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的脸色已经归于平静,只是握在手中的纸已经皱成了一团,随手掷入角落里的熏炉,他淡淡的说道:“这件事你们做得很好,继续盯着他们。另外,我还有两件事要你们去做。”

“是,婢子明白。”小丫鬟恭敬的应了一声,而后问道:“二爷还有什么吩咐,婢子们定会全力以赴。”

陆离忽然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道:“放心吧。要你们做的事很简单。”

他们已经这般对待自己了,如果他还幻想着能有缓和的那一日,那么他就太蠢了。

听完陆离的吩咐,小丫鬟的呼吸停顿了一瞬,旋即又恢复了正常,“是,婢子定会将这两件事办得妥妥的。”

次日清晨。定国公府的所有成年男丁用过早饭,前往外书房或读书、或办公、或闲坐的时候,忽然发现,书房的屋顶竟然破了好几个大洞。

坐在书案前,仰起头,他们都能看到湛蓝的天空。

除了陆离和老夫人。谁也不知道家里这是怎么了,陆延德更是怒吼着命人去调查,而陆元等人则一脸便秘的坐在“抬头可见天”的书房里。

接着,没用几天,京城忽然传出一个消息——定国公世子陆元有意纳一才(or财)貌俱佳的贵妾。还言明,只要那贵妾“争气”,还能成为与少夫人并肩的二房。

这个消息一出,引得坊间的无数闲人争相议论。

话说这几年,朝中接连出了不少大事,而受这些事影响,许多权贵被逼得走下了神坛,为了些黄白之物做了不少惹人非议的事儿。

“卖婚”这个词儿,也变得不再新鲜。

此次迁都,更是诸多想要摆脱被人轻视境地的巨商难得的一次机会——某些权贵没钱却有贵名,巨商们有钱却没有身份,两边各有对方所需要的东西,“合作”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儿。

只是让那些巨商感到扼腕的是,许多“卖婚”的勋贵已经没落了,即便联姻,除了一个名声,对自家再无什么实质的好处。

可陆元要纳妾的消息传出来后,众巨商都很激动。因为定国公与那些落魄的勋贵不同,他们家只有国公爷暂时被夺了实职,而家中的其它男丁身上还都有官职。

尤其是世子陆元,自幼习武,在五军都督府挂有勋职,如果运作得当的话,他便能顺利跟着援军一起奔赴北边战场。

从战场转一圈回来,有了战功,升官什么的不在话下,照此发展下去,陆元这个世子前途也非常美妙啊。

而给这样的勋贵做妾,对自家,绝对是名利双收的好事呢。

所以,想通其中关节的巨商们纷纷行动起来,各种官媒、冰人齐齐上门,其热闹程度,险些将陆家的门槛踏平。

…陆离终于反击了。

而另一边的谢向晚,也整理好所需的资料,准备寻盛家人好好谈谈。

这日,袁氏照例领着谢向意去盛家给“姨母”请安,母女两个刚刚从马车上下来,正欲抬脚从角门而入,忽然身后传来婆子的惊呼声:“大、大小姐,您怎么也来了?!”

第058章 反击鸟二

袁氏和谢向意回过头,循声望去,果然,在她们的马车后面,正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

站在马车前的几个丫鬟、婆子,两人更是熟悉,不是旁人,恰是天香院的仆从。

这些仆从正小心翼翼的扶着一个身着粉紫色昭君罩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而那女子正是谢家大小姐谢向晚。

袁氏皱眉,“她怎么跟来了?”

谢向意却想得比母亲多,她眉头轻蹙,心道:看来果然不能小瞧自己的好姐姐呀,自己和母亲前脚出门,谢向晚后脚就知道了,而且片刻不停的跟了上来。

动作如此迅速,若说谢向晚在西苑没有钉子,谢向意打死都不信呀。

偏母亲总抓不住重点,谢向意暗暗叹了口气,小声提醒母亲:“娘,今天咱们来盛家不过是临时起意,为了省事儿,您连家里的几个管事妈妈都没告诉…姐姐,又是如何得知?还直接跟了过来?一步不落?”

袁氏怔愣了下,思索片刻这才反应过来,“那死丫头在咱们院子里有眼线!”

