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已经取了披风来,一面给简珞瑶穿上,一面低声道:“姑娘,奴婢也陪你一道过去罢。”她还担心是那日永宁侯府上,姑娘对瑞郡王世子的顶撞,让他怀恨在心,上门报复来了,不由握了握拳,打定主意就算冲撞了那混世魔王,也要保护好自家姑娘。

郑嬷嬷素来坚强,方才也不过一时气急攻心,很快便擦了眼角,瞧了屋里几个丫鬟,想了想道:“绿绮和白露,你们俩随姑娘一道过去。”

绿绮聪慧稳当,白露泼辣要强,带上她们虽帮不上大忙,但总比一个人去要好。简珞瑶知道郑嬷嬷的心思,便也点了点头。

先前说话耽搁了些时辰,待简珞瑶一行人走到大厅时,已过了半柱香,正巧看见准备硬闯后院的张天祥。

简府管家是简珞瑶父亲和大伯年轻时的书童,跟着念了几年书,很有些书卷气,为人处事也自来带着文人气,温文尔雅。因着简府是书香之家,来往交好的俱是如此,管家处事风格倒刚刚好,奈何今日遇上在京里横行无忌的小霸王,真可谓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使嘴皮子没用,管家只能动手了,看似谄媚实则禁锢的拉着张天祥的手臂,简珞瑶过来时,正是瞧见张天祥涨红着脸甩开管家,指着管家大骂:“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纠缠本世子!”

管家陪着笑脸道:“是奴才冲撞了,奴才不知世子爷不喜人靠近。”

“本世子身份尊贵,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接近的。”张天祥冷哼一声,想到简珞瑶,又冷笑道,“果然主仆都一样。”

张天祥身后的小厮眼尖瞧见简珞瑶,心下松了口气,凑上去提醒道:“世子,简姑娘过来了。”终于不用再闹着闯人家后院了。

张天祥闻言转头,果然瞧见由丫鬟扶着跨过门槛的简珞瑶,不由眯了眯眼睛,冷笑一记,脸上满是不屑。

简珞瑶恍若未见,福了身道:“瑞郡王世子,好久不见。”

“哼。”张天祥不屑的张口,还没说话,简珞瑶已经自顾自地道,“我何德何能,竟惹得世子不惜强闯后院也要见。”

张天祥一口气顿时哽在喉咙里,越发怒道:“如此不知羞耻的女人,见你都脏了本世子的眼!”

“是吗?”

瞧着简珞瑶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张天祥顿时大怒:“你敢嘲笑我?”

“不敢,只是觉得世子特意挑了长辈父兄都不在的时候,屈尊降贵来寒舍,又不是为了见我,有些奇怪而已。”

张天祥自来被追捧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嘲讽的语气,立时道:“本世子会要见你?白日做梦呢!”

简珞瑶笑道:“既然是场误会,那就恭送世子爷了。”

张天祥顿了顿,方才被简珞瑶连番刺激,竟没想起自己登门目的,正在沉思间,听到简珞瑶又在问:“莫非世子爷想留下来用膳?”

对简珞瑶不屑一顾的张天祥又炸了,当下就道:“想本世子在你家用膳?别异想天开了!云杉,咱们走!”

当下就一拂袖走了,留下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俱看向被主子点过名的小厮,云杉也有些迟疑,世子不惹事,他自然很高兴,可这会儿世子是被简姑娘刺激得忘了正事,待会儿若想起来,万一怪自个儿没提醒怎么办?

正纠结间,已经走到大门口的张天祥回头,怒道:“愣着干什么,你们想留下来用膳?”

云杉顿时一个激灵,忙道:“是,世子爷。”

管家看了简珞瑶一眼,笑道:“奴才去送送世子爷,姑娘回去罢。”

回院子的路上,白露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瑞郡王世子来咱们简府到底是做什么?”

绿绮心思细腻,还不知道简珞瑶与张天祥的那场官司,只瞧着对方的反应,凭本能的猜测:“莫非真的只是为见姑娘一面?”

郑嬷嬷眼神闪了闪,意味不明的瞥了绿绮一眼:“你素来稳重,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虽是如此告诫,其实郑嬷嬷心里也信了几分,都退婚了,还非要上门见自家姑娘,见了又说不出正事,瞧着便叫人起疑。不过毕竟退婚了,且不提那世子爷性子不适合,这还未娶世子妃呢,妾就先迎进门了,这等对象,定不是姑娘的良人,也不必管那世子爷什么心思,自个儿把姑娘守好了就行。

另一头,张天祥方踏上马车,便抢过了车夫手中的马鞭,车夫不察,眼睁睁看着马鞭“啪”地一声拍在马背上,骏马抬起双蹄长嘶一声,狂奔出去,尘土飞扬。

张天祥身子一时不稳,一把被甩进马车里,车壁发出“嘭”地一声,车夫紧张道:“世子?”

