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前院,四五个丫鬟围在这里,若非有着秦国公府的家教,怕是要对中间那女人指指点点了。

“秦公子,今日之事皆是由茵茵引起,若要责罚就请责罚茵茵一人,尊夫人是无辜的啊。”茵茵跪在地上,掩面而泣。

“茵茵是娼门中人,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尊夫人侠肝义胆,见到马世鸿那混世魔王调戏侮辱我,这才出手相救。若因为此事让秦公子与顾姑娘生了嫌隙,茵茵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周围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当初茵茵上门还以为是小少爷沾花惹草,毕竟刚才小少爷还和夫人关在房里,听说两个人还吵架了。可如今看来怎么像是小少爷混不讲理呢,又冤枉了夫人呢。

小少爷这喜欢冤枉人的毛病,怎么还没改啊!

秦慕川见着周围丫鬟们的脸色,便知道自己又背黑锅了!心里气的发抖,一个茶杯摔在了茵茵面前,惊得茵茵脸色苍白,顾秋澜赶紧上前将她拉了起来:“夫君,你何必动怒啊,茵茵说的都是真的。”

“好!好!好!”秦慕川看见眼前这俩女的,“茵茵,我问你,你和她——”抬手愤怒地一指,“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秦慕川可没忘记自己曾经被眼前这个女人破口大骂的场景,难不成那时候真的就是顾秋澜授的意?

茵茵手上微痛,是顾秋澜轻轻掐了一下她,心中当即有些明白。虽然不知顾秋澜那晚为何会出现花船上,可是如果被秦慕川知道自己的夫人曾经去过那种地方,想来顾姑娘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吧。秦慕川这人她茵茵自认为还算有些了解的,此人虽然长得好看,但特别小心眼,哪有她的顾姑娘那么大度!

撒谎对茵茵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此刻道:“月末茵茵离开京城时曾与尊夫人有过一面相识。”说罢,抬起了媚眼勾了一下秦慕川,“秦公子自成亲后便不再来楼子里了…”

此话一出,四周丫鬟齐齐抬头地望着秦慕川,看的秦慕川额头青筋直崩——喂,你们这群黑白不分的混蛋,看谁呢!

“当时茵茵有些好奇,秦公子的夫人到底是怎样的女子。一日尊夫人出门时,茵茵偷偷瞧了一眼,不料被尊夫人发现了。夫人当时并未茵茵是娼门女子而嫌弃茵茵,而是可怜茵茵出身,不计较茵茵之前所为。”

呜呜呜…少夫人果然是个好人啊!在场众丫鬟纷纷感动不已,决定回京后将这些好好与同伴们说说。

“今日茵茵偶遇夫人,觉得能在江南相遇也是缘分,便厚着脸想请夫人赏光吃饭。夫人慷慨赴约,却不料遇到了马世鸿…”

茵茵说着,微微转头,握着顾秋澜的手,柔声道:“夫人,今日之事是茵茵连累你了。”

秦慕川见她那小模样,那眼神,比以前看他的时候还要温柔,柔的都能掐出水了,一时间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只觉得茵茵盯着顾秋澜的眼神,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异样。正要说什么,门外突然吵吵嚷嚷的,周氏派来的四个膀大腰粗的婆子闯进来后,一眼就看见了那小狐狸精。

刘婆子一顿哀嚎:“我的小少爷哟,您怎么把这种人都招惹进来了!!”

秦慕川:“刘妈妈,我…”

“您不能这么犯浑啊!”刘婆子说的极快,“那小狐狸精除了长得漂亮点,哪里有咱们夫人好啊!”

茵茵眨眨眼,自动忽略小狐狸精几字,颇为认同刘婆子的话——夫人的确什么都好啊,秦慕川,你若是犯浑那可真是造孽!

“少爷您还愣着作甚,赶紧让人把那小狐狸精赶出去啊!”刘婆子急的一头汗。

顾秋澜见他们身后的家伙,立刻护在了茵茵跟前,祈求地望着秦慕川:“夫君,茵茵本性纯良,此番上门也是为了咱们夫妻好。”又对刘婆子道,“刘妈妈,你误会了,茵茵来这里是为我说情的,你们先让开。”

四个婆子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袖子被一旁的小丫鬟们拉了拉,其中一个胆大的点点头,低声道:“刘妈妈,你们稍安勿躁,听夫人的话,赶紧过来!”

