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哓却摇头了:“暂时不要去宫里,免得打草惊蛇。蒙面人迟迟没回去,对方暂时不会发现。”

区区一个她,手到擒来,对方肯定不会觉得蒙面人会失手。

贼人轻敌,就给了自己喘息的机会。

“先把舅母找出来,再不快点,我担心舅母会出意外。”顾云哓心里祈求着,镇国候夫人千万不能出事,一定要等到她把人找出来。

“萧一,你认为姬大人会把舅母藏在什么地方?”

话一出,秋红和萧一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安国候府!”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有人绝不会想到镇国候夫人会被请到侯府这么显而易见的地方去。

顾云哓颔首:“安国候府的守卫肯定比以往更要严苛,萧家卫余下多少人手还能用?”

刚才被蒙面人突袭,受伤的萧家卫实在太多了。虽说他们都愿意为萧府牺牲,但是顾云哓却不乐意这些忠心耿耿的人去犯险送死。

萧一明白她的意思,沉吟道:“公子留下十人,如今三人重伤,至今尚未醒来。一人伤及腿脚,行动不便,一人伤及双手和后背,暂时只有五人可用。”

这还是不包括秋红和秋绿,两个丫鬟的手上功夫并不算好,只是胆子够大,又有暗器防身。但是刚才偷袭,就已经把暗器用得差不多了。

顾云哓皱眉,区区五个人,要毫发无损地潜入安国候府还把镇国候夫人救出来,简直是异想天开。

可是时间不等人,拖得越久,她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镇国候夫人了。

这位夫人待自己极好,就像是亲生女儿一样,无论帮忙筹备嫁妆,还是替顾云哓打抱不平,在她心里,早就当镇国候夫人像是母亲一样的长辈。

顾云哓不能眼睁睁看着镇国候夫人受胁,更不能让她有半点差池。

镇国候和萧夕凛不在,能救镇国候夫人的,就只有在场的几人了。

萧一满脸坚定地道:“不管死多少人,属下定会把镇国候夫人救出来的。”

“不要一开始就说这么晦气的话,人少,我们不能硬碰硬,只能智取。”顾云哓转过头来,身上的衣裙没有机会换下,脸颊还沾着泥土,这位萧夫人没有平日的光鲜,显得有些狼狈脏污,但是目光却没有丝毫的胆怯和退缩。

“你们是萧府的人,是夫君的左膀右臂,不要轻易赴死。而且为了区区小人,死在贼人手上,实在是便宜了他们,却委屈了你们。”

顾云哓想了想,眉头渐渐舒开:“安国候府太大,我们只有这么几个人,要把每个角落都搜查一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需要一个熟悉侯府的人。”

秋红眼珠子一转:“夫人,是要去侯府抓一个下人来问吗?”

闻言,顾云哓笑了:“下人都是负责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侯府或许有一部分熟悉,但是不可能所有地方都知道。尤其是主子的禁地,哪是下人能够踏足的?”

秋绿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夫人,侯府的佛堂在后头,姬家的大姑娘还被禁足在里面。”

几个月下来了,姬晴柔尚未抄完上千份的女驯,自然不会被放出来。

尤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安国候也想不起她,侯夫人昏迷不醒,姬嘉倩是自身难保,姬柯冉是顾着自己的野心和大业,谁还会记得这个表妹?

顾云哓点了点头:“不错,姬姑娘是最好的选择,佛堂远离侯府,守卫并不算森严,里面大多是婆子和丫鬟,萧家卫进去能够很快把人擒住。”

“只是,姬姑娘会愿意配合夫人吗?”秋红不免担忧,姬晴柔以前跟顾云哓过不去,又被连累得抄写女驯,对镇国候夫人更是厌恶,哪里肯出手帮忙?

“说服她,并不是不可能的事。”顾云哓抚了抚肩头上的海东青,笑道:“等会我与你们一起潜入安国候府,由我来说服姬姑娘。”

“夫人三思!”秋红和萧一都急了,刚才让顾云哓冒险,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如今怎能让她再去安国候府?

