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被眼前这对夫妻给气死了!一个比一个更无法无天!

“回宫!”崔太后怒冲冲的道。

赵氏和钱氏着急, 不约而同低声催促,“太后娘娘,立后大典…”

崔太后一记凌厉的眼神瞪过去,好像要把这两个愚蠢的弟妹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赵氏和钱氏惊慌得如寒蝉般, 哑然失声。

内侍宫女女官等人簇拥着崔太后,在一片肃杀蜿蜒远去。

唐梦芙冲着崔太后一行人的背影调皮的扮个鬼脸,张勆瞧着她这孩子气十足的举止, 不禁微笑。

“妹妹,没想到你真的有证据。”含黛兴奋。

“芙儿,这回全靠你了。”慈圣招手叫过唐梦芙,握着她柔软的小手, 感慨万分。

唐梦芙淘气的笑,“我其实是诈她的,嘻嘻。”

陆生已死,唐梦芙仓促之间哪里拿得出能令人信服的证据?她不过是多了个心眼儿,陆生死后她当即便命人写了供状,按上手印儿,但这个供状只能拿来唬唬崔太后罢了。如果真到了徐首辅等朝臣的手中,恐怕说服不了他们。

反正唐梦芙的目的只是让含黛拿回她应有的身份。这个目的达到,那份“供状”也就可以销毁了,留着也没用。

“好孩子。”慈圣太后眼睛亮晶晶的,隐隐有泪花闪动。

“我福儿就是聪明。”黄氏得意之极。

“是我俩一起想的法子。”唐梦芙笑盈盈看着张勆。

“阿勆和福儿都是聪明孩子。”黄氏乐。

“阿勆,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和芙儿的这份情意,我母子三人永远不会忘。”慈圣太后情真意切的道。

慈圣太后确实应该感谢张勆。正是因为有张勆,归善大长公主才会想认含黛为义女,含黛的身世才渐渐浮出水面。如果没有张勆和唐梦芙,含黛就算能在唐家过得很安适,但母女相认是永世无望了。

张勆躬身道:“臣愧不敢当。”

唐梦芙笑,“太后娘娘,您不用记着我们,对我哥哥好点儿就行了。其实这个事情的起因便是我哥哥了,他非嫂嫂不娶,才会有接下来的故事啊。”说着话,调皮的冲含黛眨眼睛。

含黛满脸霞色。

慈圣太后乐呵呵,“对,这是梦龙的功劳,我这做岳母的得对梦龙好些。”

安寿宫一片欢欣。

含黛以朱娢的名字上了皇家玉碟,册封姊归长公主,赐长公主府,唐梦龙为驸马都尉。本朝的驸马都尉位居超品,在侯之下,伯之上,年俸两千石。姊归长公主府在凤鸣坊,府邸需修整,所以含黛暂时还住在成贤街。

含黛的身世把柿子巷和诚勇伯府都给惊着了。

唐大爷和唐二爷也算是久经官场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唐大爷恍如梦中,“四弟,你和弟妹养大了一位公主。你俩在豫章乡下养大了一位公主。”唐二爷啧啧,“四弟,你这一儿一女,儿子娶了长公主,女儿嫁了大将军。两个孩子的婚事都是高攀啊。”

“没高攀。梦龙配得上含黛,芙儿配得上阿勆。”唐四爷不同意。

唐大爷、唐二爷忍不住一起笑了,“四弟你对你这一儿一女是信心十足啊。”拍拍唐四爷的肩,都很为他高兴。

大太太和二太太也是高兴的,却又觉得惶惑不安,“没想到侄媳妇会是位长公主,没想到就这么和天家成了亲戚。以后见了侄媳妇该怎么对她啊?都不知道了。”

真的到了成贤街,见了含黛,大太太和二太太便不由自主的跪下行礼。含黛忙亲自过来搀扶,“大伯母请起,二伯母请起,一家人便不必多礼了。”温柔和悦,一如往日。

黄氏脸色白里透红,一看就是心情愉快,“大嫂二嫂别这样。若是到了外头,该行国礼的时候自然是行国礼。自己娘儿们,在家里和原来是一样的。”

