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得戴上面具,朝着车夫吼道,“不想活了,停车!”

“吁——”叫停的马儿嘶鸣声伴着突然止住的动作刺入耳中,马车急停,汐奚眼见自己因惯性而被撞向一侧的车轮,剧烈的碰撞声伴着全身如散架般的疼席卷而来,与此同时,只听那马儿声嘶力竭,前蹄扬起后,似要有所动作。若它这时撒腿冲向前的话,自己必将丧命于车轮下。

命悬一线,汐奚忍不住害怕,蜷缩的身子被猛地拽出去,玄衅一脚重击于枣红马的前肚,车夫吓的赶忙抓住马缰,火辣辣的长鞭抽在了马背上。

“你——”

汐奚望向盛怒下的男子,腰肢一软,整个人俯在他身上,“我不想被丢下。”

玄衅一愣,僵直在身侧的两手慢慢扶上她腰际,在感觉到她痛楚的呢喃后,大掌迅速收紧,拦腰将她抱起,坐上马车“快将大夫叫过来。”

汐奚缩着身子,这点痛,比起她跟在九哥身边时所受的,算不了什么。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竟会用上苦肉计,聪明如他,更令她想不到的是,玄衅最终停了轿。

温暖的轿撵内,一张矮榻靠着壁沿摆放,玄衅几步走进去,动作不再怜惜,将她丢掷其上。

汐奚痛呼出声,受伤的手臂颤葳发抖,她侧着身子,细碎呻.吟。

“方才不是很神勇么?”玄衅坐到她身边,大掌将她手臂扣住,破碎的白色棉絮沾落些许血渍,一边袖子已被完全剥落,里头血肉模糊。

汐奚将脸别向一边,小声说道,“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会信,但我还是要解释清楚,我同少主…”

“爷。”外头,适时传来大夫的声音。

汐奚咬着下唇,只得将未说出口的话吞咽回去,大夫乘风而入,玄衅侧过身,让他诊治。

须臾后,大夫收回脉枕,慢条斯理禀报,“回爷的话,所幸并未伤筋动骨,只是这皮外伤愈合也得过一段日子,这是紫玉活血膏,能让汐主子的伤口不留下疤痕。”

玄衅将那瓷瓶接过去,塞入袖中,“她用不着,身子骨硬朗的很。”

马车再次行驶,汐奚挨着榻沿紧靠,而男子则单腿曲起,忽明忽暗的俊脸睨着她不放,就是不开口。

“那个…”

汐奚率先打破沉默,嗓子清下,“方才在上城客栈,有人…”殿泽房内,将他们引来的那颗细小石子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玄衅眉眼微抬,面色十分平静,隆隆的马车驶入远郊,车轮在一个颠簸后剧烈摇摆,他一手扯过边上毛毯,扔到汐奚身上,“盖起来,客人到了。”

第二十八章胁迫

单手裹住整个身子,汐奚翻身而起,臂上伤口已简易包扎,除了淤青泛出的疼痛,并无大碍。

马车在林木苍郁间停下,前蹄嘶扬,突然顿下的动作让车内一阵摇晃。

轿帘朝着两侧掀开,半空中,明月高挂,透过层层五彩稀疏而来,珠串啷当,男子赫然立于轿前,挺拔的背部阴魅邪佞,他两手负于身后,浓郁的杀气自周身倾泻而出,形如鬼魅,貌似修罗。

五六名杀手手持长剑,身着夜行衣追杀而来,锋利的剑气乍寒转冷,光阴叱咤。

“总算露面了。”玄衅下车,五月盟随行的守卫将几人圈围起来。

汐奚单手撑起身,将毛毯随意裹在身上,她忍痛挪下矮榻,靠近轿帘后双膝蹲跪,将外头诸人的对话收入耳中。

带头之人声音有些奇怪,喉咙似是受过伤,“你知道我们的行踪?”

玄衅徒步上前,后头的马车上,殿泽已经恢复过来,神清气朗,男子轻顺下烫金袖口,目光转为阴鸷,横扫向来人,“方才在上城客栈,你们跟了一路,着实辛苦。”

几人对望片刻,手中长剑蓄势待发,“你早就发现了?”