张天祥闷哼一声,爬起来骂了一声娘,怒火冲天的道:“喊什么喊,加速,给本世子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车夫吓了一跳,赶紧回道:“是。”鞭子又狠狠抽在马背上,骏马在嘶鸣中加速狂奔。

艰难跟在马车背后跑的云杉欲哭无泪:“世子,等等奴才啊,奴才跟不上了……”

张天祥掀开车帘,瞧着越来越远的简府,不屑的冷哼一声,然而下一秒,他的脸色忽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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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停车!”

车夫慌忙拉紧了缰绳,长吁一声,狂奔的马蹄渐渐放慢速度,车夫回身恭敬问:“世子有何吩咐?”

张天祥脸色难看的掀开车帘探出身来,这时云杉也终于追上来了,一面用袖子擦着满头大汗,一面气喘吁吁的道:“奴才谢……谢世子爷……”

话还没说完,只见自家主子阴沉了半日的脸色更是难看,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他娘的,那女人竟敢利用老子!”

还没缓过神来的云杉,顿时又傻眼了:“世子爷,这从何说起?”

“那女人定是知道本世子要警告她安分守己,别打我家的主意,因此故意说本世子想见她之类的话,正好激怒了本世子,还能误导随我去的这些人,不知内情的真以为本世子多中意她,娘和祖母本就满意她,要知道这事,说不准立马就要逼着本世子拜堂成亲了!”张天祥分析完,冷哼一记道,“如此险恶用心,本世子险些就着了她的道。”

云杉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小声道:“不至于罢世子爷,奴才瞧着简姑娘不是那种人……”

却不想张天祥气得跳脚,越发着急了:“你瞧瞧,连你都被骗过去了,被娘她们知道还得了?不成,本世子顶不能如她的意,云杉,叫车夫返回。”

自家主子还没酿下什么大祸,便从简府出来了,云杉庆幸还来不及,哪能让他再回去,忙拦了人道:“世子爷不必惊慌,这事暂时传不到王妃耳里,只要您叮嘱了咱们府上的这些侍卫,他们便不会乱说。”

“那简府的人呢,本世子如何拦得住?”

“简府的人更不敢将消息传出去了,王妃信不信还不一定,若被人知道,简府姑娘们的名声可都没了。”

张天祥皱眉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本世子定要让那女人死心不可。”

“正是因为如此,世子爷您才更要从长计议啊!”云杉记得拉住了张天祥的衣袖,苦口婆心劝道,心里默默道了个歉,对不住了简姑娘。“您知道简姑娘心思敏捷,若无万全之策,恐怕说服不了简姑娘……死心。”

张天祥不得不承认自家小厮说得对,云杉见其表情松动,不再怒发冲冠非要立即冲进简府算账,不由松了口气,再接再厉劝道:“世子爷,不如咱们先回府再做商议?”

郑氏从简老夫人的松荣堂回到自个儿院子,方嬷嬷亲自给她脱了披风,换上宽松的外罩,又从丫鬟手中接了杯热茶递给她:“外边冷,喝口姜茶暖暖身子。”

“嬷嬷随我出去怕也冻着了,回屋歇歇罢。”方嬷嬷年纪大了,在南方呆了大半辈子,随郑氏来京里几十年,仍有些不习惯这儿的冬日,索性郑氏平日也体谅,并不用她干活,算是荣养在院中,若不是这趟外出做客有重要的事,郑氏也必不会让方嬷嬷跟着自个儿出去受冻。

方嬷嬷便笑道:“那老奴先下去了,太太有事随时唤老奴。”

郑氏抱了个小墩靠在美人榻上,唤了两个大丫鬟进来,先问了一句小儿子,素云答道:“回太太,先前四姑娘陪五少爷练了几个字,这会儿五少爷已经睡下了。”

“叫林嬷嬷看着时辰,别让他睡过半个时辰,不然下午睡得多,夜间又该闹了。”

素樱笑道:“自天气变凉,五少爷喜欢去四姑娘院里睡,如今有四姑娘看着,五少爷夜间都不闹了呢。”

郑氏这辈子算是得意的,身为二房次女,能嫁入京里有清贵之名的简家,已是高嫁,当年她娘唯一的遗憾不过是担心女婿只是次子,上头有大哥下头有小弟,怕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个。却不想还未过几年,她大伯做官一路外放,婆婆慈善,允了大嫂随大伯外任,便轮到她这个儿媳妇当家。

小叔倒是最受婆婆宠爱,怕也是因为小叔三十好几了还在考进士,如此一来只靠公中,三房再无进项,婆婆贴补些也正常,郑氏倒还真不将这些看在眼里,她婆婆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且三十几岁的举人在别家已是难得,于简家这等书香世家却不够好看,同样的年纪,自个儿丈夫和大伯已经授官了。

明年的秋闱,她大儿子还要与小叔一道下场呢!

