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退下去,玉珠茫然的坐在榻上,她坐姿笔直,望向窗外那片腊梅,枝头上叶绿繁茂,花期却还要等一个多月才能盛开。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信笺上最后一句话,“待事情结束,我会上门提亲。”

她相信沈羡的人品,不会以此事逼迫她嫁给他,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

可是嫁人啊,她才十五,至少从未考虑过在这个年纪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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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赌坊老板果然松口,只要木家赔了赌债跟医诊费用就成,当天木德明就从牢狱里放了出来,他原本想上门感谢一番,被钱氏拦下,钱氏匆匆和他说了姜珣的事情,“你妹妹家这时怕是忙的很,也没空招呼你,等阿珣事情解决,我在和你一块上门拜访。”

钱氏和姜家来往不算多,也见过姜珣几面,知道他是个有些闲散却很温和的人,绝不会对什么姑娘见色起意,也不相信他会因为这个杀人。姜家什么地位,身为姜家的公子,想要什么样的通房没有,何必去为了这种事情杀人。

可很多人却不会这般想,这事情在上京越传越广,都是要求官府立刻处刑姜珣。

姜珣定下亲事的亲家母也上门一趟,是来安慰木氏的,让她安心,说她们家人都相信姜珣,会等他洗脱罪名的。

第109章

几日时间,姜家众人消瘦不少,前些日子玉珠好不容易养起来些的肉也消了,身形略单薄。木氏更不必提,瘦了一大圈,要不是硬扛着,早就病倒。

两日后,闹的满京城人尽皆知的案子终于有了进展,有人认出刺死刘家姑娘的那把匕首柄的内侧刻有一小条小蛇,因是顺着纹路刻下,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小蛇不少人并不陌生,前些日子出了个专玷污姑娘家的采花大盗,武艺高强,作案地和手法都不太一样,不过被他玷污的姑娘最后都会被她杀害,现场也会留下带有小蛇的标记。

短短三月,这名采花大盗已犯案八次,杀害十五人,皆是清白的姑娘和其身边的守夜丫鬟。

爆出这个消息,上京的百姓都改了口,开始咒骂采花大盗,觉得姜家五公子是无辜的。随后仵作又在死者刘姑娘指甲缝中找到一些皮肉,想来是凶手犯案时被刘姑娘抓的,可姜珣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口和抓伤。

如今既没有证人亲眼所见姜珣害人,杀人的匕首上还有采花大盗的痕迹以及刘姑娘指甲缝隙中的皮肉都已暂时洗清姜珀的清白,大理寺决定把人先放回家。只不过目前没捉拿到真凶,姜珣又是被人看见出现在死者房间,还不能彻底洗清嫌疑,只能待在家中,不得出京。

眼下已是最好结果。

姜珣归家那日,姜府众人在府门口迎接,老太太前几日已知道这事情,满京城都在议论,瞒不住。

老太太欢喜的快要流泪,望着消瘦不少的孙儿朝着他招招手,“来来,快过来,从这火盆上跨过去,再也没有邪气缠着我乖孙了,以后定能平平安安。”

姜珣听话的从燃着艾草的火盆上跨过去,见到家人熟悉的面孔,心也落定下来,“爹娘,祖父祖母,你们别担心,我没事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众人拥簇着姜珣回到正院的大厅,同他说了不少话。见时辰不早,才各自回房休息,三房的人也该回到扶云院去,姜珣在外呆了快一年,才见到玉珠,自然很想念,回到三房也不肯休息,同玉珠讲了不少话。

玉珠担心姜珣,多问了几句,得知姜珣没事,在牢狱中也没人敢欺负他,狱卒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他。

姜珣也简单的跟玉珠说了下那日在驿站发生的事情,那日已是子时,大家都在沉睡中,他因归家有些兴奋,睡意不浓,就听见隔壁房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撞击,他有些担心,起身披大氅去看了眼。

到门口敲了几声门,里面没人应声,只听见一个女子有些痛苦的低吟声。他迟疑下,推开房门,就见到里面的景象,两个婢女身中数刀,倒在血泊之中。床榻旁的姑娘穿着中衣,腹部要害中了一刀,身后的窗棂开着,窗棂还在微颤着,凶手怕是刚刚逃走。

