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说话的时候,圣人将头低了下头去,原来是萧重乾不知何时已经翻身面向圣人,明黄色的龙袍让他眼前一亮,然后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爪子,就揪着龙袍的一角往自己身边扯。

圣人低下头,正是因为感觉到了些微的动作。

瞧见圣人在看自己,萧重乾倒是停了一下,然后高兴的朝圣人张开手,一副要抱抱的样子,见圣人没动作,还“啊啊”叫喊了两声,好像在催促一般。

先前萧重乾的小动作,因为圣人的身影挡住了,倒没人发现,只这会儿听见萧重乾的声音,众人在把目光转过来,瞧见萧重乾的举动,都吸了一口气,又喜又怕,喜得是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竟然在圣人跟前造次,怕的是圣人一生气,把他们也一块迁怒了。

却不想一直没吭声的圣人忽然轻笑一声,在萧重乾急得舞手蹬脚的时候,毫无预兆的把萧重乾抱了起来。

萧重乾终于高兴了,揽着圣人的肩“啊噢”叫了两句,十分兴奋的模样,圣人轻轻拍了他的头,“就这么想要朕抱你?”

简珞瑶默默地把刚到嘴边的解释吞了下去,心想小家伙不过是喜欢明亮的颜色,他们平日里倒是可以穿大红大紫,可哪里比得上圣人的明黄色来得惊艳?

萧重乾激动成这样,不过是因为圣人的衣裳穿的好罢了。

不过算了,大BOSS高兴就好。

简珞瑶默默地把这个秘密深藏心底,旁的人见了这一幕,却真真是惊得齐齐吸了口倒气,他们只听说过圣人喜欢皇长孙,但没亲眼见到,一直以为不过如此罢,今儿见了圣人竟这般纵容的抱着萧重乾,可谓三观都炸裂了。

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崽子,有什么好的,竟值得圣人如此宠爱?

不管众人如何气得咬碎牙齿,圣人委实抱了萧重乾好半会儿,还是太后见了小家伙昏昏欲睡的样子,心里舍不得,才嗔道:“行了皇帝,重乾都这般困了,你还抱着他作甚?让瑶丫头带他去哀家的后殿歇会儿罢。”

圣人却有些不舍:“这儿有床榻有被褥,为何要到后殿去?”

有些嫔妃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丝蠢蠢欲动,心道太后这般吩咐,不过是给睿王妃找借口回避罢了,想来圣人还不知道睿王妃亲自喂养皇长孙的事呢。

倘若他知道睿王妃如此胆大妄为,不知道还会不会这般喜欢皇长孙。

不过她们虽是蠢蠢欲动,却顾忌着太后的警告,谁也不敢站起出来说,只等着有人愿意大义牺牲。

自然没人肯出这个头,太后笑道:“这儿人多,说话声吵着了重乾怎么办?”

说罢,已经示意岑姑姑去圣人跟前抱萧重乾了。

萧重乾今天兴奋极了,本来应该一入宫便睡着的,一直闹腾到现在,自然困得不行,岑姑姑一抱,他也不介意,张开手就让抱。

圣人却笑着拍了拍他肉嘟嘟的小屁股,骂道:“小没良心的。”

岑姑姑没有给萧重乾穿上先前的袄子,只是拿了个毯子给萧重乾抱一抱,一面在简珞瑶跟前引路,一面解释道:“后殿的炉子也升起来了,烧的暖烘烘的,跟这儿一样,就不用给皇长孙换衣裳了。”

“是呢,省得这样一脱一换,太麻烦,没得又把他性子惹急了。”简珞瑶笑道,“就是太麻烦姑姑了。”

“这是奴婢的本分,王妃不必客气。”岑姑姑说着又笑了笑,道,“再说了,王妃带着皇长孙入宫,主子可高兴了,今儿早上都多半碗粥,奴婢还要对睿王妃说一声谢谢呢。”

简珞瑶抿唇,没再说话。太后的侧殿她也没少来过,还曾在这儿睡过午觉,所以也算驾轻就熟了。

陪小家伙睡了会儿,前头宫女带话过来了:“见过睿王妃,岑姑姑让奴婢来看看皇长孙可睡好了?”