顾秋澜拉着茵茵一道走到秦慕川身前:“夫君,千错万错都是我一开始对夫君有所隐瞒,可这件事与茵茵无关,望夫君不要迁怒他人。”

“不!”茵茵看着顾秋澜如此伏小做低,心痛万分,“秦公子,若不是我厚颜无耻地想要结交夫人,夫人也不会遇到马世鸿,是我牵累的夫人。秦公子,这件事都是茵茵不好,您可千万别生夫人的气!”

“茵茵,”顾秋澜无奈地看着她,眼中颇为动容,“你这是何苦。你本就身不由己,何必如此贬低自己。”

“夫人…”茵茵微微掩面,一行清泪流下,咬着薄唇不肯哭出声来。只是肩膀不住颤抖,单薄的身影令人看着心酸不已。

秦慕川仰头望向屋顶,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总感觉顾秋澜与那茵茵的对话,越听越不对劲儿,这个茵茵该不会是对他的夫人有了什么想法吧。看着顾秋澜拍着茵茵的手背柔声安慰着她,秦慕川气的牙痒痒,终于忍不住的吼道:“佘茵茵!!你到底想干什么!!”

茵茵吓得整个人一抖,顾秋澜长叹一口气,有些抱怨地对秦慕川道:“夫君,这都是那个姓马的造的孽,你骂茵茵作甚!”

“你——”秦慕川气结。自从顾秋澜嫁到府里后,还从未用过这种语气与他说话,如今竟然为了佘茵茵,她竟然吼他!

“你别被她给骗了!这种女人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她有心结交你,保不准是藏着什么坏心思。”

“夫君…”顾秋澜叹口气,“茵茵家里遭灾,走投无路被卖进青楼,为了保清白,她努力去学那些琴棋书画。身处泥潭之中,她就算有祸心,又能拿我怎样呢。为什么夫君总是用最险恶的心思去揣测她呢。”

“夫人!”茵茵见秦慕川竟然向自己泼脏水,也站不住了,立刻道:“我佘茵茵指天发誓,从未起过半分对夫人的坏心。举头三尺有神明,若佘茵茵有背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这女人——”秦慕川愤恨地看着佘茵茵,不愧是狐狸精,竟然勾得他的夫人站在她那一边了。“说得好听罢了!就你那誓言,还能当真?青楼窑子里的女人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你这贱货赶紧跟小爷混蛋,不要脏了小爷的地方!”

顾秋澜听他说的实在不像话,完全就是在莫名其妙的迁怒啊,便半个身子挡在茵茵面前,正色道:“夫君,莫要无理取闹了。”哎,都怪她之前装的太过,硬生生将大美人的脾气给养起来了,这样真不好,做人还要是非分明才对。反正已经露馅儿了,顾秋澜一时间也没心思做小媳妇儿模样。

他娘的谁在无理取闹啊!秦慕川一张俊脸被气得脸色通红,他还没追究她隐瞒武功之事,这女人竟然为了一个青楼妓子来吼他!

“夫君,我已打算帮茵茵赎身。”顾秋澜瞧了一眼秦慕川,补充道,“我记得夫君以前曾经向茵茵如此许诺,后来却不了了之了。人活一世,要重诺守言,茵茵并非大恶之人,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秦慕川心中大骂。

谁料顾秋澜突然又道:“对了,除了醉香楼你在江南可有落脚之地?”

茵茵摇头。

顾秋澜笑了笑:“那就暂时住在这里吧,反正这里空置的房子也多。”

秦慕川再也忍不住了,一掌拍向桌子,指着顾秋澜大声吼道:“这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刘妈妈,赶紧给我将这狐狸精赶出去!”

第三十九章 夫君

刘婆子愣了一下,犹犹豫豫地看着秦慕川。秦慕川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怎么了,小爷话不好使了吗?我娘让你们来是做什么的,还不赶走这个狐狸精!!”

“是是是…”刘婆子等人大悟,虽然这个狐狸精好像和小少爷没多大关系,但她也是狐狸精。没错,勾引少夫人的狐狸精比勾引小少爷的更加可恶!

顾秋澜扶着额头,无奈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刘婆子等人正要冲上,突然看见她一横手臂,往日那总挂在顾秋澜脸上的温柔之意荡然无存:“胡闹!”仅仅两字,让她凶悍本性尽显。当初在燕州顾秋澜可不仅仅是胡作非为,她是真正杀过人的,从刀尖血海里走出来的修罗,动起怒来,那份风采足以吓得让人心跳停止。

也不管秦慕川是否跳脚,顾秋澜对着一直站在门外的巧云道:“你将茵茵送回去。至于剩下的事,我答应的就会做到。只是今日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改日再议吧。”

巧云也收起了玩笑之意,认真点头:“是!”