姜珣追过去一看,窗棂外早就没了凶手的影子,他回到中刀姑娘身边,伸手按住她的腹部想要帮忙,姑娘只是痛苦的望着他,眼神渐渐涣散。

方才那些撞击声引来楼下的客人,上来一瞧,正好看见这一幕,他身上又全是死者血迹,死者穿着中衣,有些衣衫不整…

玉珠松口气,“好在如今已查处不少证据,等到抓住那人,五哥就能彻底洗脱嫌疑。”

见姜珣并不担心,反而笑眯眯的望着自己,玉珠道,“五哥,你这些日子怕是没休息好,早些回房休息,等晚上用膳时我们在聚。”

姜珣离开,玉珠靠在贵妃榻上的象牙色绣五彩菊花大迎枕上怔怔的发呆。这事情应该算是结束了,只等着找到真凶,所以这一切应该是沈羡找到查到的,锦衣卫的人应该也在捉拿真凶,他会上门来提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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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头,穆贵妃正让宫婢们修着指甲,见赵闵亦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她挥手让宫婢们退下,方才道,“皇儿莫要惊慌,这次没成也不怕,我们在想别的法子就是,实在不成,我去就太后让她老人家赐婚就是。”

赵闵亦寒着脸道,“母妃,我怕事情出什么意外,且这样总拿着她家人要挟不是法子,儿臣是真心想要求娶她。”

穆贵妃道,“罢了,既如此,待过几日太后礼佛回来,我会去求太后赐婚。”自打得知儿子从高人那儿批命后,她对这事情是有些相信的,也希望闵亦能把姜玉珠娶回来,木家和姜珣的事情都是她找人做的,谁想还是没逼姜玉珠同意。

她身边有个暗卫卫鸿,功夫十分了得,当初让姜玉珠在宫中落水就是这暗卫做的,姜珣的事情也是他找的人。

可惜的是,这事儿到底还是败了。

不过太后自幼就很宠爱赵闵亦,穆贵妃不到最后也不想忤逆瑞武帝的意思。

让穆贵妃和赵闵亦没想到的是,这事情在几天后却出现了别的结果,也让两人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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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珣回来没几日,沈羡真的上门来提亲,他穿着正三品的官袍上门拜访姜安肃,两人去到书房。

沈羡来的消息,玉珠是知道的,得知他跟爹爹去到书房谈事情,她在西次间里就坐不住了,趿拉着绣鞋在房里走动起来,白芍还不明所以的问,“姑娘,您怎么啦?”

玉珠心里没有来的紧张起来,听见白芍的话只摇摇头。

且说姜安肃和沈羡来到书房,姜安肃让丫鬟送了茶水进来,跟沈羡笑道,“阿珣的事情我已得知是锦衣卫出了力,还有木家的事情,都要多谢沈大人。”

沈羡端坐在太师椅上,神情有些萧然,“这些事情都是我该做的,不过今日上门是有别的事情想要求姜大人。”

姜安肃是知道沈家兄妹同玉珠的关系不错,可沈家是国公府,从未说有过求姜家的时候。听闻此话不由道,“沈大人有何事不妨直说就是。”

沈羡今日穿的官袍,高大挺拔,威严俊朗,他起身撩袍朝着姜安肃一拜,“今日上门,我是来提亲的,想求娶姣姣。”

什么?姜安肃呆住,面上惊讶又茫然,“沈,沈大人这话…”他未曾想过沈羡会喜欢姣姣的,不过他家姣姣生的貌美,性子乖巧又聪慧,两人自幼青梅竹马,喜欢上也是正常。

那么姣姣对他是什么想法?

沈羡站直身子,“我今日上门是来求娶姣姣的,希望姜大人能够答应。”

“这…”姜安肃下意识伸手敲了敲书案,“实在不瞒着沈大人,我家姣姣的亲事第一条就是她要同意,她不愿意,我和她娘都不会强求她的,沈大人来提亲,我想着先去问问姣姣的意见在给沈大人答复可好?”

