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沐打开房门让人进去,随后反手关门,这就站了门口。

沐剑英抚着心口,脸色略白,她生怕被妹妹看出什么,背对着两个人这就坐了桌边。

何其正看着她的背影,略微出神。

阿沐抱臂以对:“何其正,我干爹让你一直跟着我们的?嗯?”

男人侧身而立,却是沉默了。

知道他这个人木讷,不善言辞,他从小就在韩湘子身边长大,对干爹的话从来深信不疑,也唯命是从。

就这样的人,现在在面对阿沐的质问时,没有回答。

阿沐当即就明白过来了,是他自己自作主张。

本来他也不能离开太久,现在还不肯回去,既不想说谎,也不想面对,就只有沉默。

她伸出手指来点指着他,不由轻笑出声:“是因为阿姐?”

也不等男人回答,沐剑英先一步开了口:“阿沐,你先出去,我有话问他。”

阿沐无法,只得尊重阿姐,她警告地瞪了何其正一眼,转身离开了屋内。

男人抬眸,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少女出去才侧身转了过来。

只待房门慢慢合上了,门卫的身影也远远走开了去,屋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无比的尴尬。女人轻轻叹着气,伸手抚了抚胸口,见男人还杵在门口,又对他扯了扯唇:“不是说要回去了么,现在算什么啊!”

她嗤笑着,难忍胸口闷气。

她本意并不想彻底离开齐国,她想让阿沐有崭新的生活,韩湘子却叫何其正来带走了她。也就在离开燕京的那天早上,作为一个在芙蓉里整整生活了十多年的女人,她敏感地发现了自己的异常,迟迟未到的月事,反胃的反应都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有了李槩的骨肉。这件事让她几近崩溃,何其正比她整整小了八岁,阿沐小的时候他总在身边,因此待他要亲厚许多。

他待她也自然不同,以前在芙蓉里还拿他打过趣,但是这呆子顶多是窘上一窘,从不开口。离开燕京的时候,她孕吐了,何其正竟然猜到了,直截了当地问了她。沐剑英第一次自惭形秽,觉得人生无望,男人漆黑的眸子当中,映着她苍白的脸,她一定是疯了,才跟他说要和他远走高飞,问他去不去。

男人只别开了脸,说他得回去了。

如今他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怎不叫她恼怒。

可她恼的只是自己,怒的也是自己。

少女时候,曾有个野小子在她的生命当中昙花一现,她除了学会吹树叶,什么都没做。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情,知道做什么样的事情才是对的,可现在这个不该出现的孩子,突然打破了一切。

世事无常,她到底改变不了命运。

想一时的疯狂,结果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还拒绝了她。

或许以前她还没有真正关心过他,也从未将他放在心上,今日仔细瞧着他的眉眼,却发现他目光所到之处,并不是她。沐剑英顿时就笑了,这一新奇的发现让她浑身又有了些许的力气,也只是笑:“我的事不许告诉阿沐,记得了?”

男人低眸,挺直了背脊:“嗯。”

她疲乏得很,长长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我姐妹团聚多谢你。”

何其正依旧推脱:“是先生命我来的。”

沐剑英也不与他分辨,只对他挥了挥手:“去吧,我要歇着了。”

他恭恭敬敬地欠身,也不犹豫转身出了这间客房。

外面长廊上静悄悄的,男人站定,看见阿沐站在不远处的尽头。

她靠在墙边上,背着双手,一只脚轻轻在地面上画着圈圈,以此少年之姿,可谓俊秀英美,看着就像一幅画一样。似乎是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响,阿沐抬起头来看着他,却是对着他吹了一声口哨嘘他。

他大步走近,入怀拿出了一小纸包,脚步不停。

阿沐撇嘴:“呆子,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这个时候应该拼命对我阿姐好,她才能记得你的好啊!”

