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在心里冷笑,说话声音放轻了起来,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明秀这是生气了,可惜阿茹娜不知道,她还傻呼呼的等明秀接下来的话。

“郡主觉得你们乌喇特是受害者吗?如果这么说的话,那我们科尔察岂不是最无辜的,要知道我们从来没有主动迫害别人的意思。就像这次,我们科尔察到底是做了什么,我们是侵占郭尔罗斯了还是侵占你们乌喇特了,能让你们做出偷袭我们部落的事来?我们不过是去参加你们的婚礼,想亲自把祝福送给你们而已,可是呢,事实是怎么样呢?”

“郡主你也清楚吧,我们在郭尔罗斯部落差点被谋杀,在回程的路上也遭到了埋伏,部落也被偷袭,我们是何其无辜,我们做错了什么呢?难道就是因为我大科尔察如今发展壮大了,就碍眼了,就觉得是威胁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大科尔察可真是太无辜了,太凄惨了,惨烈到我都忍不住想问问上天,这是为什么?公平何在?正义何在?”

“偏偏还有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认为自己是无辜的,自己不过是在未雨绸缪,呵呵,你觉得这样的说话可信吗?在我看来,这不过是掩盖他们人面兽心的借口而已!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这个世界实在是太黑暗了。”

所以说呢,说话是一门艺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更是一门艺术,这点从明秀和小白兔般的乌日娜以及阿茹娜身上就能看得出来。

明秀这是拐着弯把某些人骂了一通,而且她这样的逻辑偏偏就是和阿茹娜思考问题的逻辑很相似,让阿茹娜很容易就能理解明秀话里隐含的悲哀与无奈。

阿茹娜觉得她自己的逻辑毫无错误,是正确的,所以当明秀这么说的时候,她就悲催了,她找不出反驳的话语,显然她在心理性已经被明秀这样的话说服了,在这两种前提下,作为正义使者的阿茹娜说什么都是啪啪的打脸哎,这脸恐怕要被打肿了。

阿茹娜是如鲠在喉,明秀也是如鲠在喉,不过前者是说不出话来,明秀是觉得她都要被自己说的话和语调给恶心得要吐了,天知道她这是怎么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的。明秀的世界观和阿茹娜的截然不同,也不能说是黑暗,但是就是看得多了,见识得多了,考虑问题总会从很现实的角度去思考,而不像阿茹娜这样秉着美好善良的眼光去看世界。

这也是为什么明秀觉得小白兔仅仅是不讨厌的原因,感觉就像是两个极端,但是现实如此,这也是为什么原书里原身‘沈明秀’在被逼绞了头发做姑子,最后还死了,而现在的明秀不仅是公主,而且还嫁给叶子睿,生活幸福美满,结局完全也像是两个极端呢。

明秀秉着自己恶心了,那就让别人更恶心的心态,继续说道:“话说回来,我之所以说郡主不必那么内疚的缘由呢,是觉得善良正直的阿茹娜郡主只是被小人蒙骗了,看不清事实真相,一时义愤填膺,冲动之下做出那样的举措来。至于后来的事,完全和我们科尔察无关了,我们再怎么小气,也不会和年幼无知的你一般见识。”

“再说了你觉得我们是睚眦必报的人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不会放了试图谋害我们的齐格,还允诺送她回家乡了。我觉得,阿茹娜郡主你对我们科尔察存在了很大的偏见,这有点不可思议,毕竟在你第一次来科尔察之前,我们完全没有见过不是吗?”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我觉得如此善良正直的阿茹娜郡主不是这般心胸狭隘,口无遮拦,置他人名声于不顾,颠倒黑白,知错不改,屡教不改的人,不是吗?从阿茹娜郡主现在敢一个人过来,全心全意为了乌喇特考虑,虽然那所谓的放过,只是你单方面的被害妄想,可那最起码也是你的一片心意,还是值得嘉奖的。”

明秀耸耸肩,盯着阿茹娜继续说,“个人觉得阿茹娜郡主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么不怎么善良不怎么正直的样子,其实只是受小人蒙蔽了。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把这句话送予郡主你,与君共勉。”

明秀凭借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舌灿莲花,口若悬河,娓娓而谈,谈笑风生而说得煞有其事,眼神和表情都很真挚,仿佛真的在为阿茹娜开脱似的。

事实上呢,呵呵。(本章由会员洛瑾颜。手打。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作者所有,请于阅览后24小时内删除。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第218章 波涛汹涌(八)

明秀这番话,怎么说呢,是明褒暗贬,是指桑骂槐,还是挑拨离间呢?