“自然是可以的。”

等到沈羡离开,姜安肃在书房楞了许久,谢澈和姣姣也算是青梅竹马,可姣姣对阿澈都只有兄长之情,对沈羡怕也是差不多吧。这事儿他的确打算让姣姣自己做主,书房待了片刻,姜安肃回房找木氏把事情跟她说了。

木氏张着嘴,一脸的惊讶。

姜安肃道,“你先去问问姣姣的意见,若是她同意这门亲事定下也好,国公府不好惹,想来穆贵妃跟三皇子也不敢轻易招惹国公府的。”这个时候,给姣姣找一户门第高贵的人家绝比低门小户更好一些,权势大家族能更好的护住姣姣。

木氏有些担心,“我去问问姣姣吧,只是我有些担心阿澈。”

姜安肃叹口气,“先问问姣姣再说吧。”

玉珠等来木氏见她表情就知沈羡一定说了提亲的事情,她的心反而平静下来,等到木氏拉着她在榻上坐下,“姣姣,今儿晚上沈世子上门一趟,他想求娶你,你是何想法?”

玉珠垂着的眼眸轻颤了两下,小刷子一样的眼睫毛也跟着微颤,她握着木氏的手,好一会儿才道,“娘,我同意。”

“姣姣,你可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才…”木氏心疼的不行。

玉珠摇头,“娘,不是因为这个,我,我说不上什么原因,可是得知他来求亲,我并不太排斥,其实五哥还未回来他就已经写了书信给我,这几日我想了很多,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

玉珠同意这门亲事,木氏回房跟姜安肃一说,姜安肃翌日就告知了谢澈,听闻此事,谢澈当场呆怔住,神情越来越冰冷,他忍了许久才说道,“师父,我知道了。”

玉珠也担心谢澈,只不过事情过去几日,谢澈也不曾找她说过话,平日一块用晚膳态度也很正常,她不由松口气。

玉珠已同意这门亲事,姜安肃自然告知沈羡,翌日,沈羡就找来太傅家的老夫人亲自上姜家说亲。

第110章

太傅已是正一品官职,沈羡曾是太傅的学生,只不过他未曾走科举的路,而是做了武将。太傅是很喜欢沈羡的,觉得他聪慧,不走文官的路有些可惜。不过沈家世代都乃武将,太傅也知勉强不来,就算沈羡做了武官,两家还是有来往的。

太傅得知沈羡已有意中人,想上门求娶,当即就答应让夫人帮着去姜家提亲。

太傅夫人去提亲,自然是很荣耀的事儿,姜家人好生招待起来。

除了三房的人,姜家其他人并不知沈羡上门求娶的事情,今儿太傅夫人一说明来意反倒把老太太老太爷给吓到,两人半天回不过神,大房二房的两位太太反倒不是很意外。

玉珠既然同意,木氏也没拒绝的道理,答应了这门亲事。

当初玉珠爹娘想把她许给谢澈的事情,姜家其他人还不曾得知,这会儿见到太傅夫人上门帮沈羡提亲自然是极高兴的。留着太傅夫人在姜家用了午膳,这门亲事算是正式定下。

翌日,沈姜两家定亲的消息已在京城传开,宫里穆贵妃得知这事儿脸就冷了下来,摔了一套内造的梅花凌寒粉彩茶具,心里的怒气还是压制不下。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两人定了亲,她去求太后都不可能,就算贵为太后也不敢随意拆别人的姻缘。

三皇子可想而知是怒不可遏,却也毫无办法,他们敢暗地里陷害姜家,却不敢对沈家如何,沈羡如今是锦衣卫指挥使,沈国公又是镇国大将军,手中兵权再握,连皇上都要顾忌三分的。

一时之间,三皇子和穆贵妃也没了法子。

姜家和沈家却不管宫里头如何,两家都是喜气洋洋,沈羡早已把想要娶姣姣的事情写信快马加鞭告知沈国公,沈国公对玉珠的事情也是了解一些的,又得知她同自家长子青梅竹马,和女儿也是很好的关系,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自然欣喜允诺。

只是国公府的嘉禾公主得知此事,异常震惊,使丫鬟把沈羡叫去。

沈羡去到嘉禾公主的房间,见她正端在做太师椅上,眉头轻蹙,见到他来柔声道,“快过来坐下吧,可口渴,我让丫鬟送些茶水果子进来吧。”

沈羡剑眉轻挑了下,道,“不必,我站这里就好,母亲有何事找我不妨直说。”

嘉禾心里缩了下,这么些年过去,这个儿子始终和她不亲近,在京城也呆了好些年,一开始她对女儿没甚感情,几年相处下来却渐渐找到了那种亲情,女儿对她也亲热起来,唯独这个儿子。

“阿羡,是这样的。”嘉禾道,“不管如何我也是你的母亲,你的亲事我想着是不是也该先告知我一声的。”她以前对姜家那个娇娇女没什么意见的,可自从知道谢澈就是那人的儿子后,她对谢澈有些惧怕,连带着也不愿意和收养谢澈的姜家人太多的来往。