男人浅浅目光,只落在了她的脸上,没有言语。

阿沐白了他一眼,也是抿唇:“算了算了我阿姐这么美,这么温柔这么好的人,应该找一个世间最好的男人…”

她话还未说完,何其正突然倾身。

他伸手抓过她的一边胳膊出来,这就将纸包拍在了她的掌心当中。

是糖炒栗子,阿沐握紧了:“给阿姐的啊,一准给你送到!”

每次干这种事情的时候他都嗯一声,今日却不知怎么了,恼意闪过,赫然转身。何其正直接下楼,出了客来客栈这就顺着琉璃瓦上了对面的屋顶。买了一包栗子,本来不打算露面的,可徘徊着听见惊叫声当即冲了门前去…男人躺倒在屋顶,任清冽的秋风吹过他的脸,只看着满天的星星出神。

然此时的阿沐已经将栗子送到了阿姐的面前,她给阿姐剥了两个,殷切地送了阿姐面前。

沐剑英笑着咬下,本来是伸了手去掐妹妹的脸,可刚刚咽下去的栗子却是随着她胃里那股子酸气一下子涌了上来。她赶紧推开了阿沐,冲到了痰盂的面前,肚子里面仅剩不多的东西这就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

阿沐手里还抓着纸袋,上前两步赶紧蹲下来给她拍着后背顺气,阿姐这样子可着实吓坏了她:“阿姐我出去给你找个大夫…”

说着这就要走,可不等她起身女人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别去,阿沐别去。”

阿姐抬起的脸上,还有恳求之色,一道惊雷劈进了阿沐的心里去,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阿姐,难道你你…你这是有了身孕了?”

女人干呕两下,只是苦笑:“怎么办,这也瞒不过你。”说着,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不过这个孩子我不打算生下来,安稳两日就打掉,你就当没有过。”

阿沐手里的纸袋一下子掉落了地上去,圆滚滚的栗子滚落了一地。

第65章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阿沐拿着一颗剥好的栗子搓球。

女人在她身后收拾衣裙,一件一件都折起来放在了一起,赵妧在桌边剥着栗子,剥好的栗子全都放在了阿沐的面前的碗里。一行人离开了平武又到了保定,此时已然过去了五六天,就一直住在镇内的客栈里,未曾离开过。

特意要了两间靠窗的房间,赵妧出门买了点栗子,顺便打探了一番。张贴的告示到处都是,据说燕京已经有人追出来了,势必要给细作抓回去的架势。为了保险阿沐特意给阿姐做了一副样貌平平的脸,黑天白日都用着,她自己虽然也爱美,但也不得不改头换面,做个愣头愣脑的假小子,沐静初和赵妧样貌改动更大,改得是谁也认不出来了。

坐了好一会儿了,外面敲门声顿起。

赵妧过去给门打开,发现是请了大夫来的沐静初。

阿沐连忙起身,这一个老大夫身后还跟着个背药箱子的药童,进了屋里就先将药箱子放了桌子上面。

沐剑英整理好了包袱,这就靠坐了床边。

沐静初带着不明所以的赵妧先出去了,阿沐到了跟前,先对着老大夫欠了欠身:“老先生,劳烦您给看看,我这大夫人这两日身子总是不得劲,看看是怎么了?”

离开平武的时候,沐剑英禁不住折腾吐了一路,身体极其虚弱。

阿沐担忧不已,一路急赶了几天最后暂时留在了保定,月事是一直没来,虽然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是有了身孕但是还需得让大夫看上一看。女人的手腕就搭在床边,老大夫坐了矮凳上面,伸手这就搭在了脉上。

沐剑英垂着眼帘,只等老大夫收回了手去,伸手放下了卷起的袖子。

阿沐只看着那老大夫:“怎么样?我这大夫人到底怎么了?”

老头子站了起来:“恭喜这位公子了,尊夫人是喜脉。”

这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阿沐勉强笑笑:“看着脉象如何,这孩子强硬吗?”