玄衅鹰眸尖锐,黑色的瞳仁汹涌巨陷,殿泽走上前来,同他并肩而立,“在房内之时我就已经察觉到,只不过当时没有打草惊蛇,命人迅速离开,才将你们引来此地,借此一网打尽。”

汐奚一手将那帘子隙开道缝,她肩靠壁沿,目光瞅向外侧。心中的意外并不减那几名杀手,依照玄衅之言,他从进门看见她同殿泽时,就已经知道房内有人。从最初的勃然大怒,到最后的狠心将她推出门外,他心如明镜。而在当时,他却不闻不问,态度之冷冽无情,心机之深,实在令人后怕。

“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为首男子将剑尾在地上画出一道沟壑,直指玄衅,“围起来,一个都不准放过。”

“是!”

剑花伴着杀气凛冽而来,蒙面人直攻向前,刀剑无眼,厮杀的场面在宽敞的林子间横展开,为首男子大步跃起,武功不凡。

“车内还有个女的,将她抓起来。”

汐奚闻言,忙起身退后,杀手接令,朗朗步子接近而来,玄衅避开一击致命,挥起的长剑砍向直奔马车的男子,跃起的脚踝在车轴上轻踢,他侧身闪开,长剑挑开轿帘后直逼里头。汐奚右手指尖在衣袖上摩挲下,待到那人接近几步,她面色惊恐,将身子抱成一团,“我跟你走,不要伤害我。”

那人见她身姿娇弱,毫无反抗能力,便将举起的利剑微微下压几分,声音凶狠说道,“出去!”

汐奚垂下脑袋,小脸上满是惊恐,在侧身而过时,右手不着痕迹扬起,一根银针刺入男子腰际下三寸,蒙面人感觉到些微刺痛,他眉头轻蹙,大掌抚向腰间,却并未见异样。摇下头,只怪自己平日里在刀口上讨生活,养成了这样多疑的性子。

“住手!”男子将长剑架在汐奚脖颈上,推着她走下马车。

受制于人,尖利的刀锋随时都有可能划开她脖子,汐奚面露紧张,不远处,缠斗的双方已经停下交锋,玄衅收住剑气,“放开她。”

带头之人面露得意,目光阴冷地瞅向汐奚,“我们不想伤人性命,只要你肯将那东西交出来,自然,能让你重新抱得美人归。”

“东西?”玄衅挑高眉头,“什么东西?”

“无须装蒜,”男子踱步来到汐奚身侧,他嘴角噙笑,黑纱下的唇畔猥亵勾起,粗糙的大掌抚上她细嫩的面颊,“我们想要的,你怎会不知道,世间都说五月盟的当家从不独宠一名女子,今日看来,她倒是个意外了?”

汐奚嫌恶得将脸别至一边,视线同不远处的玄衅不期而遇。

“你们是三王爷的人。”殿泽语气肯定,声音变得空前寂寥。

为首男子双眼轻眯下,继而大笑出声,“别管我们是谁的人,只要将东西交出来,我这就将她完好无损的送还于你。”

横在颈前的长剑用力几分,汐奚不得不高仰起脑袋,俯下的双目落向玄衅,男子一双深潭幽深黑邃,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邪恶的脸上,嚼起的微笑却不自觉给人以压迫感,汐奚见他毫无愠怒,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更显其狂妄不羁,她细细端详,却唯独捉摸不透他心中所想。

“这笔买卖,你算的倒精。”

为首男子胸有成竹,单手擒住汐奚肩胛,“少废话,将东西交出来。”

玄衅正视男子,俊脸凝重,余光瞥向汐奚。

她紧咬下唇,微微垂落的眸子在艰难咽下口气后望向玄衅,干燥的双唇轻阖,汐奚眼角暗沉下去,压抑已久的寂寥,在这生死悬于一线之际,顷刻迸发出来。

“你算得精,可却算不准,”玄衅目光别开,坦然无谓,“她只是一名侍妾而已,合欢女子,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男子的力道随着玄衅的话而紧握,五指刺入她锁骨间,恨不能用力捏碎,“真是这样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嗯——”

汐奚咬着痛,边上男子凶恶睨向她侧脸,“你不怕吗?呵,跟了这样的男人,可真够绝情的。”

玄衅的态度,汐奚并未感觉到太多意外,她话语晦涩,黯淡说道,“怕,但我跟了他,我就不能怕,爷,我今生再无所求,夜深人静时,希望您能记得,曾经枕在您心头位子的,是我!”

