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夕凛满脸不悦,示意秋红把顾云哓率先扶上车,免得外头白雪皑皑,真的冻着了。见顾云哓上了马车,帘子遮得严严实实,他面色一冷,看向姬嘉倩道:“顾夫人太抬举在下了,东西究竟在哪里,夫人心里明白,在下却不想知道。夫人要做什么,只管去做就是了,没必要扯上内人和孩子。毕竟夫人和萧府非亲非故,顾府也早就没有顾三姑娘了。”

顾老爷把顾云哓赶出去,后来甚至想要打她一巴掌,早把那点情分给耗光了。

姬嘉倩原本还想以顾家夫人,顾云哓继母的身份说事,如今被先堵了一下,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大人,只有我一人如何能找到东西?偌大的护国寺,要寻一个小小的锦盒谈何容易?若是大人实在不乐意出手,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二丫头听说早就死了,但是前天在宝塔前,我却是看见三丫头把她推了下去…”

萧夕凛转过头来,一双黑眸牢牢盯着她。

姬嘉倩咽下了后面的话,情非得已,她也不愿意得罪这位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只是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了,再拖下去,姬柯冉很可能会到护国寺来抓她回去。

她用的是为安国候府祈福的借口,时限是一个月,如今眼看一个月就要过了,自己却一无所得。

除了借助萧夕凛的手找到那东西,再无它法。

毕竟太傅跟主持的交情极好,要问什么来,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被萧夕凛一双美目牢牢盯着,仿佛是猛兽眼底弱小的猎物,姬嘉倩的后背一寒,竟然止不住浑身轻轻颤抖起来。

“夫人身子不适,一直在禅房里歇着,在下寸步不离,根本不可能去宝塔。想必顾夫人眼花,看错了。毕竟顾二姑娘早就下葬,怎会出现在护国寺?”他一字一句地说着,目光始终没有从姬嘉倩的脸上移开。

姬嘉倩满心惊恐,似乎自己摇头否定的话,萧夕凛就会出手掐住她的脖子:“是,可能真是看错了…”

想要威胁萧夕凛,她一定是心里急躁得口不择言!

“如此便好,顾夫人还是小心祸从口出。这次只有你我二人就罢了,若是被别人听了,却是对夫人的污蔑。”萧夕凛终于移开眼,施施然从姬嘉倩身前离开,她再不敢叫住这位太傅大人,眼睁睁看着他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等马车出了护国寺,再也看不见了,姬嘉倩陡然间双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刚才脖子凉凉的,似乎这一刻小命才保住了。

她相信刚才自己只要再说错一句,萧夕凛恐怕不会手下留情。

众人都说太傅大人容貌俊秀犹如谪仙,尤其一双眼眸美不胜收,多少贵女只盼着被他多看一眼,便能心满意足。

姬嘉倩刚才对上那双美目时,大冷天的居然吓出一身汗来。

比起地上的雪地更冷更是刺骨,叫她整个人仿似坠入冰窟之中。幸好那男人走了,也没对自己动手。

姬嘉倩吁了口气,后续去寻萧夕凛合作,是她做得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她好不容易压下心底的惊慌,就有一个衣着华美的丫鬟走近,满脸惊讶地上前来扶起姬嘉倩:“这位夫人是怎么了,身子不适吗?要不要奴婢扶着你到后头的禅房歇息一会,奴婢的主子正在里头品茶,不若进去喝一杯暖暖身子?”

闻言,姬嘉倩想要婉拒她的好意,只是张了张口,居然发不出声音,不由惊恐地看向这丫鬟,后者笑了笑,依旧满脸关切:“地上冷,夫人赶紧起来,进屋子里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这点小事何必谢奴婢,没得叫奴婢燥得慌。”

第一百九十八章 认亲

姬嘉倩感觉双脚好像不是自己的,被丫鬟扶着一直向前走,如同木偶一样,踏进了后头的禅房。

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板着脸的婆子,一个满脸褶子的老仆,还有坐在榻上怡然自得端着茶盏品茗的华衣老者。

对上姬嘉倩疑惑又惊恐的神色,老者微微颔首,丫鬟便松了手。

姬嘉倩这才感觉手脚的力气回来了,张口也能发出声音,连忙问道:“不知道大人把民妇请来,所为何事?”

