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去里面询问了萧夕凛。
他很快就回话道：“太傅大人请两位姑娘也一并上船。”
姬晴柔喜不胜收，俏脸满是笑容，更是娇美动人。
顾云妍更内敛一点，没在脸上表现出明显的雀跃，只是嘴角微微一弯，便足够倾国倾城。
护卫看得一呆，很快低下头，重新回到位置上。
自有侍女引着三人上船舱，到达萧夕凛的跟前去。
游船有两层，萧夕凛正坐在二层的平台上，跟前的桌上摆着古琴，旁边是两本书册，正悠然自得。
若非镇国候夫人带着一群莺莺燕燕来，顾云哓知道他能就这么打发一天，湖光山色，偶尔弹奏一曲，再看看书册，实在惬意至极。
姬晴柔大步上前，挤掉顾云哓，站在最前头，用自认最优美的姿态向萧夕凛袅袅行礼：“见过太傅大人。”
甜美的声音让顾云哓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连退后两步，把顾云妍让在了前头。
顾云妍心下满意，没有姬晴柔做得那么出格，隔着两丈远也行了礼。
顾云哓跟在后头，目光盯着脚尖，草草跟着见礼。
“几位姑娘不必多礼，请坐。”萧夕凛微微抬手，桌前已经搬来三张椅子。
姬晴柔踩着碎步，二话不说就要挑上离萧夕凛最近的位置。
谁知她两颊的红晕这才起来，转眼就变得苍白。
海东青不知道何时从天上飞了下来，在萧夕凛头顶盘旋了两圈，这才在他左臂落下。
尖利的爪子就在姬晴柔的跟前，吓得她连忙退到远一点的位置，不情不愿地坐下。
要是离得近了，不小心被海东青抓破了自己的脸，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顾云妍脚步一顿，倒是选了萧夕凛右手边的位置。
哪知道海东青忽然腾起一跃，跳到了他的右臂上，顾云妍咬着下唇，脸色惨白，依旧没起身退开。
第四十四章 品茗
顾云哓不得不佩服这个姐姐，有美男在前，就连海东青这样的猛禽也不害怕了。
她没的选择，只能坐在萧夕凛的左手边。
姬晴柔原本想抢回来，后来觉得海东青喜怒无常，要是又跳到萧夕凛的左臂上，难道她又退开吗？
萧夕凛最是喜欢这只海东青，要是自己表现出惧怕和不喜，会不会让他心里不痛快，连带着不喜欢她？
姬晴柔可赌不起，只得委委屈屈地坐在最远的位置，一双美目时不时看向萧夕凛，俏脸上红霞满布。
顾云哓看得赞叹，要是姬晴柔手上再多一碗饭，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盯着萧夕凛来好下饭了。
萧夕凛仿佛习惯了这样专注和暧昧的目光，视若无睹地给三人斟茶：“这是茶园里采摘的，不是什么名贵茶叶，还请三位不要介意。”
“哪里，太傅大人过谦了。”光是看着他行云流水地斟茶动作，姬晴柔就美得心里冒泡。
能喝一口萧夕凛亲手泡的茶，已经让她幸福得找不着北了。
不管喝的是没有味道的末等茶叶，还是大红袍，就是喝的陈年茶渣，姬晴柔也是甘之如饴，又哪里会介意？
“这是碧螺春吧，平日在家中小女子也喜欢这茶。味道清幽，读书写字乏了，喝上一杯，光是闻着茶香，倒也能醒神。”顾云妍双手端着茶盏，微微低着头不经意地开口。
美人如画，顾云哓喝着茶，虽然没喝出清幽的味道来，但是看着顾云妍和萧夕凛这对璧人坐在一起，就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她怎么记得，这个姐姐总觉得碧螺春配不起自己的身份，所以最爱喝的是昂贵的大红袍？
为了能得到美男的青睐，顾云妍这是信口开河了？
顾云哓瞥了顾云妍一眼，继续低头喝茶，一时走神，没想到杯子早就空了。
她颇为尴尬，用手挡住杯子，准备偷偷放下，就见萧夕凛的眼神看了过来，笑道：“顾三姑娘，这茶如何？”
顾云哓没想到他会问到自己头上来，含糊地点头：“太傅大人的茶，自然是好茶。”
