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同时出身世家的王承和谢穆青也忍不住咋舌:这几家,还真够乱的啊!

而陆离恰是出自定国公府,还悲催的排行老二,俨然正是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这对婆媳争斗的焦点呢。

因着陆离和谢家有些关系,谢向荣便多打听了一些,才知道了陆离在陆家的处境。所以谢穆青才会说陆离是“没法子了”。

是呀,遇到偏心到脚底心的祖母,还有个堪比仇敌的亲生母亲,陆离没有长成大变态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呢。

想到这里,王承忍不住同情的点点头,“娘子说的是,这陆小子也确实可怜了些。”在某些地方,竟与当年的他有的一拼呢。

算了,既然都是不受家族、不受父母待见的可怜娃儿,又是老师的关门弟子,王承再多的火也熄了,决定好好对待师弟。

第二天陆离准时来王家报道的时候,看到王承的笑脸,陆离非但不喜,反而吃了一惊,结结巴巴的问:“师、师兄,您、您没事儿吧?”

别是受什么刺激了吧,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可亲?

“…”王承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没好气的说:“我能有什么事儿?哼,我好着呢!”

看到王承又恢复了横眉冷对的模样,陆离却安心了,笑嘻嘻的凑上来,“好?不见得吧,小子我可是听说太原那边有亲戚来扬州呢。对了,师兄,您说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陆离不是故意找茬,他只是想亲眼看看,名士王承到底是如何应对那些有所求的冷漠族人。亲眼所见的,绝对比听来的更能增长见识呢。

王承是什么人呐,哪里瞧不出陆离的小心思,故意装着听不懂的模样,“他们啊,自然是来参加我宝贝弟子的婚礼!”

陆离的嘴角直抽抽,心说,王师兄,您还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呀。想当初,连您的亲事王家人都没有过问,他们又怎会不远千里的来参加您弟子的婚礼?

说句不好听的,或许王家人根本就不知道您王齐光收了个盐商子做学生呢。

这次陆离猜错了,王承的堂兄和侄子,还真是打着“参加谢向荣婚礼”的旗号来扬州的。

而且,王家不但知道王承收谢向荣做弟子,还知道王承的妻子谢氏与谢向荣是姑侄关系呢。

倒不是说王家改了性子,忽然关心起王承这个“弃子”来,而是另有原因。

“还能为了什么?哼,不就是为了前两年我与自清一起编撰的那套新注四书嘛!”

外人不在的时候,王承小夫妻提及王家人的真正来意,不禁火气上涌。他就知道,家里的那些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没有好处,哪个还记得他王承是死是活?

谢穆青半躺在南窗下的贵妃榻上,秋日的阳光不刺眼却照得人暖暖的,她怀孕后,每天下午都喜欢在这里晒晒太阳,而后再眯上一觉。

眯着眼睛,谢穆青嘴里还含着小块的苹果,细细咀嚼着,待将苹果吞咽下去后,她才悠悠的说道:“不止,他们应该还看重了堂兄兴办的自清书坊和藏书楼。”

话说五年前,谢嘉树高价收购了好几间零散的小作坊,而后整合为一家专门的印书作坊,除了偶尔印制一些坊间的传奇话本,大多时候都是在印制正经的书籍。

比如四书五经等经典书籍,还有一些科举必用的书,以及一些少儿启蒙的读物。

其中最初的少儿启蒙读物,皆是由谢向荣这个扬州神童亲自总结、编撰,为了提高这些启蒙读物的含金量,谢向荣更是将自己平日的读书笔记、批注手札等物一起刊印出来,随着这些启蒙读物一起发售。

谢向荣是什么人呀,十岁考中秀才,还是连中小三元,就是在文风鼎盛的江南,也称得上小神童的人物。

他平日读书用的笔记、手札又岂是一般俗物?

