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是墨书墨画,之前嘉禾拨到颐华院的两个丫鬟,一个月前因玩忽职守,使得玉珠病倒才被其他丫鬟发现,沈羡动怒,想要杖毙这两丫鬟,却被嘉禾拦下,以新婚期犯杀不利为由,只杖刑五十,前几日才养好身子,嘉禾不敢在让她们去颐华院伺候着,领会自个身边。

这次出事的是两人,听说已被杖毙。

玉珠听闻,呆怔半晌问道,“怎么回事?”

海棠低声道,“好像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听闻墨书墨画两人去闯去姑爷书房,结果姑爷翻脸,让护卫将两人杖毙。”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她们是听过姑爷少年时期就曾千刀万剐过一个丫鬟,听说是想爬床,这样的手段可谓是毒辣。

玉珠想起昨天夜里沈羡从书房回来时,脸色的确有些沉,她没想太多,竟不想是这样的事情。不过墨书墨画早已不在颐华院伺候,被送回婆婆身边,昨天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芍凑上来道,“太太是不知道,听说昨天夜里她们这两个丫鬟是去给姑爷送吃的,姑爷当下脸色就不太好,以书房乃重地的理由将两个丫鬟活活给打死了。”

玉珠微微皱眉,“她们去书房送什么吃的!”之前也伺候过她两日,除了有些懒散,别的也没太大毛病。原以为回到嘉禾身边,她们继续伺候嘉禾便好,怎会闹出这一出?

白芍凑到玉珠耳边神秘兮兮的道,“太太您不晓得,奴婢听闻是公主想要她们两个继续回颐华院伺候的,让她们两人拎着宵夜去书房找姑爷的。”见玉珠不说话,白芍叹口气道,“这两个也是傻的,岂能不知姑爷的脾性,竟还敢这般撞上去。”

“好了,我知晓了。”玉珠道。

她其实不太明白嘉禾的想法,当娘的岂有不了解自个孩子的,她竟在这种时候让两个丫鬟去书房找沈羡,这不是找死吗?

玉珠在贵妃榻上小坐片刻,心不在焉,想起过年间的不少事情还要处理,强打起精神,让丫鬟把各房各院的总管喊了来,几个院子,还有厨房,洒扫杂物外院,都是管事的管着,原以为她一个新媳妇,才管起这些人应当会有些难,不想他们却很恭顺,吩咐下去的事情都很麻溜的去了,走时也是恭恭敬敬。

等事情吩咐完,人全离开,玉珠想了会儿大概也有些明白他们为何如此恭敬。

墨书墨画的事情肯定在沈府传开,这些人惧怕的不是她,而且沈羡。

也罢,听话就成。

到了晚上沈羡归,回房见她坐在书案前练字,走过去看几眼,她的字迹很漂亮带了些锐利的触感,很沉稳,不像其他姑娘的字迹偏秀气,他静看了会儿,方才问道,“可用了晚膳?让丫鬟们传膳吧。”

玉珠点头,收好笔墨。

丫鬟们摆了膳食进来,沈羡不爱有旁人伺候用膳,几个丫鬟就在次间里候着,房里只余她们两人,吃了几口,玉珠终究忍不住,抬头问他,“墨书墨画是你让人打死的?”

沈羡淡漠的嗯了声,“乱闯书房,打死也是活该。”

玉珠不信,“沈大哥,当真是因为她们乱闯书房的原因?”书房外头有护卫,她们怎么可能闯的进去,只怕沈大哥根本没想过让她们活命。

“嗯,书房乃重地,里面不少重要信件,打死她们不冤的。”他这般说着,自然也不会告诉姣姣,这两个丫鬟本就没打算留着,她们之前若是好好在颐华院伺候着也没什么的,偏偏是受了嘉禾的指使过来盯着玉珠的,还有些别的心思,他不可能让两人留下活口。昨日夜里,这两丫鬟听了嘉禾的吩咐拎着食盒去书房伺候他,护卫进去通报,他直接让人把两人拉下去杖毙。

两个丫鬟杖毙后被送回嘉禾的院子,嘉禾当下气的病倒,也未曾找他质问过。

“怎么了?”沈羡放下碗筷问她,“可是公主找你麻烦?”

