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我也手足无措了,我经常和方晋打架,但从来没有把对方打得半死不活过。

我抓起他的手腕,手指不稳地搭了上去,他勉强睁开眼、气若游丝问:“你还会医术?”

我在他胳膊上从左摸到右,从上摸到下,无果,只得谦虚道:“我好像只知道你现在还有脉搏,大概没死…”

突然想起了待命在外的铃雀、霁月,我连忙爬到床头去拽那根铃绳。

他竭力握住我的手,唇瓣无色,面色虚冷,断断续续地道:“她们来也没有用,这是蛊。”难得他还有力气在脸上摆出讥嘲的表情:“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习惯了。”

表情讥讽,话里却透着抹凄凉,质子在他国的生活很少有如意称心的。说好听点是他国作客皇子,说难听点就是个随时用来杀之解气的棋子。

我的手搭在绳梢,迟迟没有拉动。

“你真的没事吗?”我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没事。”他咬破了唇瓣,血色点点,在白如雪的面色添了诡异的美丽。

“真帮不到忙吗?”我不死心,追问落实。

“帮,不,到。”他抽了口冷气,语气里已有丝狰狞。

我呼出一口气,拉起被子掖实盖好:“既然这样,我睡了,晚安。”

他今晚显然会睡不安,时不时抖一阵,还听他咬牙切齿道:“我不和个傻子计较,不和傻子计较。”

他这样子导致我也睡得不是很安,四更天过后,我愤怒地坐起了身,指着他道:“我都没嫌弃你吵到我了,你居然还嫌弃我是个傻子。你再啰嗦,我拿花瓶砸晕你。”

他看起来要被我气死了。

和男宠相处的第一夜,让人十分神伤。

第二天大亮时,铃雀在门外连唤了几声,我才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磕磕绊绊爬了起来。折腾了一个晚上后,符怀终于安稳地睡着了。

铃雀领着一行宫娥端着各色用具进了内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便命宫女们伺候我洗漱。眼睛往凌乱的床上一瞟,面色飞起两片红云,眼底又有些焦虑。

我端着瓷杯漱着口,旁边的小宫娥捧着玉盆,偷偷往床瞄了眼后,终于满面红晕地兴奋道:“公主殿下果然神勇,神勇。”

我“噗”地喷了她一脸。

神勇你个头。

铃雀道,此后每日都要去禧和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我诺诺应下。

穿戴完毕,踏出宫门一抬头看见扶着树低头不言的方晋。

他听见响动回头,我也一惊,我两同时开口。

“你真被阉了?”

“你贞洁没了?”

我脱下厚重的翘头鞋砸向他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更新啦~我果然做到了两篇文轮流隔日更!!这个章节名…我真想不到了,掩面奔走看文快乐~

请安之责

虽然我和方晋勉强算得上青梅竹马,但是我两的成长路线在同一教育体系下完全是背道而驰。吃的是一样的萝卜菜叶,背的是一样的史书经纶,在这样一个清心寡欲到就比和尚多层毛的境况下,我至今仍旧不明白,方晋对男女关系何以如此热衷并发挥在对日常事物的理解中。

他在一次贪杯醉酒后羞涩地告诉我,他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找个漂亮、温柔又体贴的姑娘贡献出自己的贞洁

那时我刚刚得知了他在村里以我为反例向八岁到八十岁的姑娘们阐述了十六岁前嫁不出一辈子就完蛋的邪教理论,我温柔地抽出一把刀“唰”地插在他凳子上裤裆间告诉他,我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让他一辈子都贡献不出来自己的贞洁。