而且吧,这年头读书,都讲究个“敝帚自珍”,普通书籍都不外借,更不用说这种带有总结、心得性质的笔记手札了。

可以说,这套书籍刚一上市,便引得一干要考童子试的学生们的哄抢。

谢家的自清书坊更是一版再版,只这一套书籍就卖出了上万套。

这可不是有义务教育的后世,彼时识字率低,绝大多数的百姓都是半文盲、文盲,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仅扬州一地就卖出上万套,绝对称得上奇迹了。

而缔造这一奇迹的人便是谢向荣。

随后,谢向荣投到王承门下,王承原就是个学识渊博的人,读的书何止只有万卷,他的心得和批注更是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准。

像天下所有的读书人一样,王承虽是洒脱的名士,可也不能免俗,他也想把自己的思想、把自己对经典教义的观点记录下来,刊印成书,而后广布天下。

谢家有平台,王承有才学,两下里一拍即合。

王承将自己多年来批注的四书五经全都整理出来,然后集结成册,正式投入印制。

与谢向荣出书不同,王承的影响力不仅局限于扬州一地,而是遍布大江南北。

想当年他的一卷《新注论语》曾轰动一时,那时他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四岁少年。现在呢,作为一个海内闻名的名士,沉寂十五年的王齐光再度出山,就连京城的一些名儒、大儒,也都纷纷而动,四处打听消息。

待书籍印出来后,刚刚运抵京城的书铺,便被等候已久的读书人抢购一空。

买到书籍的人回家细细研读,深为王承的新思路、新想法而折服,一时间,赞誉无限。

齐光先生的大名再度被世人传颂。

面对如此情况,王家岂肯坐视不理?

只是两年前,就在王承和谢向荣这对师徒风光正盛的时候,王承忽然表示要领着学生去游学。

待王家家主决定给王承写信的时候,王承早就带着妻子、学生,一路逍遥的游山玩水去了,想要给他送信,连个明确的地址都不知道,着实让王家主扼腕不已。

如今好容易打听到谢向荣要成亲了,那三个四处乱逛的人应该会回扬州,王家家主没有犹豫,立刻派出家族中最善言辞的王乾父子赶赴扬州。

这边,王承他们刚刚到扬州没几日,王家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且算着日子,应该能在谢向荣婚礼前赶到。所以,王家人才会以“参加婚礼”为借口。

王承面沉似水,冷声道:“哼,他们好大的胃口!”

自清书坊也就罢了,不过是个印书的作坊。可谢家耗费几年心血建立起来的藏书楼就不同了,那里存放着许多谢向晚命人四处搜罗来的古籍、珍本。

这些书大多是南北朝、隋唐时的藏书,据说早已毁于战乱,但没想到还是被谢家人“找”了出来,专门建了栋藏书楼用以收藏。

谢穆青和王承都曾经去藏书楼看过那些书籍,他们发现,这些大多都是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书籍,市面上早就不见踪影,随便拿出去一套都能在文化界引起轰动。

而这样的宝贝,藏书楼足足有上百套。其价值根本无法估算。

就是王承,也只能满心羡慕的去借阅一二,从未想过据为己有,可王家居然…

王承用力咬了咬牙,恨声道:“自清是我的学生,谢家是咱们的姻亲,我断不会让他们吃亏!”

谢穆青点头,“表哥说的是,我们决不能负了堂兄一家。”

八月初六,宜婚嫁。

谢嘉树特意请了神算子核算了吉日吉时,确定今日乃是整个八月最好的一天。

跟周老爷商定了一番,谢家定下这日为长子娶妻。

第022章 心生疑虑

谢向荣要成亲了,阵仗注定小不了。

几天前,谢家给周家送聘礼的时候,就着实让人开了眼界,整整十万两银子下定,贵重首饰、珍玩摆件、铺子田庄更是一堆堆的往周家抬。

谢嘉树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这个扬州第一盐商到底是怎样的富贵,也让人知道了谢家对周安然这个儿媳妇的看重。

其实,就算谢嘉树想低调也没用,谢家数代盐商,扬州城的人谁不知道他家豪富,如果他真摆出一副中规中矩的模样,反而会落人口实,没准儿坊间一些无聊的人还会趁机说谢家生意出问题了,或者干脆诬蔑谢家不看重周家这个亲家。

“爹,有些事大家都明白,咱们也就没必要遮着掩着,而且兄长是家中的嫡长子,他成亲,是谢家的大喜事,理当如此!”

