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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乐踌躇着,觉得怪异,可又说不上来,只是不安慢慢地在心底积累着,越积越多…愣愣地看着他清润的身影良久才低头应是。

楚景沐一步一步地慢慢踱过东庭,脚步已经有点不稳,可背脊却挺得极为直,有点硬邦邦的直。

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放在桌上的手慢慢地紧缩着,成了一个坚定的拳头。死死地蹙紧了眉头,夕阳的余晖入室,暖皮不暖心。

厨房的饭菜很快就做好了,肖乐亲自送进西厢,一坛酒也同时送进了东庭。

他站在楚景沐身边,压抑的气息如同千军万马压在心头,连心跳都觉得过于躁动。

“她有什么反映?”楚景沐问,大手抓起酒瓮,只听见烈酒在碗里的流动声,哗啦哗啦的,听得他惊惧。

“我说了是王爷让人送来的,王妃听了之后愣了很久!”肖乐老实地说着,他不明白,王爷命他送饭菜去西厢,不是代表着他还关心她吗?为何她看到那一桌子的饭菜,反而一片死寂,坐在那里,像一座雕像。

犹记得她当时苍白的脸变成死白。

不过王爷和王妃,两人的心思都极为难测,她在想什么,他根本就无从得知,连奔月也是疑惑地看着她的死寂。

究竟…要发生什么?

楚景沐一阵大笑,接着就是拼命的灌酒…一杯接着一杯,拼命地往肚子里灌,他似乎有意把自己灌醉,可事与愿违,越喝,眼眸更加清明,俊逸的脸染上了红晕,发红的眼,可他越发精神。

看着夜色一点一点的凝聚,外头昏黄的灯笼已经高高挂起,东庭静得他的心一阵打鼓,只听见他倒酒的声音。

徒然啪的一声,拳头重重地捶在桌面上,惊得肖乐一阵心慌,怒吼道:“可恶的刘芙蓉、可恶的苏绿芙!…肖乐,再去给本王拿一坛酒来!”

“王爷…”

转头,狠狠地瞪着他,眼圈血红一片,阴鸷的脸布满了阴霾,“磨蹭什么?去!”

“是!”肖乐不安地出了房间。『常上摘书,看遍好书http://.shunong./』

楚景沐又开始坐了下来,眸光含泪,“芙儿,你怎么会折磨我至此!”

国,是他的守护之最,可不知不觉中,情成了他生命的重心。

却一夕之间,风云色变。

爱恨两难!

“红颜祸水,倾世佳人…”楚景沐呵呵地笑着,暖热的泪顺着脸庞而下,一滴,两滴…

“为什么要儿女情长?…徒惹英雄气短而已…”他不知和谁在说话,自言自语,一直念着…

儿女情长!

英雄气短!

犹记得当初凉亭初遇,慧黠灵秀,十年后难民褴褛中一抹暖色,狡猾的笑,温暖的笑,空洞的笑…笑声盘旋在王府的上空。

好不容易,他诱她爱上他,恋上他的温暖,却还是敌不过仇恨…

“为什么会这样?…”楚景沐痛苦地趴在桌上,喃喃自语着,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绿芙。

痛苦得无以复加。

酒气弥漫着房间里,喝了整整一坛酒,他的神智依然很清醒。

酒窖里的酒全部让凤君蔚给毁了,肖乐只能回北苑拿,那里有很多他和林龙以前埋下的几坛好酒。

刚出北苑看见奔月急急忙忙的身影跑了过来,着急地开口,“王爷在干什么?”

肖乐听的口气不对,“怎么啦,是不是王妃她…”

“不知道王妃在想什么了!看见王爷送去的好桌饭好久,让让我准备热水沐浴,我以为她想等到沐浴之后才会吃饭,谁知道她动也不动,就开始梳妆打扮…急死我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呀?”奔月急得一直跺脚…

肖乐也听着不太对头,这个真的是王妃不急,急死侍女了。

就说人太聪明了果真不好,心思难测,一个在西厢,一个在东庭,一个在梳妆打扮,一个在醉生梦死,这到底是什么事?

奔月看着他手的酒坛,瞪着眼,“王爷又开始喝酒了?”

“已经喝了整整一坛了,奔月,你先回去看着,我会好好和王爷讲这件事的,先回去!”肖乐冷静地看着她,这两人,真的是苦了他了。

奔月点点头,赶紧往西厢而去,肖乐也回了东庭。

再次入了东庭,他多了一份担忧,楚景沐已经挺直了腰板,坐在桌前,瞥见他手中的酒坛,一把就抓了过来。

一倒就喝…

咕噜咕噜的声音,少许滴出衣襟,湿了前襟。

肖乐看着,既心疼又无奈,驰骋沙场多年,也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可一碰上王妃,就开始阴晴不定,情绪变化难测。

情字扰人!