不管到底是怎么样,它满满的都是恶意就对了。

不过明秀也不指望阿茹娜能够一时就反应过来,明秀这是在骂她的,毕竟明秀摆出的眼神和表情都很真挚,仿佛真的在为阿茹娜开脱似的。

实际上明秀也只是想让阿茹娜顺着她的思路往下走,她不是罪魁祸首,那到底这罪魁祸首是谁呢?答案显然很明显,明秀这番话里好几个地方都暗示到了,阿茹娜啊她是被小人蒙蔽的,实际上你还是很善良很正直的。

这听起来是像夸赞的话,从明秀这里出发,很善良很正直不过是很美好很善良换了个说法而已,讽刺意味都是同样的。

想当初明秀用那么美好那么善良那么纯真来形容沈明嫣,如今明秀就用很善良很正直来形容阿茹娜。可实际上呢,沈明嫣只是表面上装出的白莲花的形象,以及被所谓的恶毒之人衬托出来的那么善良那么美好。而阿茹娜显然不同,她善良正直是真的不假,但是这份善良和正直是建立在她那异于常人的三观上的,这也就导致了她通常是好人办坏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正要说起来,罪魁祸首到底是谁,还真的说不清楚,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就是如此。难道这要怪雨荷吗?人家不过是滴了两滴眼泪而已,阿茹娜就信以为真了,而且还引狼入室了。

在明秀看来,虽然阿茹娜今天来说是来请罪的,但实际上呢,明秀可不认为阿茹娜真的觉得自己错了,这从她还觉得乌喇特搞成如今这幅模样,是科尔察害的就能看出来。

所以明秀这番说辞就给了阿茹娜开脱的台阶,至于阿茹娜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在明秀考虑的范围内了…才怪。

明秀对现在乌喇特的情况不说是十分了解,但七八分总有的,雨荷果然不是个善茬,个人魅力也很大,勾得苏赫为她神魂颠倒,就算当场抓住了雨荷和兰泰上床,雨荷还跪求阿茹娜说什么爱情是情不自禁的,苏赫都还能认为雨荷是被强迫的。

该怎么说呢,该说苏赫不愧和阿茹娜是亲兄妹吗?

显然阿茹娜的反应在明秀的预料范围内,果然还是单纯啊,这句绝对不是贬意。

阿茹娜这趟算是白来了,不过她临走时候问的一个问题引起了明秀的关注,“那个,我听说你们部落有个人摔破了头,成傻子了,是真的吗?”

明秀笑得矜持,没有回答她问的问题,反而反问道:“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吗?”也算是变相承认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阿茹娜现在对明秀的成见显然没有之前那么深了,哎又是一个被明秀的三寸不烂之舌坑了的姑娘,她也没想到隐瞒,因为觉得这不过是件新奇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偶尔听我阿爸阿妈提起来的。”

明秀笑眯眯道:“这样啊。”可是心里却在起疑,什么时候这种事情也有人关注了?可真是吃饱了撑的啊。

明秀目送阿茹娜懵懵懂的离开,阿茹娜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她的初衷已经被抛之脑后了,她还一直在思考明秀说是与她共勉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不得不承认,阿茹娜确实觉得轻松了不少,这也可能是她对明秀偏见没那么深的原因,嘛嘛谁知道呢。

“这个阿茹娜还真是胆大。”初生牛犊不怕虎么?

