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他电话,是关机状态,她从来没有一次听见移动公司客服小姐的声音那么刺耳那么冰凉进了骨子里……

两个小时过去了,她咬着唇,攥着拳,望着那房间的灯忽明忽暗,心底里尽是说不清的疼痛,只是告诉自己,没事,什么都没有,一对男女在家两个小时也许在谈事情,他总会离开的。

忽然,良久,那抹淡淡晕黄色的灯光一下灭了漆黑一片,她忍不住呜咽出声,顿时拉开了门,仰着头,望着那儿,一阵倾盆大雨落下,雷声闪电交加,她湿漉漉的站在那儿等他出来,很久很久,门还是没动,她低唤一声,再唤一声,雷声太大,雨滴太密,生生掩盖了她如困兽的低吼,那么凉,那么冰的液体侵蚀了她一身,直到司机师傅也开了门,低低喊了声:“小姐,别等了,回去吧。”

她呆滞了眼眸,动作缓慢的回到车里,呢喃的低语:“我要等,我要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一字一句,分明割着她的心窝,一刀一个准,痛得撕心裂肺,那个堵不上的缺口汩汩的流着血,热热温温的,再也止不住了。

……尉至,你不爱我,你甚至只把我当妹妹,我可以不怪你的,我甚至可以以你的立场去想今晚的事情,可是尉至,我很痛,真的很痛,你说我是你的“未婚妻”,“未婚妻”多么美好的字眼,可如今我承受的不是这三个字的美好,而是痛苦,万般的纠结跟疼痛,我甚至不知道我呆这儿是为了什么。

等你真的出来,我到底该哭还是该笑,该说“你终于回来了”,还是说“再见,再也不见”。

那一夜,她从天黑等到天明,早晨虫鸣鸟叫,她却像已经睡在了这儿沉迷不醒,眼角肿的厉害,她泪水是咸的滴在了那细细被划破的眼角红痕上等同于撒了盐,更痛更深的感觉。

翌日,他终于出来了,迎着早晨的晨曦,对他而言是一个开始,对她而言却像是世纪末日的审判和告知。

他眼眸深沉若水,轻轻挥了挥西装上搁浅的头发,她视力从未那么好过,透过车上的镜子,分明看见了那一簇褐色发凉的落发,细小却恍然在她的眼里放大了又放大。

“尉至。”

低喃痛楚的刻到骨子里一样,菲瑶看着尉至从水宛欣家里出来然后离去的背影,眼里的光亮一点点的湮没。

眼泪又汹涌几分,近乎快要晕厥,捂着那颗心凉凉的,很紧,像一只长着长指尖的手狠狠的捏着她的心翻来覆去毫不留情。

她那一刻才痛到明白,深深的喜欢就是爱,她以为自己只是喜欢他,原来不止如此,她是真的爱上他了,否则这一刻她不会痛到连喊都已然喊不出来,声音都嘶哑无声了,只是僵硬着脸没有表情,没有话语,木然沉静。

“小姐……你……”司机透过后视镜欲言又止的起声,神色带着关切。

她抿嘴笑了笑,淡淡道:“师傅,今天是一个好天气,浪费你一个晚上时间真是对不住您,麻烦你原路返回吧。”

平静很平静的声音却让司机都不由的一怔,不由低语劝道:“姑娘,你也别伤心,这男人总有难免糊涂的时候……”

“我不怪他,我只怪我自己,明明是试用期,他试都还没试,我却不小心连家产都赔进去了还得不到成品。”窗外叶绿带着水珠,她开了窗一阵凉风袭来,她的眼神都浅淡得愈加沉静。

叶菲瑶爱上了尉至,已明白什么是万劫不复。

彼时,她根本没有想过,等有一天尉至发现爱上叶菲瑶又会是怎么样的如履薄冰,深渊难逃。

 

夫妻一场 错错错

叶菲瑶:“水宛欣,你没有错,他若是真的割舍下了你,不理会你的威胁,也许便没有了这回事情,若说错,他也有。”

淋了一身的雨,冰凉彻骨,湿气已经干了却还残留着闷热感,明天会怎么样子,她不知道,她只是很平静回家换衣服,然后上课下课,很认真的过了这一天。

尉至有没有打来电话,她不知道,关了机,她很想什么都不想,沉静洁净的脸庞没有一丝的破绽。

今天的课其实不多,有个朋友请了假,她上寝室楼,准备给朋友送去今天上课记的笔记。

寂静的楼道,那一间室内隐隐约约传来细碎的哭泣声,她一怔,抿了抿唇,微微蹙眉推开了房门,只见那个平日乐观开朗的女孩一个劲闷在被子里啜泣低吟,身子一下一下的起伏,那么脆弱无助。