谢向意挂着得体的笑容,嘴唇轻轻蠕动,道:“而且那眼线就在母亲身边,母亲,别生气,先应付过今天这一关再说。”

谢向意双眼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朝她们母女走过来的谢向晚,冷声提醒母亲:“还有,姐姐对盛家一向不甚关心,今天却忽然跟着咱们来盛家,显是来者不善。待会儿见了盛夫人后,您一定要多多留意,切莫让姐姐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

虽然谢向意也不喜欢盛家,但自从今上登基后,盛阳作为靖难功臣,官途飞流直上,被圣人钦点入了吏部,在权贵满街走的京城。也算得上少有的实权派重臣。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盛阳官途顺遂,连带着盛家人也跟着水涨船高,盛家几个未出阁的女儿。一跃成为京城数得上的名媛,整日里来往的也多是上流社会的小贵女。

身份提高了,眼界也跟着提升,盛家的女眷们原就看不上商贾出身的袁氏母女,如今更是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愿设施一丝。

这让向来骄傲的谢向意很是不忿,愈发不愿来盛家受辱。

但袁氏说得没错,她们母女在京中没什么显要的亲戚,盛家是为数不多的依仗之一,如果连盛家都得罪了,她们母女在谢家的处境将愈发艰难。

袁氏还举出了例子。拿谢向晚盛大的及笄礼说事儿:“…都是谢家的女儿,谢向晚一个及笄礼就能请来这么多的贵妇,你就一点儿都不在意?别再说什么‘都是谢家的女儿,父亲断不会偏心’的傻话,你父亲从小就偏心谢向晚。这些年,咱们母女受的委屈还少吗?”

袁氏再三劝说女儿:“蓁蓁,你是娘唯一的女儿,亦是娘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挂,娘绝不会害你的。所以,听娘的话,好好与盛家的几位小姐相处。对盛夫人也恭敬些。盛夫人原就是京城人士,在贵人圈中颇有几分人脉。不管是明年你的及笄礼,还是未来的亲事,还需要多多仰仗盛夫人呢。明白吗,蓁蓁?”

谢向意心里不舒服,可也不得不承认母亲的话很有道理。

而她亲眼见了谢向晚的及笄礼后。心中对权贵也更加渴望。娘说的对,自家除了银钱,再无其他的优势,想要在贵人如云的京城待下去,就必须有所靠山。

盛家。便是她们母女的靠山,是以,今天谢向意才会主动提出要跟母亲一起来盛家给盛夫人请安。

不过,她们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是一时兴起想出来转转,竟引来了谢向晚。

就在母女两个悄声谈话的当儿,谢向晚已经走到了近前,只见她笑眯眯的冲着袁氏道:“大伯母见谅,路上马车出了点儿问题,耽搁了些许时间,让大伯母和妹妹久等了。咱们赶紧进去吧,切莫让夫人和几位小姐久等了。”

谢向晚说得很是随意,且听她的语气、看她的神情,仿佛她原就是跟袁氏、谢向意一起出门的,只是途中出了意外,这才晚了她们一步。

袁氏有些气恼,这死丫头,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叫“久等了”,谁等你了?还有,谁准许你尾随咱们来盛家?

在袁氏的心目中,盛家是她的半个娘家,也算是半个自己的地盘,如今谢向晚却一头扎了进来,让她有种被侵犯的错觉。

袁氏很不舒服,只想快些把谢向晚赶回去——想通过我巴结盛家,门儿都没有!

谢向意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很快她感觉到母亲周身气场的改变,暗道一声不好,她顾不得思考谢向晚的来意,赶忙抓住母亲的手,用力握了握,提醒母亲切莫轻举妄动。

这里是堂堂吏部侍郎盛阳的府邸,左右住着的不是朝中重臣、就是京城权贵,倘或母亲在这里做出什么失礼的言行,不管被哪边的邻居瞧见了,用不了多久,京城就会充斥着关于她们母女的笑话。

“…”袁氏正要开口训斥,接收到女儿的暗示后,她不得不忍了下来,僵硬着声音说道:“来、来了就好!”

