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侯府这个时候递消息过来,想必已经是危急的时刻,老夫人作为萧长风的外祖母,他们怎么说也要过去送最后一程。

郑嬷嬷道:“王爷那儿已经有人去通知了,姑娘先进屋换衣裳罢。”

话刚落音,红云也带了萧重乾进屋,萧重乾一踏进门,便仰着小脸看着简珞瑶,奶声奶气的问:“娘找我?”

“太姥姥病了,重乾得和娘去探病。”

萧重乾又问:“娘说的是哪个太姥姥?”

简老夫人和安宁侯夫人,按辈分都是萧重乾的太姥姥。

简珞瑶拍了拍他的头,低声道:“记清楚了,是侯府的太姥姥。”

萧重乾点头,小大人似的叹气:“太姥姥怎么一直生病。”

简珞瑶这个时候没再跟他废话,只是道:“别耽搁时间,快去换了衣裳,咱们一起去看看太姥姥。”

老夫人是当天傍晚去世的,去世的时候抓着萧长风的手不放,嘴里把这些孙子孙女外孙的名字都念了一遍。

老夫人这个年纪已是高寿,子孙满堂,听到她不好的消息,能赶来的子孙都赶过来了,只是她最疼爱的孙女王瑞芳,却随丈夫在外地赶不回来,老夫人念到王瑞芳的时候,简珞瑶旁边的侯夫人再也克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老侯爷是年初去世的,安宁侯府是世袭侯府,老侯爷一去世,世子便继承了侯爵,原先的世子夫人自然成了新的侯夫人。

简珞瑶拍了拍侯夫人的肩,低声安慰道:“夫人别难过,瑞芳消息得的晚,这会儿想必也在回来的路上了。”

王瑞芳确实迟了好多日,赶在老夫人出殡前一日抵京。

为老夫人送了葬,王瑞芳只在京里待了半个月,又匆匆回了云南,只把刚满六岁的大女儿留在了京里,让婆家和侯夫人帮忙照顾。

简珞瑶倒有些感慨,以前那个爽利的女孩,现在孩子都懂事了。

不过萧重乾如今都四岁了,时间确实过得很快。

对于老侯夫人的去世,太后的感慨更多一些,“仔细论起来,她还比哀家小两岁,如今倒是撇下哀家先走了。”

“不过也无妨,哀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底下找她们团聚。”

简珞瑶闻言忙劝道:“皇祖母可别这么说,您身子骨健朗着呢,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太后摇了摇头,不在意的笑道:“谁都有这一日,哀家如今看开了,就是有点放不下哀家的萧重乾,他才那么一丁点大。”太后比了比手势,继续道,“哀家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现在越来越懂事了,皇帝前儿还跟哀家说,要给重乾寻个最有学问的先生开蒙。”

简珞瑶便接道:“可不是,他长的快,以后及冠了选媳妇,还要皇祖母帮忙长眼呢。”

“哀家怕是等不到这一日喽。”太后摇摇头,虽然是感慨,面上却没有多少遗憾,想必正如她自己所说,到这个年纪,对生老病死确实都看淡了。

其实太后年岁也大了,老侯夫人这个岁数都是喜丧,她自然更是了,所以太后忽然病倒,包括圣人在内都能接受了。

圣人虽然是显而易见的难受,倒也没有像前几年一样强求太医。

太后缠绵病榻大半年,在春暖花开的春日阖上了双眼,太后去的时候一手握着萧重乾,一手拉着圣人,这世上她最放不下的恐怕就是这个两个人。

萧重乾已经五岁了,本就是个聪慧的,在这样难过的氛围下,已经忍不住嚎啕大哭了,在周围都是低低啜泣的声音中,显得非常刺耳。

圣人也没有比萧重乾好多少,这个世上最尊贵的男人,在太后阖眼的那一刻终是忍不住老泪横流。

太后走得倒是安详,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

圣人像是一下子老了数十岁一样,强撑着主持完太后的葬礼,便病倒了。

圣人这一病,真是始料未及,整个朝堂都有些动荡不安,圣人什么都没安排好,万一跟着太后去了,朝堂怎么办?

好在太医院强力救治,把圣人的命拉了回来。不过圣人到底年纪大了,这场大病又元气大伤,太医叮嘱要好生修养,他脱离危险的第二日,便颁了几道圣旨,围绕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他这些日子要养病,没办法上朝,让萧长风代理主持大局。

其他几道圣旨,是分别叮嘱他信任的几位老臣,包括康王在内,要他们尽力辅佐萧长风,尽快把大局稳住。

圣人这个旨意刚出,把那些刚因为他脱离危险而松了口气的人们,又震得束手无策。

首当其冲是以长子自居的安王,听到这个消息他哪里还忍得住,当着陈妃的面就把手上的杯子摔了,怒道:“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儿臣明明是长子,他居然绕过儿臣,让老三主持大局,岂有此理!”