玉珠摇头,“这倒是没有,我只是问问,书房那边若是严禁入内的话,我会告诫几个丫鬟的。”

“这倒是不用。”沈羡道,“书房你随意去也无妨,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谴丫鬟去寻我。”

用过晚膳,两人早早歇下。翌日一早,主院那边的婆子就来通传了声,说嘉禾病倒,传玉珠过去说说话。听闻此言,玉珠才知道婆婆竟被气病,忙让丫鬟去库房寻了些补品和人参送去主院。

玉珠进屋后,嘉禾还靠在床上,脸色苍白,见到玉珠眼眶红了起来,伤心道,“玉珠,阿羡怎会如此,我不过是见他在书房忙碌太晚,心里担心,这才让丫鬟们给他送些吃食,他怎能直接把人杖毙。”

玉珠安慰道,“娘别伤心,身子重要,我昨日问过夫,夫君,他道书房乃重地,有不少重要书信往来,娘也知道夫君是什么职位,很多事情都须保密,书房只怕是不能让人接近。”

嘉禾就是哭,这两个丫鬟自打六七岁在平洲时就跟了她,那时候沈媚不在身边,拿她们当女儿养都不为过,说是她身边的丫鬟,却没怎么干过伺候人的事儿,娇娇养大,原是想着等儿子成亲后,两丫鬟送去儿子房中做妾氏,结果不到两天出了那样的事儿被杖打五十大板,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她想让两丫鬟继续伺候儿子,也好帮忙盯下儿媳,这次竟直接被儿子找麻烦给打死了。

她如何不伤心,去质问儿子,他定然不会有好脸色,想找人说说话,女儿已出嫁,偌大的沈府,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这才喊了玉珠过来。

玉珠安慰几句,嘉禾喋喋不休的跟她说着,说累了才放玉珠离开。

人死不能复生,嘉禾再伤心也无法,日子也是常照常过,不知是不是受的打击太重,接下来直到年前都不见任何人,窝在主院养病礼佛。

转眼到年关,玉珠已有小半月没见到嘉禾的人,甚至连纪氏的面也没见到,府中庶务也不麻烦,日子过的清闲。

府中到处张灯结彩,廊庑下都是一盏盏的大红灯笼,精致好看,府中装扮看着喜气洋洋,玉珠心情也很好,玉宁给她回了信,说是太子已决定,这一胎若是男孩小名便是小包子,女孩便是小团子,还说等生下来,一定要让玉珠进宫探望她。

说起进宫,玉珠不由的想起三皇子,仿佛自打她嫁给沈羡,三皇子就再无半点动静。玉珠不清楚他是伺机而动,还是真的已经放弃她,她不认为,一位皇子会为了女人得罪朝中重臣,想来三皇子是已放弃。

没了三皇子的忧虑,玉珠怡然自得,趁着大年二十九把礼单都拟定好,别的就没太多的事儿,等到明日过了大年,初二就能回去娘家探望家人,沈羡从衙署回来后都能感觉到玉珠的好心情。

很快到了大年三十,沈府算不上热闹,不过沈羡难得有空,在家陪着玉珠,到了酉时,聚在一起用年夜饭。

纪氏乃贵妾,按理说没有上桌用膳的规矩,只不过沈府就这么几口人,嘉禾也就不计较那么多,纪氏一并上桌用年夜饭。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更显冷清,玉珠干巴巴陪着她们用了年夜饭,等到吃罢,嘉禾一人给了个红包,说了几句吉利的话儿,就让各人回去院里。

伺候的丫鬟给玉珠披上兔毛斗篷,沈羡也扯过一旁的厚氅系上,这才牵起玉珠的手走出房门。外面天色已大暗,只有皎洁月光洒下,透着微微亮光,丫鬟们在前掌灯,两人牵手行在身后。

玉珠侧头望他,沈羡也微微侧头,问她,“看什么?可是觉得家里清闲想出去逛逛。”

玉珠眼睛亮了亮,在沈府的年夜饭的确是最无趣的,若能大年夜的出门转转也是好的,她点点头,“沈大哥,你带我去吗?”