她话语凄哀,仿如绝别,玄衅眼中闪过意外,原先浓厚犀利的眸子突聚为敏锐,指尖盘旋的软剑在身侧不断打出剑花,殿泽细细回味女子说出的话,好看的剑眉拧下,面色也随即阴暗。

“给我闭嘴,”为首男子一把将汐奚的头发扯住拉向后头,“还有不怕死的,那就成全你!”

头皮一阵发麻,男子松开手,“给我杀,抢不到东西,谁都别想活着回去。”

玄衅眼见几人准备殊死一战,他眉头挑高,双目同汐奚对视一眼后,右手突然使力,身如蛇形的软剑呼啸而出,撕开沉睡的大地,绿草凄凄,剑气像一条破江大浪,汹涌澎湃,凛冽决裂的杀意将地面一分为二,这一剑下去,足能将对方劈为两半。

汐奚额头冒出涔涔冷汗,她强吞下口气,心跳仿佛漏了几拍,那一剑,径自而来,直朝自己面门!

第二十九章试贞

带头之人没有想到玄衅竟会毫不犹豫挥下杀机,他执剑冲上前,同视死如归的守卫拼死相抗。

挟持汐奚的男子眼瞅那剑气迎面而来,他手腕轻抖下,绕过女子肩胛的肘弯使劲想要将她拖开。

僵硬的脚步顿在原地动弹不了,汐奚集中精神,在感觉到脚底下的地面撼动之时,她突然将脑袋猛地朝后撞去,猝不及防的男子被迫松手,她身姿敏捷地挣开束缚,朝着右侧飞扑而去,意识到不妙,他大掌伸出想要将她拽回来,却发现自己腰身以下连带四肢竟全部麻木,瞳仁中,一团锋利,犹如火焰熊熊而来,在越渐逼近的恐惧中,眼见自己被劈为两半。

赤红血色,炙热的腥味洒在汐奚破败的衣裙上,她躺在一边,单手挡住小脸,一整团的温热打在袖口上,顺着白净的衣衫晕染成形比牡丹的壮烈。汐奚将手放下来,目光只是盯着一点,呆滞。

厮杀犹在进行,她撑起身子,守卫避免对方故技重施,纷纷过来将她护在中间。

九哥说的没错,她能依靠的,果然只有自己。玄衅毫不犹豫那一剑,若不是她事先将那枚银针刺入挟持人体内,如今被劈为两半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他分毫没有留情,更没有丁点顾忌,果真,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

站起身来,将碎裙上的草屑掸掸干净,不远处,玄衅拿剑挑开男子面上黑纱,“回去告诉三王爷,想要的话,自己上五月盟来取。”

摸爬滚打,领头之人望着满地残骸,不得不落荒而逃。

汐奚正起身,脚步还未站稳,却被一具胸膛裹了起来,玄衅大掌按住她脑后,让她躲在自己怀里,“吓坏了吧?”

娇兰吐息,她听着男子胸口略有起伏的心跳声,摇摇头,“不怕。”

“怎么可能不怕,”玄衅双臂收拢,将她的瘦弱融进去,“我出手的时候,都不敢说自己不怕。”

汐奚挽下唇角,“我们不是说好的么,希望您能记得,曾经枕在您心头位子的,是我!”

边上众人只当是私房内的密语,并不以为然,玄衅退开身,执起她的柔荑走向马车,“对,你告诉我,枕在我心房处的人,是你,而你被挟持的时候,正是被挡在对方左心房前,你说这句话是想告诉我,攻击之时,避开他右边,直取心脉。”

汐奚莞尔,聪明如他,自己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同他相抗,何其困难,她回握住玄衅的手,轻柔说道,“对,他的心,不是我的,所以我会扑向右边…”嘴角勾起的笑,有些勉强,她是该庆幸玄衅懂了她的意思呢,还是该庆幸,自己又捡回了一条命?

