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东西收起来,纪大夫就过来,纪大夫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木氏抱着吃饱的玉珠儿过来给纪大夫看诊,看见白嫩小娃儿,纪大夫先笑了起来,“女娃长的真好看。”

木氏道了句谢谢,这才把玉珠儿症状跟纪大夫说清楚。

待把了脉,纪大夫微微皱眉,“四姑娘脉象平和,并无任何凝堵之象,再者太太也说四姑娘前几日大哭还出了声,依照老夫的意思,四姑娘这症状不似呆傻,也不似哑巴。”

“那,那纪大夫觉得姣姣儿是为何不肯说话。”这是三年来,木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诊断,激动也是难免。

纪大夫又仔细给玉珠儿检查一遍,最后还是摇头,“这老夫也说不清楚,或许只是四姑娘开窍的晚,太太莫要着急,慢慢引导着四姑娘开口说话,老夫相信四姑娘定能好起来的。”

玉珠儿身子健康,纪大夫临走时连药方都没开,就是嘱咐木氏多多的引导。

木氏心中还是失望,把人送走,回房抱着玉珠儿教她说话,“姣姣儿,我是娘,喊声娘好不好。”

玉珠儿只睁着眼睛看着木氏,不言不语,木氏看着女儿懵懂的双眼,眼眶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她也不肯哭出声来,怕外面的丫鬟们听见,捂着嘴巴,眼泪滚过手背滴落在衣襟上。

玉珠儿看的难受,心里一抽抽的疼,血浓于水,她又哪里忍心看着这些爱她的家人难过,可她能接受她们的亲情吗?会不会一接受,她们就如同上辈子家人一样,一个个的再次离开她。

前两日不过心里稍微有了想亲近家人的想法,六哥就在船上被人揍的一身血,她会不会今日喊声娘就给娘带来血光之灾?

看着木氏哭的伤心,玉珠儿那声娘到底没能喊出口,悄悄埋在木氏怀中红了眼。

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吃过早饭,姜家女眷收拾了下就坐着马车去了广济寺。

这次去的有老太太,大太太林氏,二太太陶氏跟红姨娘,三太太木氏,大姑娘姜玉宁,二姑娘姜玉香,三姑娘姜玉兰,四姑娘姜玉珠,还有几个伺候的丫鬟。

这么些人,一辆马车是坐不下的,姜家只有一辆马车,还去租了一辆回来,勉强让人都坐进去,稍显得有些挤。

木氏就抱着玉珠儿,一路上听着妯娌说话,心思全在广济大师身上。

第4章

对木氏来说,广济大师犹如救命稻草一样,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大师,或许就能治好姣姣儿,她是不相信姣姣儿是痴傻,若真是痴傻哑巴又岂会大哭喊六哥?

两个妯娌话不算多,大太太林氏性格贤淑平和,二太太陶氏一路上都是沉默,偶尔回老太太一两句话,有些面无表情,看着不太好相处。

木氏当初同姜安肃一成亲就去了邵安城,并未怎么同两个妯娌接触太多。

两个妯娌穿戴也都是一般,带的首饰却比老太太好一些,到底都还是有自己的嫁妆。木氏虽是内宅妇人,这些年就算不在京城也大概知晓勇毅伯府为何这般破败。

上一辈儿的时候勇毅伯府还是勇毅侯府,比现在爵位等级高了一级,姜家算不得望族,也就是之前的老勇毅侯挣下的功劳,被老皇帝封了勇毅候,当初姜家在京城虽是新贵,也算是让人敬慕眼红。

爵位世袭,只下一辈袭爵时若无功劳爵位却是要降一等的。

当初勇毅侯是个有勇有谋的人,按照长子袭爵,勇毅候也知长子是个平庸之人,可另外个嫡子性子高傲,做事不过脑,若真是袭爵,指不定爵位都能整没了,还有一庶子也太过平庸。老勇毅候就想着,不管如何,只要爵位还在,小辈们再有出彩一些的,爵位迟早还会提升。如此一来,还是长子也就是眼下的勇毅伯袭爵。

