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就看到坐在那位子上,十分懒散,容色佚丽的男人。
乔太太脚步一晃,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变,好容易稳住脚步。
看自己的人挺多,从这些目光中,程隽还是分辨出了乔太太的目光,他眼稍微一斜,就看到了乔太太。
不是认识的人。
程隽收回目光,往后靠了靠,手上随意拿了只笔转着,透过窗户斜照下来的光线下,骨节分明,线条流畅,莹润有光。
长腿很委屈的斜搁在桌子底下。
前桌的中年女人拉椅子的太急,不小心碰到了桌子。
小姑娘桌子里的东西挺多,经不起碰,“哗啦啦”——
程隽低下头,一地的信,粉色的、粉蓝色的、白色画着红爱心的……几十封。
“思然的同桌这么受欢迎。”这是林思然的爸爸,凑过头来自来熟的开口。
见程隽这么年轻,他一摸脑袋,憨憨的:“你是思然同桌的哥哥还是小舅子……?”
程隽面无表情的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抬了抬头,心情看起来不爽,但还挺有礼貌:“都不是。”
“那是……”
程隽耐心又平静地重复,“我不是她亲戚。”
他语气挺平易近人的,只是程公子一向气场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寻常人不敢与他对视。
班里其家长都在互相讨论,只是以程公子为中心,前后左右家长坐姿端正,十分安静。
程隽慢条斯理的,一封一封的理好。
很好,三十二封,看起来应该只是昨天晚上到现在的。
乌烟瘴气的,全都没收。
程隽十分冷酷。
高洋没批评任学生,大多都是精神鼓励,他针对每个学生写了个观察手册,逐个发给家长。
他这边发展的慢,一班的家长会开的却很快,李爱蓉拎起几个典型的夸奖了一遍,再挑几个典型的退步学生批评了一番,家长会结束的早。
秦语学习好,又为学校的周年庆忙活着,李爱蓉重点夸奖。
这年头人聚集在一起不是拼老公就是拼孩子,宁晴很显然挺受用,刚进学校时那一点儿的迟疑开始消散。
“语儿学习好,长得好看,还有才,林夫人,你可享福了。”身边一个熟知的小姐妹夸赞着。
宁晴笑,秦语一向是她的骄傲,听到有人夸秦语她当然高兴,刚想说一句什么。
就见走廊骚动了一下。
“他们在看什么?”宁晴瞥一眼。
身边的小姐妹也凑过去,笑,“看秦苒呢,听我女儿说这学期刚转来的,说起来跟你女儿一个姓,不过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难怪这么受欢迎……嗯?她身边那是乔家人?”
宁晴拨开人群,朝楼下看去。
那女生背影挺冷,眉眼低敛着,有些漫不经心的嚣张。
身侧的男生替她拿着几瓶水。
分明很熟悉的一张脸,宁晴内心一声哐当,脑袋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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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宁晴疑虑,京城的魏大师
乔声问了好几个学生,才知道一开始秦苒是陪她哥哥来的,后来去小卖部了。
他看着高洋一时半会儿话说不完,就出去找秦苒。
“你哥……”乔声一开始以为学校里传的说秦苒哥是林锦轩,可往教室门口一看也不是。
以前没听秦语说她们还有个哥哥。
“拿好你的水。”秦苒瞥二楼一眼,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宁晴,她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挑着眉眼,语气听不出来情绪。
乔声挠挠头,想起早上来的时候,宁晴是跟秦语一起来的,想起两人一个妈,他低头不吭声了。
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
“那是乔声吧?”宁晴的小姐妹愣愣开口。
乔声看起来人畜无坏,可毕竟是乔家少爷,除了徐摇光,很少看见他对谁这么好脾气。
宁晴自然也看到了,楼下男生随意的跟在秦苒身后,手上拿着水,不时偏头跟身边的女生说话,那女生懒懒散散的,不太爱开口,可那位大少爷他也不介意。
依旧笑眯眯的。
“我上个洗手间。”宁晴心情有些复杂,她心不在焉的开口。
她不给秦苒开家长会,完全是怕丢脸,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指责她:“看,那就是秦苒的妈。”
可现在……
宁晴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拍了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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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班的家长会差不多也结束了。
高洋单独留了程隽在办公室说话,他递给程隽一本小观察日记,斟酌着:“秦苒不是不聪明,如果认真努力一把,她考上大学也不是不可能,需要你们家长配合我去引导她。平日有时间,多关心关心她的生活,哪有放养孩子的……”
面对程隽,高洋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压力,这是在乔声爸妈面前都没有的,高洋暗自思忖着。
明明对方不温不火的,还挺有礼貌。
程隽翻了翻这本小观察日记,没有几页,但很细致,甚至连秦苒平日里看的什么书都写出来了。
“谢谢老师。”程隽收好观察日记,平日里别人讨好都来不及的程公子十分认真的聆听教诲:“我会好好引导她的。”
说完话出门,秦苒跟乔声都在,身侧,还跟着乔太太。
“您是秦苒的……”乔声以为程隽是秦苒的表哥叔叔什么之类的,心里还感叹,基因真好。
程隽没开口,只将手册塞进兜里,气定神闲的看着乔声。
挺随和的,可乔声却莫名的一紧。
“我不是她哥。”程隽垂眼,神情懒隽,眸底漆黑,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秦苒脸上,声线华丽又低沉。
“那是……”乔声一句话还没问完,就被他妈妈踢了一脚。
又急又狠的。
乔声憋住了话。
秦苒还要去看外婆,一行四人到了学校门口就分道扬镳。
等秦苒跟程隽一起走了,乔声才揉了下腿,“妈,你干嘛踹我?”