“走吧,带你出去转转,夜市上应该有花灯可瞧。”沈羡说道,又回头吩咐小厮准备马车。

半刻钟后,两人已经坐上马车出了府。

前几日雪就停了,这几天难得是个好天儿,不过到底还是冬日,肯定有些冷的,玉珠裹的严实,不仅系了斗篷,还带着兔毛围脖,暖烘烘的,她在马车上也不好好坐着,靠在沈羡的怀中,他把她的手捉住,放进厚氅里,贴在他胸口处,手掌能够清晰的感觉他心脉的跳动,嘭嘭嘭,沉稳有力。

玉珠不知为何,心跳也跟着加速,面红耳赤,她渐渐有些受不住,心跳太快,忙把手抽出,从小案几上抓了一小块芙蓉糕塞进口中,“沈大哥,年初二你可忙着?初二要回娘家去的,我想你陪我一块。”

第122章

沈羡听玉珠问完,伸手将她嘴角的糕点沫子擦掉才说道,“这几日都有空闲,初二陪你回去就是,可以带些衣裳,小住两日也是可以的。”

玉珠惊喜的望着他,“沈大哥,此话当真,我真能回去住两日?”这时代对姑娘家没那般苛刻,可是出了嫁的姑娘想要回去娘家小住也是不太好。

沈羡亲亲她柔软的唇,“骗你作甚,沈家也没什么长辈,父亲远在厣门关,母亲整日礼佛,待在家中也是无趣,不妨在岳父月母家多住几日,我也陪着你,过了初五可能会忙起来,到时你在回沈家便是。”

他说罢,低头封住她的口,再也不给她讲话的机会,马车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到了夜市,玉珠被沈羡抱着下马车,她摸了摸嘴唇,总觉嘴唇被他亲的有些红肿,怕被人看出什么异常。沈羡已经牵住她的手,“人有些多,小心些,我们去前面看花灯。”

这次出行没带丫鬟,沈羡一路都是牵着玉珠,两人在人群中前行,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玉珠总觉很是心安,仿佛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躲在他的背后就好。

夜市极为热闹,各样的小吃食和小商贩,旁边有就一个卖皂儿糕的,玉珠望了几眼,回头看沈羡,沈羡牵着她的手朝前走,“想吃什么回府让厨房去做就是,这里的不干净,怕你吃了闹肚子。”

玉珠娇声道,“自小吃到大,何曾闹到肚子,要不买来沈大哥也尝尝,这个和府中的味道不同的,这些都是很地道的味儿…”

沈羡侧头就能够看见她那双水润的眸子望着自己,盈盈秋水一般,他的心底都软下来,“我去买吧。”两人连护卫也没带一个。

买了一碗皂儿糕回来,玉珠拉过沈羡坐在一旁的摊位上吃起来,香甜可口,有些糯糯的,里头还加了红枣,她觉得很好吃,夹了一块递到沈羡口边,“沈大哥,你也尝尝看。”

沈羡就着她的筷子,神色不变的把东西吃进口中,说不上味道的好坏,只是见到她吃的香甜,也感觉口中的食物美味起来。玉珠吃完皂儿糕,继续在夜市吃了不少小吃食,沈羡不许她多吃,一样只尝个两口,否则容易积食。

夜市上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卖花灯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普天同庆。两人待到夜市散摊,玉珠才依依不舍的回沈府。

吃的有些多,梳洗干净躺在床上,沈羡抱着她亲吻许久,最后更是折腾她到下半夜才睡下,期间任凭玉珠哭着求饶他都不肯放过,仿佛这时候的他不时那个性子冷淡的沈羡,紧紧交缠,撞的又重又很。