后来也如同勇毅候料到的一般,勇毅伯果然平庸,这么几十年一个功劳都没捞到,又是闲散爵位,每天连早朝都不上,就靠着祖上那么点封地的租子家产跟俸禄过活着。

老太太也是有嫁妆的,田产铺子什么,可姜家到了下一辈,姜大老爷平庸,这么些年一直是个正八品下的司竹监,别说什么收礼了,每个月的俸禄还不够他去请上峰喝几杯小酒。姜二老爷还是个浑人,在外吃喝玩乐,从不顾家,姜家一大部分的家产都是他挥霍出去的,姜三老爷姜安肃又一直远在千里外的地方,也难怪这十一二年过去,姜家如此破败。

其实三房这些年过的也不是大富大贵的日子,姜安肃在邵安城做县令,为官清正,每月俸禄就四两银子,够干什么,还是她靠着嫁妆。木家也算不上大的世家,木氏原本只是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嫡女,嫁进姜家时就八台嫁妆,也都算不得什么好东西,还有一间铺子跟几百两银票。

这么些年,也是木氏精打细算,铺子经营不错,每月还能有几十两收入,大富大贵是不可能,精打细算一些还是过的不错的。

木氏也知道丈夫眼下处境,还特意给了二百两银子让他打点一下,自己手中的银两却也剩不到多少。

正想着心事,木氏就听见二房红姨娘说道,“咱们这一大家子去求签,也不知能不能抽到福签,怕是难,这都几年了。”

陶氏看了红姨娘一眼,似嫌她多嘴,果不其然,木氏抬头问,“什么福签。”

红姨娘支支吾吾不说话,老太太瞥了红姨娘一眼,才说,“老三媳妇,这事儿怪我,是我没同你讲清楚,广济大师并不是什么人都肯见,这些年在广济寺设了个签筒,只有抽到福签才能见广济大师一面的,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的。”

“是母亲担心姣姣儿才如此的。”木氏怎会怪老太太,只脸色有些发白,几年都未曾有人抽到福签,她们今天能吗?怕是…木氏心底惶然,一路都有些不安心。

玉珠儿半睡半醒,这些话也给听的差不多,却是没有在意。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在郊外的山脚下停住,广济寺在郊外的山上,这山路还有段要走,姜家女眷下了马车,一大家子朝着山上走去。今儿十五,又是唯一能够求福签的日子,人多就不必说,简直寸步难移。

玉珠儿一直被木氏抱着,木氏抱累了就是甘草接过,玉珠儿就没落脚过,反观连二房的三姑娘姜玉兰都是自个走,她也就是比玉珠儿大两岁而已。

走到半路,众人都有些热躁起来,姜玉兰频频看向玉珠儿,过了没一会儿就跟红姨娘闹了起来,“姨娘,姨娘,我也要抱。”

红姨娘自个都累的不行,另外两个丫鬟都扶着老太太在,哪儿还有丫鬟能抱人,温声劝了几句,姜玉兰还是不依不饶,非要红姨娘抱,“姨娘,姨娘,我累,玉珠妹妹都有人抱着呢。”

“你玉珠妹妹身体不好,这才抱着的。”红姨娘说道。

“姨娘,姨娘,我不管,我要你抱。”姜玉兰今儿也不知是为何,非要人抱。

红姨娘被闹的不行,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玉兰不许闹,玉珠妹妹是病人,若是再闹,下次定不带你出来。”

玉兰哭丧着脸看了玉珠一眼,玉珠睁着水润的大眼默默看着她,也不吭声。

最后还是二太太陶氏发话了,她淡淡道,“玉兰,不许闹。”又同红姨娘说,“连个孩子的规矩都教不好,我看不如让三姑娘搁我哪儿养段时间。”

“太太,是妾不好。”红姨娘脸色发白,“以后妾会好好教玉兰规矩的,还请太太再给妾一次机会。”

姜玉兰还是有些怕这个嫡母的,一时也不敢吭声。

陶氏说,“且记好了,这是最后一次,若是日后在这般没规矩,琩哥儿和三姑娘就送我房里去养了。”

红姨娘连忙称是,紧紧的拉住玉兰的手跟在众人身后。

玉兰这下也不敢吭声了。

老太太并未阻止二太太教导妾氏规矩,伯府就算落魄,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玉珠儿正看的津津有味,见这么结束,眨巴了下眼睛看了眼玉兰,正好跟玉兰委屈的眼神对上,她默默收回目光,抱紧了木氏头歪在她肩膀上随意朝四周看去。过了好一会儿玉珠儿又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个三姐姐怕是在跟她较劲吧,之前府中三姐姐年纪最小,比较得宠一些,现在来了个更小的,就吃味了?