弟妹也是个有眼色的,虽性子有些爱掐尖要强,在她这个掌家的二嫂跟前还是十分乖觉,并不仗着与老夫人沾亲带故的身份而在她跟前显摆。

是以郑氏日子过得一向舒心,不过她最得意的还不在此,不是她自夸,自个儿养出来的几个儿女,个顶个的优秀,大儿子年纪轻轻已是举人前途不可估量,二儿子志不在仕途,醉心于三水书画间,现今已颇有才名,小儿子年纪虽小,那股机灵劲却让人忽视不了,三个儿女更是感情融洽,放眼京里,比她几个儿女更加亲密的兄弟姐妹还真没见到。

素樱这话可谓是说到郑氏心坎上了,她一改回来时的疲惫,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又问:“府里可有别的事发生?”

“回太太,并无呢……”素樱的话刚落音,方嬷嬷便匆匆绕过了屏风,脸色有些凝重。

与之一块进来的还有郑嬷嬷。

“方嬷嬷不是回屋了么,怎的又过来了?”

“回夫人,老奴半路上遇到了郑嬷嬷,索性无事,便随她一道过来了。”

见她不直说,郑氏自然知道事情严重,遂对两丫鬟道:“我有些饿了,你们去小厨房叫做些吃食上来。”

素云与素樱也心知郑嬷嬷过来,定是与四姑娘有关,这两年四姑娘婚事一直不顺,太太和郑嬷嬷心急如焚,这类情形并不少见,两人并不多问,福身离开了。

关上了门窗,郑嬷嬷才道:“太太,今儿您不在,瑞郡王世子带着人来家里闹事,非要见姑娘,不然就硬闯后院。”

“什么?”郑氏险些没握稳手中的杯子,还是方嬷嬷眼疾手快,弯腰接过杯子放在一旁,郑嬷嬷继续道:“管家拦不住,催了几遍,姑娘怕他真闯进后院,只得前去应付,也不知瑞郡王世子到底是何意,见到了姑娘,反倒没说两句便走了。”

郑氏柳眉蹙起,想到素樱方才说今儿并无法生大事,便问,“这事还有谁知道?”

“管家已经严令不许外传,除了外院几个传话的家丁和姑娘屋里的人,别个都不清楚。”

方嬷嬷在一旁轻声道:“此事恐怕还得知会一声老夫人。”

这么大的事,郑氏当然知道绕不过自家婆婆,她眼神闪了闪,道:“待我了解来龙去脉,亲自去向母亲告罪。”说罢便眼神锐利的看向郑嬷嬷,“你且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一句话都不能漏。”

郑嬷嬷眼神一肃:“是,夫人。”

一炷香后,郑嬷嬷从郑氏院里出来,而屋里的郑氏也不复先前的愤怒,反倒很有些苦恼,拉了方嬷嬷问:“嬷嬷,若瑞郡王世子真有那意……”

“郡王妃素来端方,已帮着咱们姑娘相看,怕不会容许世子这般胡闹。”

“可郡王妃毕竟只这一个儿子,若真痴缠起来,怕是瑞郡王都挡不住,若不然那林家姑娘是如何被纳进门的?”

方嬷嬷也想起这些日子时常被众夫人太太拿来讨论的闲话,正是瑞郡王世子的风流韵事,也不由着急了起来,道:“那岂不是要在他胡闹起来之前将姑娘的婚事定下来?”