她知道她有个从小感情深厚的男友,同一个学校,双双对对,如影随形,可这时蓦然看到这一幕,菲瑶不禁心下一凉,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那女子转了过来,眼睛红肿血丝布满,咬着牙,鼻子都红红的,只是低低唤了声:“菲瑶。”

很轻很轻,有种嘶哑已久的干涸。

她心一抽,咽了咽,抿唇点点头:“我来给你送笔记。”

“菲瑶,你说如果一个男人呆在一个女人家里一晚上没出来,他们是在做什么?”那人没有回应,只是木然呆滞的望着菲瑶,好似泪已经哭干了。

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却忽然撞疼了菲瑶的看似平静无动的心,那么轻巧不经意又那么酸辣苦涩,涩得她不由恍惚了眼,只残留着尉至进去水宛欣家的身影,一夜漫天的雨,还有最后清晨尉至从水宛欣家出来的背影......激烈变幻,默然心痛。

“他们......”口很干很干,菲瑶揪着她的衣服,就像在揪自己。

“你告诉我,是在做什么?!”

那女子忽然站起,揪着自己左胸的方向,眼神悲恸难忍。

半晌,菲瑶倏地淡淡抿唇一笑,目光有些呆愣,嘴唇粉白粉白的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是什么,真话又是什么?”那人也轻笑起来,低低轻轻的,却让人下意识觉得悲凉。

“假话是,他们可能是谈了一晚上的天......盖棉被纯聊天的那种。”话一出,彼此都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后强颜的笑容都让彼此人不真切。

“真够假的。”

菲瑶垂眼一笑,轻声的说:“是啊。”

“真的呢?”

“真的就是......”菲瑶敛起了笑意,恬静的眼神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凉意,手下轻柔的擦拭着女子脸上灼热又湿湿的泪痕,抵着她的额头道,“男欢女爱,鱼水之欢。”

多么美好的字眼,香艳迷人的四个字却足以戳痛某些女人的心。

她的用词无比文雅,那女子忽然一笑,明明像往日那般明朗却那么又透出几许阴霾,她低哑着声对菲瑶道:“菲瑶,你说得真美,可我怎么觉着那么......肮脏。”

肮脏......

菲瑶静静“恩”了声,很似平静,恬淡净白的脸庞没有一丝神情流露,只是应了一声,眼神沉如凉水,静得无声无息。也许,这两个字眼已经在她看似平和的心湖残留了很久很久,尽管她努力忽略和解释,却不能否认原来,她也始终那么认为,那么觉得。

她看着好友闭着红肿的眼睛,入睡还蹙着眉,她给她盖了盖被子,静默许久,出了寝室楼。

那天,她发觉自己对他不止喜欢,于是痛了明了又懦弱的不知该如何抉择。

许久,她才明白,她纠结的不过是那两个字:肮脏。

她明白他们还那么年轻,在感情上懵懵懂懂,因着对彼此的好感试着前进也许就会有未来,可横生的枝节就那么清晰的摆在她的眼前,灼烧着她所有沉静的思绪。

已近黄昏,青蓝色的浓云细缝中夹杂着晚霞的橘黄,仿若明暗色的晕染画面,分外宁静又暗涛汹涌。

斑驳的树影,校园一排排浓绿的梧桐树,喧嚣又静谧。

树影下,那戴墨镜的女子婀娜多姿,似水娇美,轻轻的向菲瑶挥手,云层遮住了所有的夕阳色彩,一片薄雾缭绕。

“不好奇我为什么来找你吗?”水宛欣在咖啡厅里摘下了墨镜,角落里那张忽明忽暗的脸依旧璀璨美丽。

相反,菲瑶坐在明处,恬静清爽的脸庞带着淡淡形如外的沉静,放在膝上的手端正优雅,姿态很沉,笑容很静,平凡却有着浅浅的书香味与愈加浓厚的气质。

“你总要来找我一回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女人总要对男人出手,但不代表女人不爱对女人出手,前者是理智,后者是感性。