“你别管了,”乔太太看着那辆驶离的大众车,后面那挂着京城的牌子,终于确定,“以后对秦苒……”
“算了。”她想说什么,可还是忍住了,只是心神不定的看了眼车子离开的方向:“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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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着大众车牌的黑色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什么时候下来,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就在住院部对面的楼。”程隽手搭在方向盘上,袖子卷起,白皙劲瘦的手腕露出一截。
微微侧着,顺带给秦苒打开了门。
车内空间不算小,秦苒不知道在想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程隽正开门。
他侧脸距离她很近。
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轮廓,精致又好看,眼眸低垂着,睫毛翘程一个弧度,薄荷冷香味若有似无的环绕。
只持续了几秒,门开了。
秦苒下了车,程隽看着她的背影,阳光笼罩下,单薄又带着嚣张。
他轻哂。
程隽并没下车,实际上他今天根本没事,慢悠悠地拿出刚刚高洋给他的观察日记看着,还有上面的建议细细看着。
好半晌,他降下一半车窗,摸出一根烟点上,烟雾缭绕起来。
眼神愈发浓隽清绝。
秦苒没跟外婆说家长会的事,今天来晚了,就随意找了个借口,外婆从不怀疑她。
宁薇跟沐楠他们都在。
沐盈沐楠昨天刚结束军训,两个人都黑了,沐楠还好,沐盈直接黑了一个度。
星期六上午一起来看望外婆,已经是约定俗成了。
没一会儿,宁晴也到了。
她似乎在想什么事儿,面色挺复杂的。
“语儿今天没来吗?”陈淑兰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头发花白,病恹恹的。
宁晴看了秦苒一眼,收起复杂的思绪,笑:“语儿回去练小提琴了,她小姑在京城给她找了个名师,世界级殿堂大师,最近语儿为了拜师,非常努力,怎么说也不听。”
提起秦语,宁晴脸上笑意浓郁,秦语能有现在,确实是她的骄傲。
“二表姐好厉害。”沐盈惊叹。
她不太懂这些,仅仅殿堂级别的大师就能让她惊讶。
“是啊,她那个老师,最近在世界来回巡演,等忙完回京城了,语儿就去拜师。”沐盈给宁晴端过来一把椅子,宁晴坐下来。
语气中,俨然把对方当作了秦语的老师。
“真好。”陈淑兰没忍住看了眼秦苒,秦苒在低头削苹果,慢条斯理的,很认真。
锋利的水果刀被她玩儿成了花样。
陈淑兰暗叹一声,转过头去:“语儿要拜的是哪位名师?”
“是魏琳大师。”宁晴拿起一杯水,稍稍抿一口,“你们肯定没听过。”
魏琳是专业性的殿堂级大师,流传于上层社会,宁晴也是才知道魏琳这个人没多久。
只是她刚说完,就看到陈淑兰愣住了。
“妈,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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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第一个马甲
“妈,你怎么了?”宁晴奇怪陈淑兰的反应。
陈淑兰抬起头,迟疑着开口:“这个魏琳老师,听起来有点熟悉……”
秦苒削好了苹果,切成了小块小块的,捏了一块塞到陈淑兰嘴里,面无表情的开口:“外婆,吃苹果。”
陈淑兰没说完的话就这么被噎在了喉咙里。
宁晴将茶杯放下,也没多在意:“这样啊,应该是妈您的哪个牌友吧,魏琳这个名字,不算太生僻。”?“或许吧。”陈淑兰含糊的开口,她牙口现在也不好了,嚼的特别慢。
秦苒切完了苹果,拿盘子装上,又找了几个牙签插好。
陈淑兰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秦苒,秦苒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她低头,温声开口:“那我先回学校了?”
