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还去会所吗?”他问:“去的话我尽量早些送你回来。”

“不用,我已经请过假了,要在南华待两天。”

周措愣了下,随即道:“也好,那边有几个不错的景点,我可以带你到处逛逛。”

今萧闻言顿住,知道他误会了,忙说:“不是,我弟弟在华沙医院住院,我每周都会去看他的。”

周措恍然大悟,难怪那天她答应得那么爽快。

“其实忘江大学的附属医院就很好,为什么要去华沙呢,来回也不方便。”

今萧说:“忘江是比较方便,但全省最好的烧伤科还是在华沙。”

周措转头看她,见她脸色淡淡的,不是很想深聊的样子,他也不好再多问。

下午三点,抵达南华市,晚宴地点安排在一个度假酒店,下了车,今萧随周措走进大堂,没想竟在这里碰见了两个眼熟的人。

Ailsa和那位俄国老外,罗伊别洛夫。

周措是早知他们要来的,而今萧和Ailsa关系一般,双方也都不是热闹的性格,加之Ailsa为人高傲,不大喜欢与千秋的“同事”来往,见今萧同自己打招呼,也只是略点了下头示意。

登记入住的时候,前台小姐看了今萧两眼,转身与经理低语两句,然后才把身份证还给她。

周措说:“你的房间在三楼,可以先去休息一下,酒会大概七点才开始。”

今萧拿着房卡上楼安放行李,时间还早,她待在房里无所事事,酒店风景不错,但环境陌生,她不想到处乱跑,于是小睡了半个钟头,醒来接到周措的电话,大约也怕她无聊,遂邀她一同前去休闲馆打球。

今萧找到室内羽毛球场时,看见周措和Ailsa已经在场上开打了。

他换下衬衣西裤,穿一套黑色运动服,动作灵活,反应敏捷,手臂肌肉紧绷,线条十分流畅,远远看去,倒真不像年近四十的样子。

这场球没打多久,Ailsa节节败退,她虽然身材高挑,四肢纤长,但并没有运动的习惯,体力跟不上,几分钟后右手发抖,喘息不止,连挥球的力气也没有了。

对手太弱,周措兴致缺缺,想起夏露来了,四下寻望,见她在场边有条不紊地做着热身运动,似乎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跟我打么?”他笑了。

“嗯,好啊。”

今萧应着,拿起球拍,上场前对工作人员说:“麻烦计下分。”

周措见状又笑了:“这是要来真的吗?”

今萧神情专注,没有花拳绣腿随便应付的意思,周措看她如此,倒也认真起来。

将近二十分钟的较量,两人打完一局,周措险胜,比分咬得很紧,今萧觉得自己只是输在男女体能差异上而已。休息一会儿后,两人接着又打了两场,你追我赶,势均力敌,双方都很尽兴。

“算我怕你了,”周措随手接过Ailsa递上的毛巾擦汗:“连小姑娘也这么厉害,真是后生可畏。”

今萧仰头喝运动饮料,脸颊热烘烘的,气息还有些喘:“你也很厉害,周总,主要是太狡猾了,有好几次假动作,我以为你要发短低球,结果变平快球,或者杀球变吊球,非常狡猾。”

他哭笑不得:“网前勾对角球就不狡猾吗?”

今萧仍一脸正色:“因为我发现您有些轻敌,每次见我落下风就放松警惕了,这个时候反击稳赢。”

“原来是这样,受教受教。”他心情愉悦,拿起手机查看时间:“我们去餐厅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不然等下去酒会可要饿肚子了。”

今萧说好。他们叫上Ailsa和别洛夫,一行四人离开了羽毛球场。

第3章

中西结合的餐厅,正好适应每个人的口味。

周措与别洛夫交谈,Ailsa做翻译,今萧默默在旁边吃饭,没有加入聊天的打算。

他十分体贴,不时为大家添茶倒水,动作本能且随意,是长年养成的温和与周全,让人感到自己被关照,心里非常舒适。

“他说,离开中国前要开一个告别派对,想邀请你参加…”