明秀承认她很恶劣,但是真说起来,阿茹娜和她有什么关系么?不过明秀对她说的涉及到乌日娜的事还是有些在意,她并不希望在这件事再节外生枝。

尤其是在知道熙宁帝遣人调查沈府过去的事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为何熙宁帝对陈年旧事感兴趣,现在想想还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但不管怎么说,有人比她更值得被推敲呢。

如果真到了那种时候,明秀可不介意把人推出来当挡箭牌。

而这挡箭牌自然指的是沈明嫣,就算如今沈明嫣没有了随身空间,但她很多地方都还是与古代格格不入,就比如那所谓的生而平等,人身自由之类的。

首先发现沈明嫣有些不对劲的却是魏芷兰,魏芷兰患了一种不奚落沈明嫣就浑身不舒服的病,而这种病还是会上瘾的。这宫里头得宠的从来不是沈明嫣,就算现在沈明嫣有要得宠的势头又如何,魏芷兰就是各种不待见沈明嫣。

究根到底这梁子还是在选秀之前就结下的,再说了也有可能是原文在作祟,在原文里魏芷兰就是那个在宫斗中的恶毒女配,想当然她的下场也不好,谁让她和女主对着干呢。

捋一捋后,魏芷兰还得感谢明秀呢,如果不是明秀撸走了沈明嫣的随身空间,说不定魏芷兰会毁容也说不定。当时沈明嫣设计魏芷兰坐的马车被受惊的马撞倒,魏芷兰破了相,沈明嫣好心得给她配药,而正好是称了沈明嫣的意,她配出来的药还能是对魏芷兰好不成?当时沈明嫣别说多嫉恨魏芷兰了,究根到底就是魏芷兰是以侧妃之位嫁到景王府,而沈明嫣不过是庶妃。

魏芷兰之所以处处和沈明嫣不对付,也还是因为这件事,至于是谁捅给魏芷兰那边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正题上来,魏芷兰先是注意到了沈明嫣的变化,事情是这样的。本来那天熙宁帝翻了沈明嫣的绿头牌,可那天熙宁帝遇到政事根本就时间入后宫,等到第二天大家全都知道了,等沈明嫣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众嫔妃看笑话的有,明面上安慰实际上是冷嘲的有,皇后端坐在主位上,保持着端庄矜贵的笑容,像是丝毫没觉察到底下嫔妃们的暗涌。

魏芷兰作为顺妃,位置比较靠前,就算熙宁帝后宫的嫔妃比较少,这也和三年孝期未过有关系,等三年一过选秀就会轰轰烈烈的拉开帷幕的,不过就算如此主位上的妃嫔还是不少的。

比沈明嫣份位高的妃嫔自然有那么好几位的,比她低的就不用说了,在这种场合,魏芷兰还没开口,就有些份位低的荣华贵人之流的不阴不阳刺上几句的。

如今眼看沈明嫣可能会一飞冲天,其他妃嫔含酸拈醋,明面上也不敢怎么着沈明嫣,毕竟人家这次可是救了皇上,有救驾之功,但也不妨碍她们想看沈明嫣的笑话。

所以这就热闹了。

这还是沈明嫣自从地震之后第一次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魏芷兰余光察觉到沈明嫣看向皇后的眼神,不由蹙眉,那种眼神?这个沈明嫣什么时候情绪这么不知道内敛了?怎么不过是借由救驾之功成了婕妤,难不成还真觉得自己会一飞冲天了?难不成还想要替皇后而代之么?

真是好笑。

魏芷兰低头喝茶,遮住嘴角的冷笑,余光却还在沈明嫣身上。

越看越觉得沈明嫣现在胆儿肥了,可想想觉得这样不像是沈明嫣,她还不了解沈明嫣吗?她可是很能忍的,现在仅仅是成了婕妤就觉得了不起了吗?不是更应该隐忍吗?