陈妃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打理安王的话。

安王发了一通邪火,安王妃劝了又劝,实在劝不住,到最后也不再吱声了,求助般的看向陈妃:“母妃,您说说话罢,王爷这样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你知道什么?”安王瞪了安王妃一眼,冷笑,“父皇身子自来就不好,这回大病伤了元气,还指不定熬到什么时候,现在竟然让老三主持大局,恐怕心里已经属意老三了……”

安王是真的到了急处,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安王妃又急又怕,还没来得及打断他的话,陈妃总算是回过神来了,瞪向安王:“住口!你瞧瞧自己像什么样!”

“母妃……”安王回过神来,也不由一阵后悔,只是更多的是不甘,不由咬牙道,“儿臣不服!都是父皇的儿子,要比出身,父皇没有嫡子,儿臣便是长子,自来以长为尊,儿臣比老三名正言顺多了,父皇怎能……”

安王的话还没说完,陈妃只淡淡的道:“就凭他是皇上,九五之尊,他想做什么,旁的人能说什么?”

安王咬牙道:“以前是老六,现在是老三,父皇眼里为何从来看不到我这个长子!”

陈妃叹了口气,无奈的道:“都是母妃想岔了,以为皇家重规矩,这才给你灌输了长为尊的观念,可你父皇不看重这些,咱们又能如何?说到底,你父皇选睿王,总比让六皇子坐那个位置好……”

安王眼底闪过一丝疯狂,冷笑道:“还没到最后一刻呢,父皇又没下旨传位给老三……”

“你要做什么?”陈妃察觉到一丝不妙,忙握了安王的手,苦口婆心的道,“听母妃一声劝,放弃罢……”

安王却挑眉,眼神发亮的道:“父皇又没有明说要让老三继承,一切都还有转机,母妃怎么就这么快泄气了?”

陈妃不住的摇头:“你不懂,已经没机会了……”

安王眯了眯眼睛,沉声问:“母妃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陈妃脸色顿了顿,看了安王妃一眼。

安王妃原本也提着心,正等着听陈妃的解释,此时接收到婆婆的暗示,只能不情不愿的起身道:“儿媳刚想起来还有些事要问姑姑,先出去一趟了。”

等安王妃出去了,陈妃才低声道:“太后去世的前一日,万岁爷在慈宁宫待到半夜,本宫这几年帮着皇后管理宫务,也算是有些自己的人脉,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可以确定的事,那一日万岁爷和太后谈了半宿的正事,万岁爷离开慈宁宫后,又一个人在乾清宫坐到天亮。”

安王闻言脸色一沉,但仍是勉强道:“儿臣知道皇祖母这几年一直在提携老三夫妻,可父皇再孝顺,皇祖母也只是一介女流,不至于国家大事,父皇也要听皇祖母的罢?”

“太后雷厉风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自然不知道,你父皇的这位子,当年都是靠太后那么多年忍辱负重换来的,再没有人比太后说话更管用的了。”

安王脸色终于忍不住变了,失声道:“母妃,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皇祖母的话既然对父皇这般有用,为何元贵妃还能在后宫肆意横行几十年?”

陈妃却摇着头,不肯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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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府这会儿也不太安宁,萧长风忽然接了个炸弹,且不提到底是不是好事,但至少毫无准备。

近些年来,圣人确实对萧长风略有些看重,可也远没有到让他在这个时候出来主持大局的地步,萧长风一时也拿不准注意,圣人此举到底有没有深意。

简珞瑶那里也接到个特殊的客人。

以往在太后跟前意气风发、雷厉风行的岑姑姑,这会儿半佝偻着身子,哀伤的道:“奴婢原是想替主子求经念佛,只是主子走之前仍放不下皇长孙,让奴婢伺候着……”

岑姑姑是太后跟前的老人,又是品极高的女官,这会儿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现在来睿王府,简珞瑶也得好好供着。

想到这里,简珞瑶忙道:“使不得,姑姑伺候了皇祖母大半辈子,如今皇祖母不在了,按理说我们做晚辈的,应该好好安顿姑姑,姑姑若是不嫌弃,就在府里住下来罢,也别提照顾不照顾的了,您能帮忙看着重乾那孩子,我跟王爷也求之不得。”

