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唐时的陆离,还是大周的谢向晚,闲暇之时,她们都曾经读过一些杂书、话本。在那些书里,书生们任意想象,描绘出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异世界。

比如洞府、仙境啦,比如鬼蜮、地府呀,比如女儿国、怪人国啦,许多有悖现实的幻想被他们用文字描绘出来。

可谢向晚觉得,她正在看的“戏剧”中的场景绝对比任何一本奇闻秩事里的桥段还有稀奇。

梦境还没有结束。就在谢向晚为那“戏”中的种种奇闻而感到惊诧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儿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也不是出现在谢向晚身边,而是出现在了那“戏剧”中。

谢向晚就像一个旁观者,默默的看着那个小女孩出生、长大、上学…

看着看着。谢向晚不禁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个小女孩儿就是她,而她则是小女孩儿的前世。

渐渐的,谢向晚甚至感觉她好像在与那小女孩儿融为一体,因为,她慢慢能够感觉到那小女孩儿的喜怒哀乐,也慢慢能通过小女孩儿的视角去观察这个稀奇又陌生的世界。

甚至。时间久了,谢向晚衍生出一个错觉,什么前世,什么大唐贵女,什么大周盐商女,都不过是一个梦。庄周梦蝶也好,蝶梦庄周也罢,都是虚无世界。

她不是什么陆离,也不是谢向晚,而是、而是——

不对。停止,快点儿停止!

谢向晚猛地发觉过来,脑中的她并没有实体,而只是一团虚无的意识,但她却忽然发觉,她竟一点一滴的被那个“戏剧”中的小女孩儿吞噬。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谢向晚彻底回过神儿来,眼前的各种画面瞬间消失,再次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哦不,也不是绝对的黑暗,谢向晚清晰的感觉到,在这方黑暗中,有两个一大一小的光团儿。

小的那个泛着纯正的白光,而大的那个却带着浓郁的血气。

另外,谢向晚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个大的光团正不断的从小的光团身上汲取能量。

而更让谢向晚心惊的是,那个小的光团儿,貌似就是她的神识。

糟糕,那个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企图吞噬她的意识、抢占她的身体!

这可不行,三岁那年,谢向晚已经经历了一回,当时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败了那个谋害了陆离的邪恶女冠的魂魄,并顺利将被封印多年的陆离灵体解救出来,然后与自己彻底融合。

幼时的记忆虽然有些久远,可谢向晚自从与陆离的灵魂融合后,她的记忆力也远超同龄的女孩子,所以清晰的记得那时的场景。

咬紧牙关,谢向晚拼命让自己保持冷静,决不让自己陷入对方的“迷梦”当中,更不让自己被对方吞噬。

“嘿,你这死丫头的警惕性倒是蛮强的,竟险些坏了我的大计,”

那个带着血气的光团儿阴测测的说道:“不过也不怕,哼,我可是受穿越大神眷顾的幸运儿,*死了精神不灭,只待…”

谢向晚疑惑的看着那血色光团,暗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呀,嘴里怎么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怪话?

什么穿越大神?是何方神圣?自己怎么从未听说过?

那个血色光团还在絮叨,说的话里,总夹杂这一些古怪的词语,不过谢向晚到底聪慧,她还是听懂了——对方同自己一样,都是受神佛眷顾的人,虽然已经死了,但魂魄还在,只要抢夺一具合适的躯体,便能重生!

听懂后,谢向晚更怒了,因为那个血色光团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的神海之中,显然对方要争夺的躯体便是自己呀。

这、这怎么可以?!

谢向晚牢记母亲说过的话,自己的东西,哪怕是再平常、再不值钱的,也不许外人来争抢。

更不说自己的性命了,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染指的。

谢向晚抿紧双唇。冷冷的看着那上蹿下跳的血色光团,心说话,不就是个孤魂野鬼嘛,本大小姐又不是没遇到过。

九年前我能打到那个邪恶女冠。现在我照样能打败你!