魏芷兰都注意到了,作为被看的皇后娘娘不可能没注意到,她看向沈明嫣,不过沈明嫣却在皇后看过来的那一秒垂下头去,让人看不清楚她现在的神情。

皇后摸摸手腕上的东珠手串,脸上表情都未变,继续听底下嫔妃们没有营养的话题,等到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才道:“行了,时辰不早了,该去给太后请安了。”

这还不算,魏芷兰觉察到沈明嫣在离开东宫的时候,眼神里竟然流露出怀念,这算是哪门子的事情?难不成是想念她的那一对龙凤胎了?说到这个,魏芷兰在心里冷笑,沈明嫣还真是拎不清白个的身份,就算她是皇子皇女的亲生母亲又如何,养在皇后身边身份高贵,也不是她个小小的婕妤就能够训斥的?

那次在御花园可是闹了好大的笑话啊,这根本就不像平时的沈明嫣,难不成她还真的被眼前的婕妤之位迷花了眼,乱了心不成?

魏芷兰可不相信,别看沈明嫣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儿,可没谁比她更知道这个女人狠毒起来能有多狠毒了,虽然有时候拎不清,但能够在潜邸里摸爬滚打这么久,还能在后宫里无宠活到现在,岂是那么简单的。

像这样的姿态,可不是她该出现的。

魏芷兰就像是发现宝藏似的,专注观察起沈明嫣来,越是观察越是能发现沈明嫣身上出现的一些违和感。让魏芷兰恼火的是,在有一次奚落沈明嫣的时候,她竟然从沈明嫣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同情和怜悯,尼玛本宫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同情和怜悯了,该吃药了吧你!

凤仙花汁掺了金粉染过的指甲勾了勾鬓边碎发,魏芷兰浅笑道:“说来,本宫在皇后娘娘的长春宫里见到了六皇子了,几日不见六皇子越发伶俐聪敏了。”

沈明嫣眼中闪过的是恨铁不成钢以及一分不喜,这可有意思了。(本章由会员洛瑾颜。手打。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作者所有,请于阅览后24小时内删除。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第219章 雾里看花(一)

沈明嫣是原先的沈明嫣,却也不是原先的沈明嫣了。

事情要追溯到地震前,沈明嫣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里面的她是那么的真实,沈明嫣开始觉得这像是她的回忆。她看到了前世的她在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在床上翻滚,看到她跑出去被疾驰而来的汽车撞飞,看到她成了沈家的二小姐,看到她有了随身空间,看到她成了京城第一才女。

然而梦里的她是多么的风光,虽然她以侧妃进府,但最后却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所有人都要仰望她,跪拜她,从此三千宠爱在一身,六宫粉黛无颜色。

梦里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就像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一样。

只是梦里没有和她对着干的沈明秀,她的随身空间还在,她如同她以前就愿景的那般,成为了高高在上蹁跹九霄的尊贵凤凰,受世人膜拜!

梦醒了一场空,沈明嫣突然觉得心里就像是被挖空了一大块儿,说不清楚是失落还是感慨,梦里的一切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沈明嫣是多么希望梦永远不要醒来,或是美梦成真。

沈明嫣摸了摸脸颊,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泪流满面,抹了一把眼泪,沈明嫣突然捂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又哭又笑,说不出的诡异。

那个梦是那么的清晰的在脑海里徘徊,沈明嫣都还能记起里面的细节,她还记得龙凤胎的名字,记得熙宁帝登基的时间,和现在分毫不差。

如果是个美梦,那这个梦实在是太美好了。

沈明嫣仰躺在床上,告诫自己那不过是个梦而已,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一遍遍的回想那个梦境,就像是在自虐一般,与梦里的她相比,现在的沈明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沈明嫣不知不觉地摸上了她的手腕,那里原本是她最大的依仗所在的地方,现在空落落的。

沈明嫣一遍遍回想着,对比着,就算知道那不过是她做的一场美梦,还是自虐的想要去知道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而那梦境异样的清晰,许多人,熟悉的并不陌生的不熟悉的陌生的都在脑海里像是翻书一样划过,越是对比,越是能发现很多问题。

即使知道那不过是一场梦,梦里的东西不可信,但是沈明嫣却不管,她就觉得那原本应该是她该有的人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般的凄惨。

沈明秀!