翌日辰时醒来,玉珠腰酸背疼,眼睛还有些睁不开,却不得不起,今日大年初一,要拜访沈家的长辈,还要接待府中的客人。纪氏仿佛彻底放手,不再管府中任何的事情。

不过沈府能让玉珠接待的客人也不多,沈家亲戚也甚少,到了快晌午时接待的差不多,玉珠和沈羡也要去太傅大人家中拜访。太傅大人乃是沈羡的老师,就算沈羡最后做了武将,两家的关系还是很亲近的。

太傅姓杜,沈羡携玉珠去杜家拜访,太傅和夫人亲自接见,两人仔细打量了玉珠一番,亦觉此女容貌绝美,也都听闻过她的事迹,此刻见她穿着端庄,面上神情也是平和,望向他们的神色中没有半分胆怯。玉珠给两位递了茶,才笑道,“常听闻夫君提起太傅大人和夫人,太傅大人又是夫君恩师,直到此时才得以见到大人和夫人,是我的不是,该早些上门拜访的。”

太傅夫人笑道,“这是说的哪儿的话,阿羡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们小两口才成亲,事情多,先忙活自己的就成。”

太傅也抚须点头,略微嘱咐两句跟太傅夫人说,“你带着阿羡媳妇去女眷那边吧,我同阿羡也有些日子没见,正好有些事情要说。”

怕是朝堂上的一些事情,太傅夫人领着玉珠去女眷那边。

太傅夫人是个很温和的人,还送了玉珠一对镯子,玉珠在杜府用过午膳,到了申时沈羡才从太傅的书房出来,两人一起坐马车回去沈家。

回去路上,沈羡望着玉珠,眼角带了些笑意,玉珠问他,“沈大哥,你这样望着我作甚。”

沈羡道,“你方才在杜府喊的是夫君?”他心情很好的样子。

玉珠笑道,“自然是喊夫君的,毕竟是在外头,再喊你沈大哥肯定是不行。”她只是不太喜欢唤他夫君罢了。

“以后在府中也可以唤我夫君。”

玉珠思忖下,点点头,两人是夫妻,总要适应的。

翌日一早,玉珠早早起来让丫鬟们伺候着梳洗打扮,今日回娘家,还能小住几日,她别提有多高兴。昨儿夜里更是很严肃的告诉沈羡不许胡来,她怕自己受不住,早上起不来。沈羡也很听话没折腾她,却拒绝两人分被睡,她也同意下来。原以为被子里多个人,会睡不好,却一夜好眠。

睡的好气色也好,又挑了身浅紫菊花刺绣镶边粉色对襟褙子,格外的端庄,披了见厚厚的斗篷,兔毛儿的,颈子上也裹着一圈厚厚的,只露出一张白皙小脸,沈羡盯着看了几眼。

用过早膳,两人坐马车回到姜府,姜家人早已迎着,把人迎进府内,沈羡随着府中男人去了正厅,玉珠也跟随木氏去偏厅,女眷都在这边。路上的时候,木氏见到女儿脸色红润,脸颊上也略微有了些肉,这才放心些,“在沈家过的如何?”

玉珠笑道,“娘别担心我,沈大哥待我很好,婆婆一直礼佛,平日见得少,日子也算清闲。且这次沈大哥说了,可以在家中多住几日,我会多陪娘几天的。”

“这真是太好。”木氏心中也高兴起来,出嫁的姑娘还能携女婿回来小住几日的也没几人,可见沈羡是很宠着姣姣的,如此她也放心了。

玉珠和沈羡就留在娘家小住几日,只不过夫妻两日不得同房,玉珠还睡原来的闺房,沈羡睡在西次间。他虽有几日空闲,来到沈家却也不是日日陪在玉珠身旁,姜家儿郎多,每日都需应酬,也就晌午歇息时能陪陪玉珠。

不过回到姜家,玉珠也感到自在不少,不用沈羡陪着每日也有不少事情要做的。

在姜家待到初八,这日沈羡被姜安肃请去书房有事商议,玉珠在房中小歇片刻后,取了只做到一半的中衣,她这是打算亲手给沈羡做套中衣,不过女红不太好,做得有些慢,怕太伤眼,平日也都是晌午起来后做小半个时辰。