血色光团还在炫耀自己有多么的“幸运”,谢向晚已经动了。

黑暗的神海空间里,一个小小的雪白光团儿,缓缓的漂浮着,那动作很自然,仿佛是被微风吹过而轻轻摆动。

其实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觉,那雪白光团是有规律、有方向的漂移着,而它的目光正是那团得意洋洋的血色光团。

忽然,就在血色光团放话让谢向晚“聪明些”、“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当儿。雪白光团猛地跃起,直接扑向那血色光团。

如果光团有嘴的话,便能看到它正张大嘴巴,努力从血色光团身上吸取能量。

不过,饶是它没有嘴。却还是能清晰的看到那血色光团的体积在用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慢慢缩小。

“该死,你给我住口,住口!”

血色光团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愚蠢的土著们竟然还敢反击。她生前不是看了多少网络小说,每个穿越小说里,都是写着女主顺利穿越、或者重生,可她还从未看到过穿越失败。反被穿越的桥段呢。

按照她的想法,自己肯穿越到这具躯壳身上,是她的福气,她不说好好配合,竟然还敢反抗!

该死,真是该死!

血色光团怒了。也张开大嘴,准备反击。

她的体积终究比谢向晚的体积大了些,能量也充足,虽晚了几步,但从综合实力来看。却是势均力敌。

于是,一片漆黑中,一白一红两个气团紧紧的纠缠在了一起。

你咬我一口,我还你一口,两个光团争得你死我活。

神海外,谢向晚本体陷入了昏迷当中,除了偶尔皱皱眉,扯扯嘴角外,竟是没有半点反应。

谢向荣从京里请来的名医们瞧了,也忍不住摇头——这样的怪病,他们从未见过。

而且有几个人经过一番诊治,又详细问询了谢向晚身边的丫鬟们后,给出了一个与程老太医相同的结论:“贵府大小姐不是病了,只是睡着了!”

什么?睡着了?

谢嘉树当场就差点儿翻脸,你丫见过谁家小姐一睡就是好几天的?而且还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不是周氏一直指挥着几个丫鬟时不时的给谢向晚灌一些参汤、补血益气的药汤,谢向晚都有可能等不到大夫前来问诊,就先给饿死了呢。

还是谢向荣理智些,拉住了抓狂的父亲,嘶哑着声音劝着:“父亲勿恼,妹妹还在这里,咱们、咱们有话出去说!”

按照原计划,谢向荣应该是高高兴兴回来喝表叔喜酒的,谁承想,刚从翰林院请了假,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呢,家里的鸽子便送来了紧急消息。

知道妹妹得了怪病,谢向荣急得不行,当下什么都顾不得,四处寻找医术精湛的大夫,银票更是大把大把的往外撒,只求能寻到好的大夫,然后火速带回扬州。

可等他领着十来个名医风尘仆仆的赶回扬州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昏迷不醒的妹妹、惊慌失措的弟弟、焦急无比的父亲以及累得几欲昏厥的妻子。

因着谢向晚的病,谢家已经乱成了一团,谢向荣虽也心疼妹妹,却还能保持理智。

父亲已经快要崩溃了,妻子也身心俱疲,弟弟年纪小指望不上,而隔壁的姑姑还怀着身子,更不敢劳动,作为谢家顶门立户的男子,谢向荣决不能在这个时候也跟着倒下。

一番劝说,好歹劝住了谢嘉树,谢向荣又转身对那些名医赔礼:“家中小妹病重,家父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倘有失礼之处,还请诸位先生切莫怪罪…”

十来个年龄各异的大夫,自觉是从京里来的名医,原本还带着几分傲气。如今却连病人的病症都瞧不出来,个个都心虚着,哪里还会怪罪。

一个个都含含糊糊的应了,而后找借口告辞。

谢向荣也不拦着。临行前,还是按照约定给几位名医奉上丰厚的诊金,让十来位大夫很是不好意思。

偏谢向荣大方又强势,根本不容他们推辞。还亲自出门送客,客客气气的将他们送出了扬州。

这让一干名医很是感动。

有个年长些的大夫,看谢向荣满眼充血的样子有些不忍,摸了摸袖袋里一沓厚厚的银票,又想了想病床上那个圆润可爱的小女娃儿,咬了咬牙,凑到谢向荣身边,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谢向荣猛地睁大了眼睛,直直的看向老大夫,“华大夫。您、您说的可是真的?”