“怎么好？”还以为萧夕凛到此为止，谁知道他居然继续追问。
她搜肠刮肚，但是好词都被顾云妍夸的差不多了，该怎么继续夸？
“不苦，解渴。”顾云哓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
反正茶叶不管好坏，都是拿来解渴的。
姬晴柔一听，鄙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顾家小门小户出来的，果真连话都不会说。
萧家茶园里采摘的，怎会是上不了台面的茶叶？
亏得顾家三姑娘说的出口，实在叫她听着就觉得丢脸。
又不是市井小贩，泡的茶用来解渴，那叫牛饮，哪里懂得品茗？
顾云妍也是轻轻蹙眉，这个妹妹真是太丢人了，如此的话说出口，她回头要跟爹爹说一声，以后出门可不能再带着顾云哓了。
桌上的气愤陡然僵了下来，顾云哓一怔，低着头不吭声了。
看来她实话实说，倒是不怎么中听了。
第四十五章 惊奇
姬晴柔手腕一歪，茶水倒了些出来，正好落在顾云哓的裙摆上：“哎呀，姐姐的裙子湿了，都怪我不小心。”
“没事，”顾云哓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姬晴柔几乎把半杯茶水都倒在她的裙子上了，黏糊糊的十分不舒服。
哪里是不小心，分明是故意的。
不过也好，她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
“也不知道船上可有替换的衣裳？妹妹湿着衣裙，可不能就这么回府的。”顾云妍端的是关心妹妹的好姐姐，柔声开口。
顾云哓转念一想，也就明白这个姐姐的意思了。
若是她因为裙摆湿了，这就要回府去，顾云妍哪里有机会继续跟太傅大人在一起？
这次的机会错失了，再有下一次可就不容易了。
再说，顾家两姊妹一走，可不就是便宜了姬晴柔？
顾云妍说什么都不会让顾云哓坏事，叫姬晴柔得逞了。
“恰好舅母置办了几套衣裙，准备给家里的侄女，正好年纪与顾三姑娘相仿，这就让侍女领着姑娘过去换上一身。”萧夕凛拍拍手，自有低眉顺耳的侍女前来，带着顾云哓离席了。
顾云哓提着裙子慢慢从楼梯走下，侍女领着她去了底下的一个房间。
不如二楼明亮，却是置办得简简单单，丝毫不见一点女气。
侍女见她好奇，便答道：“这里是少主子的房间，平日偶尔会在这里看书，稍作歇息。”
顾云哓点头，知道是萧夕凛的房间，更是不好多看，接过侍女送来的衣裳，便躲在角落里很快换上了。
只是换好后，她却不愿意再去二楼。
坏了那两人的事，回头自己肯定要吃苦头，倒不如在这里赏景了。
游船慢慢划过湖面，涟漪阵阵。碧绿的湖水倒影着蓝天白云，天色极好，顾云哓不由眯起眼，看着四下无人，伸了个懒腰。
萧夕凛倒是会享受，这庄子建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又特意挨着水边，偶尔游湖赏景，更是一大惬意之事。
“看来顾三姑娘倒很会悠然自得，”萧夕凛肩头带着海东青，慢慢从二楼走下。
顾云哓一愣，没看见他身后跟着人，疑惑道：“姐姐和姬妹妹呢？”
“她们醉了，刚尝了点桂花酿，没想到两杯下来就醉醺醺的。侍女伺候她们二人在上头坐一坐，散一散酒气，恐怕要好一阵子才缓过来。”萧夕凛走到她的身边站定，也看向船外的湖光山色：“此处风景不错，奎儿也很喜欢。”
提及了它，海东青翅膀扑棱了一下，似乎在应和他的话，看得顾云哓阵阵惊奇。
“奎儿果真是成了精的吗？仿佛萧大人说什么，它都能听懂。”
“它刚出生的时候因为翅膀折了，被爹娘抛弃，恰好遇到我。大夫给它包扎后，只说奎儿性命无碍，可是不一定能飞了。”萧夕凛一手抚过海东青的羽毛，眼神温柔：“我想着能遇上也是缘分，即便奎儿以后不能飞，活到什么时候，我就养着它到什么时候。”
第四十六章 牛饮
顾云哓看向海东青，没想到它曾经翅膀折了，如今也能飞起来，其中的艰苦和心酸只怕不为外人知晓，倒是叫她敬佩得紧：“小女子曾在书上看过，海东青一旦不能飞，也活不久了。”