她早已准备好应对她突如其来的出现,只是没想到是在订婚前一天,就在那晚之后。她似有似无的摸着黑屏关机的手机,那句“再见”蕴在指尖很重很沉。

闻言,水宛欣眼神一眯,巧笑起来,眼底却无笑意:“你好像比我第一次见到你要来的......成熟。”其实,她想说是有魄力,但她从小是天之娇女如何能泄露自己的真实的心思。

那封不薄不厚的信封从她LV限量的包里拿出来,她挑了一张拿了出来,畅快的看到面前沉静的女子霎时的血色全无。

那是一张肢体纠缠的照片,衣衫凌乱,相拥相缠,奢靡旖旎。

主角是那个宠她却不愿意要她的男人,还有眼前这个已然艳丽照人的女人。

她感觉指尖不住发抖,紧紧的只能抓着手机,冰凉凉的机器棱棱角角戳着她的手心,凉薄而刺痛。

“我知道,你和他有过一晚。”

“你知道?呵,叶菲瑶,看来你昨晚就知道了,一点声响都不透,想不到你的心眼儿也挺多的,尉至这回可要栽了......”

眼神微缩,水宛欣一怔,随后平复了心情,嫣然一笑。

扬着美丽的黛眉,水宛欣低低的道:“叶菲瑶,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个男人叫M,他要过河和未婚妻F相会结婚,但两人一河相隔,这个男人必须要借船过河才能见到未婚妻,于是他四处找船,一个女子L刚好有船,她要这个男人爱自己猜愿意借给他,男人不愿意所以拒绝,第二天,他遇到一个叫S的女子,S知道他娶未婚妻已经是事实,她喜欢这歌男人,她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想要和这个男人过一晚上,不然不借,于是这个男人不得不同意,最后他答应了。和未婚妻见面后,这个男人心存愧疚终于说了出来那件事,结果,他的未婚妻F觉得他不忠,受不了就分手了,最后这个男人遇到叫E的女人,E说不在乎他的过去,于是他们在一起了。”

“你想说什么?”

菲瑶忽然眼神肃冷而冰凉的瞪向水宛欣,声音不急不缓,略微透着股凉意。

“我只想告诉你,我了解尉至这个男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答应跟你订婚就已经绝了我的路,即使人人都不信,可我信。但我不甘心,就算他真的决定要和你一起,我也不信他放得下我,所以我威胁他来见我最后一面,就算阻拦不了他订婚,我也要在他成为另一个女人的男人之前再得到他一次......叶菲瑶,那晚,我给他下了药。”

“我早下了最坏的打算,我要做最后得到那个男人一个晚上的S,也要做最后心甘情愿接收他的E,而你,叶菲瑶,你只能是那个受不了分手的F未婚妻。”

喉咙一紧,菲瑶手上的杯子忽然晃出了一大片水,冰薄冷淡的望了她一眼,沉如静水的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受不了?”

“我听你们同学说,你有洁癖。”水宛欣在暗处笑笑,那封如针般的信封推向了菲瑶的方向,直至她的手边。“你素日爱打理家务,整理清洁是习惯,连一丝丝灰尘你都要清干净,何况是在你们订婚之前,我刻在他身上的‘污渍’?”

水宛欣看着对面恬静的女子,不言不语,静静的望着她,似是要将她吞噬。她心下颤了颤,冷声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叶菲瑶,爱情中的竞争也是残酷的。”

话落,菲瑶忽然一笑,很轻很淡,那杯里还剩一点点的水薄得似乎可以立刻干涸,她拿起精致雪白的陶瓷杯啜完了凉水,抿着唇,轻如呢喃,眼神不冷也不凉,温得很暖,又放佛渗着急进的虚弱:“水宛欣,你没有错,人都是自私的,我可以理解你这次要的不是一个晚上,而你毁的不止是我的一个晚上,而是我和他的一辈子。”

她顿了顿,水有些凉,她有些冷颤。

“当然,也许你更高兴,我和他的一辈子没了,我和他之后的可能也没了,你便可以继续开心的接收他,他若是真的割舍下了你,不理会你的威胁,也许也便没有了这回事,若说错,他也有,但水宛欣,你估错了,我已经爱上他了,我可以试着去接受,不管怎么样,最后的结果也和你无关。”