梦里的沈明秀根本就是蠢不可及,最后还被梦里的她设计进了尼姑庵,方法和现在的她用的竟是那么的相似。都是设计了她和珹郡王,只可惜梦里的她成功了,而现实中的她在那一次载在了沈明秀手里。

不,那根本就不是沈明秀!

沈明嫣咬着嘴唇,现在的沈明秀跟她一样,同样是穿越来的,似乎一切都在沈明秀换了芯子之后,一切都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沈明嫣弓着背,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神经质地咬着手指,这些年她没有一天能够忘记所有带给她侮辱的,奚落的,嘲讽的,灾难的那些人,可她心里并没有忘记了这所有灾难的源头,尤其是阴雨天手腕时不时的疼痛,都在提醒着她,就算明秀已经拍拍屁股远嫁蒙古,远离了京城,可剩下的人还在受煎熬。

沈明嫣闭着眼睛,仿佛能够听到梦里传来的声音,“帝王仰膺天眷、洪化教礼、抚育群生。爰溯治理之隆、莫不肇白宫闱、达于海宇。故必慎选贤嫒,用资内助,承宗庙之重,敦风化之源。咨尔沈氏,世德钟祥,毓秀华门,质推嘉敏,范著灵均…今册其为皇后,授绶玺,掌凤印,统御后宫,以襄内室。尔其诚孝以奉重闱,恭俭以先嫔御。皇后之尊,与帝齐体,供奉天地,只承宗庙,母临天下。”

可现实就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沈明嫣紧闭着眼睛,小拇指上的指甲泛白,齐根而断,登时便有血珠儿渗了出来,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她却犹如不觉。

人在不如意的时候,迁怒他人总是比反省自己要多,总是会想,“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怎么样怎么样”“都是她的错”等等,而不是去反省到底自己本身哪里做的不对。

在这种情况下,不过是美梦,沈明嫣固执的去认为那本该是真实发生的,她本来就该是那样的,如果不是沈明秀,她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却不去管,不管是在她的梦境里,沈明秀是被她设计的绞了头发做了姑子,最后豆蔻年华就死了;而现实中,她不止一次的想要去迫害沈明秀,同样的手段也上演了,更有甚者比那更狠毒的手段也使了出来。

也不管在现实中,没有妖孽的珹郡王对她异常痴迷,就算被心上人下药仙人跳,也仍旧是犯贱似的任由她差遣;也没有温润的润郡王为她抛妻弃子,就算她已经嫁作他人,仍旧痴心不改,涛声依旧;更没有冷酷的景亲王为她宠妾灭妻,罔顾原配执意封她为元后…

沈明嫣已经放弃治疗太久了。

天亮了,宫女们进来伺候沈明嫣起床,恍恍惚惚中,沈明嫣仿佛觉得她是长春宫里尊贵无匹的皇后娘娘,竟是恍惚想要去看梳妆匣,想要去戴那串东珠手串,那是只有皇后才有的规制。

可入眼的物件打碎了她的恍惚,没有了梦里的低调中透出奢华,奢华中不掩高贵的首饰摆件,有的只是嫔该有的规制,那种巨大的落差,几乎快要让沈明嫣崩溃了。

沈明嫣这时候才意识到那场真实的仿佛真的曾经发生过的梦境对她的影响竟然会这么大。

那都是因为沈明嫣在潜意识里去想象了那不仅仅她日有所思才有的梦。

紧接着沈明嫣就尝到了梦境带来的巨大落差,当她看到那些宫妃不由得都是一阵恍惚,就像是雾里看花般,然而梦里这些明里暗里奚落、挤兑她的宫妃,却是低下她们高傲的头颅向她“俯首称臣”。

当她看到魏芷兰的时候,想到却是梦里魏芷兰最后悲惨的下场,想想皇上宠爱她也不过是因为她背后的家族,等到家族被弃之如敝屣的时候,魏芷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当然了这都不算什么,可坐在上首的尊贵无匹的皇后,还有她手腕上的东珠手串,几乎刺伤了沈明嫣的眼,她心里有个声音冒出来,那本来她的位置,皇后娘娘是鸠占鹊巢。