谢向意见母亲敛住了怒气,忙笑着打圆场,“是呀是呀,时间不早了,娘亲,阿姐,咱们进去吧。”

谢向晚微笑着点头,心中再次感叹:谢向意果然长大了,懂得控制、并掩藏自己的情绪了。

“嗯!”袁氏从鼻子里哼了一记,不善的目光掠过谢向晚,而后转身往角门走去。

奉了盛夫人的命令前来迎接袁氏母女的管事妈妈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还是恭敬的伺候客人。

但在人不注意的时候,那妈妈冲着身边的一个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小丫鬟会意,悄悄的退出人群,快速往内院跑去。

她们自认为做得很隐晦,然而却没有瞒过谢向晚。眼角的余光瞥到那小丫鬟小跑的身影,谢向晚唇边的笑纹加深。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盛夫人所居的正院。

进了门,盛夫人的贴身侍女已经迎了上来。嘴里说着客气的话语,目光却悄悄的打量着缀在袁氏另一侧的谢向晚。

“哎哟,大清早就听到喜鹊叫,果然是有贵客上门啊。”

几年不见。盛夫人杜氏却没什么变化,保养得宜的面容,唇瓣发自内心的笑容,都表明这位贵妇人过得很不错。

待袁氏等人行完礼,杜氏才笑盈盈的说道:“都是亲戚,还这般客气作甚?这是妙善吧,啧啧,扬州一别六年,今日一见,竟出落得这般标致。”

谢向晚浅浅一笑。道:“夫人谬赞了,上个月小女及笄,夫人不在京城,却还惦记着给小女送礼物,小女甚是感激。多谢夫人了!”

说罢。谢向晚屈膝,行了个福礼。

杜氏噙着一抹笑,慈爱的看着谢向晚,瞧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喜欢的后辈,嘴上还说:“瞧你,刚说了咱们是亲戚无需客气,你还这般多礼?你和蓁蓁是嫡亲的姐妹。蓁蓁一向唤我‘阿婆’,你也别叫什么夫人了,跟她一起唤我阿婆吧。”

杜氏说这番话,表面上看似平易近人,甚至是有意示好。

可那语气,却有那么一丝的高高在上。仿佛让谢向晚唤她“阿婆”,是多大的一份恩典。

谢向晚听出来了,倒也没有在意,不就是个名称嘛,叫就叫吧。权当她敬“老”了,“是,阿婆。”

“哎,这就对了。”

杜氏很开心,热情的招呼三人入座,而后又命人唤来盛家的几位小姐,让她们领着谢家姊妹去后花园玩耍。

袁氏来盛家可不是“走亲戚”那么简单,她是来回禀事情的。所以,闲杂人等必须清场。

谢向意虽然不知道内情,但知道母亲与盛夫人定有要紧话要说,便乖巧的跟着盛家的小姐出去了。

谢向晚却没有起身,还冲着几个小姊妹笑着摆手,示意她们不要管自己。

盛家的几个小姐正满心不喜呢,见谢向晚还敢推拒,愈发不开心,竟直接甩袖出了正房,而谢向意略觉尴尬的跟了出去。

“妙善,怎么不一起去花园玩玩儿?我们盛家也建了一栋暖房,暖房里种了些牡丹、兰花,早就听说你是养牡丹的高手,不妨去花房瞧瞧,也好给家里的花匠指点一二。”

杜氏见谢向晚不动身,顿觉不喜,直接开口赶人。许是心中不快,说话的时候便带了些许情绪出来。

谢向晚挑眉,心道,这杜氏还真不是什么善茬,刚才借着袁氏提高自己的辈分也就罢了,这会儿竟是把她谢向晚跟个花匠相提并论了。

微微扯动嘴角,谢向晚略带嘲讽的说道:“阿婆说笑了,我不过是喜欢牡丹,命匠人精心养育了几株,算不上什么高手。至于‘指点’,就更谈不上了,如果府上的花匠技艺不精湛,倒是可以选几个脑子伶俐的到谢家,我会命家里的花匠帮阿婆调教一二。”

这话说得也很不客气,杜氏和袁氏齐齐皱了眉头。

就在袁氏压不住怒火想要开口的时候,谢向晚又说道:“不过比起什么暖房、牡丹,我这里有件更有趣的东西,想让阿婆瞧一瞧。”

说着,谢向晚从袖袋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抬手屏退丫鬟,亲自起身送到杜氏手上。

杜氏很是疑惑,但还是接过那册子,只翻了一页,就变了脸色,她猛地合上纸页,惊呼:“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第059章 反击鸟三

谢向晚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另有深意的看了眼四周侍立的丫鬟婆子。

杜氏强压着心中的惊疑,摆手,示意众丫鬟退下。

袁氏见状,虽然不明白,也还是仿着杜氏的模样,将身侧的丫鬟屏退。

不多时,房间里只剩下杜氏、袁氏以及谢向晚三人,就是三人的心腹大丫鬟也都退到了门外。

房门没关,但一众丫鬟全都站在廊庑外,且无比谨慎的看着四周,一副帮主人放风的警戒模样。

“现在没有外人,谢大小姐,劳烦你给老身解个疑惑,这东西——”

杜氏不再演戏,直接褪下和善的外衣,用力抖了抖手里的册子,冷声道:“是怎么落到你手上的?”