茵茵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府内众人却还发呆地站在原地。顾秋澜环视一圈,沉声道:“今日之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管住自己的舌头,捂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若传出去半分,休怪我不讲情面!”

众人一惊,直觉一股震慑人心的气场压得人心口喘不过气。连忙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下意识地答道:“是。奴婢/小的知道了。”

“行了,都散了吧。”顾秋澜摆摆手,众人如获大赦般低着头纷纷快步离开,那规矩的姿态比军营中的将士还要听话。

闲杂人等都被清场了,剩下的就只有秦大美人了。

若非形势逼人,顾秋澜还真不愿将自己这凶悍的一面暴露出来。美人如花,都需要好好对待,她以前就是太残暴,才让那些个小美人各个避她如蛇蝎。顾秋澜握拳暗自流泪——她可是吸取了数十次的教训才懂得隐藏本性啊!

秦慕川刚才也被吓了一跳,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此刻表情可谓之无比丰富。顾秋澜见他一副受伤的小模样,也知道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夫君…”顾秋澜轻声唤着。

秦慕川虽素来胆大包天,在京城也有小霸王一外号,可他自认自己绝对没有方才顾秋澜那般的气势。干!这真是他媳妇儿吗?!那个柔柔弱弱,不管他说什么,都会捧场的小媳妇儿?!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瞬间又变成了冰冷的语气。顾秋澜扶着额头,她觉得自己目前的状况有些分裂,也许是今天受的刺激太大,关于语气的软弱强度总是把握的不如以前熟练。

于是秦慕川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媳妇儿在哪练习嗓音问题。一会儿柔柔弱弱,一会儿硬邦邦!天呐,他娶进门的到底是什么!!脑袋里空了半响,终于找回了语言。

“你…你对我说的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秦慕川努力找回自己京城小霸王的气场,僵直着脊背,让自己的语气也变得冷酷无情:“我这人最恨别人骗我!这句话,我不想重复第二次!”

顾秋澜见他如此认真,不由也站直了身子,可那气势却宛如一个战士,肃杀之气止不住的往外涌,逼的秦慕川额头竟冒出了细汗。

可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呢?顾秋澜陷入了沉思。

秦慕川见她如此,心下凄凉一片,不由大笑起来:“看来,都是假的了。”

“不。”顾秋澜蹙着眉,“当初听到能够嫁给你的时候,我很高兴。”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除了会武功,你还隐瞒了什么,就连方才茵茵的话也是真假参半吧,你真的在京城就认识她了?”秦慕川咬牙,恨不得捏碎了自己的拳头。

谁料顾秋澜不答反而问他:“夫君,在我未嫁你之前,你在京城里都做过什么?”

秦慕川一愣——他做过什么?他这一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还能做什么啊!

“你什么意思?”拐着弯骂他吗?

顾秋澜觉得纵然当初带着寨子里的兄弟杀敌的时候,也没有此刻这般难熬。仿佛要将自己最羞耻的一面展露出现,纵然面对的是她最喜欢的大美人,说到底,顾禽兽还是知道什么叫做羞耻的。

顾秋澜不由握紧了拳头,满脸沉默,眼神无比犀利,那一刻,秦慕川觉得自己好像产生了一丝幻觉,为什么他会发抖——喂,这女人不会打他吧?

干!堂堂开国公府的小少爷,竟然沦落至此,未免也太窝囊了吧!此刻秦慕川只想让时光倒流如果他没有撞破那一幕的话,顾秋澜还是那个小媳妇儿,要有多听话就有多听话,别提多贴心了。秦慕川默默流泪——他竟然在顾秋澜的高压下产生了这么怂的想法了…

“夫君问我还隐瞒了什么…”顾秋澜低着头,额前的刘海在眼前撒在一片阴影,令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秦慕川偷偷咽了咽口水——娘亲耶,这样的顾秋澜好恐怕啊,谁来救救他!!救命啊——!!

“其实也没什么!”顾秋澜抬起头,一个灿烂地笑容顿时浮现在脸上,温柔的声音被她找回来了,一把挽住了秦慕川的胳膊,“夫君你不要怕哦~奴家以前也没做什么,就是把夫君你在京城干的那些事儿,奴家在燕州也干过一遍呢。呵呵,呵呵呵呵…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秦慕川:Σ( ° △ °|||)︴

他…他刚才听到了什么?秦慕川僵硬地扭着头,努力动着嘴皮,终于发出声道:“打架斗殴,夜宿赌钱…”

“还有杀人越货,不学无术。”顾秋澜笑眯眯地补充。

秦慕川:………………………………

“夫君,我说的都是实话。”顾秋澜眨巴着大眼睛,“这下,你可以原谅我了吧。”

“原谅…”

“诶!”