老大夫点头:“一切正常,只妊妇需要多调理些汤药,也为平时安康着想。”

沐剑英叹了口气,赶在妹妹开口之前,抬了眼:“大夫不瞒您说,我这是私奔出来的都未成亲,这个孩子不能生。给我配个落子的药方吧,给您多一倍的银钱。”

阿沐无力地张了张唇,可到底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老头撘眼看着她们两个人,自古妻大夫小的见多了,可这一对看着关切彼此却不像夫妻,他人老了,见的人也多了,自然有些眼力。伸手掸了掸袍角他看着沐剑英叹了口气:“落子也不是随便就能下的,妊娠羸瘦或挟疾病,脏腑虚损,气血枯竭,既不能养胎,致胎动而不牢固,终不能安者则可下之,孩子既然扑奔你来了,当惜之。”

阿沐咬唇,只是看着阿姐。

沐剑英面无表情:“这孩子真的不能生,先生若能帮我,感激不尽,若不能那出门再找个大夫也不是难事。”

说来说去,她这个孩子就是不想要。

看着脉象这个孩子也就刚足月,刚刚足月就上了脉,多半是个小子。

老人家可惜地转身,示意药童背上了药箱子:“这话我只说一次,瞿麦六两,通草、桂心各三两,牛膝、榆白皮各四两,细切,用水九升,煮取三升,去渣,分三服即下。一方无榆白皮,有天花粉四两,大能坠胎。”

一听是是汤药,阿沐不无担忧:“现在她吃什么吐什么,这药吃不进去怎样?”

老大夫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又是顿足:“用土膝根洗净用五寸长者数根,将蒂紧扎住,根头上搽麝香少许,放入阴中,一日即下,要扎好,不然冲心致死。”

这句话说完,可是再也不回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阿沐听着他的话是心惊肉跳:“阿姐,我听着怎么这么险?”

沐剑英早默默记下了落胎的药方子,她起身下地,拿了笔墨来全都记了下来,折好了递给了妹妹:“拿着去抓药吧,越快越好,我一日也不想留着他。”

阿沐接过来,这就放入了怀里:“好,我听阿姐的。”

这个孩子的确尴尬,阿姐并未成婚,这个时候突然生了孩子,这一辈子可怎么过。

她默默走出房间,这就关上了房门。

赵妧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在外面长廊上闲逛,见她一出来赶紧迎了上来:“怎么了,姐姐什么病?”

阿沐抿唇:“小姑娘家家的,别什么都问。”

赵妧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边:“我问问怎么了?关心姐姐么,你干什么去?”

阿沐加快了脚步,不叫她跟着:“别跟着我。”

赵妧也不拿她的话当回事,一溜小跑,低着头追她:“你不告诉我干什么去我就跟着你…”

说话间一下撞在了阿沐的后背上,不知道阿沐到底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她一头撞上去,疼得捂住了鼻尖:“啊!”

阿沐无语地看着她,伸手戳着她的脑门,让她距离自己远一点去:“回去照顾我阿姐,我去去就回。”

赵妧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瞪着她:“不告诉我算了!”

这样躲躲闪闪背着她的感觉让少女委屈得不行,眼中已经有泪光闪现了,若是平常阿沐或许还能掐着她的脸逗一逗她,哄一哄她,但是今日实在糟心,转身就离开了。赵妧在她身后跺脚,下意识蹲了地上去寻摸小石头块什么的想捡起来打阿沐,可这在屋里头哪能有那种东西,只气得小姑娘一拧身就跑了回去。

阿沐出了客栈,直奔医馆。

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雨后这街上行人还不少。

这几样草药还不能在一个馆子里抓,她在外转了一大圈,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弄齐全了。

保定这小镇不大,民风淳朴,街上果然多了许多巡查衙役。

阿沐一手提着药包,低头走在路边,一小队衙役跨刀走过,百姓纷纷避让。

背后有哒哒马蹄声响起,不等她回头,一人骑马疾奔而过,这人马上鸣锣开道,很快后面一大队人轻甲跟上,一辆马车尾随在后。到处都是看热闹的百姓们,阿沐站在一个高个男人的身后,侧身张望。

窗帘已经挑了起来,一走一过能看见里面男人俊美的侧颜。

匆匆一瞥,好一辆宝马雕车,待她目光刚一触及,连忙背过了身去。

这回可是再不犹豫,阿沐加快了脚步,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客栈,沐静初又一次给赵妧撵了出来,小姑娘闷闷不乐地在外面站着,一抬头看见阿沐,剜了她一眼,背过身去面朝墙站着了。

阿沐伸手扳着她的肩头让她转了过来,赵妧白了她一眼:“干什么!”