杜氏浑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势,连坐在近侧的袁氏都感觉到了不自在,不由自主的向外挪了挪身子。

而谢向晚却丝毫不受影响,非但没有被杜氏刻意散发出来的气势吓到,反而笑语盈盈的迎上杜氏森寒的目光,凉凉的说道:“真是想不到啊,堂堂吏部侍郎,朝中数得上的清贵重臣,竟然也学起了锦衣卫,做起了窥伺朝臣*的事情来。”

此话一出,袁氏也不禁露出了惊骇之色,双眼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的盯着谢向晚——这是盛阳最大的秘密,连皇帝都瞒着,自己若不是盛家悉心培植的“暗探”,她也不会知道。可谢向晚这死丫头又是怎么知道的?!

杜氏保养得宜的脸上蒙上一层阴霾,双目似毒蛇一般狠狠的瞪着谢向晚,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再问一遍,这些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谢向晚笑得灿然,她闲闲的抚弄着鹅黄绣葱绿折枝花纹妆花褙子上的纹路,淡淡的说道:“小女比不上盛大人那般八面玲珑,但也有几个得用的人。”

杜氏皱眉,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什么?你说这些东西都是你命人调查出来的?”

怎么可能?

自家夫君为了调查这些官员的私密事,足足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又是精心挑选暗探,又是想方设法的将人不着痕迹的塞进目标人物府中,又是十几年不动声色的收集资料…前前后后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

盛家书房密室里锁着的几大箱子“百官秘事”,将盛阳在两淮搜刮的银钱耗去了一半有余。

一直以来。盛阳都觉得那几大箱子是他为官二十多年的最大收获,亦是他生平最骄傲的事情之一。

所以,哪怕那些事又费钱又费力,盛阳还是开开心心的努力去做。

可现在面前这个死丫头却说,自己夫君辛辛苦苦忙碌了二十多年的成果,她谢向晚一个刚满十五岁的毛丫头也能做到。

就算谢向晚早慧,她也不能妖孽到这种程度啊?就算她生而知之,五六岁能培植人脉,到现在也不足十年。

盛阳倾尽二十年心血的成果却被谢向晚不到十年就完成了,这、这也太打击人了。

杜氏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可她再怎么不信。手上的册子却明明白白的存在着。

也就是说,谢向晚所说的都是真的?那、那自己夫君这些年的辛劳又是为了哪般?

杜氏忽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握着册子的手微微颤抖着,再次确认道:“真是你自己调查出来的?”

谢向晚扯了扯嘴角,笑道:“‘阿婆’您没有听错。这些东西都是我手底下的几个人闲时无事弄来的。呵呵,不值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惊讶罢了。”

谢向晚说得轻松,杜氏却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经历了最初的惊骇,杜氏渐渐恢复理智,用力吞咽了一口吐沫,咬牙问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向晚好端端的拿着本记录百官私密的册子来见她。定是有什么要求,而这个册子便是她的筹码。

“不愧是‘阿婆’,到底比我们这些小辈想得周到,”

谢向晚句句不离“阿婆”两字,每次都带着嘲讽,似是在讽刺杜氏倚老卖老。“我的要求很简单,我们谢家不过是一盐商,出身卑贱,家中更没有什么值得觊觎的宝贝,所以。还请‘两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家。”

这个“两位”听着有些歧意,乍一听好像是在说杜氏和袁氏,可联系方才谢向晚说的话,又似是在指盛阳夫妇两人。

杜氏脸色阴沉得可以拧出水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如果我们若是不同意呢?”