“原谅你个熊啊!!”秦慕川猛地抽出手臂,一抽,不动,再抽,还是不动…

顾秋澜死死圈着他的手臂,整个人如毒蛇缠树般绕着他:“夫君,别挣扎了。如今我已经改过自新了,你别怕啊。”

“他奶奶的,老子别怕个熊啊!杀人越货啊!你竟然杀人!!”秦慕川已经顾不得形象了,一心想要爬出门去。

“所以呢…”顾秋澜反手将秦慕川拖到了墙角,一手撑住墙壁,将秦慕川死死禁锢其中,只听她缓缓道:“老子可是杀过人的,夫君啊,奴家可是为了你才从的良,你别逼奴家哦。”

话音刚落,秦慕川身后的砖块震裂,一行砖沙纷纷滑落,秦慕川喉结微动,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这位“奴家”。

秦慕川满头大汗,方才被顾秋澜一拖,自己的后背狠狠撞向了墙壁,此刻还隐隐作痛。可眼下情景,不能强攻只能智取,大丈夫能屈能伸,秦慕川咽下一口恶气,不甘心道:“你…让开!”

“夫君,那你还休我吗?奴家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夫君呢。”顾秋澜已经完全找回了往日柔柔的音调,忽略掉她的姿势,这一声祈求,真是让人心头一紧,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她是杀过人的,杀过人的…

秦慕川脑中早就陷入了无限循环。“既然已经娶了你,”秦慕川艰难道,“我自然不会…”

“太好了!”顾秋澜一把抱住了他,脑袋在秦慕川的胸膛蹭了又蹭,“夫君你真好呢。”早知道就该用武力威胁了,以前不成功是因为威胁的还不够。果然柔情如水什么的,那些个臭男人都是骗她的,等她回燕州了一定要宰了寨子里那帮兔崽子们,呵呵呵!

混乱的一天即将落幕。

顾秋澜觉得自己虽然暴露了,不过还好,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控之中。决定好好和秦慕川吃一顿晚膳,这可是她恢复本性后第一次和秦慕川用膳啊,怎么着也该做些好吃的,便吩咐厨房好好准备了。

谁料刚说完,刘婆子犹犹豫豫地低着头走过来。顾秋澜心情不错,脸上柔和的光辉堪比仙女:“刘妈妈,怎么了,那些菜色不好做吗?”

“不不不——”刘婆子连忙摆手,干脆心一横,闭着眼睛道:“刚才夫人吩咐菜品的时候,季学士家一位叫季云的公子来找少爷,说要请少爷出去喝酒。”

顾秋澜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刘婆子吓得腿软:“少…少夫人啊,那个季云公子是个正派人士,听说十分好学,少爷与他一起…定然,定然不会…”

“我知道了。”顾秋澜叹口气,整个人顿时没了精神。——果然,是她太乐观了啊。

此刻秦慕川逃也似的出了府,刚过了拐角,便看见楼瑜朝他招手。秦慕川一愣:“不是说季云兄…”

“哎,我好不容易将他拖出来,结果他说还有书没看完,便走了。”楼瑜无奈摆手,“秦兄不会嫌弃我吧。”

“都是好兄弟,走,我做东,咱们大喝一顿!”秦慕川看他如见到亲人一样,他才不好和变身杀人狂魔的女人待在一起,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正好我知道有家酒馆味道不错。”楼瑜憨厚笑着,拍了拍秦慕川的肩,示意他跟来。

第四十章 是你

按着秦慕川以往的个性,无论是吃饭还是喝酒,那都必须是这城中最大最豪华的地方,才能衬托出他的王霸之气。奈何今天受到刺激忒大,现在就只想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好好静一静,灌一坛子酒,大醉一场。

城东的一个小巷内的不起眼的小店,浓郁的肉香味从店内飘散出店门外,店内的木桌上一大碗红肉,勾着浓浓的芡头,夹一块在嘴里,酥烂不腻,浓香四溢。又放着一盘切好的薄牛肉,酸脆开胃藕带,一碟花生米和毛豆,桌上四处倒着几个空酒坛,几滴残余美酒缓缓滑出。

日暮西陲,此刻秦慕川已经趴在桌上,醉的迷迷糊糊,随意转着酒杯,整个人萎靡不振,长长叹了一口气。

楼瑜揉着额头,脸上也是染着一丝醉酒微醺的红色:“莫非这酒菜不和秦兄胃口,为何如此唉声叹气。”

秦慕川惆怅道:“不怨酒也不怨菜…哎,只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啊。”竟然娶了那么个小娘儿们,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楼瑜微微挑眉:“看来秦兄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能和小弟说说吗?”

