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示意她看自己的双腿。

熊格格的双腿在颤抖,剧烈地颤抖。那种颤抖是无意识的,是在超负荷的剧烈运动后,才会出现的痉挛。

熊格格将双手按在自己的小腿上,顺着肌肉的生长方向,缓慢而用力地揉捏了几下。她的小脸上布满了薄汗,看看样子应该是挺疼的,但是,她却吭都没吭一声。

苏杭很想对熊格格说:“疼就叫出声”,但是,他却张不开嘴。

揉了几下后,熊格格踢了踢小腿,颇为自豪地说:“好了,这回不抖了。”看看,她的手艺果然不错。

苏杭看向熊格格的小脚,用老太爷似的声调问:“鞋跟跑丢了?”

熊格格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她的一双鞋子变成了高低跟。她嘟囔道:“这鞋子太不结实的。”脱下有鞋跟的那只鞋子,将鞋跟攥在手中,用力一掰,鞋跟掉了。她刚想将鞋子穿回到脚上,就听苏杭突然咆哮道:“你是傻子吗?脚底磨了那么多的血泡,也不知道处理一下?!”

熊格格掰起自己的脚,一看,果然……血肉模糊了。

熊格格替自己辩解道:“我以为是以前磨的……”

苏杭从床上爬起来,指着熊格格的脑袋开骂,“别人是二百五,你就是俩五百!四个二百五,都是对你的恭维!你那些弱智的想法,就跟南方农作物似的,一年四茬,都不带歇气的!去去去,赶快让护士给你处理一下,别惹我心烦!”

熊格格很听话,立刻穿上鞋子,就要去找护士。

苏杭觉得很生气、很生气,他忍不住咆哮道:“你是喝农用化肥长大的吗?脚底都磨坏了,还要去找护士?”

熊格格瞪起了眼睛,“是你让我找护士处理一下的!”更年期吗,这么出尔反尔?

苏杭用力按下床头上的红色按钮,“按这个呼叫键就可以了!你懂不懂,懂不懂?!”

熊格格撇了撇嘴,扭开头,决定不和这个无理取闹的病人一般计较。这人,哪里是别扭受?简直就是……渣受!

苏杭见熊格格不搭理他,也撇了撇嘴。他虚弱地喘了两口气后,语气减弱了几分,说:“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故意找骂的。”

熊格格小声嘟囔道:“我觉得,你更像是找打的。”

苏杭好像没听清她说得是什么,“你说什么?”

熊格格摇了摇头,感慨道:“没说什么。不过,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宝儿也说,我就是找骂型的?不了解我这个人的时候,很多人都想骂我。”

苏杭哧鼻道:“怎么?了解你之后,还会高看你一眼不成?”

熊格格扭头,看向窗外,“宝儿说,了解我之后,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暴打我一顿的冲动。”

苏杭锤床,哈哈大笑了起来。

熊格格本来想说,你别捶床了,小心滚针。不过,当她见苏杭笑话她笑话得那么畅快淋漓时,便闭上了嘴巴。

“哎呦……”果然,苏杭滚针了。

熊格格咧嘴笑了。她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有远见了。不过,她是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苏杭的。她对找骂这件事儿,没兴趣!

护士来了,先是为苏杭将点滴重新弄好,然后开始为熊格格处理脚伤。清洗消毒的时候,有点儿疼,熊格格微微缩了一下小脚。

第八章 折腾死个人儿(四)

苏杭皱眉,开始冲着护士开炮,“喂,你就不能轻一点吗?手这么重,你干脆别当护士,去开凿隧道得了。”

护士涨红了脸,不悦地回击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上药能不疼吗?这么娇贵,来医院做什么?!”

苏杭的眼睛一眯,冷笑道:“你妈生你的时候疼不疼?能不能就不生了?”