做了没一会儿,丫鬟通报谢澈过来。回娘家小住这几日,两人见面次数不多,除了第一次筵席时,还有就是前一日他送了本游记过来,是玉珠一直在寻的孤本。

“让谢大哥进来吧。”

谢澈进房,丫鬟奉茶水进来,他今日穿的一身宝蓝色直缀,俊逸不凡,玉珠笑眯眯的道,“谢大哥,快来尝尝这茶,这是上午程大哥才弄回来的雪茶,味道当真是极好。”

谢澈笑着走至案旁坐下,“我尝尝看。”端起茶盏浅尝一口,入口微苦入腹口中却留下香气,比起别的茶更为清香醇厚,是难得的好茶,“是还不错,姣姣这里还有多少,留些给我路上喝。”

路上?玉珠一怔,问道,“谢大哥打算去哪儿?”

谢澈道,“同衙署请了一个月的假,有些私事需出门一趟,正好也当做散心,姣姣可有什么想要我捎回的。”

玉珠摇头,“不必的,只要谢大哥路上注意安全即可,早去早回。”他说是私事,也不好再问。

两人浅聊片刻,谢澈嘱咐她好好休息方才离开。

出到房门,谢澈碰上回来的沈羡,他如今已是正三品的指挥使,深得皇上信赖,满朝文武百官都不敢得罪于他,可他这些年手上不知沾染多少的鲜血,姣姣嫁给这样的人,他竟也不知好坏。

两人错身而过时,谢澈忽地停下来,侧头道,“妹夫,你可是很不喜我与姣姣接触?”

沈羡站定,淡声道,“谢公子多虑了,你是姣姣哥哥,我如何会不喜你与姣姣接触。”

谢澈笑了下,“如此便好,谢某还有事,改日在和妹夫一聚。”

沈羡点头,两人错身而过,沈羡慢慢的走到廊庑下,站了会儿,推门而入。

谢澈行至垂花院门前也回头望了眼,正好瞧见那人推开房门,他神色暗了下,转身离开。这次出行他的确有私事,当年的身世透着谜,父辈家中的人他不甚喜欢,可那未曾谋面的母亲却一直印在他心底,当初母子两人在邵安城失散,他这次正是想去邵安城附近寻找他的生母,了心中一番夙愿。也是想趁此机会透透气,他和姣姣已是不可能,他想放下心中执着,不愿生出心魔,以免日后伤害了姣姣。

第123章

沈羡进房过屏风见到玉珠靠在迎枕上做女红,他认出那是给他缝制的中衣,已缝制的差不多,她的神色平和,唇角带着淡淡笑意。他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可要歇会,时间过长眼睛会受不住。”

玉珠抬起头看他一眼,笑着摇头,“晌午才歇过,这会儿不累,我在绣会,这套中衣约莫明日就能完成。”她低头看看手中的布料,有些羞意,“我女红不太好,这套中衣做出来,还希望沈大哥莫要嫌弃。”

“不会。”沈羡道。

他又怎么会嫌弃,有关她任何的事,物,他都不会嫌弃。

玉珠把绣绷抚平,用金丝绣着衣边上的暗纹,跟沈羡说着别的事情,“我们也在这边住了好几日,沈大哥应该有事要忙的吧?我想着,不如明日就回沈家,沈大哥也去忙自己的。”

沈羡点头道,“我正有此意,皇上有些事情嘱咐我,明日怕是要出门,待明日一早我送你回了沈家便要离开。”

玉珠望着他,“沈大哥路上小心。”神色见带了些担忧。他虽是三品的指挥使,可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刀剑无眼,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受伤。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翌日一早,玉珠和沈羡在姜家用过早膳,就此拜别,回到沈家,丫鬟们忙着把东西收拾妥当,沈羡陪玉珠用过午膳才离开。