谢向晚倒是看得开,如此劝说着原不想过于招摇的谢嘉树。

谢嘉树原还有些担心,怕太招人眼,但近几年来,他愈发信服女儿,所以随后还是被谢向晚说服了。

谢向晚说的也没错,明明大家都知道谢家富可敌国,这不是你想假装就能蒙骗过去的。

既然瞒不过,不如索性大办,适当的亮出谢家的一些底牌,也好让某些打谢家主意的人心中警醒。

所以,此次谢向荣成亲,谢嘉树几乎将扬州地面上的官员全都请了来,不止如此,两淮的镇守太监、漕运卫所的指挥使、以及除了提刑按察使司之外的两司衙门,全都受邀前来观礼。

这些还不够,谢向晚提前给京中的陈夫人写信报喜,陈夫人闻弦歌知雅意,直接将她的嫡长子派了来参加婚礼。

而陆离呢,也很大方的帮谢家支撑门面,以定国公府的名义给谢家送了贺礼。又一身大红箭袖长袍的亲来喝喜酒,做足了脸面。

可以说,单是谢家便惊动了两个国公府,让前来参加婚礼的官员们暗暗侧目不已。心中纷纷嘀咕:啧,这谢家果然不是寻常盐商,给嫡长子娶了个落难的侯府千金不说,竟然还有这么多贵人帮忙撑腰。

谢元娘也领着儿女前来喝喜酒,她的独子,也就是扬州县衙的新任县丞李文成与一众同僚坐在一起闲谈,每每听到外头的管事吆喝“某某恭贺主家大喜”之类的话语,他的眉毛就不自禁的动上一动。心说话,难怪母亲不让他轻易与谢家为敌,谢嘉树的这、这些人脉。果然不同寻常。

谢向荣成亲,作为他的外家,洪家也由他的亲舅舅洪绍磊作代表前来观礼。

洪家是漕帮,在一干官员中自是不起眼,可洪家还有个转折亲戚——靖南侯府。靖南侯爷很看重洪家。为了给亲家做脸,硬是派了世子的长子,曹家大少爷跟着洪绍磊一起来观礼。

如此一来,京中仅剩的十来个公侯之家,一下子就来了三个,如此阵仗,就是在场官职最大的官员——两淮都转运盐使盛阳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望向谢嘉树的目光很是复杂。

当年盛阳把“外甥女”嫁给谢嘉树,盛、谢两家,盛阳绝对占据了主动权。

这十来年,他更是从谢家分走了上百万的银钱,偏他还颇有些手段,自家拿了钱不算。还多收了两成盐税,攒下了不少政绩。

就算现在皇太孙监国,而盛阳不受皇太孙待见,极有可能会被调离盐务这个富得流油的好差事,靠着那些政绩。盛阳也能有所升迁。

但,即便如此,看到原本要讨好自己的谢家如今却大张旗鼓的给儿子娶亲,盛阳心中还有些不自在。

“唉,都怪袁氏那个不争气的,十多年了,连个盐商都搞不定?”

盛阳端起茶盏呷了两口,他心里郁闷,上好的香煞人茶也品不出什么味道。

夫妻同心,盛阳这边暗骂袁氏是个不争气的,那边盛夫人也在拉着袁氏低声训诫:“你看看人家大洪氏,虽然死了,可她的长子已经学有所成,如今更是娶了贵女做娘子,你呢,出身、样貌、才学,样样都比大洪氏强,可怎么就在儿女一事上比不过她呢?”