护士噌地站起身,扔下手中的药膏,“哇呀”一声,哭着跑开了。

熊格格本想对苏杭说“其实不怎么疼的”,但是,一看见苏杭那种“我还没骂够,你怎么就跑了”的表情,她立刻垂下头,乖乖地捡起地上的药膏,安静地为自己上药。

苏杭是老虎,逮谁咬谁一口。她最近没打狂犬育苗,还是远离危险的好。

苏杭拔掉手上的针头,下了地,走到熊格格的前面,夺过她的药膏,臭着脸说:“你倒底会不会上药?怎么和那个护士一样,笨手笨脚的!坐好,我来!”不由分说,抓起熊格格的小脚,将药膏涂抹了上去。

熊格格的小脚像玉雕的一般,白嫩而细滑,手感极佳。脚底板上,却布满了新旧不一的血泡,看起来触目惊心。

苏杭想:就是这样一双小脚,背着他在山路上狂奔了二十多分钟。如果没有熊格格,他这会儿,一准儿得躺在手术台上,听着手术刀切开他皮肉的声音。

他,是应该感谢她的。

然而,今天这事儿,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又怎么会赌气吃掉那么多的饭菜?

哎……一摊烂帐!

苏杭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但越瞧越觉得熊格格这个女人挺顺眼。

细看两眼,觉得她的头发也没那么糟糕;再看两眼,发现她的皮肤好得不得了;多看两眼,发现她的小下巴满性感的;重新瞥两眼,发现她的小嘴巴很是诱人;往上看两眼,不得不感叹,她的小鼻子竟然那么可爱!

勉强收回目光,又忍不住重新打量一眼,却又觉得这个女人还是那么普通,普通到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到了。

也许,找不到更好。这样,谁也不知道,世上有个熊格格。呵呵……

苏杭对自己的想法刚到有些诧异。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抬起熊格格的小脚,用手指沾了药膏,便直接涂抹了上去。

熊格格有些吃痛,却没有叫出声,而是微微缩了缩脚。

苏杭的手微微一顿,放慢了速度,放缓了力道。

当他涂抹好药膏后,便直接踢飞了熊格格的鞋子,在她的面前蹲下,命令道:“上来。”

熊格格的小心肝随之一荡。哦吼吼……那两个字,实在是太邪恶了!霸王受,霸王受啊!

他让她上去哦?!

哇咔咔……灭哈哈……她要不要喊一句:“黄瓜在手,天下我走?!”

不行不行,实在是太邪恶了。

熊格格捧着自己的脸颊,又是咧嘴傻笑,又是不停晃脑。

苏杭背对着熊格格,扭着头,皱眉道:“让你上来就上来,笑得那么yd做什么?!”

熊格格本想配合一下情节,大喊一声“宝贝我来了!”,然后淫笑着扑上去。但是,她深刻的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将会如何的不堪设想。

熊格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再次感慨,为啥她就不是一个男人呢?!为啥她就没有那根东西咧?没啥她要如此猥琐地活着咧?为啥她就不能明目张胆地扑倒苏杭,然后掏出那根东西咧?好吧,她必须承认,她没有那个……黄瓜。

看吧,她熊格格果然是纯情的人哦。

苏杭见熊格格又走神了,不悦道:“怎么,我背你,你还不乐意?”

熊格格努力回复镇定,摆出一副严肃的态度,轻咳一声,回道:“你的身体不好。我自己能走。”

苏杭冷飕飕地说:“你那脚丫子都要走烂了,还能走个屁?!别磨叽,快上来!我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熊格格乖乖地张开双臂,趴在苏杭的后背上,然后……咧嘴笑了。

苏杭,是在关心她吧?

虽然这个男人是刀子嘴,但也不乏可爱的时候。真是一个……好受!

苏杭将熊格格背出了医院,还未打到车,便开始大口喘上了。

熊格格建议道:“要不,你先将我放下来?”

苏杭咬牙道:“闭嘴!”今天,他说什么也背着她打到车不可!

兴许是苏杭这个人的运气不好,他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竟然连一辆空着的出租车也没碰到!

他的腿在颤抖,汗如雨下,暗道:累是累了点儿,但好歹他也是个男人,不能让熊格格瞧不起!再说,他这样背着她路,她还不得感动疯了?!呵呵……

苏杭的唇角上扬,问:“熊格格,你想说些什么?”