“汐奚——”见她自顾向前,玄衅拉住了她的手。

“嗯?”女子微微愕然,跨出去的身子被他拉回去,玄衅食指拨开挡在她额前的碎发,“那你的心,是谁的?”

汐奚的视线定在他垂落的袖口,美目轻弯,她一手指了指自己心口,“妾身的心长在这,根深蒂固。”

她自然知道玄衅想要什么答案,可汐奚比谁都懂,这样的男人,唯独一颗真心不能交付。

玄衅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修长的手指顺着她肩胛往下,暧昧的落定在她胸前后,手指在周边轻轻打转,“记住,你的心,你的人,只能属于我。”

指尖点在她心房,像是一轮魔咒,施入汐奚心中。

玄衅将她的手指抬起,凑近薄唇之后,用力咬了一口。汐奚吃痛,右手想要抽回,“疼!”

“我就是要你疼,”男子嘴角轻勾,笑容魅惑,“越疼,你才会将我记得越深。”

汐奚蹙着眉头,只见纤细的食指上,清晰呈现出一抹月牙形的齿痕,她暗自嘟囔一句,将两手藏到身后。

“爷,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即刻赶回五月盟的好。”边上驾车的马夫收拾妥当后上前请示。

玄衅点下头,一手拉着汐奚将她送上马车。

轿帘在二人身后落下,明月当空,殿泽一身清冷,直到身侧侍卫上前提醒,他才静默回神,身姿寂寥,弓腰钻入边上的马车。

迎面而来的暖意让汐奚蜷缩的身体放松,玄衅先一步在矮榻坐下,她想要在男子身侧挨着,还未落座,却被他整个人揽到自己腿上。

汐奚分外不习惯,两手抵触地推搡,玄衅见状,身子旋向后头,将她压在了矮榻上。精壮的身躯全部撑在她身上,汐奚小脸憋得通红,大口喘着气。

“现在,好好将方才的帐算算清楚,”他单手撑起,“你怎会衣衫不整的出现在泽房内?”

汐奚见他正色,也就趁此解释,“我被人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你已在门外。”

玄衅以手指拨开她前襟,解开几粒盘扣,“大夫所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泽是为什么而昏迷,我不用明说。”

汐奚压下眼帘,面颊微有潮红。

“他没有碰你么?”

男子抬起她精致的下巴,视线被迫对上,蛊惑心智的语气压在她头顶,暧昧丛生。汐奚将下巴从他掌心中别开,“没有。”

“汐奚,”玄衅食指抚上她面颊,俊脸压下几分,轻语肯定,“你在说谎。”

近在咫尺的瞳仁中安静坚决,二人鼻翼相抵,能明显感觉得到彼此的呼吸声,一阵高于一阵的灼热,弥散在嘴边,“我没有,只是你已经认定,不想相信我而已。”

玄衅轻扯下薄唇,高高扬起的弧度骄傲而冷魅,落在汐奚腰际的手轻移,她只觉什么东西一松,下一刻,双腿却被男子强行挤入,冰冷的大掌抚至腿部…

汐奚杏目圆睁,放在玄衅两肩的双手突然紧握,她上半身因害怕而弓起,两腿也微微蜷起来,“你——”

感染到她体温的手指已经复苏,修长的食指长驱直入,炽热的紧窒猛然轻颤,指尖,压入她最深处,男子阴肆启音,“我不信看到的,只信,我自己感觉到的。”

第三十章打算

汐奚惊得全身动也不动,十指紧攥,万分羞辱。

微微的刺痛感让她分外排斥,玄衅依旧没有抽出去的意思,她忍痛将脑袋别向一边,独自咽下这份羞愧。

“汐奚,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对上那双高高在上的眸子,目光露出不解,“爷这话是何意?”

