润的样貌,往端庄大方上走才是正理,偏她捂嘴娇笑,贝齿轻咬,未免有几分东施效颦的感觉。再加上她行事做派还真和沈明嫣有几分相似,两人可真是情投意合啊。

“勇武伯府的嫡小姐和我家二姐一见如故,很是情投意合。”明秀说的意味深长,“你喝酒了?”

神来一笔,这话题转的快,世子爷摇头,明秀瞪了陆旭尧一眼,陆旭尧膝盖中了一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他就是那可怜的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