这老者身上的衣袍并没有繁复的刺绣,更没有镶嵌宝石,料子却是难得一件的雪绡,薄如纱,穿在身上却暖和得很。

侯夫人曾有一匹,做了一身衣裳送给了刚及笄的姬嘉倩,所以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雪绡是贡品,一年只得五匹,除了安国候得了一匹,就只有镇国候也得了一匹,余下的连贵妃都没能用上。

眼前这人是谁,不言而喻,姬嘉倩心底的惊慌这才消退了一些,乖巧地低着头,装作不知情,怯生生地问道。

老者放下茶盏,笑笑道:“用这样的方式把你请来,也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了,叫你不自在。既然知道我是谁,那我就不必多费唇舌来解释。东西呈上来吧,留着对你没什么好处,反而是害了你。”

姬嘉倩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老者,不知道该不该叫一声“爷爷”。这是她的亲人,可惜这三十年来,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如果不是姬柯冉察觉到她身世的不同,又找到了金锁里藏着的木牌,姬嘉倩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皇家子弟。

皇家没有亲情,想必皇帝的眼中,她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血脉。

只是这时候为什么出现呢,为了自己手中这块木牌吗?

说什么为了她好,说什么会害了她,不过是皇帝想要从自己手里夺去钥匙的借口罢了。

这份迟来的关心,姬嘉倩没有一点领情的意思:“不劳尊者担心,这东西我会好好保管,绝不会交给任何人的。”

老者抬起头来,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眼底露出怀念的目光来:“你的容貌像足了你的生母,她是我恩典的,最为看中的媳妇,冰雪聪明,更是对夫君一心一意。可惜,她到底太年轻了。”

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出去,藏在姬嘉倩的身上,以为是女儿的保命符,到头来不过是她的催命符罢了。

可惜姬嘉倩似乎没有继承大皇子妃的聪慧,只想着牢牢抓着这钥匙,以为能成为免死金牌。

“你的生母把钥匙放在你的身上,不是真的让你把那东西当作是护身符,而是叫老夫来见你。若非姬家人发现了钥匙,或许这个秘密会跟着你一起,永远不见天日。”

姬嘉倩听得心里发凉,皇帝的意思是,若非姬柯冉把钥匙找出来了,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见自己,见她这个孙女儿吗?

在皇帝眼中,没有父子,没有爷孙,或许只有君臣。

她深吸了口气,坦然道:“钥匙到底被人知晓了,尊者打算如何,把东西要过去,我就能安全了吗?”

“老夫会保你平安,但前提是你把钥匙主动交出来。”要不是到不得已的时候,皇帝都不想为难这个几乎一无所知的孙女。

她流落在外,其实比起在宫里的生活,更要自在惬意得多。

这也是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姬嘉倩生活在安国候府,起码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不过安国候显然不是个安分的,死到临头还想着不该想的事,少不得要把姬嘉倩牵扯进去:“老夫会派人把你送去安全的地方暂时住着,等风头一过,就把你接回来。只是你的身份再不是安国候的么女,跟侯府也再无关系。”

姬嘉倩一惊,她是隐约知道安国候和姬柯冉私底下在密谋什么。自己心里害怕,才会躲了出来。

即便安国候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是这些年来,他待自己是极好的,姬嘉倩想要劝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侯夫人对她也犹如亲生女儿一样,这份养育之恩,姬嘉倩从来没有忘记过。

她抿了抿唇,忽然跪在了地上,祈求道:“安国候只是被人迷惑了,并非出于本意,侯府待我如亲女儿,足足三十年如一日,我恳求皇上饶恕了他们。”

老者眯起眼,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等杀到老夫的家门口了,我还要放宽心,饶恕这些贼人?是谁逼着安国候反了,那是他心里早就有意,却苦于没有机会。”

说罢,他又幽幽道:“你以为侯夫人生下死胎,把你换了过去,就真的是巧合吗?安国候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当做不知,待你极好,为的是什么,你不明白吗?”

姬嘉倩不愿意去深想,把额头贴在地上:“无论侯府出于何意,起码这份恩情我不愿意去辜负。”

“所以你只想着辜负我,果真是你父亲的女儿!”老者一时怒极,急促地咳嗽起来。

丫鬟连忙上前给他顺气,又斟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

老者片刻后才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脸上带着无尽的倦意:“真是个冥顽不灵的丫头,也罢,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就跟你父亲一样。”

他又轻轻叹气,抬起手,丫鬟便过来扶着姬嘉倩起身,带着她出了院门:“顾夫人好走,后会无期了。”

丫鬟笑得眉眼弯弯,姬嘉倩只觉得脚底生寒,回头看了眼里面端坐的老者,到底狠狠心转身就走。

皇帝喝了半杯茶,才感觉心里头舒服了一些,他长长地叹道:“这丫头跟她爹一样傻,哪里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

老仆弯下腰,小声问道:“主子,可要让人跟着公主?”