英雄最终还是难过美人关。

也难怪,温柔乡总是英雄冢。

明明看得比谁都明白,却又比谁都糊涂,此般痛苦,为了什么?

“王爷,奔月说…”他犹豫着,看看他不甚好的脸色,这坛酒也快喝了一半了,可他似乎越喝越精神,除了脸色有点红之外,看不出来醉酒。楚景沐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肖乐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奔月她说,王妃看着那桌子的饭菜,愣了好久之后,就开始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了…”

他弄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景沐握着碗的手停顿了几秒钟,因颤抖,里面的酒慢慢地荡漾着,最终因为手抖得太厉害而漾出碗里,桌面一片湿润。脸色更加晦暗难懂,一扬手,连酒带碗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击在墙上,地上湿了,只听一声破碎的声音,碗成了碎片。

狠狠的,他一阵大笑,抓起酒坛,对着嘴巴就灌…

肖乐一惊,快步走了上去,本来想阻止他这种不要命的喝法,结果看见了他眼角溢出的泪,生生地停下了脚步,不再往前。

灌酒的声音在房间里孤独地响着,楚景沐的前襟全被烈酒打湿了,弄得他一身都是酒气,满脸满衣。

醉死了也好,偏偏越喝越清醒,肖乐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心里被压得沉不过气来,沉沉的,闷闷的…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一坛酒就这样被他灌进了肚子里,酒瓮落地,一阵突兀的破碎,看着裂了一地的碎片,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惊失色…

“王…爷…”背脊爬满寒颤,下巴疼得有点打颤…看他决绝的绝望的眼,一股从脚底升起来的害怕让他差点就跪下来,他的意思是…

“王爷,请三思啊!王妃是无辜的!”肖乐最终还是跪了下来,直挺挺地肩膀直立着,以一名下属,也是一个朋友的态度在劝他。

楚景沐双眼泛红,脸颊红润,一身酒气,似是没有听清他的话,倏地抬头,直直地看着墙上挂着的宝剑,那是随着他上阵多年,杀敌无数的宝剑…

双手啪一声地支上桌面,猛然站起来,手背上的青筋突起,垂着头,似在压抑,又似在鼓励…两种情绪开始在心底挣扎…挣扎着…

“我不折磨她,也不折磨自己…”咬牙,悲戚的说道:“我给她个痛快,也给自己个痛快…”

终于一步一步走向那把宝剑…『常上摘书,看遍好书http://.shunong./』

“王爷…不要啊,奔月说王妃是中了盅毒才杀了老王爷的,根本就不关她的事,王爷,求你了,不要…”肖乐大声地喊着,好不容易,杀了一个人,毁了一段情,毁了两个人,以前那个万事果断…意气风发的王爷没了,只剩下一个躯壳,可就是一具躯壳,他还活着啊…

“没有分别…没有分别…”脚步不稳地走到墙头…扶着墙,压抑地道:“与其这样互相折磨,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尽快做个了断…”

他受够了这种煎熬和折磨…

他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心里的伤口一道又一道,磨得他们生不如死,不管是她还是他,都如此的痛苦。就算不是她本意,不是…可人还是她杀的,每天夜里,他就要来断地重复着她杀了他爹的画面,如把他的心放在滚烫的油锅里…疼的不能自语…

他一向是个果断冷静的人,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结束了…在阴暗的黄泉路上,在看不见阳光的路上,他再去和她请罪…

摘下宝剑,沉甸甸地在他手心上,熟悉而陌生,这把宝剑饮了无数人的鲜血,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染上他的妻子的血。

冰凉的触感,熟悉的花纹让楚景沐的心沉得像铁,细细地抚摸着上面每一条纹路,他握过这把剑不下千次,却没有哪一次如此的沉重,沙场挥剑的畅意凛然,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的她,连剑都提不起来。

找不回当初的豪情壮志,找不回朝廷中玩弄权术的快意,找不回以前的温情浓郁,只有满手的苍凉和折磨…

就这样结束吧…

“滚开!”楚景沐一脚踢开肖乐,沉着脸,肖乐根本就拦不住他…

秋风凉寂,微微吹拂,吹得人脸上痒痒的,吹得楚景沐发红的脸阵阵冷意。月光皎洁得如银盘,笑弯了腰,温柔得楚景沐的心,阵阵酸意。

握剑的手已经毫无感觉,心亦疼得麻木,只有脚,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般,踉跄地走向西厢。