熊格格是有话要说的,但是,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她犹豫了。

苏杭脸上的笑意开始扩大,鼓励道:“有话快说,今天我心情好。”

熊格格抿了抿唇,趴在苏杭的耳边,小声道:“你……能不能……把看病的钱还我?”要知道,她可是用伙食费为他垫付的医疗费啊!如果苏杭不将钱还给她,这个月,他们就得吃糠咽菜了。

苏杭真的真的真的有种想要将熊格格炮轰到外星球的冲动!

幸好,他那所剩不多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苏杭没有扔掉熊格格,却忍不住开骂道:“熊格格……”

熊格格松开环抱住苏杭脖子的双手,捂住耳朵,“不要骂我!”

苏杭本就体力不支,哪里经得住熊格格这么一大的动作,当即腿一软,手一松,将熊格格扔了出去。

熊格格不愧为练家子,在被扔出去的那个瞬间,竟然用脚尖在地上一点,又弹回到苏杭的背上。

苏杭被熊格格那么一撞,只觉得身体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苏杭仰天长啸,嘶吼道:“熊!格!格!”

熊格格开始装傻,“啥事?”

第九章 掩美色(一)

看见没,这几天,熊格格都是和傅总一同上下班的!

熊格格住在傅总家里了!

熊格格被包养了!

天啊,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疯狂的世界啊?!

快看快看,今天,熊格格竟然坐着“木亢”的车来上班了!

熊格格什么时候和“木亢”勾搭到一起的?他俩到底发展到了什么关系?

熊格格色诱“木亢”了?

熊格格有色诱的资本吗?

从什么时候,熊格格这个怂货这么吃香了?

难道说,留学回来的人,眼光就是和常人不大一样?

这悲催的世界!太他妈没有天理了!

谣言四起中,熊格格依旧像只蜗牛似的,背着自己的壳,慢慢爬着。

昨天晚上,苏杭折腾得够呛。先是猛吃了一顿,然后大吐特吐了一翻,最后被熊格格弄去了医院,险些挂掉。

人生果然就是一场电话——不是你先挂,就是我先挂。

今天一早,这个瞎折腾的男人,却顶着两只凶神恶煞的红眼,从床上爬了起来。只因为,昨晚回到家后,他本想马上休息,却看见熊格格跪在地上清理着他的那些呕吐物。也许是因为愧疚吧,他让熊格格今天不要去上班了,但是,让他意想不到是,熊格格那个怂货竟然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他的好意!那个蠢女人,果然无可救药了!

苏杭本不想管熊格格的死活,奈何早晨七点的时候,他便睡不着了。好吧,既然睡不着,就送她去上班吧。

苏杭本就俊美异常,此刻惨白着一张脸,赤红着两只眼睛,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碎发,使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坏脾气的吸血鬼公爵,酷得没法形容了!

熊格格的狼血沸腾了,在心里嗷嗷直叫。

苏杭见熊格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心里蹿起得意之色,冲着熊格格展露了笑颜。

熊格格被迷得晕头转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神经系统,激动道:“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降住你这样的妖孽啊!啊!啊!啊!啊!”

苏杭的脸绿了。红唇一张,轰出另一个字——“滚!”

熊格格的美梦破碎,捂着受伤的小心脏,灰溜溜地滚了。

她觉得,苏杭就是一根描龙画凤的爆竹,稍有不慎,就会爆炸。方圆百里,无一幸存之物。好吧,她承认,她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物!她是……具有超级韧性、强度、忠诚、无耻、猥琐的腐女!她存在的价值就是——生命的不止、yy不断!她可以靠思想活着,别人,不行!