沉默半晌,老者才摇头:“这个丫头,怕是留不住了。这样的性子像足了她的生父,都说女儿肖父,果真如此。”

姬嘉倩的父亲是他的长子,他这一生第一个孩子,皇帝对长子是如珠如宝,想要培养这个孩子成为继承人。

每天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从来没假手于人。

那个孩子也争气,从小就聪明,举一反三,让人十分满意。

可惜就是这个孩子,到头来还是按耐不住,想要他身下的位置,试图弑父夺位,却早早被自己察觉,扼杀在摇篮之中。

长子被圈禁,不到两天就趁侍卫不注意,刎颈自尽,说是有愧于他。

老者垂下眼帘,掩饰了微红的双眼。长子身边那些怂恿之徒,都被自己杀尽了,也难消他心底之恨。

在他心里,长子是个好孩子,全是因为那些谄媚之人给带坏了,落得这样凄凉的下场。

长子唯一留下的女儿,老者知道大皇子妃让奶娘送了出去,只知道带到了安国候府,便稍微关注了一二。

就是这份关注,兴许叫安国候察觉出什么来了,这才会对姬嘉倩百般疼爱,心里早就在偷偷谋划了吧。

可惜大皇子刚反没多久,京中风声鹤唳,安国候势力稍弱,不敢恣意妄为,这才一直隐忍到如今。

安国候时日不多了,长子早逝的打击,好在有长孙来弥补。不过这小子也不是善茬,早早察觉出姬嘉倩身份的不同,又引得她情动,好探知更多的秘密。

侯夫人却跟安国候不同心,以为一直瞒得死死的,为了报恩守住大皇子妃留给姬嘉倩的东西,也只以为是些嫁妆之类的,没放在心上,谁会想到是大臣的把柄?

他目光锐利,刚才的温情和伤感仿佛镜花水月,根本不曾出现过。既然安国候已经张开了獠牙,自己又何必跟这人客气?

争斗多年,安国候彻底蛰伏下来,如今趁着自己命不久矣来行动,想必是觉得成功了,那就让家族鸡犬升天,若是不成,他这条命也能抵出去,保住身后的家人。

但是这么便宜的事,皇帝会乐意吗?

“那丫头是个长情的,连自己也不顾了。我这个做爷爷的以前没能给孙女儿什么,如今就成全了她。”皇帝没有多说,摆摆手,老仆自是会意,出去吩咐一二。

姬嘉倩急急离开院子,回头又张望了一番,没见人跟着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从来没想到会陡然间在护国寺见到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得知身世后,自己曾盼望过亲人会到来的一天。

却没料到,会在这里,然后遇到一个以为绝不会见到的人。

皇帝已经亲自来索要钥匙,姬嘉倩捏住袖子里的木牌,到底狠下心,让流苏备下马车:“不必收拾,这就回侯府去。”

她要劝阻安国候,皇帝已经知晓此事,侯府的落败是注定了的,不必让侯爷再去冒这个险!

可惜姬嘉倩刚从马车下来,就有四个粗壮的婆子拦住她。

她不悦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让开!”

“大公子说了,若是顾夫人回侯府来,必定要请到院子里歇着,免得天冷吹了风,病倒就不好了。”前头的婆子说完,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便推开流苏和红鸾,架着姬嘉倩就往里走。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死守

姬嘉倩怒极,挣扎道:“我是主子,是侯爷的女儿,大公子的小姑,他怎能如此待我?我要见爹爹,要见娘亲,你们放开我!”

“侯爷已经喝了药歇下了,侯夫人病倒了,至今还没醒来。顾夫人还是在后院歇着,免得去见两位,染上病气就不好了。”

婆子的话叫姬嘉倩心惊肉跳,她诧异道:“冉郎是什么意思,居然敢这般对娘亲,这是他的亲奶奶啊!”

估计侯夫人碍了姬柯冉的路,所以容不下她了?

安国候却对她避而不见,这代表了什么?

兴许就同皇帝所说的,安国候早就知晓姬嘉倩的身世,这才会对她百般宠爱,等的就是这一天!