Ailsa有些局促,当她翻译的时候,周措的目光落下来,让她没办法坦然对视,而当他转过头与别洛夫说话的时候,她又忍不住神情专注地看着他的脸,双眸变得很深很深。

桌上手机震动,打断了美妙的气氛,周措接起。

“喂…怎么了?我明天回去…嗯,那你把卷子放在书房,我帮你签就是了…”

不多时,通话结束,他摇头笑说:“我女儿琰琰,考试考砸了,不敢让她妈妈签字,只能找我帮忙。”

闻言Ailsa脸色微变,握着汤勺的手僵住,瞳孔里的光芒瞬间黯下去。她反应太过明显,今萧看在眼里,倒不以为然,这并没什么好意外的,试想一个三十七岁的男人,相貌英俊,事业有成,他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孑然独身呢?瞧那左手无名指的婚戒,他从未掩藏自己的婚姻状态,他有家庭,有妻女,只是不知道Ailsa与他之间发生过什么,竟一直自欺欺人到现在。

桌上气氛变得有些微妙,Ailsa神情落寞低头不语,周措却依旧谈笑自如,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转头看看夏露,由始至终,置身度外。

别洛夫也完全在状况之外,他不晓得身旁的翻译小姐为何缄默,自己用英文问道:“周,你的孩子多大了?”

“八岁,小学三年级。”他说。

后来,直到酒会开始,Ailsa的情绪一直无法缓解,她喝了很多酒,与很多人碰杯,酒精让她不再拒人千里,原本的高傲仿佛只是自我保护的伪装,她心里其实有柔情万千。

而今萧恪尽职守地跟在周措身侧,随他穿梭于衣香鬓影之间,杯盏交错,谈笑风生。她换上了天鹅绒的连衣裙和一字带高跟鞋,都是新买的,西方大众品牌,款式简洁优雅,性价比高,不说也看不出这一身统共花费不到五百元。

酒会进行过半,她已经对这个环境非常适应,一开始有些紧张僵硬,不知该说什么,也怕别人问话的时候自己答不上来。但渐渐就发现,她只是周措的陪衬,抑或说装饰,没有人会真正关注她,她只需要保持基本礼貌就好。

“很无聊吧?”自助餐桌旁,周措将西装搭在她肩上:“下次记得带一件外套,这种地方中央空调都开得很大。”

今萧正欲道谢,此时却见Ailsa举着酒杯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周总,”她双颊绯红,醉意阑珊:“我要谢谢你为我介绍工作,谢谢你让我有机会来这样的场合,认识这么多人。”

“你喝太多了,Ailsa。”

“是啊,喝太多,很难受。”Ailsa拍拍额头,眼眶有些泛红,周措见她脚步昏沉,怕她摔倒,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臂,并收走了她的酒杯。

Ailsa愈发难过起来,闭上眼睛,脑袋重重靠在他胸口,喃喃自语:“如果我从来不认识你该有多好…”

周措脸色淡淡,置若罔闻,今萧却有些尴尬,说:“不如先送她回去休息,她已经醉了。”

“也好,”他说:“你跟我一起吧。”

“我就不去了,”今萧见Ailsa似有千言万语要同他诉说的样子,实在不便打扰,于是找了个完美的理由:“总不能把别洛夫先生一个人留在这儿吧。”

周措沉默片刻,笑了下,将自己那杯酒喝完,揽着Ailsa转身离开宴会厅。

别洛夫冲今萧摊手耸了耸肩。

***

光线柔软的房间里,Ailsa坐在床沿,垂着头,咬唇默默流泪。

“喝点蜂蜜水,可以醒酒。”

周措端着玻璃杯来到床前,脸色不冷不淡,语气也不温不热。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双手用力攥着床垫,倔强地,一声不吭。

周措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转身走到墙角的沙发坐下,点了支香烟,抽两口,问:“你怎么了,Ailsa?”

