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想回去了,也许他们已经在一起,也许没有,她已经不年轻了,容貌年龄易垂暮,她穿着村民济给的衣服很是喜欢,薄薄的不贴身,但很安心,空气也很好,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薛嫂……”

那些个村民唤这般唤她,她醒来说自己姓薛,于是大家都那么称呼她。

她未婚,人人都张罗着给她找婆家,前两天旁边的邻居的大婶难产,是她给救了下来,于是,越是热络给她找对象来看。

黑头土面的,她也不注重打扮,山里的风总是火辣辣的吹,她凌乱着发,看不出是不是相貌姣好,但还算过得去,总有几个年纪相当的大龄村民暗示其意。

每每,她当做不知,摇头推却,却推不掉三姑六婆的热情。

接到她失踪消息的那天,他正在准备给病人做手术,听到消息,只是略略的点头,手却不由自主的微徽发抖,直到他上了手术台,怔怔的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脚都是虚浮的,心里一股一股的冷流,他也救人,可他那时生了莫名的恨意,那谁,那个时候谁来救的她?!

平息了半响的心绪,他还是摇头下了手术台。

那些日子,愈发睡得不好,她将他交给自己最好的朋友,他本该感激,却在看到短信时恨不得当场把那个女人揪到身边好好质问一番,她为什么不回来,他不需要别人照顾,他喜欢的会自己等,但她要他去找冉苏,他回了一句“好”,虽然明了,也许这一辈子,她都没机会再收到了。

尔然。

她唤他尔然,那些暗暗流光的记忆,他那么唤她,他竟觉得像是等了许久,又想遗失了许久的感动。

冉苏说:“尔然, 我不信你不知道,你的表姐喜欢你,她是真的喜欢你,她爱了你一辈子,难道她死了都没有资格让你知道,她是爱你的吗?”

那样的话,他骤然变色,浑身颤抖。

对着那墓碑,他只有深深的呼气,喘气,再无其他。

“下个月他,她的生日,你若是来婚礼会场,我们结婚,你要是不来,你就该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看着那个心里怜惜了半辈子的女人,忽然眼眶生疼剌痛,那摇摆的裙角那么美,却又比男人更多了一抹坚决。

其实,他想说,冉苏,你真狠。

她本可以不告诉他的,也不必逼他,司晴已经死了,薛尔然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可是冉苏还是告诉他,她要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就算已无法挽回。

怜惜,也许,是他薛尔然看错了,那个女人比任何人都活得明白,她那么清冷理智的人,如何需要他的怜惜,他只是错把她当成了喜欢的对象,却忘了,爱情是渗透,不是理想。

司晴爱薛尔然。

司晴失踪,也许死了。

墓地冷冷清清,他却蓦然笑了起来,断断续续,低低沉沉,透露着几许莫名悲凉的气息。

他后知后觉享用了她半辈子的呵护,半辈子的等候。

这一刻,仿佛全要偿还。

他失神在那儿任冷风凛冽,想着他为什么要来找冉苏,是的,因为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么告诉他:“尔然,去找冉苏,你们要好好的。”

原来,那么些年,他总想着听她的话,他从不逾越一步,却因为她的话,生了要娶冉苏的心,原来只不过是为了她的一句话。

他明白,他们是她的全部,如今,他的全部叉在哪里?

有时候,我们察觉不到爱,只因为那感觉离得太近,像空气,你仔细看都不曾,如何知晓,其实,它一直存在。

爱情,如果它在,你一定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如果它消失,你立马就能感觉到,原来,它也曾经来过。

“薛主任,你不会从来没有过女人吧……”

那时,派对,几个护士调笑着起哄,他脸一红,别扭的撇开头。

他没有,从来没有过,他的工作本来就忙,连钣都有时候顾不上,何况,他不急,因为他表姐也说,她不急。他要是真的就那样结婚了,她一个人,多孤单,家里有两个大龄单身不怕,如果只有一个,还是个女的,恐怕不知得有多少闲言碎语,所以,他想陪着她,等她找到了,那他也考虑要不要成家这件事。

可,如今,她不在了, 她死的那刻,会不会怪,怪他迟钝,怪他从不曾回头看她,只把她当成姐姐。

下个月的日子很快就到,喜来登酒店,敞开大门,没有发请帖,不请自来的名流甚多,汇聚世界各地的美食,绝美的灯光效果,烂漫迷人的花束。

新郎新娘,均没出席, 媒体一头雾水,不知是什么情况,只听到第二天,薛家薛尔然要迎娶司家没有血缘的表姐之事,冥婚,北京城众人哗然,惊叹不已。

那日,他跪在司家,请求司父嫁女。

那老人瞠目结舌又沉叹许久:“你表姐不会希望你那么做。”