可却忘了,如今的皇后是潜邸时的景王妃,熙宁的原配嫡妻,最有资格成为皇后,母仪天下的人。

原先觉得舒适甚至奢华的生活,都让沈明嫣觉得不满意了,更让觉得落差最大的还是来自于熙宁帝,在梦里,她是三千宠爱在一身,独宠后宫,熙宁帝对她千娇百宠,甚至后面几乎是独宠她一人,鲜少有其他妃子传来喜事可如今呢,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沈明嫣并不得宠,她的启祥宫就像是一座冷宫,在没有期望之前,这样的生活沈明嫣能够打破牙混着血王下吞,她还能自我安慰说,看吧即使熙宁帝不喜欢她,他也不会喜欢任何的妃子,而且熙宁帝留在后宫的日子比起越朝的前些任皇帝实在是不够看,就连女人的人数也是不够看的。

沈明嫣有时候这样安慰自己。

可梦里明明不是这样,熙宁帝原来也是会那般宠溺的对待一个女人,原来也是会为了一个女人融化的,原来也是有那么体贴深情的一面。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差别那么大?

如果可能的话,沈明嫣真的想到熙宁帝面前质问,可现在她连见熙宁帝一面都难,沈明嫣觉得异常不甘,从来没有这个时候觉得那么的不甘心,这样的想法就像是虫子一股啃噬着她的内心,说不上是多么的撕心裂肺,但是就是时刻在折磨你,折磨的人不得安生。

但是很快的沈明嫣得到了这梦境带来的好处,梦境实在是太清晰了,就算过了一段时间,沈明嫣还能够清晰的记起来,这当然还得归功于沈明嫣陷入了总是不甘心的去回想,越回想越不甘心,越不甘心越是回想的怪圈里。

圣人云:温故而知新。

就是这么个情况,沈明嫣还觉得她并不是无缘无故做这样的梦的,总会有它的理由。

当沈明嫣意识到熙宁二年五月京城发生了地震,就连皇宫也未能幸免。

沈明嫣记得在梦里,地震发生时,她在议政殿等熙宁帝,当时议政殿受损颇为严重,在为难时刻,她还被熙宁帝救了。

沈明嫣攥着手心,她觉得她的机会来了。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美救英雄于为难之间的故事,只不过故事的结局并不是英雄以身相许,而是许给了美人婕妤的份位。

咦,难道熙宁帝的命就只值一个婕妤的份位吗?嘛嘛,谁知道呢。(本章由会员洛瑾颜。手打。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作者所有,请于阅览后24小时内删除。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第220章 雾里看花(二)

“你要关注的是那几个传教士,他们是罗马教廷派来的特使,不要出岔子,丢了我大越的面子。”熙宁帝和珹亲王从皇太后宫里出来,边走熙宁帝边和珹亲王说话。

彼时正是初秋,御花园里各处芳草未歇,繁花犹绽,景致明丽之中带着皇家所特有的大气雍容。

兄弟两个一前一后地走着,熙宁帝回头瞧瞧珹亲王,摇头道:“你倒是正经些。”

珹亲王之前在皇太后那里刚被皇太后拉着好一通说教,这会儿又被亲哥哥这么教训,登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摇了摇扇子:“皇兄就会指使我,弟弟我才从广东那边回来,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又安排给我这等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早知道我就该在广东多呆一段时间的。”

熙宁帝瞪了他一眼,珹亲王摸了摸鼻子。

“这差事别人求也求不来的,你倒是嫌烦了。”

二人私下里相处,原就比别人少了一分君臣的拘谨,熙宁帝也并不总是高高在上的。能有珹亲王这么个兄弟,往日里在朝上也就罢了,若是相处之时一直那么谨守君臣之礼,也实在无趣。

“理藩院又不是吃闲饭的,这点事儿他们要是做不好,皇兄就该好好审视下了。再说了,我可不会拿劳什子洋文,到时候见面岂不是尴尬。”珹亲王说的理直气壮,忽而又道:“那洋毛子传来的东西也并非都不可取,对了,皇兄我可是听说那几本从洋毛子那儿传来的英文书,不是找人翻译好了?