沈羡道,“我和姣姣的亲事已告知过父亲,父亲是同意这门亲事的。”

嘉禾想到日后要和姜玉珠同处一个屋檐下,心底不太开心,一时忘记儿子的冷淡,抱怨道,“父母之命媒唆之言,别人家的孩子亲事都是有着母亲相看,母亲之前也给你相过几家的女儿,哪一家都比姜家好,你…”

“够了!”沈羡漠然道,“亲事已经定下,父亲也已同意,这事情没有回旋余地,我自幼就对姣姣钟情,谁若敢阻拦我的亲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的面上没有半分的感情,那双眸子里的冷意让嘉禾打了个寒颤,仿佛那件被她死死藏在心里的事情都已被他这双冷然的眸子看透。嘉禾心底没底,觉得心慌,伸手抚住胸口,不敢再去看沈羡的双眼,“这,我,我也只是说说,既你喜欢姜家姑娘,我不说甚就是,你们亲事已经定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我说。”

沈羡微微颔首,“多谢母亲,既无别的事情,我就先行告退。”

望着沈羡离去的身影,嘉禾微微叹了口气。

接下来半月,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已经定好,成亲日子定在十二月初一,那是一个月后。

木氏原本想定在来年开春,沈家的意思是希望早些成亲,毕竟沈羡年纪也不小,木氏一考虑,再加上怕三皇子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就答应下来。玉珠的嫁妆自小就备着,一个月时间足够出嫁。

姜沈两家定亲的事情也让京城议论大半月,同时刘家姑娘那件命案的凶手也被捉拿归案。这采花贼胆子也是大的很,犯下这种事情竟还继续留在京城害了别家的一位姑娘,这才被锦衣卫找到线索,不出三天就把人捉住,这人也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姜珣也彻底得了清白,不过因为这事儿,木氏给姜珣算了下八字,打算把他的亲事移到开春,正好跟姣姣和姜珀的错开。

姜家沈家这段日子都忙着,玉珠反倒成了最清闲的,除了试了几次嫁衣,拿去修改下,别的木氏都不许她操心,只请了两个嬷嬷来府中教玉珠一些治家,算账和人情世故方面。每日教导一个时辰,其余时间是很清闲的。

这日玉珠靠在她上绣中衣,娘说她都要出嫁,虽不用她女红太出众,却也要会一些,总要给夫君做些贴身的中衣甚的。

白芨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念着清单上的东西,“姑娘,剩下一张单子上头是铜珐琅太平有象桌灯一对,紫檀雕花洋玻璃大插屏成对,紫檀足踏成对,云母两块,犀角一对,珍珠一盘,和田白玉两块,熊胆,灵芝,人参各两份,朱漆雕龙凤箱子二十只翡翠头面一套,珍珠头面一套,金丝红翡头面一套…”清单念下来,白芨都有些口渴。

这些都是沈家送来的聘礼,足足两张单子,白芨都念了好一会儿,几个丫鬟都怀疑沈大人是不是把沈家家产全部搬来给姑娘做了聘礼,这些东西价值怕是有十万两银子。

白芍在旁边感叹道,“沈大人对姑娘真好。”

玉珠茫然抬头,望着两张长长的聘礼单子,她抿了下唇角,记得沈家送聘礼那日算是轰动整个京城,这些聘礼加上她的嫁妆,真正怕是有十里红妆。

晚上用过晚膳,木氏留在玉珠房中陪她歇息,望着姣姣如玉容貌,木氏柔声道,“娘的姣姣转眼就长大要嫁人了,以后的路,爹和娘都不能在陪着你了,我和你爹看的出来沈世子很喜欢你,可你也要记得,感情也是相互的,哪怕你现在还不能适应这个身份,也要对沈世子好一些,你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不能闷在心里,要懂得沟通。”

玉珠点点头,“娘,我都晓得。”她全都知道,可总是有些不适应。

木氏哪儿看不出女儿的状态,也只能这几日多陪陪她,既要出嫁为人妇,总要适应这个身份的。

“对了,你和沈世子定亲的事情可要亲自去跟太妃娘娘说声。”

玉珠道,“自然要的,那我明儿一早就启程去找太妃娘娘。”