大太太和二太太也便不拘束了,笑着打趣黄氏,“四弟妹,有个公主儿媳妇感觉如何?”黄氏乐了乐,“和太后做亲家,感觉挺好的。”众人哑然失笑。

诚勇伯和诚勇伯夫人一家也到了。

诚勇伯围着含黛转了好几个圈儿,“孩子,你是公主啊?”含黛语笑温柔,“外祖父,我还和原来一样的,您从前怎样待我,以后还如何待我便好了。”诚勇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能够。从前我不大跟别人吹嘘,以后我得经常夸夸口了。我外孙媳妇儿是位公主!”

含黛不觉嫣然。

诚勇伯夫人拉着含黛的手,不放心的问:“孩子,你以后不会欺负梦龙吧?”含黛脸红红的,黄氏忙笑道:“娘,小两口谁欺负谁不行啊,两个孩子过得好不就行了?”陆氏打趣,“说不定咱们梦龙乐意被公主欺负呢,娘说是不是?”说得大家都笑了。

诚勇伯叫过唐梦龙,开他的玩笑,“梦龙你是驸马都尉,以后可就做不成宰相喽。”

唐梦龙一脸认真,“外祖父,我考进士做官是为了娶她,不是为了做宰相。”

这下众人更是哄堂大笑。

说起来还真是的,唐梦龙十八岁就中了进士,那纯粹是为了娶媳妇儿啊。对于别的年轻人来说,或许入阁封相才是毕生追求的目标,但唐梦龙从来不是。

“梦龙天生就是应该做驸马的。”诚勇伯感喟。

“外祖父,那我天生是应该做什么的呀?”唐梦芙和张勆并肩走进来,唐梦芙一脸快活的笑容,让人一眼看到心情便明媚灿烂了。

“福儿,你天生就是应该做大将军夫人的!”诚勇伯痛快又干脆。

张勆含笑向诚勇伯拱拱手。

唐梦芙嘴角上扬,低声问诚勇伯,“外祖父,您最近日子好过不好过呀?”诚勇伯愁眉苦脸,“别提了,你外祖母脾气越来越不好,外祖父日子不好过呀。”唐梦芙推心置腹,“外祖母年轻时候在乡下吃苦二十年,大不了您也吃上二十年的苦呗。到时候外祖母便心平气和了。”诚勇伯眼角抽了抽,“二十年?”太久了吧,想想就怕。

张勆和唐梦芙见过长辈们,坐下说话,屋里就更热闹了。

黄氏准备了丰盛的酒席。席间唐大爷心情高兴,多喝了两杯,笑容可掬的问唐四爷,“四弟,以前你这一房明明不走运,是什么时候起时来运转、鸿运当头的呢?”

“对,什么时候开始走运的?”唐二爷也笑道。

“从逃难的时候吧。”唐四爷微笑。

“怎么会是从逃难的时候开始的呢?”众人议论纷纷。

唐梦芙和张勆都想起了从前的事,相视而笑,悄悄把手伸到桌子下,十指相握。

“我遇到你之后,运气一下子就好起来了。”唐梦芙笑得甜甜蜜蜜。

“我遇到你之后,便想把你娶回家。”张勆声音低沉带笑,满目深情。

满室欢声笑语,这一瞬间他和她却看不到别人,听不到别人,眼里只有彼此。

自相识以来的一幕一幕浮现眼前,两人心里甜甜的,暖暖的。谁能想到呢?彼时兵荒马乱,她只是无意之中被他救了,他只是无意之中和她肌肤相亲,那一刻的相遇,成就了这一生的缘份。

她遇到了他,之后的人生豁然开朗;他遇到了她,原本如荒野般苍凉的心境被水滋润了,处处春光。相遇,对他夫妻二人来说同样的幸运,同样的珍贵,他俩相亲相爱,彼此成就,相互成全。

诚勇伯忽然大力拍桌子,“梦龙小媳妇儿的身世大白了,哪天阿勆的身世也大白,那便痛快了!”