“是的，不能飞，等于是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海东青是骄傲的，飞不起来，倒不如死去。”萧夕凛一手托着海东青，放在了顾云哓的肩头：“不过我知道，奎儿会活下来的。只要它翅膀的伤势好了，无论摔多少次，它都绝不认输。因为它不想死，所以必然能飞起来。”
海东青乖乖站在顾云哓的肩头，歪着头看向她。
萧夕凛微微低头，俯身凑近一嗅，他乌黑的发丝几乎要落到自己的脸颊上，叫顾云哓浑身都紧张了，登时脸色涨红：“怎么了？小女子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这人远看已是叫她晃神，离得近了，更是让人无所适从，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我想着奎儿为何喜欢亲近你，想当初刚捡到它的时候，奎儿就是掉在一棵榆木之下。姑娘的身上，仿佛有榆钱的味道。”
让海东青去选人上船，原本就是他的一番托词，倒没想到最后奎儿还真挑了一个姑娘。
原本以为是巧合，如今才明白，是因为顾云哓身上似有若无的榆钱味道，才会让海东青如此亲近她。
当年捡到海东青的事不算是秘密，若是有心打听，也未必不能知晓。
要是故意为之，这小姑娘的城府还真够深的，连他的海东青也算计在内了吗？
顾云哓闻言，却是笑了：“小女子的后院确实有一棵榆木，却是当年生母刚嫁到顾家时种下的。”
她小时候调皮捣蛋得很，反正身边只有丫鬟婆子在，那些下仆也不敢多劝什么。
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实在沉闷，偶尔就会偷偷去爬那棵榆树。
仿佛这样，她才能亲近生母一点。好歹这课榆树，是生母亲手种下的。
以前顾云哓觉得自己这样挺蠢的，如今想来，坐在榆树的枝桠上能看到很远的风景，倒成了儿时的美好回忆。
提起生母，顾云哓的神色变得柔和，带着几分想念，嘴角也噙着一丝浅浅的愉悦笑容，原本平凡无奇的五官，因为这笑容而显得鲜活起来。
萧夕凛一笑，倒是他多心了。这么一个小丫头，哪里会把主意打到海东青身上来？
倒是奎儿和她，还真是缘分了。
一个在榆树上出生，一个在榆树下长大。
他拍拍手，自有护卫和丫鬟送来桌椅，又摆上茶点。
顾云哓捧着茶盏，迟迟没喝，实在担心萧夕凛再让自己品味，再琢磨着该如何夸上一夸。要是像刚才那样说错话，可就尴尬了。
萧夕凛却是把一杯茶一口饮尽，看得她目瞪口呆。
“怎么，姑娘不曾见过牛饮？”
顾云哓自然见过，就是没想到萧夕凛也会有牛饮的时候。
在她印象中，太傅大人俊美无双，一举一动就该优雅到极致，品茗、弹琴、吟诗、绘画，丰神俊秀才是。
第四十七章 柔软
“姑娘是不是在想，我这样的人，就该循规蹈矩，举手投足无一不精致？”萧夕凛见顾云哓绷着脸不敢回答，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我也不过是平凡人，在长辈面前的确需要收敛，平日何必为难自己？”
这话顾云哓倒是十分赞同，若是每时每刻都约束着自己的本性，实在是憋得太难受了。
不过想到之前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加上萧夕凛如今的举动，是在变相地安慰她吗？
顾云哓相当意外，总觉得萧夕凛的容貌过于出色，有他的地方光彩夺目，无人能出其左右，实在很难注意到旁人的一举一动。
如今想来，她又何曾不是以貌取人？
皮相是爹娘给的，自己做不了主，光是看面向来辨别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倒是太武断了一些。