简珞瑶拍了拍怀中的小家伙,笑道:“无妨,他很快便清醒了,可是前头开宴了?”

“回睿王妃,正是呢。”

“那便过去罢。”

如简珞瑶所说,在她们回到殿里时,萧重乾已经清醒过来了,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满大殿的人,脸上带着十足的兴奋。

接下来的主角,自然是萧重乾的,圣人特意领了几个成年皇子,过来凑乐子,她们先以为圣人凑得是太后的热闹,现在瞧来却也少不了萧重乾的份。

无论怎么这些人心里头如何想,当着圣人和太后的面,是给足了面子的,送给萧重乾的礼物,也一个赛一个的贵重。

萧重乾则只是从圣人怀里,转到太后和皇后的怀里,反正甭管如何他都是有人抱的,连淑妃都抱了一把,当着众人的面也没能维持冷艳高贵的范儿,笑得眉开眼笑。

说起来,萧重乾穿的百家衣,给他拉到了不少好感值,太后皇后都觉得这个小家伙一脸无辜可怜的样儿,决心要多宠一宠。

不过再热闹,对太后而言,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皇家都没有给孩子办百岁宴的习俗,如今已是破例,却也不好弄得太过,用过午膳,这才百岁宴便也结束了,包括小主角萧重乾在内,都离开了慈宁宫。

简珞瑶和萧长风也没有去昭阳宫,直接出了宫,倒不是他们不想去,是淑妃瞧着萧重乾趴在萧长风怀里呼呼大睡,小脸蛋睡得红扑扑的可怜模样,一阵儿心疼,不想让小孙子再奔波,便让他们直接回去了。

上了车,简珞瑶轻轻拧了拧萧重乾的小鼻子,笑道:“你个小家伙,还挺会出风头的?从今天起,全世界都知道你皇爷爷有多纵容你了!”

萧长风单手抱着儿子,另一只手揽了简珞瑶的肩,简珞瑶便顺势靠到他肩头,问道:“父皇今儿怎么过来了,你先提起的?”

“父皇叫我们过去是谈正事,我如何能说这些个?是皇祖母派了人去问,正好父皇忙完了,大哥他们也凑着趣要过来,便一道来了。”

简珞瑶点头,对这个问题倒也不是很关注,圣心难测,不管怎么样,他最终还是来了,给了萧重乾非常大的恩宠,这便尽够了。简珞瑶这会儿更关心的,反倒是另一件事。

或者说忐忑。

“先前我与皇祖母说到二哥,父皇那番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金口玉言,王妃何时见父皇说过无意义之话?”

简珞瑶眉心一跳,更担心了:“王爷的意思是……”

萧长风轻笑一声,拍了拍自家王妃的头,声音温柔的安抚道:“父皇已经开口发话了,明年秋闱,敏行只要发挥平常,不失水准,金榜题名应该不成问题。”

这便是准备给简千珩亮红灯了。简珞瑶听得懂萧长风的意思,但是很不能理解:“父皇自来公正,为何这回会这般说?”

“都说了是平常发挥,以敏行的实力,高中自然不成问题。”萧长风说着,顿了顿,又道,“父皇想是也了解敏行的才能,如今又正值用人之际,这便起了爱才之心。”

这种话简珞瑶当然不会信,不过萧长风不欲说太深的东西,她也不喜欢追根究底。萧长风平时也没别的事瞒着她,不想说的,自然就是权力制衡,帝王之术这些东西罢了。

其实别看萧长风平时对她千依百顺,百般迁就,其实骨子里仍是大男子主义,想来也更希望自己的女人能够小鸟依人一些,不需要太强势。他会纵容她闹,纵容她作,但绝对不喜欢她满肚子阴险算计。

归根结底也是一种大男人的保护欲,什么事交给我就好了,你只要做你自己喜欢的,没事别瞎操心。

不过这会儿不是剖析萧长风性格的时候,简珞瑶想到萧长风之前说的,是太后叫人去请的圣人,她便心里头一紧。

“皇祖母既然派了人去请父皇,估摸着也大概能知道父皇何时能过来,然而先前也是皇祖母先问起二哥秋闱和定亲的事。”简珞瑶顿了顿,才问,“王爷觉得皇祖母是碰巧还是……”