谢家是盛阳关注的重点目标之一,前后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结果却只弄来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连当初预期目标的三分之一都没有达到。

而且这十几年来,经过袁氏的调查发现,谢家并不如它表面上显是的那般“普通”。

每每盛阳想下定决心用权势吃掉谢家时,总会遇到莫名的阻力,朝中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罩子罩着谢家。

平常无事的时候,那罩子便没什么反应,可一旦有关乎谢家存亡的大事时,那罩子便会显现出来,将谢家牢牢的护住,并帮它挡去所有的攻击。让盛阳有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这也是为什么盛阳明知道袁氏蠢笨,却还让她继续留在谢家的原因。因为,不管袁氏怎样不伶俐,至少她安安稳稳的在谢家生存了下来,且还有了谢家的孩子。

虽然谢向意不是个男丁,无法继承西苑的产业,但只要袁氏在谢家内院,就有机会窥探谢家的私密。

亲身感觉过“百官秘事”带来的好处后,盛阳愈发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美好感觉,他有种预感,谢家的密库里定然也有类似“百官秘事”的东西,只有这样,谢家才能调动一些官场的资源来保护自己。

盛阳想拿到谢家掌握的那些资源,相较于谢家的银钱,这些资源更有价值。

所以,燕王登基后,盛阳跃居高位。却仍没有丢掉谢家这门姻亲,杜氏对袁氏也愈发“亲热”了。

可现在,谢向晚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轻轻松松的就要让盛阳放过谢家。慢说是盛阳了,就是杜氏都不会同意。

“不同意?”谢向晚挑起一边的眉毛,轻晒:“那也无妨,只是这些东西——”

谢向晚指了指杜氏手上的册子,悠悠的说道:“在不久的将来,会出现在内阁几位大学生的案头,另外,锦衣卫都指挥使也将知道,京城除了他们锦衣卫,还有个盛侍郎在帮他们收集百官的*呢。”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

杜氏咬紧了牙关,心中却隐隐有种恐惧的感觉,她不敢想象,自家夫君暗中窥探百官*的事情泄露出来后,朝中的官员们将会怎样敌视盛阳以及盛家人。

同样是窥探百官*。可锦衣卫是圣人授权,且摆在明面上的特务机关。

而盛阳呢,却是披着清贵文官的外皮,行那等腌臜伎俩。此事一旦曝光,盛阳将再也无法在仕林中立足。

他也会成为朝中文武百官的公敌。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让杜氏畏惧的是,倘或圣人知道了。也定不会放过盛阳。

当年圣人还是燕王的时候,曾经密令盛阳借着在两淮做官的时机,暗中结交、拉拢江南官场的官员。

那是因为圣人还不是皇帝,锦衣卫这样的国家机关不能为他所用,无奈之下,才启用盛阳这样的文官。

可现在圣人坐稳了江山。整个国家的权力都收归到他的手上,他不再需要搞那些暗中的阴谋,更不需要盛阳去做密探。

甚至,为了安稳朝局,圣人还要在明面上安抚朝臣。

如果此时爆出盛阳的某些行径。引了众怒,为了平息百官的怒气,圣人都会把盛阳推出来做替罪羊。

“你、你敢?!”

杜氏的心在滴血,恨声吐出这几个字。

谢向晚俏皮的歪了歪脑袋,没说什么,但脸上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杜氏眉心拧成个疙瘩,眼中泛着渗人的凶光。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叫几个壮硕的婆子进来,直接把谢向晚弄死算了。

可仅存的理智制止了她,谢向晚敢大摇大摆的跑到盛家来威胁他们,定然是做足了准备。

如果杜氏敢动手,谢向晚定会做出让盛家后悔莫及的事情来。

深深吸了口气,杜氏道:“这件事太大了,我要跟我家大人好好商量一番。”

虽然知道盛阳一定会答应,但杜氏还是想拖延几天时间,看看能不能想出解决的法子。

谢向晚抚了抚修剪精致的指甲,淡淡的说:“可以,不过还请‘阿婆’和‘阿公’早些做决断,我年纪小、性子急,倘或一时忍不住在方老先生那儿说漏了嘴,那就不好了!”

杜氏恨声道:“放心,不会让你久等的!”

次日清晨,袁氏命人送来了几张身契,谢向晚大致看了看,这些人正是西苑有名的大嘴巴,谢向晚的流言能传入坊间,便是这几位的功劳。

看来,盛家是屈服了。

定国公府。

陆离回家没几天,便发现了个问题,他的远翠苑里的一应份例,竟无端削减了不少。

除了二奶奶许氏那儿还能保持原有的生活水准外,陆离和他的近身奴婢、小厮们的待遇直线下降。

望着清淡寡味的午饭,陆离的额角抽搐了几下,心道:怎的,老夫人这是要克扣他的份例,继而提醒他谁才是陆家的主人?

虽然很看不上这种低级的招数,可每日为了这些琐事烦心,也着实令人不快。

陆离二话没说,直接将桌子上的午饭扫到地上,而后叫上他的丫鬟、小厮们,一起出了陆家,直奔京城最豪华的饭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