若是失手被擒,恐怕镇国候夫人还没救出来,就要把顾云哓给搭进去。

“你们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顾云哓摇摇头,心意已决:“放心,我还盼着跟夫君和孩子好好生活,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有五成的把握能够劝服姬姑娘。”

“那么余下的五成呢?”秋绿听了,忽然问道。

顾云哓叹了一声,望着尚未漆黑的天色,幽幽道:“那就是天意了。”

但是一半成功的机会,她怎能放弃?

要么说服姬晴柔,要么这位姬姑娘大声嚷嚷,惊动了侍卫,把他们一行人给拿下。

顾云哓却没有别的选择,她示意道:“时间紧迫,不必多言了。”

秋绿受了伤,直接在萧府留下,也好回应萧夕凛的传信,免得叫公子担心。

秋红执意跟着顾云哓,说什么都要不离左右。

顾云哓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下来。

萧一等人护着顾云哓,一路顺利潜行到安国候府。

附近守卫重重,淡淡的血腥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里是朝廷重臣集居之地,恐怕姬柯冉要动手,首先就对这些大臣的家眷发难。

就不知道姬府居然偷偷养着如此多的门人,一个个武功高强,还擅长偷袭。若非掉以轻心,恐怕如今顾云哓也被生擒了过去,成为人质之一。

佛堂在侯府最后面,守卫并没有前头来得多。

萧一敲晕了一个身量跟顾云哓相似的丫鬟,还有一个落单的丫鬟,秋红把衣裙剥下,两人赶紧穿上。

乔装打扮之后,顾云哓准备进去前叮嘱道:“若是一刻钟之后我还没有出来,你们就进去。记住,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形,生擒姬姑娘是首要的事。”

萧一郑重应下,沉声道:“夫人保重,秋红不要离夫人左右。”

“是,誓死保护夫人。”秋红面色凝重,下了毒誓,这才跟着顾云哓的身后慢慢走向院落。

“什么人?”婆子远远看见两人,隐约猜出来了,笑道:“你这丫头怎的走这么久,姑娘刚刚问起来。快进去吧,不然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姬晴柔那脾气见长,丫鬟婆子也不乐意往她面前凑。

可怜这两个丫鬟是刚进府不久,不像家生子那般有根基,自然就被推到最前面。

顾云哓不敢出声,免得对方察觉出不妥来,只低着头,快步越过她们进了去,身后还隐约听见婆子低声嘀咕:“怎么觉得湘莲好看了?”

另外的婆子不以为然:“到处黑漆漆的,也没点灯笼,你又眼花了吧,快喝上一杯,这天儿真冷,倒霉催的轮到我们来守夜…”

原来这丫鬟的名字叫湘莲,顾云哓记下了,也松口气,没被婆子认出来。

两人估计喝得不少,有些微醺,这才没了往日的警惕心。

姬柯冉在前头做什么,这个安静的小院恐怕并没有受到什么消息。未免走漏消息,只怕连家生子也没能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顾云哓看着一间厢房还点着灯,便走了过去。

秋红见四周并没有其他下人,除了外头两个守夜的,心里不由一喜。

房里的桌案前堆着一小叠厚厚的宣纸,坐在跟前的姬晴柔瘦了一圈,脸色憔悴,正不悦地把毛笔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下。

听见脚步声,她头也不抬地道:“湘莲怎么才回来,死哪里去了?快帮我磨墨,这该死的女驯我真是受够了…”

话还没说话,姬晴柔感觉脖颈一阵尖锐的凉意,惊愕地咽下了余下的话:“是你?你怎么会进来这里?外面的人呢?”