“我给你个机会,想你亲口说出来。”玄衅睇着身下女子,神色变得极为认真起来。

而她,自然是打死都不会说的,真情同假意尚且分不清楚,又怎会拿自己的性命玩笑,“爷,妾身不求你信我,但求,不要时时提防着我,从北荒营来到五月盟,我就已经一心一意想要跟着你。”

探入的手指,缓缓抽出,玄衅前额抵在她颊侧,女子目光赤诚,在对上他的视线后,微微扯下嘴角。

翻身躺在她身侧,玄衅让她枕在自己胸前,大掌在她瘦削的肩头轻拍下,“回到五月盟后,我会让你侍寝。”

汐奚小脸埋在他胸前,看不清面上神色,她脑袋摩挲,垂下的眼眸睿智而冷静,唯今之计,便是寻找九哥帮忙,上次夜闯东宫被伤一事,玄衅显然并未对她完全放心,如今,只有将他的注意力转移至她人,自己才能有再次下手的机会。

回到五月盟时,时近凌晨,天空中突然刮起寒风,鹅毛般的大雪肆意飞扬。

玄衅命人将汐奚送回东苑,对于侍寝一说,并未急于开口。一觉睡得极为舒适,醒来时,已是午后时辰。

“汐奚——”见她想要出去,惜翎忙取过一边斗篷披在她身上,“这么冷的天,你去哪?”

“随便走走,”汐奚将前襟拢起,双手缩于宽袖中,“你留在这吧,反正平时没人过来,你去躺会。”

“不行,”她摆摆手,一本正经说道,“要是被人看见,我可就惨了,现在,我是你的贴身丫鬟,就得这样…贴着。”

惜翎娇笑将身子贴向女子,二人肩并肩站着,最后汐奚拗不过她,嘱咐她带上披风后这才向外走去。

园内很静,雪如飘絮,纷纷扬扬落在肩头。

“走过去,你们谁要站着不动,我就砍了她的腿。”途经西宫正门口,殿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走过一个转角,前面就是条湖泊。

冰封三尺,结冻的水面上杵着几名丫鬟,绣鞋被扔在岸边,冰凉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往上窜,几人将抬起的脚心搁在脚背上,拼命想要站稳身体,“跳来跳去,冰层一旦破了,没人拉你们上来。”

汐奚走过去一看,殿泽安逸地坐在亭内,手中捧着暖炉,旁边的石桌上,摆满各式点心及茶水。

“少主,您放过我们吧,这儿好冷。”一名年幼的丫鬟苦着小脸,脚趾因寒冷而蜷缩起来。

殿泽接过边上人递来的茶水,他轻啜一口,目光从杯沿间抬起,手指轻轻敲打下茶杯,清新的茶香随着被甩出的杯子泼洒在众人跟前。一冷,一热,脚底下的冰块融化几许,溅落的瓷器碎片撞向那名丫鬟,她一阵惊慌,猝不及防向后摔去,伴着撕拉的断裂声,河面呈现一道锯痕,岌岌可危。

“再乱动,就淹死你们。”殿泽兴味盎然,嘴角扬起的笑在瞅见碎步而来的汐奚后敛了下去。

那些丫鬟果然纹丝不动,一个个冻得面色发青,身姿轻颤。

“看什么!当心我把你一道扔下去。”殿泽望向汐奚,恶语相向。

眼见那些丫鬟紧紧缩在一起,她走到殿泽身前说道,“少主,她们是人,不是给你这样随便亵玩的。”

他霍然起身,抡出的大掌使劲将她朝后推去,“你再说一遍。”

“你心里有不痛快的话,也不能这样对待别人的生命。”这种蔑视的态度,仿佛让她回到了北荒营,尊严尽失。

“她们是我花钱买来的,我不痛快,她们就得陪着我不痛快,”殿泽声音拔高,气恼的余音盖过女子头顶。那双干净的眼眸此时聚满愤怒,愈燃愈烈。他逼得汐奚步步后退,“我让她们死,她们就得死,让她们活,她们就得摇尾乞怜的感激我,我的事,你管不着。”

肩头被用力一推,身后的惜翎忙挡在汐奚背后,及时搀扶住。

擦肩而过,她正起身,在殿泽转身时提高声音说道,“这世上,还没有哪个人可以左右别人的生死,抑或他人的喜怒!看到她们这样卑微屈膝,你快乐么?”

他后背一僵,嘴角突兀抿起,耳边传来丫鬟们惊惧的呼喊声,他不快乐,他就让别人更难过,一直以来,都是理所当然,从来没有人敢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