华老大夫扯了扯嘴角,不十分确定的说道:“这个老夫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不过,老夫早些年四处云游行医的时候,曾经听过一个类似的病例。当时那位小姐也是无病无痛却昏迷不醒,名医请了无数。却毫无不见效。最后还是请了当地一位极有名的高僧亲去查看,那高僧什么都没说,只将自己随身带了几十年的念珠给了那小姐。结果,您猜怎样?”

谢向荣激动的说道:“难不成那位小姐病愈了?”

华老大夫左右看了看,小声的说道:“听闻是这样。但实际情况到底如何,老夫也没有亲眼见过。只是想着,这好歹也是个法子。谢翰林不妨试试!”反正也不损失什么。

就是不知道扬州有没有这样的得道高僧了。

华老大夫说得含糊,且语气也不笃定,但却给谢向荣指了条路。是呀,既然药石无效,那么就要试试旁的法子。

再说了请高僧来府上,可以说是祈福。谈不上什么巫蛊,就算传出去,也不会引人非议。

就这么决定了!

谢向荣感激的再三道谢,亲自将华老大夫送上了马车,临别前。又命人给老大夫取了些珍贵的药材带上。

送走了名医们,谢向荣火速赶回家,叫上弟弟和妻子,一起去了中路书房。

书房里,谢嘉树浑身无力的仰躺在南窗边的摇椅上,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房梁,不知在想什么。

“老爷,老爷,有情况!”

阿庆急匆匆的赶了进来,见到谢嘉树,就赶忙回禀。

谢嘉树没有看他,淡淡的问了句,“什么情况?”

阿庆弯腰附在谢嘉树耳边,小声低语:“是延寿堂那边,负责看守的人说,下午的时候小姑老太太便来了,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开。而就在方才,延寿堂的角门按时下钥,结果老祖宗身边的袁妈妈忽然要开牌局,邀请看守角门和后侧垂花门的几个婆子赌牌。”

谢嘉树猛地坐起来,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直直看着阿庆,“哦?果有此事?”

阿庆用力点头,“没错,小的姑母就在角门当差,一听这事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悄悄溜出来通知我。”

谢嘉树眯起眼睛,手指屈起,轻轻在扶手上敲着,好一会儿才吩咐道:“好,很好,你们做得很好。这件事先不要生长,你回去让你姑母继续跟袁妈妈赌钱,且看看袁妈妈到底想做什么。另外,延寿堂的角门和后侧垂花门那儿加派几个人手,让她们给我睁大眼睛,定要盯死了延寿堂。”

阿庆连连应声,“小的明白。”

谢嘉树又道:“现在天色还早,她们若是想要行动,定会等到深夜,记住,让那些人给我打起精神来,慢说是人了,就是只鸟儿也不许飞出延寿堂。”

“是,小的记下了。”阿庆知道老爷极看重此事,自是不敢马虎。

谢嘉树吩咐完了,又开始许诺,“且让他们辛苦这两日,待事情了解了,老爷我定会论功行赏,绝不会亏待了他们。”

听了这话,阿庆忙笑着拍马屁:“老爷向来宽仁大度,小的们都知道,定会将这事儿办得妥妥的。”

谢嘉树满意的点点头,挥手让阿庆下去。

待阿庆出去后,谢嘉树又低声唤来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汉子,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汉子长得很普通,属于丢在人群中立刻找不出来的人种,唯有一双眼睛非常明亮,瞧着应是个有些本事的人。

“老爷放心,小的定会看好门户,就是一根草儿。她们也甭想夹带出谢家大宅!”汉子躬身应声,瓮声瓮气的说道。

谢嘉树却不敢放松,他深知老祖宗的能耐,现在老祖宗虽然中风了。可脑子还好使,且又有姑母母女出谋划策,这事儿绝不会就这么简单。

想了想,谢嘉树再三叮嘱:“或许这两日他们不会轻易动手,即便行动了,也有可能是试探的假动作,所以就需要你们睁大了眼睛,既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让她们蒙混过去。”