这个小插曲并未有什么影响,约莫又走了半刻钟,终于在人山人海的香客堆里挤到了山头的寺庙。

寺里还是挤满人,玉珠儿四处看着,发现大堂那边有个大大的签筒,应该就是之前说到的签筒,里面密密麻麻插满签子,没有上万怕是也有大几千,她看着上香的客人在那边排队,由着个小僧人看着抽签子,香客抽出一根递给小僧人看一眼,小僧人摇摇头解了签,香客失望离开,应该是没抽中福签。

香客离开,小僧子把之前的签子放回签筒,由着下一位香客在抽。

玉珠儿收回目光,觉得这样能抽到那根福签可真真是个奇迹。就连木氏也是如此想着,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签子,木氏心里越发没底,只想着这次又要空手而归,玉珠儿的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老太太先领着一众女眷上香,各自随意给了香油钱,木氏把身上带的一百两银票添了香油钱,又虔诚的磕了几个头。老太太就领着人去签筒那边排队。

队伍排的老长,前面的香客若是没抽中,也是可以继续在队伍末排队重新抽签。

玉珠儿看着长长的队伍,就听见大伯母林氏温和的声音,“这求签要心城,哪怕你在排次队,求的签子和上次也是差不离十,没什么区别,这福签真真是要有福分的人才能求到呢。”

陶氏古板的面上有了些笑容,“大嫂说的是,之前我还特意重排了次,结果求到的签子真和第一次一样的,果真是有福之人才能求到的签子。”

听着大家说话,玉珠儿有些困,趴在木氏肩膀上眯着打了个盹,迷迷糊糊间感觉木氏身子有些抖,一睁眼发现已经到了签筒面前,祖母跟大伯母她们都站在旁边,显然是已经求完签子,只剩下木氏最后一人,手中拿着一根签子,有些不敢看。

众人也不催她,等了一小会儿,木氏才鼓起勇气去看签子,上面写着,‘劳君问我心中事,此意偏宜说向公,一片灵台明已镜,恰如明月正当空。’

显然不是福签,木氏垂眼不语,小僧人接过签子看了一眼,说道,“恭喜施主,是吉签,虽前运不佳,前事去之后,渐见顺利着。”

林氏在心底叹口气,只说着,“弟妹好福气,是吉签呢,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抽中,小师父都说了,前运不佳,前事去后,渐顺利吗,弟妹该有些信心才是。”

“我知晓了…”木氏苦笑,正打算抱着玉珠儿离开,忽又想起什么,看了眼怀中的玉珠儿,她急忙问小僧人,“小师父,能能否让小女也求上一签。”

小僧人看了眼玉珠儿,见如此精致的女娃儿,语气都轻柔了不少,“自然是可以的,还请小施主抽签。”

“姣姣儿。”木氏低头看着玉珠儿,眼中似有祈求,“姣姣儿能听懂娘的话吗?姣姣儿也抽上一签可好,随便抽根出来就是了。”木氏怕她听不懂,指了指签筒,又比划几个手势。

姜家人也不催,站原地等着,虽都觉得玉珠肯定是听不懂的吧。

玉珠儿见木氏眼中的泪光,迟疑了会儿,扭过身子,伸出白嫩肉乎的小手随意从签筒里抓了根签子出来。

姜家人都给愣住了,不是痴傻吗,怎么能听的懂话?

木氏更是惊住,都忘记去看签子上什么签语,玉珠儿也未曾去看,把签子塞到小僧子手中就不管事了。

那小僧人就是觉得眼前这家人有些古怪,却不知为何,等到抽了签子的小女娃把签子塞到他手中,他低头一看,瞬间傻掉。

第5章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善恶有报,积善者终有福缘,福缘已至,当大能者,望惜之。’

这签,这签是福签,小僧人惊呆,广济大师设了几年的福签竟被眼前一个小娃儿给抽中了?