“放心,外面的人还好好的,如今柔妹妹能安静些,我也不会为难于你。”顾云哓站在桌前,看着秋红用匕首牢牢横在姬晴柔的脖子上,只要稍微用力,娇嫩的肌肤就能划出一个血口来。姬晴柔从刚才的惊慌很快镇定下来,眼皮一抬,冷哼道:“怎么,不好好呆在萧府,跑到侯府来做什么,只为了许久不见,三姐姐这是想念我了?”

第二百零三章 夜袭

顾云哓懒得跟她打嘴皮子仗,开门见山道:“侯府出事了,我这是来救柔妹妹一命。”

“出事?能出什么事?”姬晴柔心下一惊,面上不显,不冷不热地道:“我还不知道三姐姐这般善心,特地冒着危险潜进侯府来,居然是为了救我一命?就算救了又如何,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反正是举手之劳罢了,柔妹妹要不要保住自己这条小命,也是你说了算。如果你听完之后,觉得没什么意思,那就当我没来过。看在我难得善心的份上,柔妹妹别大喊大叫把人都招过来,叫我没脸就好。”堂堂太傅夫人半夜潜进安国候府来,被人知道后,以后可就不用见人了。

姬晴柔嗤笑一声:“三姐姐那就说说,我洗耳恭听。不过如今这情形,妹妹就算不听也不行了。”

匕首还横在脖子上,她能拒绝吗?

“没办法,不得已为之,免得妹妹没能听完就擅自做出决定,那可就愁人了。”顾云哓微微一笑,没让秋红放下匕首,慢悠悠地道:“你该知道安国候和姬大人最近很忙,已经许久没人过来这里看柔妹妹了,就是顾夫人和侯夫人,也没派人过来瞧瞧,就不问为什么吗?”

“能为什么,他们老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如今更是丢了侯府的脸面,更是当府里没我这个人。而且贵人是忙,早就不记得我了,哪里还会特意派人过来瞧瞧?我每天除了抄袭女驯,连房门都不能踏出去一步,外头早晚至少两个婆子守着,我也走不远,他们放心得很。”姬晴柔冷嘲一笑,心里却奇怪侯夫人再不待见她,总会派丫鬟偶尔送些吃食过来,免得自己委屈了。

就是安国候不过来,身边的小厮隔三差五也会送点外头的玩意儿来给自己解闷。

可是这些时日以来,他们的确人影也不见,仿佛从来没人来过一样,院子变得静悄悄的。

正因为如此,外头的婆子见风使舵,觉得自己失宠了,伺候起来没以前精心,态度也不如以往恭敬。

思及此,姬晴柔隐约有些相信顾云哓的话,安国候府的确出事了。

“你可能不知道,侯夫人昏迷不醒,顾夫人也被姬大人囚禁,也不知道关在哪里。安国候许久不曾露面,如今侯府当家的是姬大人。”顾云哓含糊其辞,没有直接了当地说出安国候府要谋反逼宫之事。

姬晴柔一听,险些惊得跳起来:“你什么意思,是说表哥对外公外婆动手,要独占侯府?这不可能,就算他不动,等几年,安国候府就是他的,何必多此一举?”

“柔妹妹也说了,要多等几年,姬大人似乎不想继续等下去了,毕竟侯爷的身子骨还硬朗,侯夫人却比侯爷年轻许多,以后就算侯爷没了,侯夫人依旧当家做主,姬大人可不能自己说了算。”顾云哓说罢,示意秋红放下匕首。

姬晴柔也没察觉出来,满脸震惊,喃喃道:“不可能,你在骗我,表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待娘亲极好,又怎会舍得囚禁她?”

“就是因为姬大人还念旧情,顾夫人才能好好的,只是禁足罢了,不痛不痒,不是吗?”

顾云哓每说一句,结合最近再没人来过问院子的事,姬晴柔就不得不相信。

“所以,你想要做什么?”她可不信顾云哓大晚上跑过来,就为了告知自己真相,哪里真有这么好心,必然是有所求!