汉子眼中精光闪烁,用力点头。“小的明白,小的会观察清楚了再动手,绝不会坏了老爷的大事。”

谢嘉树又交代了些细节,见汉子不急不躁且还头脑清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一切就交给你们了,谢甲,切莫让老爷我失望呀。”

被唤作谢甲的汉子应了一声,而后见谢嘉树没有其它的吩咐,便躬身退了出去。

他的动作很隐秘,且身形飘忽,看那架势。应该是颇有几分功夫的练家子。

谢甲刚出去,谢向荣便领着妻子和弟弟赶了过来。他简单将华老大夫的建议说了说,最后道:“儿子读书人,素来不信怪力乱神,但事关妹妹,好歹也要试上一试。”

周氏听了谢向荣的话。稍稍怔愣了下,旋即发现请高僧祈福,比请道士作法,说出去更好听些。

当下也跟着点头,还补充似的提了个人选:“相公说的是。山光寺的慧远大师佛法精湛。且向来喜欢妹妹,若是相请,定不会拒绝。”

谢向安这两日哭得厉害,不过一听有法子唤醒姐姐,他也忍不住开动脑筋。

听完兄嫂的话,他深觉有理,用力点头,“大嫂说的没错,阿姐是菩萨看重的观音童女,慧远大师还亲自给她赐名,她定是个有佛缘的。不如请慧远大师来瞧瞧,或许、或许姐姐就能醒了呢。”

说到最后,小家伙还是没忍住,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嗯,你们说的都有理。”

其实,谢嘉树早就想去请慧远大师,倒不是为了祈福,而是慧远大师也精通医理,只是那时长子未归,家中又一团乱,他实在脱不开身。

而且吧,谢嘉树心中还有一丝期望,觉得京里来的名医或许有医术更好的,能治好女儿的病。而慧远大师到底是佛门高僧,请他来,却不如请大夫便宜。

现在所有的希望全部破灭,谢嘉树只能亲自去求慧远大师。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谢嘉树便起身,换了身素净的衣衫,草草用了早饭,他便骑马出了城。

中午,谢嘉树恭恭敬敬的引着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僧人走进了谢家大宅。

那老僧体型微胖,面容慈祥,尤其是一双耳垂,极厚且垂,颇有几分宝相庄严的模样。

“小子拜见大师,家中小妹之事,全都拜托大师了!”

谢向荣恭敬的行礼,他不信鬼神之说,但对于慈悲为怀的高僧,还是非常敬重的。尤其是面前这位大师,与谢家颇有些渊源。在谢向荣心目中,慧远大师更像是一位慈爱的长者。

“阿弥陀佛,谢翰林太客气了,”

慧远大师竖起手掌,行了个佛礼,而后道:“妙善与我佛有缘,而贵府又与我山光寺有恩,于公于私贫僧都该来这一趟。”

“多谢大师慈悲!”

谢向荣不敢托大,退到一边,躬身引着大师进了天香院的正房。

来到卧房,慧远大师并没有急着去看架子床上的谢向晚,而是眯着眼睛打量了下四周,心里微惊:这里怎有如此浓郁的阴煞之气?太奇怪了!

不过,慧远大师到底是得道高僧,根本不把这些鬼祟邪魅放在眼中。

只见他手里拿着个木鱼,一边在卧房里踱着步子,一边低声诵着佛经。

谢家众人不敢打扰,静静的看着大师念经。

慧远大师足足在卧房里转了一刻钟,才来到床前,双目满是悲悯的看着仍昏迷不醒的谢向晚,用力敲了下木鱼,轻轻呼唤:“妙善,醒来!”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人眼看不到的半空中,却有一层层的类似波浪的东西冲击开来,最后冲向了谢向晚。

“…唔~”

谢向晚发出微弱的呻吟,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慢慢的,紧闭四五天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了…