姜家人也未曾回过神来,都还惊诧玉珠儿为何能够听懂木氏的话,木氏正激动着想多问几句,就听见旁边小僧人激动的喊道,“是福签!”

什么?姜家人愕然,转头去看小僧人手中的签子,方才他说什么?福签?怎么会…众人皆是呆愣住。

周围香客却都听见这声呼喊,有人围了上来,“什么?福签?有人抽到福签了?”

“莫要哄骗人?真有人抽到了?我都以为这签筒里没有福签呢,到底哪家抽到的?”

“不清楚,倒是有些面生,小师父,是谁抽到的?”

人群把姜家人跟小僧人围在里面,外面的也挤着想要进来看热闹,玉珠儿有些懵,她抽到福签了?抽到那根几年都未曾有人抽到的福签?怎么可能,她这种命,怎会抽中福签?她是有福之人?可她明明克死了所有人。

小僧人看着玉珠,面色激动,“恭喜小施主,小施主抽中福签,若是可以,还请小施主随我去后面的佛堂一趟,广济大师正在诵经,待会广济大师会见小施主一面的。”

周围人群倒吸气的声音,“这女娃娃抽中的?”

“谁家的娃娃呀?可有人认识?”

“这不是勇毅伯府上的女眷吗?这小女娃是勇毅伯府中的?好似有些面生呢。”

姜家所有人心里都是惊骇万分,老太太觉得头有些晕,让两个小丫鬟扶着才堪堪站稳脚跟,还是旁边的大太太林氏先回神笑着说,“这是我们三房的四姑娘,前两日回京的,今儿带着出去上香,不成想就抽中了福签,可见是个有福气的。”

“勇毅伯三房?不是就一个傻姑娘吗?”有人惊呼。

林氏温声道,“没有的事儿,不过是丫鬟误传,我们四姑娘就是开窍晚些而已。”就凭方才玉珠能够听懂木氏话,她都肯定这小姑娘不是个傻子,或许真真就是开窍晚一点而已,况且能抽到福签,她可不信一个傻子能抽到福签。

周围议论纷纷,玉珠儿却紧紧搂着木氏的颈子,有些迷茫。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僧人拿着签子请姜家人去了后院等着,“广济大师一会儿就能出来,还请几位施主稍等一下。”又去倒了热茶过来。

姜家人就坐在院中的石凳子上等着,事情太过突然,这会儿他们都没说话,彼此看了几眼,又是沉默。

等了约莫小半刻钟,广济大师诵经完毕,早在经房外等着的小僧人把签子递给大师,告诉他有位小施主抽到福签,广济大师已有百岁高龄,头发胡子早已花白,精神却很不错,听闻小僧人说有人抽到福签也是微微一怔,却并不惊讶。

广济大师去了院中,姜家人急忙起身,大师目光落在玉珠儿身上,这才有些惊讶起来,这女娃的面相带福,光从面相都能瞧出这女娃是大福之人,也不知前世行了多少善事才有今生的福缘。

广济大师上前道了一句佛号,这才说,“小施主既已抽中福签,老衲将开光佩戴几十载的佛珠将赠于小施主。”说罢,让小僧人取了经室供奉的佛珠送了过来。

这佛珠是一百零八颗的菩提子制成,颗颗菩提子圆润,因长年佩戴,珠身散着柔润光泽,不是凡物。

广济将佛珠待在玉珠儿身上,道了一句佛号。

“大师。”木氏抱着姣姣开口,“妾身还有一事相求,希望大师替小女看一下八字,小女自幼被诊为痴傻,今日小女抽中福签,还请大师替小女看上一看,小女何时才能开窍。”

木氏报了生辰八字,广济一番推算,也是有些震惊,原以为只是有福缘,却不想如此大的福缘,真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八字,这是大德大福之人的命盘,只说,“还请施主放心,小施主并不痴傻,很快便会开窍。”说罢又对着玉珠儿道,“小施主前生行善积德,得以有今生之福气,还望小施主珍之,惜之。”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木氏得了准信,心中大石终于落地,喜极而泣,连连道了好几句佛号。

玉珠儿不语,她心中的迷茫震撼不比姜家人少,她当真不再是那个天煞孤星命的姜竹了吗?不会再克死家人?或许这一世她真的可以有这些疼她爱她的家人相伴到老?