姬嘉倩一双眸子变得黯淡,她一直当安国候府是自己的家。如今这个家,却不过是水中之月,伸手稍微一搅和,就再也看不见了,一切只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她低着头,不再挣扎,顺从地被婆子关在了原本的院子里,就连红鸾和流苏都不能踏出去一步。

“顾夫人放心,自有丫鬟送吃食过来,若是有什么需要,只要不过分,都会送过来。”

婆子说罢,便关上了院门。

流苏仔细看了看,门外四个婆子牢牢守着,院外更有护院把守,显然是不给姬嘉倩出去的机会,她怯生生地问道:“大公子要夫人禁足,这是为何?”

“为何?不过为了他的大业,不让任何人阻扰!”姬嘉倩讽刺一笑,以前姬柯冉对自己百依百顺,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不必担心,冉郎很快就会来见我的了。”她身上有姬柯冉要的东西,自然不会放过。

没让姬嘉倩等太久,姬柯冉就带着应采琳过来了,看见她笑笑道:“小姑总算回来了,小侄等着你多日,都有些心焦了。想着明天小姑再不启程,就叫琳儿亲自去护国寺接小姑回来。”

如今姬嘉倩乖乖回侯府,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

姬嘉倩瞥了眼他身旁的应采琳,低眉顺眼的模样,显然是打算跟他站在一块,支持姬柯冉的决定。

真是个没脑的小蹄子,自以为聪明,皇帝已经知晓了安国候府私底下的谋划,又如何能成功?

应采琳不但给姬柯冉吹枕边风,看来还想把伯侯一大家子也牵扯进来:“冉郎,我想要跟你单独聊聊。”

“这里没有外人,小姑想说什么,直接开口就是了。”姬柯冉摇摇头,示意应采琳把房门关上,伸手道:“小侄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小姑把东西交过来。”

姬嘉倩挑眉,没有外人?

真是可笑,姬柯冉以为自己还是原本那个傻傻迷恋他的女子吗?

“冉郎,适可而止,纸包不住火,皇上他…”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姬柯冉冷冷地打断了:“小姑去见皇上了?我倒是小看了你,也是,小姑到底是大皇子的亲生女儿,要见皇帝,并非难事。怎么,把爷爷的谋划通通告诉了皇帝,好保住自己的小命吗?若是爷爷知道,必然要伤心的。他和你做了三十年的父女,没料到你竟然不顾情分,把我们都出卖了吗?”

“你别含血喷人,是在护国寺偶然遇上的。”姬嘉倩摊开手,掌心里捏着那块木牌,因为一直牢牢拿着,上面还沾了些湿汗:“若是都说出来,你以为我还能回侯府,还能站在这里劝阻你吗?冉郎,赶紧劝侯爷收手吧,如今还不算晚…”

“不,已经太晚了。侯府所有的银钱都换成了刀剑和惊天雷,还雇了一批亡命之徒。我们只许胜不许败,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姬柯冉粗鲁地夺去姬嘉倩手里的木牌,仿佛捏住了皇帝的命脉,安国候府的胜算才添上了两分。

“小姑若是念及侯府的养育之恩,那就好好留在这里,看着我如何功成名就,站在万人之上。”姬柯冉的目光带着癫狂,仿佛已经能看见自己黄袍加身,高高在上,视所有人如同蝼蚁一般。

姬嘉倩还要说什么,姬柯冉已经听不进去了,面露冷意:“小姑放心,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小侄也不会忘了你。好歹跟小姑情投意合几年,情分还在,必然会带着你一起享受这无尽的富贵荣华。”

说罢,他转身就走,应采琳却迟疑地顿住脚步,落后了几步,看向姬嘉倩:“侯爷的身子骨越发病弱,一天只有一个时辰醒着,郎中说他药石无医,只能拖上一段时日。”

这也是姬柯冉焦急的缘由,没有安国候做统领,凝聚力会少许多,胜算也会低一些。

姬嘉倩平静地看着她,疑惑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只是不想你误会,冉郎想尽办法让侯爷活着,也希望他能一直活着,可惜事与愿违罢了。至于侯夫人,她昏睡着,比起清醒就要幸福多了。”

应采琳说完,快步跟上已经走远的姬柯冉,很快离开了院子。

流苏担忧道:“大少奶奶的话,可信吗?”