她把双腿收上来,抱住膝盖,在烟雾缭绕里看着他俊美的脸,缓缓哽咽道:“我们认识这些天,你每次去千秋都点我的台,还帮我安排兼职,鼓励我出国留学,接受更好的教育…从来没有人像你那样开导过我,也从来没有人让我觉得未来充满希望…我家庭环境不好,对人生也很迷茫,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很多路可以走…我以为老天终于眷顾我了,也以为你跟我一样,珍视这段关系…”

周措想了想:“如果让你误会,我很抱歉。”

“误会?”Ailsa瞪大茫然的双眼:“那天晚上也是误会吗?”

周措语气温和:“我记得我付过钱了。”

瞧,男人多狠,一句话直接给了她一刀。Ailsa几乎怀疑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他是不是幻觉。难道这些天来感受到的都是一厢情愿,都是假的吗?她不相信。强自忍耐着,嘴角自嘲般冷笑:“所以,你只把我当做一夜情的对象?”

周措不置可否,只道:“我会再转一笔钱给你,以后大家没有见面的必要了,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Ailsa惊呼:“我不要你的钱!”她攥着拳头,大滴眼泪落下:“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周措好脾气地笑了:“你是说,想做我的情妇?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打算。不过,我可以帮你介绍其他人,如果你需要的话。”

他说完,按掉香烟,起身离开。

***

酒会已经结束,今萧回到房间,脱掉高跟鞋,躺在床上眼神放空,累得一动也不想动。

手机响起,母亲来电,询问她明天什么时候到医院。

“早上九点前应该可以,这里去华沙不远。”

母亲知道她今天陪“客人”参加酒会,心里不放心,问:“你那个朋友是干什么的,人可不可靠?住的酒店安全吗?”

今萧微微笑了,耐心地一个一个回答:“我跟人家不熟,他做什么生意不清楚,反正是个老总,找我搭伴应酬而已,这里很安全,您放心吧。”

母亲道:“那就好,你早点睡,明天早点过来。”

今萧“嗯”一声,又问:“小仲今天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还能怎么样,”母亲语气疲惫:“他痛啊,痛得睡不着,下午又跟我大发脾气,说他生不如死…真是造孽,算了,明天等你来了再说吧。”

今萧听着心里有点闷,挂掉手机,缓缓吁一口气,转头看见床边搭着一件男士西服,瞬间恍惚了一下,接着才想起是刚才在酒会上周措脱给她御寒的。

今萧坐起身,不知是否应该现在拿去还给人家,但转念一想,也许他此刻还在Ailsa房中,也许春宵正浓,自己还是别去打扰了。

于是下床找出衣架,把西服挂进更衣间,然后拿毛巾去浴室洗澡。

***

周措洗完澡出来,换了身居家服,这时意外接到了酒店客房主管的电话。

“您好周总,我是小张,”对方很客气:“抱歉打扰您休息,是这样,今天跟您一起来的那位夏小姐,入住登记时使用的身份证无法读取信息,我们前台小姐当时向经理反应了这个情况,因为是您带来的朋友,所以没有按照程序登记,我想还是需要跟您说明一声。”

周措愣了愣:“什么意思?你是说她的身份证是假的?”

对方犹豫了一下:“这个,没有内置芯片,应该不是真的。”

周措眉宇微蹙,有点难以置信,要说在夜场混的人都不会使用真名,这个可以理解,但现在是跟他出来应酬,居然还敢用假证,未免胆子太大了些。想着想着他都气笑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公安系统没查到吧?”

“这个您放心,我们会处理好。”

他挂掉手机,随手扔到床上,拿起打火机点了根香烟,没抽两口,转身往套房外走。

今萧听见门铃声的时候,正舒舒服服躺在浴缸里泡澡。

她以前不知道酒店房间有门铃,一开始愣了愣,接着又听见两声,这才立刻起来,匆忙穿上浴袍,走到门前,也不敢往猫眼里瞧,只问道:“哪位?”