他清清朗朗的笑了,分外雅致俊秀,白色的衬衫出尘明亮。

“这么多年了,我都听她的,现在,她总要听我一回的。”

薛父背对他站很久,薛家乱成一团,只有薛父眼眸深沉,年老的眼角略微干涩又红晕起来:“我早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只是不曾想过,晴、r头没有了那个福气,也罢,随你们。”

他闭着眼摇头,哽着喉咙道,如鱼刺在喉:“爸,是我没福气。”

是他,一直是他,他享用了那么久她给的福气,如今再也没有了。

那日,阳光散漫,清水绿水。

她陪着村里的人到镇上去采购,正巧蹲在摊位上,那摊主拿了张报纸给她垫在地上,还一个劲的感叹:“这有钱人就是跟咱们不一样,你看看那位姓薛的少爷,竟然要冥婚,这都新时代了,怎么还那么老旧,听说还是自己的表姐,我真是见识到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密密麻麻的虚汗在额上薄薄的冒出,司晴一怔,赶紧拿出了报纸一看,胸口一窒,眼眸酸酸的,心里直骂他傻。

“不好笑!一点也不!他个笨蛋!”

她回去的时候,不是双休日,脏乱不堪,赶到他的医院,破破烂烂的,什么都没带,就一个自己,医院走廊里好多人都窃窃私语,瞄过来几许同情叉轻蔑的视线。

她到他办公室瞄了几眼,发现不在,只得问旁边的护士:“请问,薛主任在吗?”

“不在。”那护士头都没抬,余光瞥了地一眼就淡淡回了一句。

司晴深吸口气,忍了下来,扯开笑颜,好声好气的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漫不经心的回答,气得本就一头乱的司晴一肚子的憋屈。

她喘口气,坐在走廊里的座位上,静静的垂着眼等他,心想这个时候,他这个工作狂定然是在医院里忙着,还是乖乖在医院的等他好,省得错过。

迷迷糊糊的,差点睡着,直到一个白袍身影从自己身旁掠过,干;争好闻的气息仿佛闻了一辈子般熟稔,她恍惚从梦中醒来,下意识的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只听护士惊呼道:“你这女人要干嘛?!”

“薛尔然,我不要冥婚,人家还没死。”

缓缓的抬头,他看见那张熟悉到连失神都不会望的容颜,脏兮兮的但从未有过的明媚亮眼,可怜兮兮又霸道的话落了下来,他只感觉心里那抹从小都深藏的角落叉被同一个人开启。

众目睽睽,走道忽然寂静了下来,只见那斯文俊柔的男人俯下身子,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死死的将她揽在怀里,摩挲着她一头像鸡窝的头发,连清浅的嗓音都在明显的发抖:“司晴,你以后还吓不吓我了?”

“不,不吓了,尔然,你离我远点,我衣服脏。”

“我不觉得。”白袍和她的黑色衣服在一起,明显又契合,他蹭着她的鼻尖,纤长温润的睫毛隐隐有些泪珠。

她抿唇,挣扎,拍着他的手臂,拧着他的胳膊,还是低呼道:“不行,你快放开我!”

“不。”他勾唇浅笑,一把将她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带进了休息室。

“干嘛?!”

她一惊,对着他眼里不知何时窜起的火苗,心里一阵阵忐忑,唇咬得跟紧了。

“你说过的,必要时,以暴制暴。”

于是,一身脏乱,还是被他这个大医生,困在休息室里,锁着门。

夫妻一场 同居关系(大尉苏子篇)

“苏子,咱们孙子悬了怎么办?”

尉行云垮着一张俊俊的老脸,无奈的抱着冉苏略微孩子气的叹息。

冉苏一怔,勾着笑,温雅静若。

“那怎么办,要不你再生一个?”