黄铎是个老实人,疑惑不解,“爹您是不是喝多了?阿勆有啥可身世大白的?”

诚勇伯带着酒意把黄铎拨开,“傻儿子,这都不懂。阿勆是定国公原配夫人所出的嫡长子,他根本不应该被过继出去,懂不懂?他的身世若是大白,便是定国公府的世子了!”

“这么个身世大白啊。”黄铎恍然大悟。

唐四爷对唐梦龙使个眼色,唐梦龙会意,忙和唐四爷一起过去向诚勇伯敬酒,“外祖父,孙儿敬您。”把美酒放到诚勇伯手上,盼着他顾着喝酒,不要再说什么身世大白了。

诚勇伯笑着摸摸唐梦龙的头,“乖外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砰的一声放在桌上,继续高谈阔论,“阿勆他应该是…”唐梦龙心里着急,忙用勺子舀了几个糯米小圆子送到诚勇伯嘴边,殷勤的道:“外祖父,这个酸酸甜甜的,可以醒酒。”诚勇伯才吃了糯米小圆子,唐梦龙便给他夹别的菜,总之就是不要他继续说话。

黄铎再老实也知道不对劲了,凑近诚勇伯,小声告诉他,“爹,别再说了,阿勆听到会伤心的。大喜的日子,别提那些扫兴的事。”

诚勇伯酒意上来,嚷嚷道:“伤心管啥用?该是自己的,便抢回来啊。”

黄铎跟着唐梦龙一起喂诚勇伯喝酒吃菜,“爹,您吃这个,这个好吃。来来来,多吃点儿。”

诚勇伯嘟囔,“我就一张嘴,你俩这是干啥…”没嘟囔完,头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

抬头看,眼前这人面如冠玉,目如寒星,正是张勆。

“阿勆。”诚勇伯带着醉意傻笑。

“外祖父放心,会真相大白的。”张勆递了醒酒汤到诚勇伯面前,简短的道。

第100章

新帝迎回姊归长公主, 欣喜万分,赐百官宴于安庆宫。两宫皇太后赐命妇宴于安寿宫。

唐梦芙这位大将军夫人自然也是要来参加的。她到了宫门前,好巧不巧的遇到了杨氏。杨氏的伤看样子已经好了, 脸色却很差, 虽敷着厚厚的脂粉也显得很憔悴。见到唐梦芙,杨氏离着老远便堆起笑容, “咱们真有缘份,还没进宫便遇着了。”

唐梦芙理也不理, 径自带着含笑、宛星迈步入宫。

杨氏咬咬牙, 自身后小跑着追上来, “这又何必?你是聪明人,必定知道我这回能出定国公府的大门是因为慈明太后特地下旨宣召。我是慈明太后的人,你是慈圣太后的人, 目前慈圣太后要靠着慈明太后的事还多着,不会肯为了你们出头的。不如咱们以后精诚合作,我不害你,你不害我, 各自相安无事,如何?”

唐梦芙不由的莞尔一笑。

杨氏这个女人也真是稀罕少见,自信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还以为唐梦芙可能和她和解。

杨氏见唐梦芙头也不回,根本不理她,眼中闪过恼怒之色,愤而咬唇,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现在好言好语跟你说话,你不理会我。到了宴席之上,太后娘娘发了话,你还敢这样么?”

唐梦芙还是没理她,含笑气呼呼的回头,“叽叽喳喳的,有完没完?”