“很简单,顾夫人到底算是我的母亲,顾家的女主子,爹爹如今病重,想要见她一面。我身为女儿,总不能辜负了爹爹的意思,便冒险潜进来,只想要问问柔妹妹,侯府有哪里是能藏人的地方,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很少人经过,绝不会被人发现。”顾云哓胡诌了几句,只要能唬住姬晴柔就足够了。

闻言,姬晴柔果真仔细想了想,说出了两个地方:“这里一个是平日外公收藏古董的地方,不让人随意踏进,也就只有一个哑仆伺候着。一个是府邸的暗室,这宅子以前是前朝一个刑部尚书的府邸,他特意在底下挖了一个地牢,专门放死囚,免得别人救出去。我也是无意中听表哥提起过一次,入口就在花园角落的假山后。”

她说完,又急急道:“三姐姐这是要把娘亲救出去,送到顾府吗?能不能一并带上我,我也想看看外婆怎么样了。”

顾云哓一脸沉重地摇头:“外面乱得很,人心惶惶,好在这小院消息闭塞,没什么人知道,下人才不敢对柔妹妹如何。不说柔妹妹如今不能随意出外,外头两个婆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再就是出去后,只怕妹妹还没见着侯夫人,就要被人抓起来了。姬大人不在府里,伯侯家的姑娘也跟着出去了,当家的是我姐姐。”

听到当家的是顾家二姑娘,姬晴柔顿时迟疑起来。她很明白落在顾云妍,这女人趁着姬柯冉不在,很可能对自己下死手。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顾云妍还真可能刮花她的脸,光是想想,姬晴柔就怯步了:“那我就暂时不出去了,一切都拜托三姐姐了。”

她又提醒顾云哓府里侍卫换班的时辰,顾云哓谢过,再次原路出了去。

门外的婆子醉醺醺的,也没多问,只以为姬晴柔又折腾她们,抱着酒杯摆摆手就让顾云哓和秋红出去了。

等走远了,萧一这才现身,秋红把姬晴柔刚才的话转述了一遍,又忍不住笑道:“没想到夫人三言两语就把姬姑娘忽悠住了,恨不得把安国候府所有的事都告知夫人。”

这么好骗,难怪顾云哓会把主意打到姬晴柔的身上,的确对安国候府足够熟悉,又知道隐秘之处,还好骗。

顾云哓摇头:“姬姑娘是关心则乱,恐怕回过神来,就会发现不妥当的地方了。而且她久居佛堂,没能得知外头的消息,不等于婆子们不知道。问多两句,自然就知道姐姐早已不在侯府,便明白是我骗了她。”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

秋红问道:“夫人,两处地方,这是兵分两路吗?”

“不必,姬大人素来谨慎,安国候的藏宝阁虽说偏僻,肯定有护院严密巡逻保护,看见的人多了,人多口杂,很可能把舅母的行踪泄露出去,谁知道其中会不会有谁的眼线呢?唯独这个府邸隐秘的牢狱,一般人根本不知道,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就连姬晴柔也是无意中知道的,更别提是其他人了。很可能除了安国候和姬柯冉,就没什么人会知道。

萧一也赞同,先是去探路,很快回来禀报道:“夫人,假山的确是入口,附近没有人经过。”

守卫都在府外和安国候的主院把守,像后院这样的地方,又怎会有人?

姬柯冉这点相当聪明,把人藏在府邸,一般人首先是会去寻重兵把守的院子,无疑是瓮中捉鳖,既然没能救到人,还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实在是一石二鸟。

如果不是顾云哓首先去找姬晴柔,只怕也不会知道这么个秘密的地下牢狱,必然会从守卫最多的地方开始悄悄打探,来的这么几个人,怕是谁都逃不出去。

顾云哓这才有些后怕,幸好自己着手准备,首先摸清了,这才没让萧家卫跟着她涉险。

萧一在前头,萧二殿后,还有两人在假山外的大树上藏匿身影,以作警示。

秋红扶着顾云哓,到处黑漆漆的,他们不敢点灯,免得里头有守卫被光亮惊动,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牢狱不大,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夹杂着死亡的气息。