姜家那边,谢澈也是一大早跟姜父姜母拜别后,只简单的收拾几件衣裳就启程去了邵安城。

转眼就到正月十五,沈羡出门好几日,沈家家眷甚少,玉珠每日也没太多事情可做,那套中衣早已缝制好,被放在箱底,只等沈羡回来后试穿。沈家的庶务不算多,于她来说更是轻松,家中的管家仆妇们对她更是言听计从,公主婆婆自从墨书墨画那事情出来后也一直待在主院礼佛,不曾出门。

纪氏也没什么变动,照顾着沈麟,这小子意外的被教育的不错,玉珠见过两次,很有礼貌,见到她都是规规矩矩喊嫂子。

再有一个月,姜玉宁的孩子也该出生,玉珠琢磨着趁着这段日子给小宝宝做些小帽子小鞋子甚的,她女红不擅长,还是海棠帮着画的样子,她慢慢的着手准备起来。

到了二月中旬,沈羡回来,回来时已经是深夜,拍开沈家大门,看门老叟也惊了一跳,见他披着厚氅,一身风霜,老叟忙道,“大人快些进来,老奴这就喊人去。”

“不必。”沈羡从正门而入,止住老叟,“我回颐华院,不用叫醒旁人。”

老叟跟在身后指挥下人关上正门,躬身点头,看着大人带护卫一路朝颐华院而去。

沈羡一回颐华院,院子里的小厮们就惊醒过来,

林泉穿戴整齐出来,给沈羡行礼,又吩咐下人去抬热水去净房,这才问道,“大人,可要奴才去敲门叫醒太太的丫鬟。”

“不用。”沈羡解开厚氅递给林泉,“我先去梳洗,一会自会回房。”

林泉接过厚氅就闻见大人身上传来的血腥味,这次外出只怕又见了血杀了人的。他跟随大人已有十几载,自幼跟在大人身侧伺候着,对大人的心思能够琢磨一些,知道大人对太太的感情,以往大人出门办事,从不会连夜赶回府中,回京最先见的也是圣上,如今娶了太太,大人的性子都温和不少的。

沈羡去净房梳洗一番,洗去身上的血腥味,换了干净的中衣回房中。一推开房门,歇在榻上的甘草,白芨便醒了过来,披上衣裳下了榻给人行礼,甘草轻声道,“大人,您回了,太太已经歇下…”

沈羡朝着内间望了眼,淡声道,“你们下去吧,不用候着了。”

两丫鬟应声退下。沈羡绕进内室,只有多宝阁旁的烛台上燃着一盏油灯,用琉璃罩子罩盖着,有微弱光芒散出,她入睡时喜欢有些弱光的,他一直记得。走到架子床旁,挑开幔帐,玉珠睡的正香,被子有些松散,露出白皙如玉般的肩头,一头青丝也松散在身上,丝丝绕绕缠在她的肩和玉臂。

沈羡眼神暗了些,脱了鞋子上床把人搂入怀,灼热的吻也落在她的肩上。

玉珠被裹的有些透不过气,闷热,鼻翼间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她心中一紧,又感觉有甚东西轻轻地咬着她肩头,终被惊醒,猛地睁开眸子。昏暗灯光下,她依旧看出抱着自己的人是沈羡,心里松口气,抓住他的衣襟,睡意朦胧的道,“几更了,沈大哥回来也不让丫鬟通传声,我也好起来帮着些。”

沈羡亲亲她额头,“有下人们,不用你伺候,好好歇着就是。”

玉珠唔了声,双手下意识环住他腰身打了个哈欠,听着沈羡问她,“可是吵醒你了?”