话落,某人噤声, 屁颠屁颠的给老婆倒水捶腿,然后像一只可怜兮兮的老犬仰着头抿着唇魅惑一笑:“老婆,今天天气不错。”

苍穹蒙蒙,树荫滴水,他一早到儿子的公寓,只因为这天老婆女儿睡在一起,他最后被挤得没了个正位,彻底被抛弃,于是尉行云决定去找儿子补充补充感情。

才刚一打开门,隐隐沉痛的低吟,尉行云额上一疼,心抽紧了下,赶紧跑到房间,只看到自己儿子穿着薄薄的睡衣瘫痪在了羊毛地毯上,脸色苍白如纸张,唇边昵喃着什么:

“菲瑶,菲瑶……对不起,菲瑶……你别放弃好不好……我疼,很疼……”

断断续续清清淡淡叉低哑的话语传到了尉行云的耳边,他怔在那儿,有一瞬间伤感的无措。

蹲下,他抱起儿子,就像小时候,他总抱着他哄他睡一样,轻柔小心,眼眸却愈加深沉难忍,眼里流转的是只有自己才能体会的苦涩。

“宝宝,别怕,我在这儿。”

“爸。”尉至迷迷糊糊的睁着小缝的眼睛,艰难的睁开望进自己父亲的一浮幽暗心疼的湖里,清淡俊朗的眸子粘着湿湿的泪痕,握着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爸,我很痛,这儿很疼,她不要我了,她说我们不合适……”

哽咽声越来越低,他痛得快要晕厥过去,还是嚅嗫着薄唇无法停止。

房间寂静的可怕,尉行云骤然觉得寒冷,从脚趾一直到心底,他抱着尉至就像抱位曾几何时的自己,心里愈加微凉。

他帮着他掩盖一切,不想告诉他,可也许是他这个父亲做错了,他像爱冉苏一样爱他们的儿子,疼他保护他,那么多年,如何忍心看他受伤,他虽然警告过他,可是还是忘了,如果“珍惜”两字可以被人警告就会成真,那么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医院里,寂寥安静。

他摩挲儿子苍白削瘦的脸,低低的道:“宝宝,没事的,不合适便不合适吧,总会再有一个女人的。”

“可是,都不会是她了,爸,你明白的,再有也不会是她了,我不舍得,我做不到。”

连嘴唇都是白的,尉行云看着儿子,就像初生婴儿那样仿佛一戳就会受伤,那般无助脆弱,他欲言叉止,最后只能叹气。

“爸,如果你能说服我,当初你也就不会明知可能是条死路还是不顾一切的眺进去。”

虚弱苍凉的勾勒一抹笑,尉至笑起来很俊朗,如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那笑仿佛赢弱得有些虚无。

“……”闻言,尉行云脸色骤然一紧,随后苦笑几声,坐在他的身旁厚实的手掌覆在尉至凉得冰凉的手背上。“我希望你没爱上她,但似乎不可能了,宝宝,如果你不放弃那只能是一场无期徒刑。”

“我守得位,爸,我愿意。”

我愿意,最后的一句话像是集聚了所有的力气沉沉的落下,尉行云仿佛看到之前,他抱着冉苏,以为那么幸福,那么幸福,心里藏着时不时刺痛的秘密,环着她对她说:“我尉行云愿意娶冉苏为妻,一辈子不离不弃。”

他的愿意,其实已然明白,这段路即使是条死路,他也只能毫不畏惧的眺下去,只因,他愿意了,他是真的愿意。

如今,他的儿子对他说,爸,我愿意,我守得住。

已经不年轻了,岁月的积累,眼角几许的褶皱,他依旧轮廓分明的脸庞有些不自然的撇向一旁,半晌,紊乱的心绪稍微缓和,他上前紧紧的抱住儿子有些削弱的身体,在他的额上亲亲吻了吻。

“乖,好好养病,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他这辈子,从尉至懂事以来,真没对儿子做过那么肉麻的举动,可是等到松手,退后,他尉行云才发现,眼底里一片迷离朦胧,尽是湿意。

笨蛋儿子。

尉至强颜欢笑,对着自己父亲一阵傻笑,虚弱抿唇。

“爸,别告诉我妈。”

尉行云抿嘴皱眉,心里暗叹,你妈能是我们瞒得住的嘛?!

暖日徽凉,默然倾城俯视世间沧桑。

尉家。

管家刚刚送小尉芷去小学报名,家里很安静,冉苏便坐在沙发上端了杯茶,静静的翻动着杂志,那张看不穿年纪的容颜,精致的五官,愈加内敛如水的脾性,浅浅的唇抿着,居家的睡衣暖暖的鹅黄色,几许发丝垂下轻轻飘动,垂着眼,颈项徽弯,露出白皙优美的颈项,静美而优雅。

听见响动,她一抬头,就见尉行云俊美着一张老脸略微呆愣痴痴的望着她。

细想,很多年了,他总那么看着自己,他曾经说过要看她一辈子,其实他们都知道,一辈子很短,短到少看一眼都是损失。

“回来了?”