自此,他对这个话题耿耿于怀。

在铃雀为首的宫娥们的一片惊呼声中,我成功地在方晋的脸上打上了鞋印,也满意地看到了他黝黑的脸色和吞了孔雀胆一样变绿的过程。

作为一名竹马,他丝毫不能体会到我一个人孤军奋战的艰辛让我很伤心,因此也暗自下决心今年一定要找个漂亮、温柔又体贴的公子让他奉献出贞洁。

从他一路骂骂咧咧的话语里,我总结出了如下三点中心思想:一,他昨晚很不放心我;二,因为第一条所以他去求了他老爹,让他老爹在云溯这个新皇前使使法子能见到我;三,因为第二条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那就是奉父之命入朝为官。

在感动之余,我很稀罕地想这孩子最大的梦想之一不就是做个权倾朝野的奸臣吗?这可正好合了他的意啊。

随后他给出怅然的解释,道若为权贵以后必定要三妻四妾,这让痴情专一的他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他又由此发散思维开始联想,是每日轮流一个小妾宠幸呢,还是一三五、二四六什么什么的。

真是听君一席话,岂折十年寿。

瞥到周围宫女宦侍们越来越僵硬的面部表情,我欣慰想到,若方晋入朝为官,那离大燕皇朝的覆灭还远吗?

不过,经由他的话看来,云溯并未完全撤去原来的朝廷班子,至少如方晋他爹这样的三朝元老尚留职朝中。

思来也是,即使祁朝历经几百余年行将就木,然在我父亲这中庸之君手中气数并未尽去,云溯联三州藩王出师之名本就不正。若一上台就彻底清洗旧朝重臣、触及权阀世家的利益,恐怕也做不了几天皇帝。

在乱世里最不缺的就是野心,云溯有,藩王有,而那些百年贵胄们自然也有。恐怕此时的云溯不仅不能动弹他们,还得做小仰仗他们。一旦这只老虎在山头立稳了足,最先撕咬吞掉的也是他们。

“喂,你究竟有没有听我再说话?”方晋驻了足,臭着脸望我道。

“嗯,听到了。”我沉着点头,虽然我想听不到,但是真的很困难。

“那你说我究竟是去做个百战百胜的将军好呢?还是做个足智多谋的谋臣好呢?”他显得很为难。

我专注地将他从头到脚打看了一遍,想在他身上找出一点符合上述形容词的资质来,结果一无所获,这让我也很为难。

我拍了拍他的肩,对上他殷切的目光:“我觉得吧…”

“你觉得怎么样?”他又往前凑近几分,很有些亢奋。

我被他紧张的气氛所感染,也往他那贴近几分,同样兴奋道:“以你的姿色和忽悠的本事,无论做云溯的男宠还是他妃子们的男宠,那都是非常有前途的呀。”

说完,我一溜烟地跑进了禧和宫,只闻他在后咆哮道,要将我剁了喂阿岚。

作为阿岚的养父,他居然忘记了,阿岚自打娘胎出来起就已经随国师府的习俗一直以来都靠吃素为生,给阿岚知道它一定会呜呜呜哭的。国师府里的生物都活得非常有信仰。在师父面前大家的信仰各有不同,但总而言之上是善若水。背过身后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统一为:好好打猎,天天有肉。

若要给国师府前插块牌子,那就是:内有猛兽,小心接近。

巧安阁依旧是昨夜的巧安阁,进去了才发现辛宓早已端端正正地坐在下手处,烟霞色的如意云衫更显得她肌肤如雪,眉目浓丽。听见我来的响动,盘髻一侧看来,杏仁眸里尚留着一丝迷茫。

我对她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她这才恍然醒悟了过来,厌恶地撇过了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点了红脂的唇微微翘起,流露出让人胆战心惊的得意微笑来。

从小不对盘,看来历经十年这种不对盘只愈发地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师父说,人生在世未免有敌人这样事物的存在,而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不断地打击你直到消灭你。为了不被消灭,我们要么感化他们,要么在被消灭之前消灭他们。

师父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若要施行感化措施,首先要做好牺牲准备,比如敌人打你右脸,你不仅不能还手还得伸出左脸给他打,打完了还得慰问一下他手疼不疼。