“没。”玉珠迷迷糊糊应道,正想继续睡下,方才睡梦中那道淡淡的血腥味又窜入鼻翼,她紧张睁开眼睛,睡意全无,“怎得有血腥味,沈大哥,你…”

不等她说完,沈羡抚上她的背,“别担心,没事的,昨天伤了几个人,是他们的血,回来已经梳洗过,你若是闻着不舒服,我再去梳洗一番。”

玉珠拉住他,松口气,“别,我只是担心你,无事就好,我们也早些歇息吧。”血腥气留在身上是清洗不干净,她味觉嗅觉又比常人敏锐,能够闻到一些残留的血腥气。

“睡吧。”

翌日一早,沈羡要去早朝,早早醒来,朝堂上无甚大事发生,退朝后,瑞武帝召沈羡去书房,屏退身边的人问道,“事情解决的如何?”

沈羡道,“皇上放心,已找到证物,回来的途中吴大人找人夜袭想要取回罪证,来者已全被伏法。”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账本,“这上面记载的都是这些年吴大人收到的贿赂,牵连怕是不少。”

瑞武帝接过账本翻看,越看脸色越是阴沉,最后重重的把东西摔在书案上,高声道,“这些狗东西,天天就知道贪污受贿,剥削民脂民膏,当年朕是怎么让他坐上幽州刺史的!”

人心异变,财帛更是动人心,当年吴永也是状元郎出生,颇受瑞武帝重视,在翰林院熬了几年,又在京城待几年,以三十五之龄被任命为幽州刺史,十年过去,终究是抵不过这世间荣华富贵,抵不过财帛带给人的享乐。

幽州距离京城上千公里,想要一般的官府彻查这案子是行不通,瑞武帝才让锦衣卫出马,如今证物到手,瑞武帝也会派人去捉拿吴永。

瑞武帝这些年,哪怕家事上糊涂,却依旧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沈羡道,“皇上息怒,吴大人的确有才,当年也把幽州治理的很好,只不过抵不过心里的贪念。”

瑞武帝怔住,半晌后才叹息道,“到底是朕看走了眼,这几年让幽州百姓们受了苦。此案牵连甚广,彻查清楚后,全部依法解决,至于吴永,他贪污太多,这些年也害死不少人,按律诛九族!”

沈羡沉默不语。

两人谈论小半个时辰,瑞武帝忽地想起太子妃的事情来,跟沈羡道,“太子妃快要临盆,你媳妇是她的妹子,想必也是惦记着,一会儿朕给个牌子你,待太子妃生下皇孙后,让你媳妇进宫来陪陪太子妃。”

瑞武帝颇为感慨,他年纪渐大,几个皇子也只有太子和三皇子成亲,四皇子倒是挑好了人家。三位皇子中,便只有太子妃诞下皇长孙。之前他更喜三皇子,一度有废除太子的想法,这些年渐渐冷静下来,再加上皇长孙,心也不知不觉偏向太子这边的。

沈羡谢过瑞武帝,回沈家将牌子交给玉珠。

到了三月一,玉珠早上刚起,白芍欢喜进来通报,“太太,宫里来了报喜讯的嬷嬷,说是太子妃诞下小郡主。”

“大姐姐生了?”玉珠欢喜道,“快些让人进来伺候梳洗,一会儿我要进宫一趟。”

沈羡道,“别急,用过早膳我陪你一块进宫。”

梳洗过后,丫鬟们摆了膳食进来,玉珠用过一碗小米粥就停下,见沈羡还在吃,催促他道,“沈大哥,快些。”眉眼处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想快些见到长姐的渴望,还是跟个小姑娘一样。

沈羡道,“你在吃些,这包子做的不错,里头是虾仁馅的。”一个个小巧的小笼包,不过半个拳头大小,皮薄馅多,用的虾仁,扇贝肉和猪肉剁碎包成,味道鲜的很。

玉珠迟疑下,拈个包子尝了口,味道真是不错,又连吃了两个,喝了一杯花茶方才搁下筷子。

都用过早膳,沈羡换上官服,才一块进了宫里,玉珠过去玉宁那边的时候,沈羡还在嘱咐她,“一会儿过去太子妃那边好好待着,晌午我在过去接你,不要私自在宫中走动。”

“我知晓的。”曾经在宫中被人设计差点被水淹死,再者宫中还有三皇子,自嫁入沈家,三皇子没有异动,她却也不得不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