第040章 泄露天机

延寿堂,正房。

“啊啊~~”

老祖宗半躺在床上,嘴巴歪斜,嘴角有口涎流出,略显狼狈。但此刻,她却根本顾不上打理这些,而是费力的张着嘴,对身侧的心腹妈妈交代着什么。

史妈妈伺候老祖宗多年,对主人的脾性非常了解,往往老祖宗一个眼神,她就能心领神会。

过去史妈妈的这个技能,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只能彰显她和老祖宗的情分不一般,而她也是个能干、通透的老奴罢了。

现在不同了,老祖宗中风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唯一能表露情感的便是她的一双眼睛,史妈妈“察言观色”的高级技能便有了用武之地。

可以说,如今的史妈妈不再只是个管事妈妈,而是老祖宗的嘴巴。

至于史妈妈可不可靠,对此老祖宗还是很有把握的,暂时撇开她与史妈妈主仆三四十年的情分不提,史妈妈一家十几口的身契全都在老祖宗的手里攥着。

且那些身契与老祖宗最要紧的地契、书信、账册等物件,被老祖宗妥善的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那个地方,只有老祖宗一个人知道,就是最亲密的人,也不清楚她的这个秘密。

幸好那时谨慎,对所有人都存有戒心,否则…躺在病床上的老祖宗,不止一次的暗中庆幸。如果不是当初自己留了一手,握有谢嘉树和谢贞娘想要的东西,那么就算自己中了风,她的好孙儿也不会放过她呢。

也正是因着那些东西,史妈妈等一众心腹也都老老实实的伺候她,为她办事,而没有因着她的中风,便故意慢待、甚至苛待她。

“…啊、啊啊~~”

老祖宗一边卖力的发出声音,一边在心里得意的想着。只是五官依然扭曲得厉害。

史妈妈半垂着头,仔细的解读着老祖宗的眼神。

待告一段落后,史妈妈便压低声音,伏在老祖宗的耳边轻轻复述一遍。好确认有没有猜错,“老祖宗,您的意思,是让袁妈妈今天晚上继续去角门门房那儿跟谢婆子她们赌钱?”

老祖宗直接眨了一下眼睛,这是她跟史妈妈约定好的——是,眨一下眼;不是,眨两下。

史妈妈见了,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便继续认真的看着。

“啊、啊~~”

虽然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啊啊声,且单靠这些音节。史妈妈根本无法猜出她的心声,但习惯使然,老祖宗用眼神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张嘴。

史妈妈却似听懂了一般,时不时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就在主仆两个“谈话”的当儿,窗外的小院里忽然传来一阵鼓噪声。

老祖宗皱眉,侧耳听了听,窗外的声音很小且杂,她根本就听不清外头人的声音。

“啊、啊~~”发生什么事了,出去看看!

史妈妈会意,忙答应一声:“是。老奴这就去!”

说着,见老祖宗没有其它的吩咐,史妈妈便起身出了房门。

不多会儿,史妈妈神色有些复杂的回到卧房,犹豫再三,才低声道:“老祖宗。外头小丫鬟说,大小姐醒了!”

“啊~”什么?那个死丫头醒了?昨天不是还说她昏迷不醒,京里来的名医都查不出她的病因吗?怎么就醒了?!

老祖宗猛地提高了音量,浑浊的老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原就扭曲的无关愈发扭曲。竟有几分骇人的模样。

这次,就算来个读不懂老祖宗眼神的人,看了老祖宗的这幅神情也能猜得出老人家此时的心情:愤怒、失望以及无边的恨意。

史妈妈心头一颤,整日面对老祖宗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病人,自己的心理都要变得阴暗起来,每次给老祖宗办差,更有种“送死”的悲凉感觉。

不是史妈妈胡思乱想,实在是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位主子了。

史妈妈毫不怀疑,待老祖宗把这次的事儿弄完后,极有可能灭她的口。

知道得太多,绝逼不是件好事呀。

“啊~啊~”是谁?是谁救了那个死丫头?该死、真是该死,这些人统统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