“是我。”

周措的声音。

她疑惑地打开房门:“周总?”仰头望去,突然想起什么,她恍然大悟:“哦!您的衣服忘拿了,稍等一下。”

说着转身走去更衣间,把那件西服拿出来,回头却发现他已经自顾自地走进来,找了个单座沙发坐下,然后定定望着她。

今萧觉得有些怪异,抱着衣服站在那儿,倒像听训似的。

周措又看了她一会儿,冷淡的脸色转为一种客套的假笑,温言说:“夏露,你知道使用假/身份证是违法的吗?”

今萧一愣,又听他说:“刚才我接到客房主管的电话,说你的证件无法扫描,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今萧低头默然半晌,放下西服,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周总,我不是坏人,办假/身份证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当时要去千秋上班,我怕他们扣留证件,以防万一。而且我也是第一次用,登记的时候因为你在旁边,我才下意识用了假的。”

周措细品她后半句话,说:“你防备心很重。”

她没有作答。

周措接过,看见她的姓名:“游今萧。”

又看了看出生日期,九零后,今年才二十一岁,当真是大好的年华。

接着再看照片,应该是十六岁时办的,她那会儿目光已有些距离感,明眸皓齿,眉目清冷,脸颊比现在多了几分稚嫩的婴儿肥。

“原来你是采河县人,”周措把证件递还给她:“听说你们那儿有个平沙古镇,风景很美。”

“嗯。”

周措又说:“你去千秋上班,应该要办IC卡。”

“对的,实名制。”

“那个也能用假/身份证?”

今萧看着他:“我买了别人的身份证,只要提供复印件和两寸照,交给经理,他们会帮忙拿到派出所办理。您知道干这行如果被录入公安系统,档案是会跟随一辈子的,我以后…”她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不好意思,周总,今天给您添麻烦了。”

他确实不喜欢别人给自己添麻烦,不过比起Ailsa那种麻烦,这倒也不算什么,反正他是一个虚伪的人,即便被得罪了,面上也不会跟对方翻脸,于是这件事情就此作罢。

第4章

次日清晨,今萧六点半起床,洗漱时听见门铃响起,服务员推来一份美式早餐,并将周措交代的信封送递给她,里面是她昨晚作陪出席酒会的小费。

今萧把钱清点一遍,装进旅行包的夹层,然后吃完早餐,收拾东西离开酒店。

从这里到华沙需转换三趟公交,路途周折,人亦略感疲惫。约莫两个钟头以后,她在站台下车,给母亲打电话,照例先去医院对面的宾馆开一个房间,放置行李。

八十块一晚的标准房,因为正对着马路,窗扉紧锁,光线惨淡。窗帘可能从来没有换过,颜色陈旧,拉开来,阳光照耀,微尘飞扬,今萧呛咳几声,把窗户打开,楼下车水马龙,瞬间嘈杂万分。

不知怎么,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要知道,前脚刚从一个四星酒店出来,转眼走入这样简陋的宾馆,反差似乎有点大,大到让人觉得先前经历的繁华都是一场镜花水月,泡沫幻影。饶是她有自知之明,从不对那个阶层抱有非分之想,但在如此醒目的对比面前,心里还是感受到了落差。

真可怕不是吗?不然怎么说由奢入俭难呢。

今萧摇头一笑,很快调整过来,背上双肩包,走出宾馆,到附近的小餐馆买些热食,提往医院去。

在医院,烧伤科大概是除太平间以外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了,今萧来过很多次,每次进入四楼,路过病房,看见一个个包成木乃伊似的病患,或无意间撇到他们惨不忍睹的伤口,心里都会狠狠揪一下。

那该有多痛?