岑姑姑便在睿王府安顿下来了,简珞瑶也没有心思琢磨外边的人怎么看此事,正在养病的圣人又毫无预兆的下了道圣旨,要皇长孙入宫侍疾。

简珞瑶和萧长风也没来得及琢磨,老老实实帮萧重乾收拾东西,送了他进宫。

岑姑姑主动请缨,也跟着入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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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7 章

?长春宫元贵妃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连阻止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萧重乾收拾了东西,住进了乾清宫。

那可是圣人的乾清宫,她儿子受宠这么多年,都没能在乾清宫待过一晚半晚,萧重乾那小崽子凭什么有这殊荣!

元贵妃只要一想到圣人宠萧重乾超过宠他们母子,心都在滴血,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心慌。

想到这里,元贵妃终究没忍住,在六皇子跟前摔了手中的杯子,怒道:“万岁爷最近是昏了头还是怎样?前几日无缘无故抬举睿王,让睿王主持大局也就罢了,现在萧重乾那小崽子都这般受宠了?这是在针对谁!”

“母妃。”六皇子忍不住皱了下眉,自个母妃脾气大,他自来都是清楚的,只是平日里他们母子相处得也不多,他常伴父皇跟前,偶尔来母妃这里请安,母妃除了嘘寒问暖,也是叮嘱多听父皇的话,多跟着父皇,免得被旁的兄弟钻了空子。

他虽然不至于这般小心眼,把父皇的宠爱当自己的私有物,却也有眼色,母妃叮嘱他就应着,平日少有冲突,像他母妃今日这般盛怒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六皇子也觉得自个母妃有些过了,便劝道:“皇祖母刚去世不久,父皇心里难受,重乾自来能哄父皇高兴,让重乾陪着父皇,母妃也能放心一些不是?”

“本宫一点都不放心,淑妃那贱人和睿王,可都是迎风就上的主儿,心眼比谁都多,如今被他们逮着了机会,以后还有你伸手的地儿?偏就你在这里瞎心宽!”元贵妃没有被儿子宽慰到,反而更气不打一处来了,“也怪那个老不死的,活着一直妨碍本宫的事,如今死了也不让本宫消停!若不是当年她拦着,不肯让你早早成亲,如今你也入朝堂了,主持大局的事,哪里轮得到睿王!”

见元贵妃越说越过分,六皇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人,低声道:“母妃,皇祖母才去世呢,入土为安……”

“她是安了,现在你怎么办!”元贵妃打断六皇子的话,头一回对着自己心爱的儿子,劈头盖脸的骂道,“你就不会用你那颗榆木脑袋想一想,那老太婆去世了,你少说要为她再守一年的孝,完了才能成亲入朝堂。可现在睿王都主持大局了,你父皇那个身子你又不是不清楚,还能撑几年……”

“母妃!”六皇子也急了,脸色深沉的打断元贵妃的话,“母妃慎言!”

元贵妃话到一半顿了顿,脸上有怔忪,也有对儿子的失望,但到底知道自己刚刚的话也有些过了,只是摆摆手,有些百无聊赖的道:“你当本宫这么多年机关算尽、殚精竭虑,都是为了谁?如今连你都怪本宫……”

“母妃。”六皇子也有些愧疚,缓和了语气,低低的道,“儿臣早就说过,您说的那些,儿臣并不想……”

站在元贵妃身侧的林姑姑闻言眉心一跳,忙看了六皇子一眼。

六皇子自知失言,连忙止了话茬。

好在元贵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叹口气,道:“罢了罢了,既然你父皇都下了旨要那小崽子进宫,这会儿谁也拦不住,你无事也多去乾清宫陪着你父皇,那小崽子年纪小倒不打紧,就怕睿王借着这机会,又要钻空子。”

“父皇近来身子反反复复,太医说是忧思过重,儿臣原就打算多陪父皇解解闷。”

元贵妃心情不好,一听六皇子这么说,便挥手道:“行了,下去罢。”

六皇子有些迟疑的起身:“儿臣先退下了,母妃也保重身体。”

自从听见六皇子那句嘀咕,林姑姑就一直心事重重,此时也只是匆匆福了身:“奴婢恭送殿下。”

六皇子已经头也不回的出了长春宫。

元贵妃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脸色难得有些低落,喃喃的道:“这孩子从小跟着他父皇,同进同出,和本宫相处的时日反倒少了,如今倒是生分了,反而和他父皇更亲近。”