熊格格颇为得意啊得意。

苏杭将熊格格带到公司后,便将其扔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然后冷哼一声,戾气十足地转身飞走了。

熊格格打个哈气,本想偷个懒,看看漫画神马的,但一想到自己今天没有打卡,便又乘坐着电梯,跑到工作区去打卡。

让熊格格意想不到的是,那些平时都不屑和她交谈的同事们,竟然在同一时间里从各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纷纷汇聚到她的周围。

有嘘寒问暖的,有聊聊天气的,有相约购物的,也有讲笑话逗乐的……

同事们见熊格格只是听着他们调侃,却始终不发一言,心里难免有些不踏实,便鼓动她给大家讲个笑话。

熊格格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凡有人要求她做什么,她都会尽量配合。尤其是在这种其乐融融的场面下,熊格格更是愿意捧个人场。

她想了想,便开始讲道:“老鳖调戏河蚌,被河蚌咬住。老鳖忍痛拖着河蚌往回爬。青蛙见了,露出了敬仰的神色,说:‘哇,鳖大哥,你混得不错吗,出入都夹公文包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熊格格为自己捧场,大笑不止。笑着笑着,她却发现,那位原本围在她周围的同事,似乎都在瞬间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熊格格疑惑啊,难道她刚才出现了幻觉?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轻轻地拍了拍熊格格的肩膀,饱含深意地“赞美”道:“熊格格,这个笑话讲得不错。”

熊格格回头,看见了傅泊宴。惊讶道:“呀,你也夹了公文包啊?”

傅泊宴笑了。

熊格格打了一个大激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似乎讲错了笑话,说错了话。杯具……

傅泊宴冷下脸,对熊格格说:“熊格格,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熊格格耷拉着肩膀,认命地跟在傅泊宴的身后,踩着小高跟鞋,挪进了他的办公室。

没有人说话,气压很低。

熊格格的心脏啊,从砰砰乱跳到一点点儿平静,最后干脆呈现出真空状态。她在不紧张的时候,就喜欢神游。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泊宴突然动了一下。他松开他的领带,问:“知道哪里做错了吗?”

熊格格瞬间回神儿,问:“啥?”

傅泊宴皱眉,冷声道:“你在发什么呆?”

熊格格坚决地否认道:“我没发呆,我在做深刻的自我检讨。”

傅泊宴勾唇一笑,问:“你都检讨了什么?”

熊格格呆愣了一下,反问:“你觉得我应该检讨什么?”

傅泊宴一拍桌子,“是我在问你!”

熊格格绞尽脑汁,挠了挠长刘海儿,从缝隙中偷窥着傅泊宴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道:“我……不该在上班时间讲笑话?”

傅泊宴满意地点了点头,身手解开自己的衬衫纽扣,问:“你说,我应该如何处罚你?”

熊格格下意识地双手环胸,警惕地问:“你不是想潜规则了我吧?”如果他敢对她下手,她一定会让他见识一下,老熊家的家传绝技,让他知道,他们老熊家,那是十里八村儿有名的武术世家!让他知道,不是每个女人都容易被潜规则的!如果……如果……如果她是男人,她还是可以忍受被潜规则的。关键是,她不是啊!她只是一个拥有着**红心的腐女。在男人和男人的故事里,她永远是炮灰。多么幸福的炮灰啊。熊格格又开始荡漾了。

傅泊宴解纽扣的手,不动了。他目光深沉地凝视着熊格格,然后缓缓勾起了唇角,说:“看你的表情,倒是很想让我潜规则了你。”

第九章 掩美色(二)

熊格格抿唇道:“我是冤枉的。”

傅泊宴不再理会熊格格,而是转身走进了休息室。

昨晚他在外面应酬,和几个朋友疯了一整夜。那些世家子弟,向来以玩女人的档次来彰显自己的书味。俗不可耐,却又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他现在没有固定的床伴,倒也乐得自在。两个人么,看对眼了,就一夜情,也没什么不好。孤单的人,总有孤单的借口。说实话,他虽然不屑,却也不反感。老妈总是逼着他安定下来。可是,哪个女人才值得他安定下来?

他疯了一晚,早晨从不知名的女人的床上,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回家,便直奔了公司。

尽管他私生活有些不检点,但是,不可否认地说,他热爱自己的工作,并从中获得了成就感。不可取代的成就感。

现在,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味和混杂了女人香水的烟草味,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幸好,休息室里有他用来换洗的衣服。

傅泊宴走进休息室之后,还回头瞥了熊格格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熊格格这个女人,总能影响他的心情。笑也好,怒也罢,心中总是有些波澜的。还别说,他还真的想过要“潜”了她,不过,看她那个样子,一定会誓死不从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