最要紧的是,袁氏生不出儿子,那么西苑的产业便无法沾染。

早些年,谢嘉树对袁氏、盛家还没有太多的戒心,盛家借着袁氏的手挪了西苑的不少产业出去。

可近两年来,随着谢嘉树与京中成国公府、定国公府的交情日深,他渐渐不受盛阳控制,对袁氏的戒心也越来越大。

如今更是派了心腹的管事去西苑的各个田庄、铺面巡视,每隔一段时间还会随机抽查账务,这让袁氏再也不敢乱动手脚。

西苑偌大产业放在那里,明明印章、账册、契纸什么的都在袁氏手里,可她就是不能动。

这就好比家中拥有一座金山,可上面的金银不能任她取用,这种感觉真是太憋屈了。

谢向荣成亲,袁氏原就心里不痛快,现在又被表姨母训诫,她的心情可想而知,闷闷的说道:“姨母,我、我也想要个儿子,可、可自生了蓁蓁后,我就再也没有怀上,我、我——”生孩子这种事儿,又不是想想就能成功的。

盛夫人不想听这些废话,她想了想,压低声音问道:“你可曾去看过大夫?听说妇科圣手程老太医常驻谢家,你有没有让他给诊个脉,顺便开些温补的方子?”

时下观点,但凡夫妻两个不生孩子,问题多出在女人身上,盛夫人不好直接说袁氏可能身体有问题,只得迂回的“建议”。

袁氏对此事很敏感,居然立刻听明白了盛夫人的言下之意,她有些羞恼,没好气的说:“姨母,我的身体很好,否则也不会生下蓁蓁。”她才不是不能生育呢。

盛夫人却是没有看到袁氏的气恼,凝眉想了又想,忽的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看。见四下里都是自己和袁氏的心腹侍女,才小声说:“我知道你的身体好,可有些事,却是防不胜防。我听说。大洪氏的母亲段氏是个厉害的,洪家的内院除了小洪氏这个庶出女儿,竟再也没有什么庶出儿女…你说,当年大洪氏会不会也对谢嘉树的女人动过手脚?”

方才盛夫人虽然说自己外甥女不输大洪氏,但她心里明白,论心计、手腕,大洪氏能甩袁氏好几条街出去。

或许,早在大洪氏去世前,她就给袁氏下了药呢。

否则,袁氏和谢嘉树又没有彻底分居。怎么会一直没有怀孕?

袁氏听了这话,先是有些生气,暗暗责怪表姨母瞧不起人。但紧接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而后又立刻掩住了。

袁氏自认为掩饰得极好,但盛夫人还是瞧见了,忙拉着她的手,低声逼问:“怎么?可是想到了什么?难道大洪氏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你、你不能生育了?”

袁氏脸色惨白,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低头小声的说:“我不知道我的身体到底如何,只是猛地想起一事。大洪氏过世没多久,我、我身边有个负责打理衣物的二等丫鬟被家人求了恩典放出去嫁人了。后来我才偶然听说,那丫鬟的家人早就被放了身契,一家人去了淮安——”而淮安是洪家的大本营。

盛夫人立时便想明白了,现在虽然还没有确诊,但她已经有*分的把握。袁氏被大洪氏下了药,估计早就不能生了。

这样可不行,他们家老爷费尽心血的把人嫁进谢家,要的就是谢家的银钱。如今才只弄到了一百来万两,连谢家全部家产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这怎么可以。

原本,在盛阳看来,西苑已经是自家的囊中物,可现在却出了变故——

沉吟片刻,盛夫人咬牙道:“你先别急,待今日的事儿了了,我悄悄寻几个稳妥的大夫送过来,你好好瞧瞧,若是真的不行了,你、你便将身边的丫鬟开了脸…她们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记住,拿下全部谢家已经不可能了,但西苑必须保住,否则,”

盛夫人抬起头,冷冷的看着袁氏,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否则,你就别怪我不顾念亲戚的情分了。”

袁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她根本不敢看盛夫人的表情,低着头,没了方才的气恼,怯怯的说:“是,是,姨母,我、我明白!”

盛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明白就好,记住,我能让你拥有现在的生活,也能让你变得一无所有,甚至连你的女儿、你的父母也都跟着一起受苦。”

东苑新房的隔壁,谢向晚最后一次检查婚房等情况,忽接到眼线的回禀,忙退到一侧,小声的询问:“她果真这么说?”