今萧不敢想,她行至隔离室外的走廊,母亲忙迎上前,告诉她里面正在换药,先不要进去。

“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吃了。”母亲随口敷衍,神态紧张地留意着病房里的动静。

今萧说:“我买了小笼包和稀饭,这里还有开胃菜,你再吃点儿吧。”

母亲应着,接过塑料盒,忽而望向女儿,仔细打量道:“萧萧,你怎么有黑眼圈了?在那里上班累不累?有没有人骚扰你?”

今萧坐在旁边,拆开一次性筷子:“没有,正规场所,你问过好多次了。”

母亲抚摸她的肩背:“我看你好像又瘦了,晚上早点睡,平时吃些好的,你住的地方不是有厨房吗,自己买菜回去做饭,不要在外面吃,不干净。”

“我知道。”

正说着,病房里忽然传来凄厉的喊叫,今萧惊住,下意识起身往里面走。

母亲忙拉住她:“没事,今天是无麻醉换药,纱布黏在肉上,撕下来会很痛…你不要去,他看见你情绪会更激动的。”

今萧心跳得发慌,那哭嚎仿佛从地狱传来,痛不欲生,听得人百般压抑,千般悚然。

母亲又在一旁落泪,今萧揽住她的肩,转移注意力,说:“这两天我来陪护,你回去休息,不要把身体熬坏了。”

“不要紧,”母亲说:“有时你二叔二婶会帮忙送饭,我没有很累。”

今萧的二叔在南华市生活,小仲出事后到华沙医院治疗,母亲这些日子住在二叔家中,早上做饭带过来,深夜回去。

“可是也不好一直这样麻烦他们,”今萧迟疑:“要不我在附近给你租一套房子,离医院近,你买菜做饭也比较方便。”

母亲愣了愣:“要是突然搬走,你二叔二婶该多心了,再说医院开销那么大,能省一笔是一笔吧。”

今萧不语,又听母亲说:“对了,昨天你外公打电话来,说外婆高血压犯了,在县医院输液,我这两天正好回去看看。”

今萧皱眉:“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早知道叫我回去照顾外婆就好了,你这样来回奔波很累的。”她心里莫名泛起一丝难过,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用力地活着,能扛的责任和担子总往自己身上揽,好让家人少扛一些,可为什么,如此敬畏生活,却还是过得这样辛苦呢?

今萧摇摇头,不敢继续深想下去。母亲吃完早饭离开,她等候在外,直到中午十一点,小仲换好药,医生放行,她穿上隔离服,戴上帽子和鞋套,走进病房,看见小仲已陷入昏睡。

今萧轻手轻脚坐在一旁,仔细瞧了一会儿,见他打着点滴,病号服下是缠着纱布和绷带的躯体,脸包起来,前两次取头皮植皮,剃了大光头,这会儿也包成了粽子,早已看不清原本少年俊俏的模样了。

小仲,要快快好起来啊。今萧在心里祈祷。

忽而又听他睡梦中发出含糊的呓语,似疼痛,又似噩梦,昏昏沉沉,不知所以。

醒来时,已近下午两点,游仲看见今萧坐在窗边低头翻书,金灿灿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整个人温暖极了。

他定定望着,半晌不出声,待她发觉时,嘴角微扬,浅笑说:“醒了?怎么不叫我?”

游仲没有搭理,好似在生闷气一般,今萧倒也习惯,他自从烧伤以后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计较他的冷漠比较妥当。

起身走到床头柜前,打开保温桶,她说:“外婆身体不舒服,妈回采河县了,这两天换我来陪你,你饿了没,这里有鱼和蛋羹,还有白菜肉丸,我看看先吃哪个…”

她一边摆放饭菜,一边自言自语,实在没话可讲时,就此又安静下来。

这时倒听见病床上的人开口了。

“你都不来看我。”埋怨又委屈的语气。

今萧回头,弯起唇角:“傻话,我明明每个星期都来看你,而且每天都给你打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