萧长风眼神一闪,心底已经记下来了,嘴上却笑道:“想来皇祖母是喜欢你和重乾,不想叫你们受委屈,特意提拔了岳家,往后王妃行走也便宜些。”

简珞瑶也知道这个,心里头越是忐忑,太后放着那么多孙媳妇不理会,单单抬举她一个,她究竟是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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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简珞瑶心生忐忑,其实宫里头比她担忧害怕的,大有人在,连一向淡定,不去揣测太后心思的皇后,这回到坤宁宫后,都忍不住跟身旁的嬷嬷琢磨起来。

“你说母后今儿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苏姑姑也一脸迟疑的摇头:“奴婢也奇怪着呢,太后娘娘平日喜欢睿王妃也就罢了,毕竟比起这些个王妃,睿王妃确实最能讨太后娘娘的欢喜,可是今日太后娘娘对睿王妃的抬举委实过了些,奴婢可听得出些意思,别人道是睿王妃上杆子爬树,求了太后给娘家兄长指婚的恩典,然事实上呢?”

苏姑姑说着,顿了顿,才低声道:“太后娘娘不会无缘无故提到简家三少的婚事,睿王妃敢自己提这个恩典,多半是揣摩太后的意思。”

“是啊。”皇后叹了口气,意味不明的道,“你我都听得出来,这个恩典,分明就是母后想给简家的。睿王妃的请求,不过是顺势而为。”

苏姑姑又道:“主子,还有呢,万岁爷自来不将朝堂上的事,今日当着这么多人面对简家三少那般盛赞,也是有心在抬举睿王妃的娘家。”

“万岁爷那儿,本宫倒能猜到一二。”皇后轻笑道,“万岁爷给睿王指了个出身差强人意的王妃,本就心存愧疚,这些年非但对睿王夫妻和颜悦色,其实也一直在抬举简家,明年考核,简家人想必都要高升了。”

“不过简司业简大人性子端正,一心专研诗书,无心仕途,顶了天也只能做到正三品。这样的身份,仍是委屈了睿王。好在简家这些年轻一辈倒有可取之处,万岁爷想必早有提拔简家年轻一辈的念头,只是如今皇长孙出生,让他更家坚定了这个心思,倒不再有迟疑了。”

苏姑姑点头道:“主子分析得很是,万岁爷想必就是这么个意思,泰半都是因为皇长孙出生了,瞧着万岁爷对皇长孙喜爱的程度,哪里舍得让皇长孙受委屈?”

“且不提万岁爷,母后的意思,本宫还真有些捉摸不透。”皇后抿了抿唇,一脸的心事重重,话题仍绕回原点,她轻声道,“先前太后叫皇长孙以后要孝顺本宫这个皇祖母,本宫第一反应,还以为太后看好皇长孙呢。”

苏姑姑一脸诧异的道:“不至于吧主子?皇长孙这才多大,能瞧出什……”

话还没说完,苏姑姑默默把没说完的话吞进肚里,就是因为皇长孙年纪小,才更好培养,能生在皇家的都是些人精,资质都差不了。

太后若真对皇长孙有心,皇长孙又有睿王和睿王妃那样精明的父母,成事的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思及此,苏姑姑心里一跳,道:“主子,您说太后娘娘……会不会也是在提醒您,她对皇长孙寄予厚望?”

“本宫拿不定主意的,也是这一点。”皇后长长的吐了口气,“兹事体大,万一本宫会错了意,就不好了。”

苏姑姑若有所思的想了会儿,忽然收起满脸的担忧迟疑,温声道:“既然太后娘娘现在态度仍暧昧,主子您也别着急,等太后娘娘下定注意的那天,咱们再考虑要如何也不迟。”

比起坤宁宫的心事重重,长春宫的气氛却是剑拔弩张了。

元贵妃很久没去慈宁宫请安了,因此也很久没发过这么大的火,这日一回长春宫,怒意一时没忍住,气得把自己心爱的一套茶砸碎了,怒视林姑姑道:“都是你那些日子叫本宫坐视不理,让简氏那小贱/人生下这个碍眼的小崽子,万岁爷如今对小崽子这般恩宠,往后哪还有本宫孙儿的位置!”