话音刚落,怀里已经多了两个药包:“问伙计去后院借块地方熬点药,记着用水九升,煮取三升,去渣,然后分成三份服,快去。”

赵妧冷哼一声,掂着药包不动:“问你话时候你不答应,指使我干活就找我了?我不去,我不去!”

阿沐伸手来拿药包:“好吧你不去我去。”

赵妧一把抱住了,眼圈当即红了,圆圆的脸这一路奔波也廋了些许,下巴都露尖了。小姑娘倔强地瞪着阿沐,四目相对时候,眼看着这就要哭出来了:“韩沐,你快点给我道歉,你给我道歉!”

阿沐到底是被她这委屈模样打败,这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嗯,我道歉,晚上都告诉你。”

赵妧的泪珠一下滚落下来,顺势靠在了她的肩头,现在到底不是从前,也只这么一靠,赶紧站直了身体,抹了眼泪花子说我这就去,一溜烟就没影了。

阿沐看着她的背影也是叹气:“我已经不是韩沐了。”

脑海当中当即闪过那辆马车,她回身走到阿姐门前敲门,很快,沐静初在里面给开了。

闪身而入,屋内地上却有摔碎的水碗。

阿沐脑袋嗡的一声,当即抬眸看向了舅舅,目光就从暖变成了冷:“舅舅这是干什么?”

沐静初怒气未消,直指着坐在床边的沐剑英,一脸恼色:“我就知道你们这几天鬼头鬼脑的在一起准没好事,你阿姐竟然有了齐国废太子的孩子,现在连路都赶不得了这叫拖后腿!这个孩子不能生不能要,回了赵国丢的是沐家的脸面…”

他接连指着她,点了又点。

只不过,话还未说完,阿沐已到了面前,她伸手抓住了男人的手指,用力打了一边去:“丢哪个沐家的脸了?”少女扬着脸,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眼,“你口中的沐家在哪里?堂堂一个男人护不住的弱质女流,你有什么资格说阿姐!有了孩子怎么样,是她的错吗?嗯?亏得我和阿姐还叫你一声舅舅,这件事不用你管,孩子阿姐不要就打掉,她要是生就我来养!”

男人一脸愧色,自己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简直是生无可恋:“是我,是我没能耐!”

他遭遇变故的时候并不比沐剑英大太多,这么多年也是苟且偷生一心想着报仇,此时两个外甥女的面前,想着沐剑英的遭遇心底扎着的刺只叫人痛不欲生,恨不能这就杀回去将赵昰碎尸万段!

阿沐仍旧站在床前,拦在阿姐的面前:“我不管舅舅还是谁,以后谁再对阿姐说什么脸面不脸面的绝对不饶他!”

沐剑英在她后面拽了她的手腕来回晃了晃:“好了,舅舅说的是事实,这个孩子不能要。”

阿沐气没消,摔了她的手去:“要不要是你的事,就不许他那样对你!”

沐静初到底心软,愧疚得不行,重重叹了气回身又是坐下了。

他看着姐妹二人,半晌才开得口来:“英儿,长皇子待你怎样?听太子殿下说去过两回,可是宠你?”

阿沐皱眉:“舅舅你什么意思?”