姬嘉倩点头:“她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来骗我,应该是真的。”

“夫人可要闯出去,见侯爷和侯夫人一面?”红鸾忽然开口,问道。

看着她,红鸾倒是笑了:“我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娘亲会把你送到我身边来了。”

为的,就是如今这个时候!

姬柯冉拿到了木牌,脸上含笑,把东西交到应采琳的手里:“去护国寺,让那些秃驴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死了可不能怪我。”

应采琳接过木牌,看着不起眼,却没想到当年大皇子妃会留下这么个好东西,简直是给姬柯冉如虎添翼的:“夫君,今夜开始?”

“是,事不宜迟,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姬柯冉眯起眼,姬嘉倩回到侯府的这一天,他就知道事有不妥,但是没料到皇帝会屈尊降贵去见她:“皇上可能有所察觉,我们只能打他个措手不及,才可能赢了这场仗。对了,别忘了分一批人到萧府去,把萧夫人给我请回来。”

闻言,应采琳冷哼道:“怎么,夫君还对萧夫人念念不忘?”

姬柯冉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亲昵地笑笑:“这时候怎么还吃飞醋,太傅大人的软肋,不就是这位萧夫人吗?我听说萧夫人如今怀上孩子,萧家人丁单薄,这孩子可是个重要的筹码,不怕太傅不听话。”

应采琳听得心惊,看来姬柯冉是想以顾云哓为人质,威胁萧夕凛,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动,更别提是进宫给侯府坏事了。

她低下头,想到顾云哓好歹是姬柯冉迷恋过一段时日的女子,如今成为筹码,这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实在冷血得很。

“怎么,夫人不愿意?”

应采琳摇头,面无表情道:“我跟夫君坐上同一条船,早就明白这双手不可能再干干净净的。伯侯家的侍卫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夫君一声令下了。”

能得伯侯家这么大的靠山做后盾,姬柯冉万分满意自己娶的是伯侯最疼爱的孙女儿:“很好,今晚子时,希望伯侯不会让我失望。”

安国候府的异动传到了萧夕凛的耳边,他知道自己该敢去宫中,毕竟是皇帝跟前的近臣,却又不放心顾云哓。

后者笑着安抚道:“萧府离安国候府远得很,姬大人的目标是皇宫,不可能再分出一部分人到府上捣乱,可不是吃饱了撑着?”

萧夕凛到底有些不安,留下几个萧家卫,其余人等都一并带去了皇宫护驾。

顾云哓昏昏欲睡了几天,这晚子时前忽然醒了过来,只觉得外头安静得可怕,陡然坐起身来。

秋红就守在榻前,压低声音禀报道:“夫人,有人闯进来了。”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到萧府来撒野?镇国候府如何,没有大碍吧?”顾云哓在她的伺候下匆忙穿戴好,便见秋绿守在门前,对秋红比划了一个手势。

“萧一抓住了其中落单的一人,身上没有任何记号和族徽,不清楚是哪里来的人,却跟安国候府只怕脱不开关系。”秋红绷着脸,替她穿好鞋袜,静悄悄从角落推开一道暗门:“里头能容下两人,夫人先避一避。秋绿会假装躺在软榻上,迷惑敌人,好叫萧一能一网打尽。”

她的脸上没了平日的嬉笑,多了两分肃杀。顾云哓这才记起来,眼前这个丫鬟可不是一般人,曾经是萧家卫的一员。

“你们小心些,可别受伤了。若是撑不住,只管逃出去,想必大人也不会怪罪你们。”顾云哓不免有些担心,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贼人,到底叫人不安。

秋红握住她的手,无奈地笑道:“夫人是最重要的,若是奴婢逃走了,公子回来,少不得要削了奴婢一层皮,萧一这回怕是要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能让公子消气了。”

说完,她听见声响,迅速把暗门关上,跟秋绿暗地里交换了一个眼神。

秋绿很快躺在软榻上,秋红则守在一旁,暗暗握住了腰间的暗器。

她刚才没敢告诉顾云哓,免得夫人担忧,其实闯进萧府来的贼人,足足有两百人之多。留下的萧家卫虽然武功高强,却是双拳难敌四手,硬碰硬,只怕会两败俱伤,又有谁能护着顾云哓到最后?

他们都是萧家卫,老早就明白,终有一天会为主子甘心献出性命。但是顾云哓一刻没安全,众人就不会离开萧府一步。

只要撑到萧夕凛赶回来,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