说得我和方晋两统统沉默无言,作为热血方刚的少年,我们一贯实行暴力镇压反抗政策。从后山的狼窝到山下的恶霸,总是能见到我们除暴安良,寻衅滋事的身影。那样神圣高不可攀的境界,我们除了膜拜外丝毫不敢染指。

我沉默后提问,怎样才算敌人。

师父道,生死过节,血海深仇。

以前觉得我和辛宓两的恩怨远够不上血海那么深,顶多算得门口太液池那么深,哪怕经历了十年前那样的事让我变成个傻子。可是时至今日,我却隐约有种感觉,我这同父异母的妹妹恐怕预谋着要上演一出姐妹仇深了。

道理很简单,我和云溯有生死过节,若她嫁了他为妃,按照连坐律例,她也自然和我有了生死之仇。这似乎有些牵强,但是恩仇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由各种牵强和莫名其妙叠加成的。

例如云溯起兵的理由很牵强,杀了我父亲和哥哥们的理由很莫名其妙。身为皇室的自尊和威严,在我懦弱的父亲和纨绔的哥哥们身上早已寻不到痕迹,如此完全没有杀的必要。

“嘉平。”上座传来太后姨母不温不火的声音:“怎么这么晚了才来?”

这一声唤让我眼皮跳了跳,我“嗯?”了一声,依旧呆立着不知所措。

身后的宫女忍不住轻推了下我,用蚊子一样细的声音道:“殿下给太后娘娘请安啊。”

我恍然大悟般慢吞吞跪了下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巧安阁里静得连根针都能听见,却听不见太后姨母唤起的声音,倒是听见了辛宓鼻里轻飘飘的一声嘲讽轻哼。

良久,听得茶盖磕到盏沿的脆音,太后姨母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道:“听说你昨晚招了男宠?”

您这是听哪个王八蛋把被动句改成主动句的?明明就是我昨晚被塞了一个男宠好不好?还是个身负奇特蛊毒,看似风流其实连打是亲骂是爱这种情趣都不懂,为了我咬的一口念叨一个晚上的男宠。

我抬起头天真活泼问道:“男宠是什么?”虽然我已芳龄十七,扮起幼童来有点吃力。但是本着不欺骗到别人也要恶心死别人的原则,我决定以后不仅要装傻,还要装嫩。

太后姨母冷然一笑:“即便你是个傻子也不能尽兴胡为,你可知昨夜一事已然传遍煜京,百姓皆知,将我皇家声誉置于何地?”

面对如此严词质问我只能无奈,皇家声誉这玩意早数十年前不就已经没了吗?百姓们都习惯了吧…

我深深埋着头,细颤着肩膀不敢多言。

“太后息怒,辛衍她,不懂事。您可莫要为了她气伤了身子。”辛宓适时发言,细声细气说得温婉贴心,又嗔怪地对还在地上跪着的我道:“辛衍姐姐还不快给太后娘娘赔罪。”

赔个鬼的罪,膝盖都跪得疼了。我这一想,干脆一哭二闹三上吊得了,最好再把云溯给引过来,人都凑齐了,看他们究竟想唱个哪一出来。

在我预谋大闹禧和宫时,太后姨母凉凉地发言了:“怕是越在这宫中待着你越是胡闹下去,溯儿又一贯宠着你。正巧,溯儿即将大婚,你随我去京华寺吃斋祈福,也好收一收这性子。”

又吃斋,我的心里一片凄风楚雨,却也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下。

待终于出了这禧和宫,发现方晋还在外面徘徊逡巡,一见我出来赶忙颠颠地奔过来:“听说你姨母对你甚好啊,嘿嘿嘿,有靠山了啊。”

这二百五是谁,我不认识他…

我低喃道:“一夜之间,天壤之别,究竟是为什么呢?”