这个牢狱虽然关闭许久,但是在这里死去的犯人不知道有多少,鼻尖似乎还残存着浓郁的血腥和尸身腐烂的气味。

顾云哓捂着口鼻,勉强压下不适,跟在萧一身后慢吞吞地走着。眼睛适应了黑影之后,她终于把牢狱大概看清了。

这里约莫有五六间牢房,分开在两边,最前头有一张桌子,坐着两个黑衣人,只怕是守卫。

桌案上有酒坛,看来两人警惕不高,又或者觉得这么个隐秘的地方,绝不会有人发现,这才一派轻松。

一人喝得多了,有些醉醺醺的,抱怨道:“这破差事居然落到我头上来,其他兄弟跟着主子吃香喝辣的,我们就守在这个鬼地方,臭烘烘的,连个鬼影都没有。主子也是多心,这地方哪里会有人知道,更别说是进来了。”

另外的人保持着清醒,只是目光有些迷离,显然也多喝了两杯:“行了,主子让你守着这里,那是信得过你,等事情一了,可就是大功臣了,吃香喝辣少得了你?”

两人又碰了碰杯子,其中一个终于不胜酒力趴在桌上,另外的人放下酒盏,听着里面的牢房传来“砰砰”的响声,不耐烦地喝道:“夫人还是省点力气,别让小的为难。主子说要尊夫人是座上宾,我们兄弟也是奉命行事,夫人安生留在这里,没两天就能出去了。”

要不是主子一再叮嘱,人必须活着,还要好好的,他才不耐烦看守这么个鬼地方。

第二百零四章 平安

顾云哓顿住脚步,躲在角落,对萧一点了点头。

后者会意,上前微微抬起下巴,高傲地走了过去。

那人立刻警醒,抓住长剑指向萧一:“什么人,居然敢随意闯进来?”

“收起你的剑,自己人还指着做什么?”萧一径直过去,倒了一杯酒在手里晃悠了一下:“你们倒是惬意,兄弟们都在外面拼杀,你们优哉游哉地品酒,还敢说主子的不是?”

“这…不是…”那人慌了,听着萧一的语气,连忙讨好道:“这位大哥看着面生,也是在主子跟前伺候的?”

“不才,也就是主子跟前跑腿的,比不上你们自在。”萧一仰头把酒水喝了,赞道:“上好的女儿红,你们倒是会选,这么几个酒坛子,看怕没一两银子打不住。”

“也就喝了一两杯,天儿实在太冷了,这里又没什么人来。”那人收回长剑,笑着问道:“大哥过来,可是主子爷有什么吩咐?”

“主子不放心,让我来瞧瞧。好在我来了,不然你们出了错,惹怒了主子,升官发财别想了,小命都要不保。”萧一满脸隐怒,一掌把桌上醉酒昏睡的小子给弄醒了。

那人抬起头来,满脸茫然,另一人赶紧提醒道:“这是主子跟前伺候的大哥,还愣着做什么,快起来。”

听到“主子”两个字,他吓得酒都醒了。

另外的人原本心里还存有疑虑,毕竟主子身边伺候的人,他都是见过的,这人实在面生,指不定是哪里派来的,他心里依旧带着几分审视。

如今见萧一毫不犹豫把酒醉的那人拍醒了,心里那点存疑立刻就打消了。

要是外头闯进来打算救人的,对付自己一个还可,哪里还会叫醒另外的帮手?