冷哼一声,水宛欣刚要启口,菲瑶却还淡淡的凝视着她,嘴唇不急不慢的动着。

“你和他都是从小被人捧在天上,自小养成骄傲性格的人,凡事也容易只看片面,你到现在还没弄懂,为什么他执意要跟你分手的原因

吗?其实,你怎么折腾都没有关系,他爱你,愿意宠着你,但他这个自小清贵骄傲的男人怎么可能容忍你的背叛,又怎么可能容忍你这一回对他的算计?即使我离开,即使他孑然一身,你最后也不会是那个他愿意共度一生接收他一辈子的人。”

极尽从痛又淡到骨子剖析,她的眼眸沉到了底,微垂的睫毛静静的扇动,眼神静若澈水,对上那一双骤然紧缩的瞳孔,她忽然觉得万般的疲惫,很累,很累。

她用手拿起那一封不薄不厚的信封,垂着眼眸将那一张见光的照片塞进信封里,刚抽回手才发现颤抖得厉害,指尖连手机都握不住,只能双双握着,抱着那封信转身就走。

回了家,她终于开了机,断断续续骤然响起的短信铃声,一声比一声更震得她泛酸。

每一封都是同一个发件人姓名:

“菲瑶,你在哪儿?”

“菲瑶,别忘了,明天订婚你别紧张。”

“菲瑶,你耍任性是不是,别闹了,快回我电话。”

最后一封是:

“菲瑶,我有点想你了。”

夫妻一场 谋杀了爱情

尉至:“晚安,菲瑶。”

............

晚上,她拿了一个铁质的盆,点了火,放在阳台处,坐着,火燃的不快,那些照片叠在一起不容易烧,她于是一张一张的烧,神情已近麻木,眼里躲不掉那一张张跃然眼前的香艳与奢靡,旖旎与纠缠,火星红红的窜着,烟忽然冲进眼睛,一阵酸疼麻痹。

朦朦胧胧那一瞬,她在想,照片中的那个男人是谁?到底死谁?

她在想,照片里的女人又是谁?

心一阵阵蓦然抽紧,她闭了眼睛,将最后一张终于也丢进了那燃烧明亮的盆里。

浴火重生,重生。

她瞪了半天,却只看见那一大片乌黑泛着蒙蒙灰的东西,只是一滩灰烬。

那些画面没有了,照片里没有,可她问自己,叶菲瑶,你真的能努力忘记吗?耳鸣中她隐约听见自己在说:“试吧,试试才知道。

焦味,火星,阴天,异香的香樟树。

忽然门被推了开来,她被拥进一个宽敞厚实的怀抱,带着淡淡的肥皂味,熟悉却又莫名有点陌生。

“菲瑶。”

低低清软的轻唤,他抵着她的额头磨蹭了两下问:“在烧什么?”

她一震,倏地对上他浅淡温和的眼眸,喉咙生疼剧缩,回头怔怔的望着那灰白的一堆,轻声叹息:“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已经烧完了。”

烧完了,照片已经烧完了,也许结束的也仅是她手上这些照片而已去。

那本德语版的《致燕妮》就在他的手上,从后递给她,封面厚实,质感滑润,她有些微颤的失神摸了摸,然后抿嘴淡淡的道:“尉至,你能用中文给我读一段吗?”

她的眼神忽然很认真,认真到让他不由怔了怔,本欲开口低笑推拒的话就这样咽在了喉咙口,只是嘴角浅勾,凝视着她的眼眸,薄薄的唇瓣应了声“好”。

摇曳的纱质窗帘布,淡淡迷离的月光,男音浅淡的吟诵。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他的声音低缓清浅,不沉不亮,浓眉渐蹙,俊朗的脸色越读越有些晕红。

她背靠在他的胸膛,眼神飘忽,静静听着他口中的那些语句,不知怎么地,一滴一滴静默无息的落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些文字像是刺一根根的挑着她的心,又像是一心向往的蜜甜得她有如梦幻,这般的矛盾,这般的回转百折,终于在他停住声音以后敛起,手一抹,脸色干净略微苍白。

“我只读过马克思的《资本论》,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温柔一面......”他蹙着眉,面上微红,毕竟是个大男人,这般甜腻的话语读出来怪不适应。轻转头,蓦然看见他染红的脸,她不禁抿嘴静笑。

“马克思和他的夫人感情很深,伟人也是一个男人,脱下光环他也渴望和一个女人厮守一生,白首不离。”

话落,她忽然失了神,手不自觉的抚上他的眉眼,温热的触感袭上指尖,她不由想,眼前这个男人会不会喝自己一起走到最后......她又能不能坚持忘记到最后......