等到姜家人下了山,一坐上马车朝勇毅伯府驶去,老太太才笑眯眯说,“老三媳妇且不用担心了吧,广济大师都说玉珠是个有福气的人。”

木氏擦了擦泪,“母亲说的是,我的姣姣儿定然是最有福分的人。”

见木氏喜极而泣,两个妯娌安慰一番,颠簸中,马车回到勇毅伯府。

这番事情很快在京城传开,京城所有人都知晓勇毅伯府三房的傻姑娘抽中福签,都道傻人有傻福,就算勇毅伯府让人传话下去,说四姑娘只是开窍晚,并不是痴傻,却没几人相信,毕竟玉珠儿痴傻形象已深入人心。

木氏却管不得这些,她只在乎她的姣姣儿,这几天木氏一直教着她喊人,直到三天后,玉珠儿在木氏再一次开口说,“姣姣儿,喊娘,我是娘。”

“娘。”稚嫩的声音终于喊了出来。

“娘的姣姣儿。”木氏抱紧玉珠儿,放声大哭。

玉珠儿也红了眼,白嫩小手搂住木氏的颈子,或许,或许这一世真的和上辈子不同了。

姜安肃前两日已在大理寺司直任职,每日很是忙,大理寺设司直六人,各地弹劾命官,将校以及死刑犯以下的疑狱,需要审断的,归大理寺司直评议复审,所以每日公务很是繁忙,早出晚归。

晚上回来得知小女儿已会开口喊人,这个在官场清正的男子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把玉珠儿抱在怀中,“姣姣,我是爹爹,喊声爹爹可好?”

玉珠儿抱紧姜安肃,埋在他肩膀上,嫩生生的喊了声爹爹。

喜的姜安肃笑开了怀。

旁边性子最跳脱的姜珀又挤了过来,伸手想要抱玉珠儿,姜安肃不给,姜珀收手,兴致却是不减,“娇娇,喊六哥,我是六哥。”

玉珠儿却是不肯了,自早上喊了声娘后,几个兄长就围着她教她喊人,喊了一天,她眼下实在没甚精力。玉珠儿扭头抱紧姜安肃,“爹,困。”

“好好好,爹的姣姣困了,咱就不喊了,让娘帮你收拾了休息去。”姜安肃舍不得小女儿累着,立刻把几个哥哥都给打发了出去。

木氏笑逐颜开的让白芍白芨去提了热水过来,亲自给玉珠儿梳洗一番,哄着睡下。等人睡下,木氏也不肯离开,坐在床尾替玉珠儿掖好被角就那么看着女儿白嫩的小脸,她的心软成一片。

这三年下来,她为了治好姣姣不知耗费多少心神,铺子每月盈利除了顾着家中日常开销,大多数都用在姣姣身上,她想把力所能及最好的都给姣姣。回京后,她给了丈夫二百两银子打点,手中剩余也就约莫二百多两,那日上香给香油钱时,抱着最虔诚的态度给了一半的身家。

好在如今她得偿所愿,她的姣姣儿终于开窍。

第6章

玉珠儿睡下的早,今儿又是头一日开口说话叫人,有些累着,酉时就被木氏哄着睡下,木氏在玉珠儿房中待了片刻,正想着明儿把身上最后一些银两在京城置办一间铺子,她的姣姣儿已开窍,她希望能赚多一些银两,给姣姣儿最好的。

正想着呢,外面甘草进来通报,“太太,程家派人来了。”

“程家?”木氏一时没想到程家是何人。

甘草就说,“太太,程家就是回京时伤了珀哥儿的程家。”

木氏点点头,猜到程家应该是上门道歉,在航船上时,程家来道歉,老爷并未见人,这会儿也不知丈夫意下如何,木氏就说,“甘草,你且去跟老爷问个话,就说程家来人,看看老爷什么态度。”