翌日一早,玉珠坐马车去皇庙找太妃娘娘,她定亲的事情自然要亲口跟太妃娘娘说声的。马车行驶到场外,玉珠正捧着一盏热茶喝着,外头车夫却突然停了车子,甘草挑开帘子望了眼,回身跟玉珠道,“姑娘,是沈大人的马车。”

是沈羡?他怎么在这儿?正疑惑着,马车外想起沈羡的声音,“姣姣,我能否上马车一叙。”

玉珠哪儿能拒绝,应了声就见到沈羡伸手挑开帘子跨腿上了马车,他看了甘草一眼,“你且去外头的马车上候着吧。”

甘草有些不放心,看了玉珠一眼,玉珠冲她摆摆手,甘草这才下了马车去到后面的马车上。

马车里头,玉珠和沈羡对立而坐,玉珠下意识的整理了下衣衫,“沈大哥,你是从这里路过?”

“不是。”沈羡道,“我是专门来看你的。”

两人自打上次在姜家聚过已有一个多月不曾见面,得知她今日去皇庙,一来怕路上出什么事情,二来也的确想念她,这才带了护卫出来寻她。

两人到底认识多年,玉珠心里对他没有隔阂,哪里之前因为定亲的事情微微拘束,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也放开了些,“我娘可说了,让我和沈大哥没成亲前不得见面。”

沈羡可不信这个,“我今日休沐,陪你一块去皇庙见见太妃,说起来我还要喊太妃娘娘一声姨姥姥的,小时也见过太妃娘娘几面。”

沈羡外祖母和太妃娘娘同为先帝的妃子,自然是有些渊源的,小时候沈羡进宫探望外祖母也总能见到太妃几面,太妃和他外祖母关系是不错的。

第111章

沈羡坐在马车中,随意靠在宝蓝色五幅团花的迎枕上头,他今日穿的是身暗青色衣袍,披着大氅,姿态闲适,却依旧透着一些威严,这是平时日积月累下的习惯,他如今是让朝廷官员都惧怕的指挥使。这么些年,玉珠是亲眼见到他从一个年少翩翩公子长成现在风度不凡的男子。

沈羡跟玉珠说了些小时在宫里的事情,他的公主母亲不靠谱,外祖母太妃却是一位很贤淑大气的女子,小时候待他和沈媚很好,奈何早逝。

玉珠抱着茶盏安静听着,时不时从中间小案几上头抓一些果子吃。

马车里头时常备有蜜饯坚果之类的小零食,沈羡剥了一小碟的瓜子仁递给玉珠。玉珠接过,道了声谢谢,吃的香甜。沈羡见她吃的开怀,又帮着剥了几颗核桃仁,快到皇庙时,玉珠肚子都饱的。

皇庙修在山中,两人上了山,甘草留在山下,只有几个护卫远远的跟着。

这山有几百米的高度,修葺的台阶,爬到一半玉珠有些气喘吁吁的,沈羡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玉珠怔了下,抬头望他,他回头望着她,眼神很专注的样子,“快些上山吧,太妃娘娘已知道我们要去山上,早早准备好素宴。”

玉珠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嘀咕道,“你喂我吃了那么些坚果,还喝了不少茶,哪儿还吃的下。”

沈羡打量她一眼,淡声道,“你该多吃些的。”见她比上次都要消瘦不少,身形略显单薄,他是希望她吃的胖一些,和小时候那样最好。

玉珠可怜巴巴望着他,“真吃不下,一会儿上山你帮我多吃一些。”

许是婚期将近,沈羡的心情格外的好,微微扬了下唇角,“好。”

去到山上,太妃娘娘已站在后院等着,见到两人是有些激动的。太妃在山上住了上十载,沈羡和沈媚来探望过两回,也不便太过打扰。见到两人,太妃有些激动,握住玉珠的手笑道,“你和阿羡定亲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真是极好。”她回望沈羡一眼,“待成了亲,你可要待姣姣好一些。”

沈羡沉默片刻,“这是自然。”他如何会对她不好,肖想这么几年才能把她娶回家。

太妃拉着玉珠走到屋内,“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素菜,一会儿多吃点。”

在太妃房间用过午膳,太妃拉着玉珠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她离开,直到申时才让两人离开。沈羡送玉珠回到姜府才转身上马车回去沈家。婚礼的事情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操持,他还要派几个暗卫暗中守着姜家,就怕三皇子同穆贵妃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情来。