杨氏几乎没气死,“一个小丫头竟敢训起我来了?唐梦芙,你就是这么教丫头的么?莫说我是…莫说我是张氏族中的长辈,就算我是一个陌生人,身为官眷,你也不能指使小丫头骂我。我这便把事情说开去,让大家评评,究竟是谁没理。”

后面又追来了几位官家夫人,杨氏拉她们过来评理。

这几位官家夫人不想惹事,可但对于定国公府的家务事又相当好奇,竟然都原地停下,要听唐梦芙解释。有一位中年夫人说话还很直率,“杨夫人再怎样也是位国公夫人,你的侍女说她叽叽喳喳的,这不合适吧?”

唐梦芙和她们叙了寒温,笑着说道:“这天气还冷着呢,林间居然已经有鸟了,诸位请看。”向含笑使了个眼色,含笑会意,从地上捡了粒小石子抬手射入旁边的树上。破空声之后,两只黑色的小鸟自树枝飞起,啾啾啾的叫着,展翅飞向高空。

“叽叽喳喳,说的是这个。”唐梦芙笑道。

那几位夫人不好意思,“对不住,方才我们也并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若有疏漏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哪里哪里。”唐梦芙彬彬有礼,并没有得理不饶人。

那几位夫人陪过不是,快步走了。

唐梦芙揶揄的道:“含笑说的是鸟,某人却以为是说她,是不是也太爱自作多情了?”

宛星帮着唐梦芙恶心杨氏,“连奴婢这样的身份都不会拿自己跟只鸟比的。也不知有些人是有多蠢,别人说鸟,她偏以为是说她。”

杨氏被气得脸都青了。

“夫人,您别和唐夫人生这个闷气了。到了太后娘娘面前,让太后娘娘替您做主,比什么不强?”侍女见势不妙,忙苦口婆心的劝她。

杨氏脸色略和缓了些,“见了太后娘娘,便不是这样了。”

杨氏信心十足的见崔太后去了。

杨氏自从上次受伤直到现在,都是被关在定国公府的,不许随意出门。这回本来定国公要替她报生病的,但崔太后亲自派人宣召,推拒不得,才让她来了。

唐梦芙到了安寿宫,崔太后也在,杨氏已在崔太后面前站着了,一幅毕恭毕敬又受宠若惊的奴才模样。崔太后很难得的对唐梦芙露出笑脸,“杨夫人和她夫君定国公破镜重圆重温旧梦的故事你知道吧?这样的一段佳话,你这样的年轻人一定很喜欢,对不对?”

崔太后这分明是在逼着唐梦芙承认杨氏了。

慈圣太后和黄氏、含黛都替唐梦芙担心。

唐梦芙当然不可能点头承认,若是不承认呢,又有忤逆崔太后的可能。崔太后现在是瞪大眼睛要挑唐梦芙的毛病呢,言语稍微不慎,便有可能被她抓到把柄。

唐梦芙笑得天真烂漫,“什么破镜重圆重温旧梦,我不知道呀。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太后娘娘可以讲给我听听么?”

崔太后拉下了脸。

黄氏和含黛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暗暗好笑。福儿这小机灵鬼把崔太后问她的问题,换成了她在问崔太后问题,这么一换,她便主动了啊。

“这段佳话哀家也没听说过。皇嫂,不如你讲给咱们听听,如何?”慈圣太后颇感兴趣的说道。

“我们洗耳恭听。”含黛和黄氏都笑。

崔太后没办法,只好吩咐杨氏把“佳话”讲一讲。杨氏不敢违命,忙把她和定国公早年间编过的那套说辞拿出来了。只是年头长了,她这位国公夫人事情又多,有些细节也记不清楚,磕磕拌拌,未免不大流利。

唐梦芙认真仔细的听着杨氏说话,时不时抛出一个她关心的问题,“媒人是哪位世交叔伯?贺客有哪些位?新婚次日认亲,你共见了多少位尊长?老定国公当时还在,他喝你的媳妇茶了么?”杨氏听她问得如此仔细,惊出了一身冷汗。