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点头:“回大小姐,盛夫人还说,不管是大太太生,还是给老爷通房丫鬟,西苑必须有个继承人。盛夫人还说,二小姐的婚事也有了眉目,只等大少爷的亲事办完,她便会与大太太好好商量。”

谢向晚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因为盛夫人对袁氏的口气过于生硬,根本不像是亲戚,反倒像是主仆。

或者,袁氏有什么把柄被盛夫人拿住了。

还是袁氏的身份有问题?!

谢向晚眯了眯眼睛,这件事,她一定要搞清楚。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不尽快弄清袁氏和盛家的底细,她们谢家定会有什么祸事!

第023章 新妇进门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继续回去盯着,一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我。”谢向晚对小丫鬟吩咐道。

西苑没有继承人,着急的不只是袁氏和盛家,西苑的奴婢们也都人心浮动,所以很容易收买几个充作眼线。

面前这人,是谢向晚招揽的最得用的,因为她是袁氏身边的二等丫鬟,虽不是绝对心腹大丫鬟,却因为粗通医理、极善按摩而被袁氏带在身边,以便能随时差遣。

这般,小丫鬟便能探听到许多机密的话题。

如此重要的一枚棋子,谢向晚可不想轻易被人发现了,再三叮嘱:“小心行事,切莫被人发现了。”袁氏为人不聪明偏又自负,只看重身边的大丫鬟,二等、三等的不在她的视线之内。但盛夫人不同,这位可是个精明的主儿,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她瞧出破绽来呢。

小丫鬟恭敬的回答:“是,婢子明白。”

谢向晚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弟弟已经到了洛阳,我已经命人送他去学堂了,他给你写了封信,待晚上没人的时候,你去洪兴家的那儿去拿吧。”

小丫鬟一听,双眼闪过亮光,感激的说道:“多谢大小姐,大小姐放心,婢子一定好好为您办差。”

她是谢家的家生婢,老子娘全都在西苑当差。不过,她生母早亡,爹娶了袁氏身边的丫鬟,一家人这才被主母因为半个心腹。

俗话说,有了后娘便有后爹,后娘又颇有些来历,在家里数一不二,慢说是虐待原配所出的一双儿女了,就是自家男人,她也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小丫鬟恨极了继母。也怨上了生父。除了自己的同母弟弟,她再无牵挂之人。

偏后娘格外看弟弟不顺眼,动辄打骂,若不是他们都是谢家的奴才。后娘为了不惹麻烦,都有可能把弟弟凌虐致死。

小丫鬟已经进府当差了,她更加放心不下弟弟,唯恐自己在回家的时候,弟弟已经被那个毒妇害死了。

就在这时,大小姐身边的暖罗姐姐找上了她,说是大小姐可以帮她。

小丫鬟深信不疑,在谢家,大小姐的话有时甚至比大少爷的话还要管用。且大小姐与西苑不和,而小丫鬟心底其实很憎恶袁氏的。因为后娘就是仗着她的势才敢在家里作威作福。

单冲大小姐与袁氏不对付,小丫鬟都愿意为大小姐做事。

更不用说大小姐还真想办法把她的弟弟悄悄的救了出去,如今更是将人送到了洛阳的学堂读书。

削了奴籍,入了学堂,只要弟弟努力。他日定能出人头地。

小丫鬟觉得,现在她就是为大小姐去死,她也心甘情愿、绝无二话。

“嗯,去吧。”谢向晚摆摆手,像小丫鬟这样的钉子,她在西苑还安插了几个,相信有她们在。自己定能探查到袁氏的某些秘密。

“大小姐,吉时已到,仪式马上要开始了!”