郑氏不由叹了口气:“我原是瞧中了张家次子,张大人虽是御医,可张家也是世代的书香之家,往上几代比咱们家也显赫些,不过如今没落了,跟咱们也算门当户对,谁也不高攀谁,张家家风也素来不错,这年轻人又聪敏好学,听闻身边也清静,并无那些莺莺燕燕。我思来想去,还是该给珞瑶配个书香之家的,正巧张夫人也有此意,本以为是天造地设,可谁知今日母亲在张老夫人跟前旁敲侧击,那张老夫人竟是隐隐透露出要将娘家侄女配给自家的打算。”

方嬷嬷也遗憾的道:“既如此,也勉强不来,只得另寻佳婿了。”

“可不是,我如今再是不敢了,那陈浩然的娘不过是个农妇,大字不识一个,同样能闹得咱们非退婚不可,这张老夫人见识广阔,到如今还把着管家权,不肯叫几个儿媳妇理事,若真将忤逆了她的非将珞瑶嫁进去,还指不定她日后怎么磋磨珞瑶呢。”

方嬷嬷叹道:“如老夫人这般温和宽容的婆婆,到底不好寻,光瞧了婆婆还不成,男子自个儿也得知上进有品格,便成了难上加难,还不知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十全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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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郑嬷嬷回了湘兰院,因得了她吩咐,今儿院里头十分安静,粗使的丫鬟婆子忙活完凑在一起,也不敢琢磨今儿发生了什么事,捡那有的没的说一通,权当打发时间。

瞧见郑嬷嬷进院,几人站起身问候:“嬷嬷回来了?”

“嗯。”郑嬷嬷只略微点头,脚步并未停歇,径直进了屋子。

“姑娘这会儿可得闲?”

简珞瑶正排列着手中的一叠信纸,回道:“不忙,嬷嬷有事直说便是。”

郑嬷嬷却凑近了一点,转而笑问道:“这不是三少爷给姑娘写的信么,姑娘翻出来是为甚?”

“说是写给我的信,其实里头全是些游记见闻,还有他自个儿题诗作画,虽是些歪诗,倒也可以装成册,给爹娘大哥他们都瞧一瞧。”

在一旁帮着排序的秋霜也笑道:“可不是,听说三少爷如今在外头有些才名,姑娘将这些装裱起来,日后说不准就直接出成书了。”

郑嬷嬷闻言便道:“前次听方嬷嬷说过,有好些夫人太太向二太太打听三少爷。三少爷自三年前离家游历,这些年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每没待几日便又匆匆离去,那些个夫人太太更不曾见过三少爷,如今能打听,可不是为着三少爷在外的才名。”

说到这里,郑嬷嬷又叹气:“只是三少爷心不定,还不知何时能安定下来。”

“明年二哥和小叔要下场,他定会回来,到那时有爹娘和祖母看着,再走就由不得他了。”

郑嬷嬷点头称是,倒没再说下去,她想的是三少爷毕竟是男子,晚些都不打紧,再不济还能像二少爷一般先定亲,真正苦的是自家姑娘。不过姑娘好容易走出来,她也不想再提这些伤心事。

屋里一时沉默,简珞瑶细细的按日期将信纸都整理好,这才交给秋霜:“你手巧,替我装起来罢。”

秋霜瞧了一眼,倒笑了:“姑娘为何不给它做封题字?”

郑嬷嬷闻言也笑道:“三少爷小时爱躲懒,常哄了姑娘给他写夫子布置下来的任务,以至于姑娘将三少爷的字临摹得惟妙惟肖,连太太都分不出来,姑娘替三少爷作序,只怕无人看出端倪。”

简珞瑶却叫了红云打水来净手,才道:“那便先放着罢,待我哪天有兴致了再做。”

郑嬷嬷亲自拿了帕子给她擦手,一面道:“姑娘,老奴方从太太那儿过来,今日之事,到底是姑娘鲁莽了,太太叫姑娘这几日都在院中别出门,抄一遍《女诫》。”

简珞瑶还没说话,端着水盆的红云却已经皱眉道:“可姑娘也是顾全大局,瞧着瑞郡王世子那样儿,姑娘不出去,他便真要擅闯了,到时难看的是咱们整个简府。”

郑嬷嬷看了简珞瑶一眼,就怕她也是这般想,便解释道:“太太也是为姑娘好,虽然管家说了保密,却也不能绕过老夫人去,面上总要有个交代。”

简珞瑶点点头:“我知道,等会用过了饭就摆墨。”

郑嬷嬷笑道:“不用这般赶,太太没说时限,姑娘这些日子慢慢抄便是了。”

于是简珞瑶过上了在家罚抄书的日子,足不出户,为此简司业还过问了一句:“我听千珏说瑶儿被拘在屋里受罚,怎么回事?”

正亲手给丈夫脱外衣的郑氏闻言便笑了:“这才第一日呢,那小子就向你告状去了?”