甘草应是,去了书房找了姜安肃说了这事儿,姜安肃就道,“这事儿听太太的意思就成。”

甘草知晓老爷这是已经不怎么怪程家那小子。

木氏得了准信,便去见程家人,程父带着程子慎过来道歉的,“之前小儿顽皮,程某已教训过他,还请太太原谅了小儿,这是我专门去各处找来的特产,正好送给四姑娘吃的。”

旁边摆了樱桃,荔枝,枇杷各一篮子,樱桃还好,京城就有,荔枝和枇杷就有些难得,这两样都是从别处引进来的,极难成活,产量很低。

除了这些还送了燕窝,各种干货,干贝,鱿鱼,鲍鱼,鱼胶,鱼翅,另还有阳丰的金丝小枣,这小枣味道香甜,用来做干果或是泡茶煮汤都会非常鲜美。金丝小枣只有阳丰那地儿才产,产量同样不多,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这些东西的确都是花了心思的。

程父继续说,“程某是商人,各地儿到处跑,这些都是吃食,当不算贵重,只是程某的一片心意。”

木氏也不矫情什么,这些东西她的确很喜欢,正好给姣姣儿补身体,“如此就多谢程掌柜。”

“太太。”程子慎也上前给木氏做个躬,“之前是小子我口无遮拦,冒犯了四姑娘,还打了六公子,特意来给四姑娘和六公子赔声不是。”他倒是来的心甘情愿,只要是想见见那个据说抽到福签的四姑娘。

木氏说,“无甚大碍,以后不要在这般莽撞,况且我家珀哥儿也是有错的。”

程父连连说不敢,勇毅伯就算落败,也不是他们商户能得罪的起的。

客套几句话,程父带着程子慎离开,木氏让白芍白芨去把东西抬了进去,打算给大房和二房以及老太太送些过去。勇毅伯府虽落败,当初圣上赐给老勇毅候的宅子却还是很大的,几个主院都带着有小厨房,木氏打算明早同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说说,让把院里的小厨房燃了灶火,以后也好给姣姣儿做好吃的。

很快所有东西分成四份,其余三份儿让丫鬟们给送去给其他三个院子里。

翌日一早,木氏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说了小厨房的事儿,老太太立刻就给准许了,这几日都犹如做梦呢,四孙女抽中福签,接着开窍明事理,她还是非常欢喜的。

小厨房也就是单独给玉珠儿做吃食的地儿,甘草管着就成,厨房里什么东西都未置办,木氏趁着姜安肃去大理寺应卯,姜瑾姜珣姜珀三个哥儿去了学堂,打算出去给小厨房里置办些东西,顺带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售的铺子。

勇毅伯府并无自己的族学,府中的哥儿都是去外头的学堂读书,大房的姜瑞已十七,去年考上的举人,并无再去学堂,只在家中读书。

二房嫡子姜珩在过不了几日就要科举考试,每日也是在家中温习,只有庶子姜琩同三房的三个哥儿一块去了学堂。

至于谢澈一直跟着姜安肃学习,今儿也未曾去学堂。

木氏打算带着玉珠儿同两个丫鬟置办东西,谢澈正在院中看书,瞧见木氏打扮合上书本,问道,“师母这是打算带姣姣出门去?”

木氏笑,“打算出去置办些东西。”

“那我同师母一块去,先去同老太太说声要用马车。”

木氏点头,谢澈很快把事儿处理好,车夫已赶着马车在府门口等着,一行人出了府,上了马车朝着集市而去。

京城集市比邵安城的集市热闹繁荣不少。且玉珠儿在邵安城也从未去过集市上,太小的时候木氏怕带她出去吹了风,长大一些她又成了傻子,木氏哪儿还有心情带她逛集市的。

这次出行玉珠儿显得格外珍惜,木氏见她从忍不住挑起帘子一角朝外面,让甘草将帘子卷个半起,光明正大的让她看。

玉珠儿就觉得这时代好似不同她上一世从书本上了解的那些古人,印象中的古人是男女大防,女眷甚少出门,像是这般卷起马车上的帘子都是不许的,可她瞧着外面不少马车有不少卷起帘子,能看见马车里的小姐公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