三皇子逼婚玉珠的事情是他查到的,只查到三皇子让赌坊老板陷害木家的事情,至于姜珣的事儿,凶手虽已抓到,他也调查过,凶手只承认刘家姑娘的事情是他做的,又说是有人买通他,问是谁指使,凶手却说不知,根本连那人的面都不没见过。

这事情自然跟三皇子和穆贵妃脱不了关系的,只不过没有证据,他告知皇上也无法。

从皇庙回来没两天,太妃给玉珠添了嫁妆,红珊瑚树盆景一盆,二等东珠一匣子,金镶珊瑚头箍一围,金镶青金方胜垂挂一件,双正珠坠一幅,金手镯四对,金荷连螃蟹簪一对,金莲花盆景簪一对,金松灵祝寿簪一对,红宝石两块,蓝宝石两块,珊瑚朝珠一盘,青石朝珠一盘,松石朝珠一盘,蜜蜡朝珠,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缎貂,缎灰鼠皮貂,各种上好皮毛,绫罗绸缎,十处房产,千亩田产。

这其中价值最贵的是那盆红珊瑚盆景,三层垒桃式盆,由掐丝珐琅,画珐琅,錾金,多种工艺制成,陶盆前是两只蝙蝠展开双翼,托着以錾金流云围绕的掐丝珐琅团福字,盆中是红色大珊瑚树,形体硕大,色泽鲜艳。

太妃身份尊贵,这些东西自然是由着赏赐形式赐给玉珠的,还让人带了口谕给玉珠,赞玉珠其貌国色,其性婉娴,聪慧敏捷,静容婉柔,祝两人姻缘百年好合。

这份荣耀和嫁妆不必出嫁的公主少。

瑞武帝听闻后,也赏赐不少嫁妆,封了玉珠为了福昌县主,食邑一千户。

这样的身份莫说是嫁给沈家,嫁到皇家也是没有任何问题。

不管京城中人怎么议论姜沈两家的亲事,怎么谈论福昌县主,玉珠一概不知,自皇上的册封下来她就不曾出门,在家中待嫁,嫁衣已经修改妥当,腰身收了些,这些日子玉珠又瘦了些,姜家人都能看出她的紧张,恍然无助。

这算是姑娘出嫁的必经之路,大伯母二伯母二姐三姐都来劝说过玉珠,玉珠还是有些惶然。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嫁人,不紧张也是假的。

很快就到了出嫁前一日,姜家人在家中摆了席面,宴请亲朋好友吃过膳,家中亲戚们也都各自添了嫁妆,按照习俗,玉珠是要陪着女眷亲戚们吃完这顿晚膳,不过她明儿一早就要起来准备出嫁事宜,家中亲戚都很体谅,让木氏带她早些回去休息。

木氏领着玉珠回到扶云院,让丫鬟们伺候着她梳洗下,玉珠穿着月牙色中衣披着斗篷靠在榻上跟木氏说话,木氏递给她一个小匣子,红着眼眶道,“这里面是娘给你的东西,明儿出了嫁,你就是别人的妻子,再也不能爹娘的宝贝女儿,做人妇总是和做姑娘不一样的,娘之前同你唠叨那么多,今儿就不说的,你也早些歇息着,明儿状态才能好,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玉珠压下心头的酸涩,跟木氏撒娇,“娘,我都记得,再说了,是嫁给沈大哥,公主不管事儿,沈大哥待我也好,家中小姑子也是我最好的姐妹,和出嫁前并未有什么区别的,我还会经常回来陪陪您和爹爹的。”

话虽如此,她还是知道出嫁的女子和待字闺中的姑娘始终不同的。

木氏擦了下眼睛,笑道,“傻姑娘,说什么傻话。”

玉珠轻笑声,拨动了下手中的木匣子,忽然好奇里面是什么,她望着木氏,“娘,这里头是什么?”娘可是给了她不少嫁妆,铺子田产金银玉石首饰珍宝,玉珠问着已然好奇打开木匣子,却发现里面是厚厚一叠银票还有钱庄的玉佩信物。

玉珠惊愕抬头,“娘…”

木氏抚过玉珠的头顶,“这是二十万两银票,另外的是钱庄的信物,都是这些年首饰铺子的盈利,娘把它们全部交给你,以后铺子也都要你自己打理了,出嫁了,这些东西傍身,婆家也不会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