她奶茶店还有份兼职要去做。
“去吧,好好学习,外婆还等着你考大学。”
秦苒微低着头,似乎是笑了笑,却又郑重的,“嗯,一定会的。”
她转身出门,宁晴想起今天上午家长会的事儿,也跟着出去。
病床上,陈淑兰看着秦苒的背影,浑浊的眼睛怔然,“魏琳老师”这个名字她确实听过。
当初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他们宁海村,还在村子里呆了一个月,想要收秦苒为徒的那位老师不也叫魏琳?
门外,宁晴三两步追上秦苒。
这是VIP病房,走廊上人并不多。
宁晴压低声音:“今天怎么没让你小姨去给你开家长会?”
“小姨忙。”没有外婆在场,秦苒就显得不耐烦,一眼扫过去,漂亮的眉眼有些冷,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她抬手按了下电梯门:“还有其他事?”
“那……”宁晴心里装着学校的事,张了张口,“你在学校跟同学处理的怎么样?学习还习惯吗?有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都开学了这么多天,秦苒还是第一次听宁晴关心自己的学习情况。
“还行。”她耐着性子,言简意赅的回,“没什么事我走了。”
宁晴还想问她是不是跟乔声很熟,可是秦苒并不想跟她多说话,她只能看着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关上。
一脸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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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苒下楼,她有公交卡,没打算给程隽打电话,12路公交直接到一中,特别方便。
刚出医院大门,还没到对面的公交站,一辆黑色的车就横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程隽漂亮的手指敲着方向盘,身子侧着,扬眉,徐徐开口:“上来吧。”
车子直接开到校医室。
秦苒注意到校医室门事开着的,她顿了顿,不是说今天陆照影有事?
正想着。
就看到校医室走出来一个黑衣人。
穿着短袖,手臂上青色的纹身隐隐可现,身上凶煞之气严重,不太像是好惹的。
“隽爷,”看到程隽下车,黑衣人开口,恭敬又谨慎,“调……”
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隽爷车上又下来一个人。
隽爷车上下来另一个人不算太惊讶,可下来一个女人……黑衣人目瞪口呆。
“先吃饭。”外面热,程隽伸手解开了领口的一粒扣子,淡淡应了一声,又想起什么,语气低沉,“让你带的东西你带了?”
“……带了带了。”黑衣人回过神。
只是一双眼睛忍不住嫖秦苒。
三人进屋,秦苒就看到校医室以往挺空的桌子上,放着一叠书。
用叠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喝水。”程隽拿了杯子,给秦苒倒了一杯温水过去。
自己去翻桌子上的一叠书。
挑挑拣拣的,从里面划拉出五本,拿出来递给秦苒。
秦苒挺随意的瞥一眼:“……”
高考复习第一步。
“高老师让我盯着点你学习,”程隽转身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声音懒洋洋的,眼尾的疏冷化开,“这几本书先看着。”
“我挑过了,你用刚好。”程隽端着水走过来,她在医院看她外婆的时候,他在这段时间里给她策划好了复习方案。
走过来,手指点着一本书,迁就秦苒的身高,他低头,想要给秦苒介绍这几本复习资料。
秦苒拿起来一本,眨眨眼,偏头,慢吞吞的开口:“……我用不着。”
两人的目光不可避免的碰到,对方的眼睛、鼻子、嘴巴、额前斜斜划过的一缕碎发。
这种距离,连同轻微的呼吸声都无孔不入。
秦苒平日里总是爱笑不笑的,有些不问世事的颓,此时近看,才发现她有一小颗泪痣,很小很小的,点在眼尾处,有些妖娆。
程隽有些受不了,他当先站直,往后挪了一步,很正直的:“高老师说了,你很聪明,只要肯学,考上大学还是很容易的。”
秦苒偏着头,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书上,这一看才发现这写资料书她都没看过。
五本书全都拿好,上面的一本书上画着双曲线,好像还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数字,往下一本是物理复习资料……
秦苒顿了顿,然后开口:“谢谢。”
今天的饭依旧是酒店送过来的,黑衣人努力让自己化为背景板。
忍住不让自己去看秦苒。
秦苒吃完饭就回寝室。
今天周末,寝室没人,吴妍去班里自习,林思然跟她爸爸回家了,秦苒把资料书放在桌子上。
然后从背包里翻出电脑,按了开关。
电脑开的很快,她伸手飞快的按了几个键,一个语音弹出来。
那边的男声传来,“你终于肯联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