唐梦芙这是想做甚?用心险恶啊。

“有些细节,我也不大记得了。”杨氏歉意的、温柔的说道。

“这是你自己的佳话,那些细节岂不是应该在睡里梦里日日回味的么,怎么会不大记得了?”唐梦芙似笑非笑,声音比杨氏更温柔。

杨氏神色一滞。

安庆宫中,新帝心情愉快,下旨诸官员不必拘束,可尽情畅饮、叙话。定国公张克是勋贵,左佥都御史宋崇义是文官,两人的座位本离得甚远,但几杯酒下肚之后,不知是谁起哄,“定国公和宋御史本是至亲,十几年不来往,岂不生份了?不如趁着今天这大好时机,和好了吧。”

便有好事者“咦”了一声,殷勤请问:“定国公和宋御史是什么亲戚?为什么十几年不来往?什么,这二位大人竟然是郎舅?宋御史之所以十几年不和定国公来往,是因为定国公以妾为妻?这可真是骇人听闻啊。”惊得连连倒吸冷气。

定国公没想到多年之后在宫庭宴会上有人会公然谈论他的家事,不禁惊惶失措。

男人也八卦。定国公府的这些隐私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不知道的便虚心请教,知道的人便或小声或大声的讲述,场景热烈。

不少人向定国公投来轻蔑的、厌恶的目光。

不是每个男人都会洁身自好。这世上喜好美色、纳妾置婢甚至流连于章台楚馆的男人多了去,但以妾为妻有违礼法,但凡稍微讲究点儿的人家都做不出这种事情。这些人因此看不起定国公,也就毫不稀奇了。

这席间的议论太过热烈,也传到了新帝的耳中。

新帝年轻,听了这事大概是感兴趣,命人把宋崇义传到面前亲自询问。宋崇义这口气已经憋了十几年,早就憋坏了,跪在新帝面前,满脸悲愤之色,“陛下,臣要告御状!定国公张克骗婚!他本是娶过妻的,却欺骗我宋家,说他尚未婚配,骗得我妹妹为妻!”

定国公的座位离新帝不远,宋崇义又语音高亢,所以他一字一字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周围的人刷的一下子全向他转过脸,一道道目光如火焰般灼热的射到他脸上,定国公那般儒雅温文的脸快要烧起来了。

定国公离席拜倒,额头冒汗,“陛下,臣并无骗婚之意,臣原配杨氏当时和臣失散了,生死未卜…”

宋崇义冷笑,“你既已娶过妻,和你失散了,生死未卜,向我家求婚时难道不应该把此事言明?为什么欺骗我家,说你从未婚配,这不是骗婚是什么!”

“我,我以为杨氏已经不在了…”定国公汗水一滴一滴滴到光洁可映人影的青砖地面上。

宋崇义大怒扬眉,厉声道:“你发妻即便不在了,难道不应该向我家言明,你求娶的是继室?张克,我宋家世代书香,我妹妹是先父先母掌上明珠,若知你已娶过妻,便是拿刀子架在脖子上,也不可能将我妹妹嫁你为继室,填杨氏的房!”

新帝蹙眉听着,命大臣们畅所欲言。

都察院的右佥都御史贾向曦站起身,仗义直言,“原配继室,差别甚大。譬如我贾氏族中若是嫡女,便只肯嫁做原配嫡妻,继室是万万不肯的。定国公向宋家求婚之前不肯声明他已娶过妻,那的确是骗婚无疑,请陛下予以严惩,还宋家一个公道。”

“臣附议。”

“臣附议。”

都察院的官员,六部六科的官员纷纷附议。

一名急性子的青衣官员大声道:“头婚还是二婚,这差别可大了。明明娶过了却隐瞒不说,这就是骗婚,没什么好辩论的!”

“堂堂定国公府,居然骗婚。”不少官员都表示愤慨。

“定国公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骗婚啊?”有人奚落笑话定国公。

“我,我…”定国公汗出如浆,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宋崇义这怒火已憋了十几年,一旦爆发出来便不同寻常,眼神如电如火,“陛下,臣不光要状告定国公张克,还在状告他的父亲,已经过世的老定国公!老定国公威名赫赫,世人敬仰,可当年定国公府向我宋家提亲时,婚事是他老人家主持的,他从没向我家说明实情,也是骗婚!”