林姑姑只得收拾了心情,劝道:“正是因为咱们殿下心思纯粹,有孝心呢,万岁爷对殿下好,殿下也记在了心里头,更加孝顺万岁爷——也就是咱们殿下,其他皇子哪个没有些别的心思?主子您也别伤心,殿下并非与您生分,如今万岁爷不大好,又缓不过劲来,殿下自然更偏向万岁爷了,等万岁爷大好了,殿下自当回来心疼主子您了。”

元贵妃低落的情绪,被林姑姑这番劝解缓和了许多,只是仍不是滋味的道:“他就惦着他父皇对他好,也不想想,那睿王安王诚王,也都是他父皇的儿子,五个手指长短不一,可总归是亲骨肉,免不了有些偏颇。本宫可就他这一个儿子,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他身上,本宫才是一心一意为他打算的人!”

“主子对殿下的心思,自然没谁比得过,不过殿下年纪还小,怕是想不到这一茬,主子也别着急,等殿下大了,自然就懂了。”

“是啊,他年纪还小,可万岁爷的身子等不了。”元贵妃抿唇,脸色越发凝重,“你当万岁爷昨儿下午为何拒不见本宫呢?本宫可是听见了动静,万岁爷咳出血了,把李成都吓得慌了手脚。”

林姑姑愣了一下,恍惚的道:“今儿宣皇长孙进宫的圣旨一出来,奴婢还以为万岁爷昨儿就是为了这个不见主子的……”

元贵妃冷笑道:“万岁爷但凡起先有一点儿心思,本宫都能把它给灭了,怕就怕万岁爷无心,身旁的人撺掇着呢!”

“主子的意思……皇长孙此次入住乾清宫,是李公公一手促成的?”

“那阉货最会看人下菜的,如今万岁爷眼瞧着身子不好,睿王大权在握,他还不上赶着对淑妃母子锦上添花?只是可怜了本宫的瑾儿,恐怕被人看轻了还不自知呢!”

林姑姑抿了抿唇,自然知道目前的形势对她们主仆而言太过严峻,若主子只是一般的宠妃也就罢了,即便圣人不料理后事,日后新帝登基,看在主子受宠几十年的份上,也得好好敬着主子,不然就是苛待先皇遗孀,是为不孝,免不了授人以话柄。

更何况以圣人的性子,真要到了那一日,定会把主子和殿下的一切安排好,主子至少还能继续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可难的就在自家主子心大,瞧上了那个位置,也是主子和殿下受宠几十年,从来没被圣人冷淡过,生出些妄想委实正常,别说主子了,就满宫上下,除了先太后那儿,谁不觉得她们主子最有可能成事?

顺风顺水了大半辈子,临到这关键时刻出了乱子,万岁爷身子不好还是其次,主要是殿下还没成亲,如今又要为太后守孝,万没有这个时候踏入朝堂的道理,眼下好处都让睿王给得了,就是其他入了朝堂的王爷也能分一杯羹,自家殿下有什么?

想到这里,林姑姑沉声道:“如今只能求上天保佑,万岁爷身子一定要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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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贵妃和林姑姑这对主仆不得安宁,其实整个皇宫,真正好整以暇的,也就皇后一人了。

连淑妃都有些忐忑不安着呢,先前圣旨下来,让萧长风主持大局,淑妃就闹不懂万岁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现下连她的心肝大孙子都入宫了,淑妃更是提心吊胆,一怕圣人病体不好,感染了自家宝贝孙子,二怕孙子年岁小不懂事,万一惹恼了圣人,太后如今不在了,可没人能求得下情。

当然这些担心还是少数,利益和风险并存,萧重乾进宫,对睿王一系而言都是好消息,所以淑妃担心归担心,高兴的时候也是不少的。

其他宫里就纯属焦心了,蒋妃也闹不懂,自家儿子是老二,平时也没少圣人夸,自己自从升上妃位,这几年一直帮着皇后管理宫务,还是先太后当年亲口发话的,如今她在宫里已经是十分体面。

圣人肯让他们母子过得这般体面滋润,自然也是对他们满意的,当然这份满意,淑妃母子和陈妃也母子也各分了一份去,可至少他们几个不分伯仲,谁也不比谁占得便宜多。

所以也一直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

怎么现在圣人病倒了,要儿子出来主持大局,却只有睿王一个人的事,她和陈妃的儿子连边都摸不到?

蒋妃大受打击,一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现在听到圣人宣萧重乾入宫,便把火都发在了安王妃身上:“都是你生不出儿子,自个儿又没本事,倘若当初那个孩子好好活到现在,如今还有萧重乾什么事?”