秦慕川用力锤着着自己的胸口——他心里苦啊!继而又瘫倒在桌上,那双明亮的眸子蒙上一层朦胧。“你说…她为什么骗我呢?”

楼瑜道:“谁?”

秦慕川却似乎并不想回答,自顾说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是怎样的性格…呵呵,我竟然都不知道。”渐渐地,语气不自觉地加重,秦慕川猛地灌了一口酒,酒杯砰地摔在桌上,“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就娶了她!!”

楼瑜道:“看来…秦兄和尊夫人吵架了?常言道夫妻争吵乃是常事,过几日便好了,何必如此感怀,大丈夫心胸应该宽广些,纵然是让着她又如何呢。”

“我让着她?”秦慕川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她能让我活着就算不错了。你说,她那样的人为什么偏偏要嫁给我呢?干!老子要写信回去问问,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难不成老爹贪慕那几箱子嫁妆就把我给卖了?”

秦慕川心中一片苦涩,人也醉的不清不楚:“爹啊,你儿子就这么不值钱么?”

楼瑜伸出手,僵了一下,还是拍了拍他,说道:“大丈夫何患无妻,若实在过不下去,就和离了吧。你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小公爷,堂堂开国将军朝廷第一悍将的儿子,她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秦慕川费力的睁着眼皮子,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说你妻子跟别人跑了?”

楼瑜愣了一下,轻轻咳了一声,点点头,也没怎么回答。

秦慕川突然像是来了精神,猛地站起身,大声道:“果然女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小爷当初成个屁亲啊,家里娶进个母老虎,还不如那窑子里的女人舒坦,给了钱你就是大爷!小爷这就回去休了她!跟小爷耍能耐,小爷要她好看!”秦慕川哼哼唧唧,白净的脸上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醉的,已染上了一层浅红,静静看着,竟有一丝妖媚之气。

楼瑜瞧他这幅模样,逛窑子到底是去嫖别人的,还是被嫖的?

“走!”秦慕川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气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小爷今儿带你去见识见识。早就听说江南瘦马滋味不错,一直没机会尝。难得小爷今儿心情好,一块去看看,免得来趟江南还被人说没见识。”

楼瑜惊得手一抖:“秦兄,我…这个我就不去了…”

“哈?”秦慕川挑着眉,顿时恍然大悟,贼兮兮地低声道,“难道楼兄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你那小妻子跑了难道就是…”恩恩,不可说啊不可说。

楼瑜默默握拳,顾秋澜没有掐死这嘴贱的,真是他命大!

秦慕川正要说什么,突然门外幕帘陡然一掀,一道凉风吹来,满屋子的酒气顿时被吹散不少。秦慕川横着脸:“这儿已经被包了!要喝酒找别处去!”

顾秋澜抱着手臂靠在门旁:“夫君,方才你说要去找瘦马?”

“我…我我我…”秦慕川浑身打了个机灵,酒已醒了大半。瞧见楼瑜正看着自己,心下一狠,一脚踹翻了身边的矮凳,“小爷就去了怎么着!”

谁料顾秋澜遗憾地摇摇头:“没想到夫君竟如此品味。那种小女人,摸着没二两肉,抱着骨头搁着慌,在床上还没怎么折腾先晕了过去,真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不都说见过沧海之后其他什么的都不算作是水…”

“曾经沧海难为水!”秦慕川咬牙道。真是服了这个女人了,年少不学无术,胸中毫无点墨!

“对,就是这句。”顾秋澜柔声道,“夫君懂得真多呢。”

“哼,说到底你还不是吃醋了。”秦慕川得意道,“你管小爷去找什么女人,小爷只说不休你,又没说不去找其他女人玩玩。”

顾秋澜勾起的笑容也越发深了:“既然夫君想去,那就去吧。”

她能有这么大度?秦慕川满肚子狐疑,顿时想起刚成亲那会儿自己在京城的遭遇,那段日子各大楼子只要听到秦慕川来了,便立刻关门谢客。

干!这女人真是玩的好一手釜底抽薪!

秦慕川站在那里不动,去窑子吧,送上门让那些妓子羞辱,不走吧,留在这儿被顾秋澜活活看笑话。他是为什么犯贱的非要说那句话!秦慕川觉得一阵头疼,站都站不稳。——对了,装醉,这是个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