放下杂志,她轻声的问道。

“恩。”回过神,轻闺了眼,然后轻轻的睁开,尉行云坐在她身旁,自然的揽过她的身子,想到医院里的儿子,心绪忽然一乱,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蹭在冉苏的颈项旁低低的喘息。

眼眸一深,冉苏板过他的脸,勾着他的下颚淡淡的问:“怎么了,是宝宝有什么事吗?”

闻言,尉行云心里一紧,抿了抿唇,幽暗的眼眸悄然无息的掠过一抹水影,眼角微剌疼,深深的圈紧她,低哑着嗓音道:“冉苏,估计咱们的孙子悬了,怎么办?”

话落,她眼神一滞,轻叹口气:“因为菲瑶?罢了,总有那么一天的,宝宝也该学着长大了。”

“你知道?”

尉行云一惊,瞪着俊眸凝着面前幽幽叹息叉说着意味深长的话的女子。

“我能不知道吗?难道只准你们两父子有花花肠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冉苏一转头,拿起杂志半天懒得理他。

“冉苏……我这还不是为了让你少操心嘛……”

那头低低的唤道,抱着她的手缩紧,在她的颈项旁柔柔的磨蹭磨蹭。

不理,继续看书,静得似画,认真沉静。

“苏子……那你说怎么办吧,现在咱们儿子可是踩坑里去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啊……”磨蹭继续磨蹭,明明伟岸挺拔的身躯非得跟自己的妻子抢沙发都快缩到她怀里,俊美成熟的脸庞有些委屈的靠在她肩上,越来越像可怜的小媳妇,半点矛头都不敢触。

蓦地,冉苏撇头垂下眼眸,温雅静若,似笑非笑的望着身旁越来越没正形的男人,托着腮,嘴角微勾,看得尉行云的老心肝有些毛毛的,心想还是赶紧撤了吧。

“那怎么办,要不我让你再生一个得了?”

没来得及逃跑,她一座山就生生的压下来,压得他连个大气都不敢喘,一脸端正老实相,明明还颇有姿色,俊美无俦的曲线甚是逼人,可是现在却老实得怪异,讪讪的笑笑,成熟内敛的俊颜冒出薄薄的汗,嘴角一抽,某人立刻噤声。

尉家的地位可见一斑,皇后其实是太后。

于是,某个老大男人屁颠屁颠的给老婆倒水捶腿,然后像一只可怜兮兮的老犬仰着头抿着唇魅惑一笑:“老婆,今天天气不错。”

她看了看窗外,阴天,刹那,忍俊不禁,轻咳了一声。

“尉行云,我记得我们还没复婚啊!”

“那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眉梢一蹙,简直被她云淡风轻的话气个够呛,他是想求婚来看,整个晚上还不是被她给糊弄过去,她睡得舒服,他熬得纠结,恨不得立刻带她上民政局半夜敲门得了,可是最后连个睡觉的位置都被她们母女给占了,挤来挤去,把他差点就挤床底下了。

落。

“……同居关系。”

冉苏偏头想了想,十分认真,看得尉行云牙痒痒的,然后嫣然一笑,四字一落。

夫妻一场 老夫老妻的情事(大尉苏子篇)

“尉夫人, 你真是好福气,有那么疼爱自己的……前夫。”

女子貌美如花,眼神艳羡,隐藏企图。

她一瞥,淡淡的道:“想要就拿去。”

尉行云俊脸一阴,老心肝徽颤,死死抱住冉苏,宁死不从。

“我只认一个主人的……”

电影院,老婆说她好久没看电影了,要去看。

于是,他早早下了班,乖乖的换了衣服,两人偷偷摸摸背着女儿溜出家门。儿子最近是抗战时期,父母也帮不上忙,于是两个人就出门状似约会。

尉行云想想看电影真的挺好的,两个人坐情侣座,感觉有好多事情可以做……心下一舒,脸上俊颜舒展噙着淡笑,成熟内敛。

“傻笑什么?”冉苏徽挑眉梢,淡淡问道。披肩长发,冉苏一身湖绿色的长裙,白色彩色珠子的凉鞋,叫人看不清年龄,清凉知性。

两人并肩,宛若一体,气息慑人,多惹眼球。

闻言,尉行云但笑不语,俊眼温存明朗。

下一秒,冉苏偏头一想,面色顿红,轻咳一声,略略薄怒:“老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