青罗走了进来,小声的提醒着。

谢向晚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而后又来到新房。环视了一圈,道:“让厨房准备些好克化的吃食,待仪式结束后,送到新房来。”

折腾了一天,想必大嫂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就是大哥,也是一大早就起来拜祖宗、准备迎亲,拜完天地还要去前头应付酒席,空腹吃酒不好,还是提前吃些东西垫吧垫吧比较好。

中路宴客厅,正是热闹时分。所有受邀前来的宾客聚拢在大厅里,而似齐公公、盛阳这样的贵客,则高坐在正堂上,一边吃茶闲聊,一边等候吉时到来。

前文咱也说了,谢家的宴客厅极大,几十上百的客人聚拢其间,也不显得拥挤。四周的角落里摆放着怒放的牡丹,一朵朵宛若碗口大花朵,或红或粉或黄火碧,颜色鲜艳绚烂,映衬着这喜堂愈发的富贵、喜庆。

外头的鼓乐班子卖力的演奏着欢快的曲子,声音很大,飘飘绕绕的出了院墙,墙外的行人也忍不住驻足。

谢家大门上系着红绸,穿着一新的小厮们,满脸笑容的迎来送往,很是忙碌。

“啧,这谢家果然豪富,不就是娶个儿媳妇嘛,竟摆出这样大的阵仗。”路人甲伸着脖子想透过开启的大门往里瞧,但除了攒动的人影,他什么都看不到。

“丝~~这是什么味道,好浓郁的花香啊!”路人乙抽了抽鼻子,也学着路人甲的模样翘脚抬头的往门里瞧着。

“花香?唔,肯定是木犀花呀,听说谢家有一株五六十年的木犀树,每到八月时节就会开花呢,每次开花,浓郁的桂子花香便会飘出院墙。”路人丙似是很熟悉谢家的情况,中秋十分还摇着把纸扇,颇有几分装逼文人的模样。

“嘿,这你就说错啦,不是木犀花,我方才问过谢三管家了,谢家大院里一共摆放了一百盆极品牡丹,全都是盛开的花儿,所以啊,这不是木犀花香,而是牡丹花香。”路人甲得意的扬起下巴,炫耀着他从谢家下人那儿打听来的八卦。

“牡丹?怎么可能?你当我什么都不懂呀,牡丹开花多在暮春时节,而现在已经八月了,怎么会有牡丹花儿?”路人丙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唰的一声合上纸扇,不忿的驳斥道。

路人甲摇头晃脑的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正常的牡丹自是三四月份开花,可谢家的不同。难道你们忘了,谢家有一座玻璃暖房,花儿养在暖房里,慢说是秋天开花了,就是寒冬腊月,只要照看好了,照开不误!”

“对呀,谢家建了个用玻璃做墙的暖房呢。”

“啧,还真是有钱呀,普通人家能有一两块玻璃镶窗子已是奢侈了,他们家却——”

几个人凑在一起谈的热闹,忽然间,前头巷子口传来一阵喧哗声。

“周家送嫁妆来咯!”

“看新娘子的嫁妆去哦,好多好东西咧!”

几个八卦公一听,纷纷来了精神,快步跑到道路两侧,探头往巷口看着。

不多时,迎亲的队伍回来了,而在新娘的轿子后面,则是一长串的嫁妆。

围观的人们细细的数着,发现谢家这位新进门的大奶奶,也不是真如传说当中的“落魄”啊。

“…一百二十七,一百二十八,乖乖,足足一百二十八抬呀。”路人甲摸了摸额上的薄汗,咂舌道。

“而且不是虚抬,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呀。”路人乙眼尖,看到抬着嫁妆的杠夫都累得气喘吁吁,推想箱子里绝不是虚空的花架子,而是装得满满的物什。

至于是不是好东西,啧,打头的十几抬黄花梨家具,以及随后十几抬的蜀锦贡缎,足以说明问题。

嫁妆蜿蜒抬进了谢家大宅,东苑新房的一处空院子里,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将偌大的院子塞得满满的。

前来送嫁妆的几个管事婆子,命人打开箱笼,露出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物什。

金银珠宝、珍贵药材、文玩名瓷、西洋玩意儿…亮闪闪、金灿灿,几乎闪瞎人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