定国公愕然抬头,“你告我也就罢了。任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罚我也好,总之我无话可说。可你怎地把我已经过世的老父亲也牵涉进来了?”

宋崇义厌恶得不想看他,大声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的婚事也不是你自己能做主,必定是由老定国公主持。你先已娶了杨氏为妻,老定国公主持过你和杨氏的婚礼,又来我宋家求亲,对你之前的婚事却绝口不提,他这不是在欺骗我宋家,又是什么?”

“不许你累及先父的英名!”定国公大怒,跪直了身子,大声怒斥。

“老定国公做得,我说不得么?”宋崇义冷笑。

定国公脱口而出,“先父没有…”只说出这四个字,蓦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戛然而止。

定国公惶恐不安的向左边看过去。

他知道那是齐国公的座位。他想向齐国公求救。

齐国公高大而沉默,面无表情,对定国公那乞怜的眼神像是没看到一样。

定国公更加不安,求助的目光又往前移了移,落到张勆身上。张勆和齐国公紧挨着,容颜如玉,清冷似冰,举起酒杯慢慢饮干,品品滋味,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定国公下气的不行了。敢情宋崇义当众发难,不光指责他张克,还指责了已经过世的老定国公,这两个人也能安安稳稳的坐着,就是不肯出面帮他说句话啊。

宋学士也离席跪下,“陛下,臣以为老定国公是无辜的。”

定国公大喜,激动的道:“对极了,先父清清白白,人品没有任何污点。”

定国公正要向宋学士道谢,谁知宋学士话锋一转,“臣之所以说老定国公无辜,是因为在老定国公生前,只有族妹宋夫人有世子夫人的诰封,杨氏却从来没有。也就是说,老定国公从未承认过杨氏的原配身份。”

定国公唬了一跳,脑子一热便辩解道:“您这么一说,好像我迎娶杨氏为妻不是事实一样。这可就不好了。我真的娶过杨氏…”

宋学士蓦然打断了他,“婚书由谁写的?媒人是谁?哪天问名纳采,哪天送的聘礼,哪天亲迎?参加婚礼的宾客名单,送贺礼恭贺你和杨氏新婚的礼单,还有杨氏的嫁妆单子,你能拿出来几样?”

定国公瞠目结舌,无话可说。

宋学士问得太犀利了,定国公回答不上来。

宋学士深呼一口气,乘胜追击,“你和杨氏有一儿一女。儿子张劼比宋夫人的亲生儿子张勆年龄大,这个可以理解,女儿张洢比张勆小着三四岁,这个你怎么说?如果真如你所言,你先娶了杨氏,杨氏因故和你失散,生死未卜,你另娶宋夫人,宋夫人亡故后又和杨氏重逢,破镜重圆。那张洢是从哪里来的?是你亲生的么?”

“阿洢自然是我亲生的。”定国公心中涌起屈辱之感,语气生硬的大声道。

定国公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蒙了。怎么回事,竟怀疑起张洢不是他亲生的了,这不是欺负人么。

宋学士脸上现出讥讽的笑容,“张洢若是你亲生的,也就是说,我族妹宋夫人还在世的时候,你已经和杨氏重会了!既和你所谓的原配发妻重会,为什么不跟宋夫人说,不跟宋家说,你和杨氏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忍下来了呢?杨氏在那几年当中,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跟在你身边?”

定国公心一阵狂跳,脑子嗡嗡作晌,跟个傻子似的直挺挺跪在那里,眼神涣散。

完了,他解释不了这件事,他实在解释不了这件事…

“杨氏的嫁妆在哪里?”宋学士怒,提高了声音,“你贵为定国公府的世子,所聘娶的妻子必定和你门当户对,世家大族嫁女,嫁妆定然丰厚。你可敢把杨氏的嫁妆单子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