顾云哓不由愧疚，总觉得自己先入为主，认为萧夕凛是很不好相处的人，实在是过分了。
原本以为镇国候夫人特意带着这么多姑娘来庄子上做客，萧夕凛不主动现身就罢了，还让海东青来吓唬人，只怕是极难相处，又是个持着自己俊美又位高权重，不把别人放在眼内的无礼之徒。
如今，显然是她想岔了。
萧夕凛不仅好相处，也是个十分体贴温柔之人。
就是这么好的公子哥儿，听说至今尚未娶妻，实在奇怪得很。
若非如此，恐怕镇国候夫人也会急匆匆邀请这么多的大家闺秀到庄子上来给萧夕凛过目了。
顾云哓眨眨眼，忍不住又想，如此俊美的男子，想必世间上能配得起他的女子寥寥无几。
没有女子能配得上他，毕竟所谓的美人，站在萧夕凛身边必然黯然失色。
顾云哓伸手想要抚摸海东青，却被萧夕凛阻拦了，她歉意道：“是小女子唐突了。”
“姑娘误会我的意思了，奎儿怕生，少有亲近之人，只是亲近它需要注意一点。”他抬起手，放慢了动作：“海东青的视野有限，不要从侧边伸手，它会毫不犹豫地攻击。”
幸好萧夕凛提醒，不然顾云哓就得伤着了。
她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把手臂举到海东青的面前，在从正面慢慢滑过，覆上它带着凉意的羽毛。
海东青温顺地低下头，并没有反抗，双目流露出几分亲近之意。
顾云哓微微一笑，起初看见奎儿还觉得害怕，如今三番两回的，发现其实海东青也有温顺柔软的一面。
就像萧夕凛一样，外界把他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容貌俊美，学富五车，又深得皇上信任，年纪轻轻便坐在太傅之位，前途无量。
原本该是毫无交集，又只可远观，无法靠近的人，如今看来，却是个平易近人的。
顾云哓对萧夕凛颇为改观，只是她不敢久留，毕竟太傅大人却不是自己能高攀得上的。
“时辰不早了，也不知道姐姐和姬妹妹是不是醒酒了？”
萧夕凛没有挽留，笑着点头：“侍女送去了解酒汤，该是已经醒来了。”
果不其然，顾云哓回去的时候，便是姬晴柔揉着额角，脸上还带着绯红，双目迷离。
顾云妍要好一些，也是脸色酡红，眸里湿漉漉的，醉酒的模样更是美上几分，带着不经意间的妩媚娇美。
第四十八章 打算
看到萧夕凛和顾云哓一起回来，顾云妍目光微动，姬晴柔脸色已经变了：“还说姐姐怎么换一身衣裳这么久，却是跟大人一起了？”
“只是刚刚遇上，听说姐姐和姬妹妹醉了，这会儿可是能起身？”顾云哓避重就轻，肩头的海东青早就回到萧夕凛的身边，两人离着三丈远，姬晴柔居然还能嫉妒得话语里一股子浓厚的酸味。
“已经好多了，倒是在大人面前失礼了。”顾云妍起身，向萧夕凛歉意地笑笑。
“不妨事，十年桂花酿，稍微贪杯也是常事，却是我没顾及两位姑娘的酒量，倒是我失礼了才是。”萧夕凛抬起手，游船不知何时已经停靠回岸边。
顾云妍脸上也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这一下船，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萧夕凛一面了。
姬晴柔手里抓着帕子，红着脸开口：“今天得大人邀请，小女子也该礼尚往来才是，回头请大人到府上做客，还请大人别推脱才是。”
顾云哓挑眉，她倒是胆大，居然直接邀请萧夕凛，约好下一次见面的事？
顾云妍却突然接话道：“的确，还请萧大人赏脸，到时顾府必定蓬荜生辉。”
姬晴柔脸上一僵，回头偷偷瞪了她一眼。
自己明明说的是安国候府，怎么到头来会变成了顾家？
顾云哓垂下眼帘，这个姐姐的心思要是她还没看出来，实在是眼拙了。
顾云妍迟迟不肯嫁人，原来是为了这位萧太傅吗？
难怪看不上三品官员的独子，有萧夕凛在前，哪个男子能比得上？
不愧是她姐姐，心高气傲，一眼就相中了庆国青年才俊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