脑海里净是那张笑得温暖的笑脸,笑一次就凌迟他的心一次…

一路上的侍女远远看见就闪的远远的,谁也不敢靠近他,远远就躲开了,惊惧地看着他拿着剑脚步不稳地向西厢而去…

奔月早就被绿芙遣回房间…虽不解,虽不甘,可对上绿芙少有严肃的脸,她不敢不从,透过窗,不安地看着楚景沐进了正屋,一滴泪悄悄地滚了下来…

本来是怒气冲冲的他踢开门,就愣住了…

绿芙淡紫色的飘逸长裙,柔柔地散开着唯美的涟漪,一道一道,如微风吹拂平静的湖面,轻轻地晕开柔丽的弧度。随风轻送一阵清香…

高高挽起的头发还是简简单单地斜插一直玉簪,翠碧通透,映着特意朦胧的灯光,漾着一股宁静祥和的流光。几丝发丝轻轻地落在脸颊处,时而飘扬,时而柔顺。增添了一股邪魅的风情。挽起的长发露出了洁白优美的颈项,透着迷人的光晕。

蛾眉淡扫,宛如柳叶,眼波清这莹光,流转狡黠,绿芙有一双美得令万物失色的眼眸,如吸收了万物见一切轻灵,流云秋水的瞳眸。脸颊淡扫胭脂,苍白中带了一点点自然的红晕,朱唇红艳如玫瑰。

美得夺人心魂,楚景沐愣愣地看着她,不管多恨她,不管多挣扎,每看见绿芙一次,都会为她心疼,心为她失速。素装的她已经美得不可方物,特意梳妆过的她更美得天地失色。除了出嫁和进宫赴宴,他没有见她她擦脂抹粉,总是带着淡淡的自然香,略微打扮,像是回到了他们新婚的那一天。

紫色,他最爱的紫色啊…

“王爷终于来了!”绿芙淡淡地笑着,不管何进,都能这样笑着的绿芙,静静而又乖巧地看着他,少有的柔顺。

楚景沐顿时感到一身无力,手一阵无力,差点握不住这把剑…看着她的脸,寻找着过去的熟悉。

好长时间,他们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彼此了。

看着她,似乎永远都看不够,也似乎永远也看不懂,眼前人,明明是自己心尖上的最珍贵的人,却也是伤了自己最深的人。她总是隔着一层迷雾,不让人看清,不管是谁,似乎都走不进她心底掩藏的那个角落,让他总中患得患失…

风中送来了楚景沐一向的酒气,绿芙笑了笑,走了过来,乖巧地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淡淡地扫了他手里的剑一眼,伸手…碰触…

哐啷一声,楚景沐手一软,宝剑落地…清脆的声响…

嗅着他身上带着酒气的熟悉气味,绿芙轻笑,“王爷还没吃过晚饭吧?今个儿做了一桌,陪芙儿吃点?”

楚景沐只是看着她,乖乖地任她牵至一旁坐下,愣愣地看着她为他布置碗筷…那桌饭菜显然有点凉了,可香味依旧。

“王爷送的饭菜真的很香!”绿芙为他夹了一块红烧肉,笑道:“怎么不吃呢?”

她怎么可以这么平静?怎么可以?明明知道他想要她的命却还是如此的沉静,这是为什么?唇边的笑依然是那么熟悉的温暖,更多了一丝坦然和自得。似乎真的所有事情都不再关她的事,包括她自己的命。

他记得她说过,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十年前那场灭门血案,如今仇报了,恨没了,是否她真的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去管了,真的做到淡然了。

饭细细在牙缝间咀嚼,绿芙笑着,一口一口地吃着,似乎吃着世间最美味的食物,吃得一脸幸福,吃得愣得痴呆的人忘记了一切,忘记了他来此的目的。

美味吗?

看着她尖刻的下巴,是瘦了不少了啊,是因为他的折磨吗?

何苦呢?芙儿…

酒醉发红的脸,风吹不散的悲伤的痛苦,眼中的血红非但没有褪去,反而越来越红,红得可以滴出血来,红得幽光闪闪。

静静的…

时光在慢慢地流逝,有什么比近在咫尺却无话可说的他们更折磨彼此呢?

一个在低头,慢吞吞的吃饭,一个在安安静静,复杂地看着。

他毫不迟疑,她吃过去的饭菜一定是毫无味道…只是她为何如此甘之如饴,勉强自己在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