被元贵妃指责,林姑姑却没有惊恐,仍是满脸冷静、井井有条的道:“主子息怒,是奴婢估计错误,不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不值当主子为此气坏了身子。”

说到这里,林姑姑又顿了顿,轻笑道:“皇长孙才满三个月呢,正是脆弱的时候,到底能不能养得住,还没到盖棺定论的时候呢,主子您说是不是?”

元贵妃收了些怒气,眼神一亮,勾了勾唇道:“你的意思是……”元贵妃的话没有说完,阴狠的表情,却将她的意思表达得十分明显。

“主子别急,以前您没动手,现在更不是动手的时候。”

元贵妃眼睛眯了眯,刚变得好了些的神色,又开始聚集暴风雨了。

林姑姑却不慌不忙的道:“主子您想啊,皇长孙碍了多少人的眼?比起咱们六皇子,这真正该担心的,可要是前头那两位。咱们六皇子怎么说也是万岁爷最喜欢的皇子,圣宠之隆,人尽皆知,皇长孙比咱们六皇子还差得远呢。”

“不过,睿王好歹有个皇长孙,能帮着在万岁爷跟前争宠,可前头那两位,他们自个儿得不到万岁爷的恩宠,又没能生个让万岁爷欢喜的儿子,见着原本与他们一样境况的睿王眼瞧着要一飞冲天,他们焉能坐视不理?”

“主子这回您就安稳的坐着,叫他们狗有狗去,你可千万别被他们当了枪来使。”

听得林姑姑这番深入的分析,元贵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只是还有一丝迟疑:“万一他们都不出手呢?”

“那主子您也不必着急,皇长孙才出生多久?能引得万岁爷这般欢喜,奴婢估摸着,多半是因为占了个长字,毕竟是万岁爷的第一个孙子,新鲜感作祟呢,真要论圣宠,睿王比不过咱们六皇子,睿王的儿子,又如何能与主子您的孙子相提并论?“

见元贵妃神色略有动摇,林姑姑再接再厉,加重了语气道:“主子您可记得,当年安王刚出生,不也备受抬举?可如今他这个长子,哪还有长子的地位?”

元贵妃眼神一闪,唇角勾了勾,颇为自负的笑道:“万岁爷本宫倒不十分担心,本宫的小六吃亏在出生得晚,等他成了亲生了孩子,万岁爷的恩宠少不了,只是本宫见不得那老不死的,一日不跟本宫作对,就浑身不舒服似的!”

说到这里,元贵妃语气一变,阴森的道:“那老不死的,想必也是怕这个,所以迫不及待的抬举这小崽子,来分本宫小六的宠——不,若只是分宠也就罢了,就怕那老不死的心大,仗着万岁爷孝顺,想要左右万岁爷的决定。” 

林姑姑脸色微变,旋即又掩饰过去,她万没想到,自己主子这回反应如此快,竟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依着她瞧,今儿万岁爷疼皇长孙的样子,没见着比对六皇子少多少,主子真要对皇长孙做了什么,这一回未必能像以往一样,全身而退。

更何况睿王和睿王妃都不是省油的灯,睿王府又防守跟铁桶似的,主子未必能一击即中,倘若失了手,又留下把柄,单是一个心思深沉的淑妃,都能揪着这条叫主子喝一壶了,折腾一番岂不是得不偿失?

林姑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把主子蠢蠢欲动的心思劝下去,如今情形不比以前,尽管主子不愿意承认,可皇长孙的存在,确实分走了万岁爷的不少宠爱,主子若此时任意妄为,岂不是更让万岁爷的心往皇长孙身上偏了?

思及此,林姑姑忙凑到元贵妃跟前,语气同样阴森的道:“主子您想想,太后这般年岁了,还有几年好活?”