沐剑英躺倒在床,这就背对着他盖上了被子:“也不过贪恋美色,他府中连丫鬟全都是有些姿色的,长皇子恋美成疾,什么宠爱都是过眼烟云,再说一只笼中鸟,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舅舅别打孩子主意也别打我主意,我不回去。”

阿沐连忙回身坐下,轻轻拍着阿姐的后背:“嗯,阿姐放心,有阿沐在,以后不叫别个欺负你。”

沐静初别过了眼去,再不知说什么才好。

阿沐这一恼差点又将正事给忘记了,回头来才想起:“这两日尽量不要往来,分开住分开走,刚才我上街去,看见晋王府的马车了,李煜到了保定,都小心些。”

沐静初大惊:“他竟来得这么快!这是咱们出京他就动身了?你不是说他受伤了吗?”

阿沐嗯了声,阿姐不知什么时候又翻过身来握住了她的手,她安抚似地拍了拍,只宽慰着阿姐:“没事,既然他到了这里,那咱们暂时就不能动,正好将养一段时间,我让妧妧熬药了。”

沐静初略急:“说起来,太子殿下跟咱们前后脚走的,也不知他到哪里了,他可千万别撞上李煜。”

阿沐沉吟片刻,也是担忧:“舅舅一会儿出去做些记号,先别轻举妄动,等和太子会和了,再离开保定。眼下追兵在旁,可李煜怎么也不会想到咱们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放心吧。”

男人点头,这就出去准备了。

阿沐心里担心阿姐,也脱了鞋上床和她一起歪着。

沐剑英一动不动,转过来面对她任她拥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阿沐看着阿姐的脸,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阿姐,你受苦了…”

沐剑英勾唇:“哪有什么苦,其实我在太子府的日子还算不错,李槩的确是待我极好。”

阿沐眨着眼睛,不懂:“真的吗?那他是不是喜欢阿姐?”

说起这个男人,女人睁开了眼睛,眼底还带了一丝丝的笑意:“谁知道呢?他比我还小三岁呢,却整日拿我当小姑娘养着,说是不愿意,可我长这么大,还真就他一个人这么对我。”

阿沐迷惑地皱眉:“他知道你有身孕的事情吗?”

沐剑英只是摇头:“走的前一天晚上,他还…”

她未将话说完,脱口而出了才察觉到这种话不能对妹妹说,女人笑笑,伸手掐了把阿沐的脸,这就红了脸。

阿沐在芙蓉里没少住,后面什么话也能猜到些,知道阿姐尴尬也就不再问了。

二人相互依偎着,又过了半个时辰,赵妧熬好了汤药,这就直接端了进来。

阿沐伸手摸着阿姐的小腹,只觉什么也感觉不到,不由失望:“阿姐,你真的想好了吗?”

汤药飘着苦涩的药渣子味道,沐剑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只对赵妧伸出了手去:“拿来。”

赵妧看了眼阿沐,后者却已经下床背过了身去:“给她吧。”

这种味道刺鼻难忍,沐剑英白着一张脸,接过了汤碗去。

碗里是黑乎乎的汤药,上面似乎还映着男人愤怒的脸,年轻的男人并不像表面那样玩世不恭,他的暴戾她也曾亲眼所见,那样的一个人,那样的一个人…

沐剑英吹了吹,这就咬上了碗口。

第66章

女人俯在床边,吐出来的秽物弄得到处都是。

汤药碗也摔在了被褥上面,屋内飘着难闻的药味。沐剑英受不住赶紧起身逃离,阿沐给她穿鞋,扶着她漱口,到了旁边着妧屋里歇着,她又折腾了这么一回,歪在床上一动不动,犹如小死一回。

沐剑英怔怔看着帐顶,伸手轻抚着小腹:“小崽子,你还不想走是吧?你以为我送不走你了吗?嗯?”

说着还拍了拍,一脸懊恼。

阿沐轻轻给她顺着气:“阿姐,好受点了吗?你现在连吃药都不能吃,可怎么办?”

女人轻轻摇着头:“我不知道。”

阿沐蹲在了床前,这就背过了去。

她抱着自己双膝,枕在了自己的膝头上:“阿姐,你和我说实话,是因为厌恶这个孩子所以才不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