方晋表示跟不上我的思维,鉴于他从来没跟上过,我也就不多在意了。

我突然又想到,我这走了,我宫里的男宠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要上半个月的课,白天几乎都奔波在外面。努力努力抽空码字,明天更新君妻~看文快乐~

两面试探

方晋道,他即将赴任,因而来宫中与我郑重告别。

我奇道:“你不是还没决定文武之职吗?赴何任?”

他一边忙碌地将眼珠子往远近宫娥姐姐们身上扎,一边不甚在意道:“我爹说了,难得我有报效国家之心,所以我选好了官职就可走马上任。”

“…”看着他一付色迷心窍的模样,我幽幽叹了一口气:“以后记得出门戴面罩,我真怕你被人砍死,英年早逝…”

活生生的腐败案例啊!素来只有衙门把士子们当萝卜青菜挑拣的,在方晋面前就完全反转过来,如何不激发民怨、联合舆论来个暴动什么的?

方晋虽然目光迷惑,但听到后半句神情激动:“阿衍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我面无表情地拍了他下肩:“死之前记得将欠我的一钱三分银子还来,否则我会提前加快你早逝的过程。”

他咬牙含恨:“辛衍你的良心呢!”看他那气势恨不得就地剖开我胸膛一探究竟。

我远目望着天边的云彩道:“大概,也许,被你吃掉了吧。”

与方晋没说几句,后面的侍从们就有意识地贴近了过来。扯了扯嘴角,面上又恢复了呆滞无神的表情。

铃雀上前,福身行了一礼,看了眼方晋,又看向我:“殿下要随太后娘娘出行,今日还是早些回宫稍作准备为好。若是舍不得方公子,他日再召来一叙便是。”

除却为生命安危着想外,我也好像没有那么舍不得方晋,这厮的日常喜好就是和我怄气呛声,而且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精神固然可嘉,但是秉持着慈悲为怀的信仰,我决定以后还是和他少见面少找虐为好。

方晋临走时,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眼圈一遭红,深沉的目光里含着悲含着痛,身后风起花落分外萧瑟,让我觉得这场面是如此得符合生离死别四字。而他看着的我,就是马上要死的人…

他道:“阿衍珍重!”

背后若是再配上嘶哑暗沉的弦乐,真是催人泪下。

我仰起脸笑得天真烂漫:“哥哥,我听说六部就和这里隔着一堵墙,记得没事过来喝茶啊。”

他怒目拂袖,大步而去,面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颜色。

这孩子近来一定是虐恋小说看多了,看小说没有什么,只是他往往喜欢将自己深度代入,搞得精神撕裂、虚实不分,如此地让人担忧着。

将一踏入宸和宫内,就觉得气氛压抑得紧了,外廊近殿的宫娥侍监们都是一副屏气凝神、大难临头的模样。

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糖果咬了一口,判定:黑云压城、阴风阵阵,必有妖孽出没。

进了殿,果真见得那妖孽负手背对于我,仰头不知在看些什么。等我近前瞧清,眉梢一挑,难得竟还有人如此耐心地研究那玩意。

铃雀小声催我行礼,我津津有味地啃着糖果、兀自岿然不动。

直到他听得响动侧身回头,含笑示意铃雀下去,才指着正对着殿门高挂着的画轴道:“阿衍画的这是什么?”

舌尖沿着唇线一卷,将糖渍舔去,我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扭捏道:“驱鬼符,怎么,表哥能看懂?”