简司业坐在椅子里,端着茶细细品了一口,才放下茶杯道:“也不怪他,方才我检查课业,看他今日字写得比平日都工整,他说是陪瑶儿一块写的,想是瑶儿被罚,顺便也盯着他练字呢。”

“那我倒是一箭双雕了,这小子平时滑溜得狠,如今在他姐姐眼皮底下,总算认真了一回。”

郑氏是打趣,简司业却没笑,再一次问道:“瑶儿犯什么错了,竟要被罚抄《女诫》?”

“犯了什么与你何干,你往日不是不管后院的事吗?”郑氏瞥了他一眼,简司业尴尬的笑:“瑶儿素来聪慧懂事,小时候兄弟姐妹不省心时,她也没闯过祸,最是让人放心不过了,这长大了反倒要受罚,才有些好奇罢了。”

“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头怕是担心我冤枉了你宝贝女儿罢。”郑氏嗔了丈夫一句,眼波流转,却也不再卖关子,说了来龙去脉,“老爷昨儿有聚会,回得晚些,便没拿这糟心事打扰你,委实是那瑞郡王世子不着调……”

“欺人太甚!”听得妻子的话,一派儒雅的简司业气得吹胡子瞪眼,桌子被拍得咚咚响。

郑氏看着被丈夫扫在地上已成碎片的青瓷茶杯,一阵心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单是这套南边得来的青瓷杯,价格都抵得上府里下人加起来半个月的月银了,生怕丈夫一怒之下把另外几个茶杯也扫下地,郑氏忙上前劝道:“你气也没用,咱们还能跟郡王府较量不成?我瞧着这简郡王世子怕是又后悔退婚了,趁着他纠缠之前,先把珞瑶嫁出去,任他是郡王世子也没辙了。”

简司业点头,气顺了些了,还是更关心嫡女,“可他胡闹,关瑶儿何事,为何要瑶儿受罚?”

“原是怕母亲怪罪,不过之后与母亲商议过后,倒不如让她安生在屋里待着,大伙儿都知道咱们四丫头在家闭门不出,便是那瑞郡王世子真闹出些什么,也跟咱们扯不上关系,索性如今相看的当口,各家太太夫人都知道咱们四丫头的秉性,也不用她露面。”

知道简珞瑶不是真正的受罚,简司业这才放心下来,道:“那便好。”

郑氏却斜睨了他一眼,挑眉道:“如何,没冤枉你宝贝女儿罢?”

简司业微微一笑,又道:“虽是禁足,瑶儿还乐在其中呢,今儿还给我说要将千珩写给她的信装订成册,还要自个儿作序……”

还未说完,却见郑氏柳眉一竖:“先还道是千珏说的,分明自个儿去见了四丫头。”

简司业咳了咳,面色有些尴尬,郑氏关注的却依然转移到数月未归的简千珩身上:“还有千珩那小子,他总是忍不住往外跑,怕是你们父女也没少怂恿罢?”

“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男子志在四方,他既有这个心思,又何必像女子似的将人拘在屋里?”简司业道,“若非千珝决定了明年下场,他想外出游历,我也是支持的。”

儿女多了便是这般,夫妻俩刚说完简珞瑶的事,又在儿子的终身大事上起了争执。不过好在过去数日了,令人担忧的瑞郡王世子还没出幺蛾子。

简府依旧风平浪静。

张天祥却越来越不爽,华丽的马车在平康坊门前停下,坊内伙计笑脸上前迎接,却被看谁都不爽的瑞郡王世子一脚踢开:“滚开,一身腌臜也敢往本世子身前凑!”

伙计还要捂着屁股陪笑道:“是小人不长眼,还望世子爷大人有大量。”

张天祥冷哼一声,正欲拂袖而去,身后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世子爷今日不在郡王府陪着心尖子,还有空来平康坊?”

闻声回头,身后站着个锦衣玉带的年轻人,笑容轻佻的看着张天祥,跟在张天祥身后的云杉见礼道:“方四少。”

原来此人正是平日与张天祥一拨混的狐朋狗友,兵部尚书方大人的幼子方少英。

方少英平日也有些眼色,瞧见张天祥一脸不悦,便收起了脸上的戏谑,上前一把揽住他的肩,笑问道:“这么久不出来玩儿,在府里作甚?”

张天祥抱怨道:“也不知我爹忽然发什么疯,三娘都进门了,还非拿着这事要我在家禁足。”

“所以你才如此暴躁?”方少英笑着拍他的肩,“反正你已经抱得美人归,只是被关几日,又不会掉块肉,快别气了。”

“不是为着这个。”

方少英挑眉:“还是谁得罪了张兄?”

云杉生怕自家主子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就将与简姑娘的恩怨全盘托出,忙上前劝道:“世子爷,不若先去雅间,再与方四少慢慢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