元贵妃神色一怔,林姑姑继续道:“万岁爷再孝顺太后,也不会任由她几句话便动了心思,国家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当然以太后的本事,倒也不是不能慢慢磨,可慈宁宫防得再严实,咱们却是知道的,太后的身子越发不中用了,指不定能熬过几年,就这样儿,能成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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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林姑姑是乌鸦嘴还是如何,她与元贵妃密谈之后,元贵妃确实一直按兵不动,冷眼瞧着睿王一系风光无限,。

奈何好久不长,进入六月里,本是艳阳高照的大好日子,太后竟然毫无预兆的病倒了。

太后这一病来势汹汹,宫里头先还藏着,慈宁宫也只是免了众人的请安,说是进入夏季,太后的身子不耐热。

以往太后也不爱接受请安,夏日里,慈宁宫一个月顶多开放两三次,此举倒也没大引起众人的注释。

连简珞瑶都不知道,太后一闭门谢客,首先通知的便是睿王府,叮嘱简珞瑶好好养萧重乾,不必惦记着她。简珞瑶觉得太后既然还有心思叮嘱这个,想来确实没多大问题,因而挑了个萧长风沐休,同时又艳阳高照的日子,领着孩子一起去了简府。

萧重乾快满半岁了,第一次去外祖家,也不认生,睁着一双大眼睛,见了谁都要抱抱,把简府的女眷逗得,一个个轮流抱过之后,还想再抱小家伙。

陈氏的肚子九个月大了,估摸着就在下个月生产,顶着个硕大的肚子,仍抱了萧重乾舍不得撒手,倒是郑氏吓了一跳,不由分说的把孩子接过去,一面道:“小孩子不懂事,万一踢到你肚子就不好了。”

“娘说得很是,这小子看着小小一团的,力气还真不小,上回抱他,一时不察被他蹬了一脚,手臂都青了一块。”简珞瑶说着看了萧重乾一眼。

郑氏却抿唇笑道:“毕竟叫六六呢,刚生下来就有六斤六两,可见是个壮实的小子,把你手臂踢青了不奇怪。”

张氏也在一旁笑道:“皇长孙这点倒像他娘,瑶儿你小时候踢人力气也大,闹得你爹天天长吁短叹,说你投错了胎,合该是个儿子的。”

简珞瑶笑道:“我要真是个儿子,我爹对我恐怕就没这么稀罕了。”

一句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简珞瑶端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才看了张氏一眼,笑问:“小侄子和小侄女也快满一岁了,大伯一个人在任上这般久,不知大伯母可有章程?”

张氏愣了一下,见简珞瑶问得直接,倒也不掩藏,只含蓄的道:“这明年就换任了,也不知你大伯父是个什么情况,就怕这来回奔波,反而耽搁了家里的事。”

“大伯母考虑很是周到。”简珞瑶点了点头,笑道,“不过前儿与王爷提起这事,王爷倒觉得大伯明年恐怕不会回京。”

张氏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说话,简珞瑶又安抚道:“大伯母尽请安心,大伯父在任上兢兢业业,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历练了这么多年,也是该到火候了,蜀地那儿大伯父待了近十年,早已熟手,倒比回京重头开始好些,大伯母以为呢?”

简珞瑶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其实她与萧长风商议过,真实情况是圣人更愿意提拔简家的年轻一辈,既然如此,她爹几兄弟的前途自然要压一压,这要是满门皆提拔,对外也说不过去。

其实简珞瑶和萧长风也觉得这样更好,简家老一辈年纪都大了,再提拔也就这样,倒是年轻人有无限可能。

更重要的是,他们最近恩宠太过,需要避一避风头。

不过简珞瑶她爹和叔伯的仕途不会太顺畅,也是看如何对比的,他们的官位提肯定会提,只是会按部就班的来,想要仗着姻亲的关系一飞冲天,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与以前比,也算是非常好的状况了。

听得简珞瑶这般说,张氏松了口气,连连道:“瑶儿说得是,如此一来,我也该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他一个人在任上,还真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走罢走罢。”老夫人摆摆手,笑道,“你儿媳妇,自有你弟妹和我照看着。”

“哪就要母亲操劳了?”郑氏笑眯眯的道,“老大家的管家管得好,用不着我操心,只照看几个孩子,我还是忙得过来的。”