静默半晌,尉至望着菲瑶一时失了焦的神色,莫名心中一空一荡,手不禁覆上她纤薄比自己小了一倍不止的手,指腹薄茧微微碰到她的指尖,低声不由开口:“菲瑶,我们以后也会的。”

闻言,她眼眸水影静默的波动,下意识的撇开了眼,她的心跳的那般快得惊人,分不清是因为惊喜,还是因为害怕,又或是仅仅只是反射作用。

良久,在他以为她快静得在自己怀里睡着的时候,她忽然睁着眼睛,注视他几秒,很浅很静的问:“尉至,你爱我吗?”

平静的索问,他竟莫名的不觉得心慌,只是淡淡的感伤和忽然涌起的暖意袭向了他的心头,他抚了抚她垂落在睫毛处的刘海,低柔着嗓音:“菲瑶,我喜欢你,似乎真的。”

下一秒,她含着沉静的湿润,绽开了一抹微笑。

“我很高兴,尉至,我高兴你喜欢我。”

只是喜欢而已,她从来没有那么庆幸,原来他真的对自己只是喜欢,她不知道她在这条爱他的路还能走多久,是不是真的能试到最后,是不是真的能忘记那一张张怵目惊心的香艳画面,是不是真的能试着全盘接受到最后白头的那一天。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还能勇敢多久,还能挺过去多久......

但现在,就让她爱他,试一次走走看看。

“尉至,你只要一直一直喜欢,只是喜欢就够了。”不求爱,也不敢求爱,这一条路,这么的千回百转,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陪着这个男人试到最后,又如何能再有勇气去求他的回应。

他注视她良久,凝着深深的眼眸流转沉默,终于聚成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叶菲瑶。”

她向前搂着他的颈项,眼神迷离。

他的手贴着她纤薄的脊梁似有似无的轻抚,眼神幽静。

订婚的夜晚,宴会内,明亮的黄白色灯光装点了这浪漫迷人的时刻,荷兰空运的粉色郁金香铺满整个会场,纯白的香水百合吐露着芬芳。

叶菲瑶以后都记得,那天,有个男人有着银灰色意大利手工高级定制西装,笑容温和俊逸,款款走到宴会中央,眼神温柔地扫视了全场,然后轻轻优雅地颔首,朗声道:“欢迎各位来参加我尉至的订婚典礼,在大家的见证下我尉至宣誓,我愿娶叶菲瑶,叶小姐为我的妻子,在今天,我愿为她戴上订婚戒指,许诺在今年的十二月份正式娶她成为我尉至合法的妻子。”

她踏的每一步都很小心,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那红色地毯的长廊,漫长而又短暂,深深吸了口气,她抿唇笑着,将手交给这个生命中遇见的一场意外的男人。

在众人的惊呼下,她却深切的望进他的清浅硬朗的眼眸里,彼此对望,只待真正进入彼此生命的那一天。

订婚的奢华喧嚣尽褪,月色云层疏淡,夜凉静谧。

尉至的公寓,玫瑰花瓣的海洋,温暖暧昧经过独家设计的氛围。

她在角落盖着羊毛被单神色莫测,他微微怔忡,想到刚刚的场景不免有些好笑。

他们今晚是注定得在一起过的,她进了房间换衣服,他本习惯了在自己家,也没敲门进了房间,她几近无暇,一眼望尽,她回头看见他,下意识抽泣一惊,他刚想去搀扶,没想到两两都倒在了床上,柔软舒适的大床有个好处,就是两个人都凹陷到了中央处,他一翻身还没想做什么,她霎时一震,将没防备的他推在了地。

于是,菲瑶在角落,不知该说些什么。

于是,尉至坐在柔软的毛毯上,盘坐着,也有些许尴尬。

静静的房间,他的衣衫微敞,胸膛曲线略露,心下揪在了一团,菲瑶却恍惚间,看见那一双不是自己的红色丹蔻柔腻的手赫然在那里游移轻探,愈加肆意,而自己,俨然是一个看倌,看着一场不是自己的戏。

原来,那些照片如此有杀伤力,原来,她心理暗示那么久,一再鼓励自己那么久,还是忽略了“身体比意识要来得诚实”的这句话。

“尉至,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