蒋妃说的是诚王府那个夭折了的庶长子。

诚王妃虽然没儿子确实气短,但也不是任人打骂的,闻言便立即反击道:“即便是还好好活着,未必就有这机缘,大嫂生的还是龙凤胎呢,多好的兆头,您瞧父皇对大嫂家的孩子另眼相看了吗?”

蒋妃冷笑道:“再好的兆头,又不是皇长孙,万岁爷自然瞧不上眼。”

“母妃也别怪王妃了,这次未必就是皇长孙的功劳。”诚王摆了摆手,有些烦躁的打断了母亲和妻子的争锋相对。

他在朝堂待了这么多年,政治敏锐度自然也有,比蒋妃看得明白多了,此时便皱眉道:“父皇怕是动了扶老三上去的心思。”

蒋妃愣了一下,急道:“哪就到这一步了?太医不是说你父皇只是哀恸太过,伤了身子,静养一阵就好了吗,他急着定这个作甚?”

自从圣人生病以来,对于他的病情,可谓是众说纷纭,因为圣人拒绝了后妃的探视,这么长时间来,后宫除了皇后和元贵妃,还没别的后妃见过圣人的。

蒋妃对于各种说法将信将疑,心里还是更愿意相信圣人现在只是养病,养好了病就能回去上朝的这个说法。

诚王冷笑道:“父皇倘若没那个意思,现下叫老三主持大局,便只是立了个象征,甭管老三本人如何,只要朝堂不乱就好了。可母妃您瞧瞧,父皇前脚让老三主持大局,后脚把萧重乾接入乾清宫,这分明就是在给老三底气啊!为什么给老三底气?还不是为了让老三早日把权柄握在自己手里?父皇就是在给老三铺路!”

“怎么会这样?”蒋妃有些慌了,“且不提你父皇的身子,他要选人,首先也得是他最宠爱的六皇子罢,怎么就轮到老三了?”

“老六一日朝都没上过,这会儿把他推上来,明显不可能。父皇这么急,一两年都等不了,恐怕是他的身子撑不了那么长了。”

安王一面说着,一面眼神闪烁不停。

蒋妃一看他这神情,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忙道:“使不得,你父皇现在既然有意,咱们跳出来拦他的路,不就是跟你父皇作对吗?你听母妃一句劝,真要是如你分析的这般,现在着急的人多了去了,首当其冲的就是长春宫那位,她要手段有手段,要圣宠有圣宠,让她出这个头,咱们何必上赶着给你父皇找不自在?”

这已经是宫里用烂的套路了,蒋妃母子两以前没少商量过,早有了默契,只是这会儿诚王却冷笑道:“长春宫那位有个专门拖后腿的儿子,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个!”

蒋妃一脸疑惑:“此话怎讲?”

“儿臣乾清宫院门前扫洒的宫人说,父皇今儿让人去宣旨的时候,老六就在乾清宫陪父皇用药呢。老六再不懂事,也该知道父皇宣萧重乾进宫意味着什么,倘若他不愿意,以父皇对他的宠爱,这旨意哪还宣得下去?”

连一直默默听着不说话的诚王妃,这时候都忍不住嘀咕了:“六皇子到底在想什么?”

“老六被父皇宠坏了,未必就稀罕那个位置。”诚王说到这里又冷笑了,越来越不甘心,打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宝贝疙瘩,当然不知道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况且就算他不坐上那个位置,以父皇宠爱他的程度,也能把他后半辈子安排得妥妥当当,让他做一个潇洒快活的富贵闲人,谁也管不着。

哪里需要像他们这样机关算尽!

“老六若真有意那个位置,早先父皇指婚的时候,他就应该求父皇让他早日成婚,这样才能早日进朝堂——按说父皇不爱进后宫,每日闲时都是老六陪伴左右,元贵妃的枕边风,都未必有老六几句撒娇来得有用,可他偏偏从来没提过,我瞧着皇祖母压着不让他完婚,反而还遂了他的意。”

诚王分析到这个地步,诚王妃也慌了,不甘的道:“难道就没人阻止得了?”

诚王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蒋妃见状还想劝:“甭管如何,能争的就争,不能坐以待毙,可是倘若你父皇已经有了决断,咱们也无可奈何……”

到底还是皇权至上,圣人一句话,他们甭管怎么努力都拗不过,出了认命也别无他法。

诚王只是摆了摆手,低声道:“儿臣自有分寸,母妃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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