一旁的田氏也笑道:“二婶偷懒,我是小辈不好说什么,可二弟妹万不能如此,等二弟妹生完孩子,我手头上的事,你可得帮忙接一部分去。”

田氏身为长房长媳,手揽管家权本是名正言顺,不过因着二房出了个王妃,整个简家都指着这殊荣往上爬一爬,田氏自然怕这根大腿对自己独揽大权有意见,这才当着简珞瑶表了态。

简珞瑶只笑而不语,反倒是陈氏摸着肚子,笑道:“我自来就不是这块料,大嫂管得好好,叫我去添什么乱?大嫂快别为难我了。”

田氏的笑容更灿烂,嗔了陈氏一眼:“我可不管,不能我累死累活,二弟妹却在躲清闲。”

张氏看了田氏一眼,笑眯眯的道:“老二家的想躲闲,也得等老三娶了媳妇回来,你也使唤弟妹去啊?”

提到这个话题,老夫人又一阵眉开眼笑,郑氏抱着萧重乾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这些日子我没少相看人家,可你三哥如今年龄不小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委实尴尬,不好寻合适的人家,好在太后娘娘开了恩,倒省了我一桩麻烦。”

何止是省了麻烦,这可是无上的荣耀了,能被太后瞧中的姑娘,品性才貌都差不了。

简珞瑶却笑道:“那可不一定,皇祖母要给三哥赐婚,也是有条件的。”

话刚落音,一个声音自门口幽幽的传来:“四妹你可害惨了我,如今还在取笑我,这是当亲妹子的吗?”

“珩儿来了?”老夫人朝简千珝招手,“过来祖母这儿瞧瞧,听说你近来被你爹逼得头悬梁锥刺股,夜里睡觉的功夫都没了,看看是不是憔悴了。”

“祖母。”简千珩拉长声音以示抗议,却听话的走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拉近了瞧几眼,便笑眯眯道,“这气色还真不错呢,明年争取像你二哥学习,也考个探花郎回来。”

简珞瑶笑道:“三哥这吊儿郎当的样,能金榜题名就不错了,祖母指望他考探花郎,还不如指望大哥给您捧个状元回来实在些。”

简千珩一双桃花眼扫向简珞瑶,似笑非笑的道:“四妹这话哥哥就不爱听了,大哥学识确实比我扎实,可万一我临场时一飞冲天呢?”

不过亏得简珞瑶对简千珩的打击,原本因着老夫人的话,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田氏,这会已经恢复了笑意,盈盈道:“这自家兄弟的,有什么好攀比的,谁中了都是咱们家的荣耀,最好就是你们兄弟两都捧个进士回来,让祖母她老人家再乐一乐。”

老夫人笑眯眯的点头:“老大家的这话我爱听,珩儿听见了没有?”

郑氏见着他们说笑了一阵,才问简千珩:“你这会儿来后院作甚?”

“对了。”简千珩恍然大悟,忙道,“爹想见六六呢,偏四妹先前答应了,会及时把六六送到前院去,爹望穿秋水也没瞧见人来,坐不住了,这不派我过来跑腿嘛。”

萧重乾听见自己的小名,忙从郑氏怀里抬头,朝简千珩张开手。

简千珩便笑眯眯的抱了萧重乾出去,萧重乾趴在他肩上乐呵呵的,头也不回。

“都说外甥肖舅,六六见了珩儿倒是亲热,竟半点不记得咱们这些长辈了。”郑氏虽是埋怨的语气,面上却笑得非常舒心。

让她近来操碎了心的次子,眼看着前途大好,还有什么比这更让激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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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重乾被抱到前院,便一直到用午膳前才被送回来,原因是他饿了,闹着要找娘。

简珞瑶喂饱了小家伙,简府也开饭了,只是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动筷子,睿王府的下人匆匆跑过来禀报:“宫里来了消息,太后娘娘病重,万岁爷叫王爷和王妃都入宫去呢!”

听得这个报道,简珞瑶是真吓了一跳,印象中太后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病重了,甚至重到圣人亲自下令叫他们入宫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