这是哪路的高人这么快就翻译好了?”

熙宁帝眯了眯眼睛,“是娴婕妤。”

“呵,”珹亲王哂笑,他狭长的眼角有着天生的微微上挑,一笑起来便是满目绽开了的妖娆桃花,即便是这哂笑,也只有一派风流倜傥,“那倒是有才了。”也说不出这话是嘲讽还是其他什么的。

熙宁帝也想到了什么,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淡淡道:“总归还有些用处。”

“皇兄这可就太冷情了,再怎么说那娴婕妤可是舍身救了皇兄好几次呢。”珹亲王语气里带了调笑的意味,“我倒是好奇的很,娴婕妤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还有什么不会的呢。”

珹亲王眉眼一转,扇子敲在手心,“我倒有个提议,既然娴婕妤懂得英文,不如让她来出面招待那几位传教士好了。”

“胡闹!”熙宁帝忍不住皱眉斥道。

珹亲王耸耸肩,“我就那么一说,皇兄可真是不懂幽默。”他倒是不怕熙宁帝黑脸的,“对了皇兄,清格勒和毓秀被多尔济旧部埋伏,谋杀未遂可是真的?”

熙宁帝面色凝重,道:“不止,郭尔罗斯部也参了一脚。”

珹亲王笑两声,“看来我不在京城的日子,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呢,。不过蒙古要乱让他们乱去呗,不过现在看来原先是我们小看了清格勒和毓秀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每次都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可真都是不简单呢。”这‘都’说的是谁,熙宁帝自然明白,之前调查的事始终会在熙宁帝心中存疑。

帝王多疑,现在不动不安定的因素,并不代表以后都不能动,不会动。

更何况,在如今的熙宁帝看来,蒙古对越朝来说本来就是不安定的因素,更何况还有隔着蒙古的沙俄。

这里两个人边走边说话,冷不防那边便听到一阵琴声悠扬,叮叮咚咚地传了过来。停下脚步略听了听,琴声中带着几分缠绵。

熙宁帝脸色便有些不好,珹亲王却颇有些幸灾乐祸,笑道:“这又是哪位小嫂子在这里候着皇兄呢?听着这个音儿,也勉强可以入耳。”

熙宁帝沉着脸,抬脚便顺着琴声踏上了一条卵石铺就的小径。顺着石径转过了一座假山,眼前一大片的秋海棠树。正是海棠花期,妖嫩柔媚、苍翠欲滴的叶色,衬着多姿艳丽的秋海棠,真也当得起耀眼生辉了。

花树过去便是启祥宫,琴声便是从那里头传了出去的。

熙宁帝眼睛眯了眯,冷冷地笑了,当下也不说话,只直接往启祥宫走去珹亲王这个时候便也敛了笑容,跟在熙宁帝身后不发一言,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这二人身后伺候的大太监魏宁泰暗中呲着牙,心里不知该怎么说这娴婕妤,可别仗着救驾之功就不知规矩了。

珹亲王跟着跟着,余光瞟到一片衣角,眯了眯眼睛,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跟过去了。而一时那边到了启祥宫,魏宁泰早就小跑着往前头去了,里面琴声戛然而止,跟着便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臣妾参加皇上。”沈明嫣带着宫人匆匆出来,盈盈拜倒在地。一身竹叶暗花无镶滚粉边的粉蓝色对襟直身过膝长褙子,粉边上绣着鸢尾,搭配浅粉色绣花曳地裙子,发上只有白珠簪子和一朵兰色宫花,半透明的浅粉色轻纱披帛披在后间,垂到了前方,在双臂上绕过了一圈,再垂曳到地上,越发显得飘逸轻灵,当的是人比花娇。

熙宁帝瞧着眼前堪比花桥的妃子,冷笑道:“起来吧。方才是你在抚琴? ”

沈明嫣才站起身来,乍然听到这句话,不由一怔,慌忙又要跪下,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那种滋味如鲠在喉,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