就算酒醉了,一个对两个,胜算自然要少上几分。

“大哥,小弟无状,还请原谅。”酒醒的那人赶紧赔罪,满脸惊慌地瞅了眼另外一人。

萧一摆摆手道:“都是主子跟前办事的,这点虚礼就不必了。”

他说罢,又正色道:“公子让我来,就是把人弄出去。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就缺这临门一脚。好好办差,主子必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但是像今天这样玩忽职守,幸好来的是我,要是别人,这功劳可就要拱手相让了。”

“多谢大哥提点,小弟以后就跟着大哥发财了。”两人喜滋滋的,一人从怀里拿出钥匙,进去把牢房打开,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出了来。

那人披头散发,双眼被蒙住,身上衣衫不整,萧一认出是镇国候夫人,连忙撇开了视线:“事不宜迟,走吧。”

顾云哓已经在萧一说得差不多的时候悄然无声带着秋红出了去,在假山后对守在外面的两个萧家卫比划了一个手势。

两人会意,安静地守在大树上,双手却已经牢牢拿住贴身刀剑,就等着一击得手!

守卫架着镇国候夫人出来,脸上带着笑意,似乎荣华富贵已经不远了。

萧一毫不迟疑地把后背袒露给他们,叫守卫十分放心,一路走来还说了不少好话,就盼着萧一能够在主子面前美言几句。

谁知道两人刚踏出假山,眼前银光一闪,脸上的笑容尚未褪下,就倒在地上,死得不明不白。

秋红立刻上前扶住镇国候夫人,扯掉她蒙住的双眼,叫镇国候夫人停止了挣扎:“夫人,我家夫人救您来了。”

镇国候夫人一身狼狈,看着穿上丫鬟衣裙的顾云哓,眼圈微红:“你这丫头,还是双身子的人,怎能跑出来救我?你们也帮着劝一劝,居然让这丫头以身涉险…”

秋红麻利地给她松了绑,被捆了一个时辰,手脚使不动力气来。

顾云哓扶起她,歉意地道:“夫君不在,我又发现舅母不见了,只得带着萧家卫来寻。幸好来得及时,舅母可有受伤?”

“没事,我对他们还有用,自然不敢怠慢。”镇国候夫人自嘲一笑,握住她的手紧紧的。如果顾云哓没来,或许自己就要熬不下去,直接找个机会自我了断了。

“贼人闯进侯府来的时候,我隐约听见他们说的话,这是要用各个大臣的女眷来要挟。大臣都被召去皇宫,说是有事磋商,家里又没有防备,只怕都被得手了。”

连镇国候府都敢闯进来,更别提是隔壁的萧府了,镇国候夫人心里一紧,看着顾云哓问道:“三丫头也遇到贼人了,没事吧?”

“有萧家卫护着我,毫发无损。”肩头的海东青动了动,顾云哓正色道:“这里不宜久留,舅母若是还走得动,这就跟我离开此处。”

“当然,可别小看了我,好歹是镇国候的夫人,哪里输给一个小丫头,给吓得腿软走不动?”镇国候夫人活动了一下手脚,只把凌乱的衣裙拢了拢。这里也没有适合的衣物,她只能将就了。

顾云哓对萧一点头,后者也听出有人靠近的声音,萧二已经把两个守卫的尸身用药水融掉了,地上不见任何痕迹。

偷袭的两人打开了后院的角门,一行人悄然无声地离开了安国候府。

天色刚明,顾云哓只觉得这一晚特别长,好不容易终于熬过了,身上有些疲倦,如今却不是休息的时候:“安国候把大臣的女眷捏在手里,他们怕是落了下风。”

她不免担心萧夕凛,有女眷在手胁迫着大臣,这些人或许会迟疑,又或许会倒戈。

被富贵迷花了眼的人不在少数,正好有现成的借口,不就给了他们背叛的理由了?

镇国候夫人见她一副想要继续把其他女眷救出来的模样,连忙抓住顾云哓道:“侯爷和凛儿是皇上的坐旁边右臂,有他们二人在,那些大臣不足为患。侯府很快会发现我不见了,到时候必定四处发散人来寻,如今最重要的是你我平平安安的,才不会让家里的男人束手束脚,不放开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