他微翘的眼线自那完全看不出内涵的玩意上掠过,轻飘飘地落在我面上,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一时间偌大的殿宇之内无人说话。唉,云溯这厮随着年龄增长,心思也和他的姿色一样成正比地越发难以捉摸了。幼时初见他时,一身凄绝孤寒,只让人想到荒原雪林里无助又骄傲的幼狼;如今,他变成了只阴狠毒辣的蛇,在艳丽的外表下是蓄势待发的毒液獠牙。

我突然觉得方晋说的没错,我是该好好珍重,谁知道哪天我就和这宫里其他亡魂一样被塞塞井啊、吊吊脖子啊、下下毒啊什么的芳魂升天了。

云溯伫足在那里不动也不言,细长轻佻的眸子直看得我毛骨悚然,就在我准备尿遁时,他伸出了手招了招:“过来,阿衍。”

他这架势让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在国师府里方晋每次作奸犯科召唤阿岚顶罪的模样,只不过方晋手里会拿着阿岚最喜欢的肉类予以利诱。而现在的云溯手里没肉就算了,他带来的危险性和灾难性可比方晋多多了。

可我不得不去,早死晚死终归一死,必要时我会拖着他一起死,但愿后世不要给我们加个殉情的名头,否则我一定死不瞑目。

我磨蹭到他身边,低着头扳弄手指:“表哥,要阿衍过来是要给我糖果吗?”

他的手自我发顶到额头、眉间、眼角、鼻梁、在唇侧停了片刻,直至下巴,突然狠狠捏住抬起,长眸里盈满了华冷的笑意:“我想好好看看我家阿衍还是不是当年的阿衍。”

我茫然地看着那双眸映出的自己,嗯,很好,比当初要丑多了。方晋对我感慨过,当初我是多么圆润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越长大越像根麻杆似的干枯无光泽了。在将他海扁过一顿后,我很遗憾对他说,世间不得两全法,为了追求内在美我只能舍弃外在美了。

他捂着青肿的眼角气愤道:“那你干嘛还打我?”

“我高兴。”我挑衅道。

他咬着唇用目光将我绞杀过一遍后,嘤嘤嘤地跑去找师父告状了。后来我两齐齐被罚,我是因为同门相杀,他是因为学艺不精。

云溯死死盯着我,另一只手宛若游蛇般蹿至我颈间,看似松拢地握住:“怎么不说话了?”他白润冰冷的指尖触到我的唇:“当初你的这张嘴里吐出的话是多么的锋利啊,每一句都像是一柄刀,插在人骨头缝里,从不留一毫余地。”

就算不傻,是个正常人都要在此刻听着他冒着森森寒气的话语儿胆寒。我眼里迅速蓄积起朦胧水汽:“表哥不要这样,阿衍害怕。”

“害怕?”他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一样,唇角边的笑意愈深,握住我脖子的手一用力:“嘉平公主还会害怕?阿衍,我奉劝你不要和我再耍心眼,你已经不是备受娇宠的十七公主了。”

他妩媚而冷漠冽的眸子蓦然放大在我面前,吐出的气息喷在我面上:“说你求我,阿衍…”他手下愈发用力,我喘息越来越粗重,喉咙胸腔里都是硬生生的疼,我想抓开他的手,岂料他的手臂一弯将我顶到了墙上。

云溯不怀好意我早就知晓,可我以为至少他在短时间内还会维持着这母慈子孝、兄妹亲和的太平局面。毕竟他才将一个前朝公主迎回宫中,就算是为了维稳朝中旧臣和民心,近期内我性命应是无虞。可谁知道他突然发难,竟眼见着要掐死我来。

我忧愁地思考着,难道今天他和我一样来癸水了吗?所以性情大变…

都说人死前的脑袋是放空状态,可是我却还能勉留两分神智在思考一些非常乱七八糟的事情。思考完后,我发现对于这个世间我竟找不到一个可以留遗书的人来。师父奉行轮回之理,留遗书对他而言就好比写家信一样,一世过去下世还能见面,这样显得太没价值了点。而对于方晋,作为同龄竹马来说,我实在不想最后一封信用来催他还债。

人生如此,何其悲凉?所以,云溯,我两还是同归于尽吧。杀了你,我一定可以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好歹也让我临死时发光发热一把。

我憋着最后一口气,脑袋裂开一般,颤着手摸向腰间。

他突然松开了手,我就和瘫软泥一样落在了,大口大口往肺里灌着冷凉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