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突兀的京腔在这间海岛客栈响起:

身骑白马万人中,左牵黄,右擎苍。

一心只想,王宝钏。

改换素衣归中原,破天荒,射天狼。

放下西凉,不去管。

陆东皓放下二胡,想起很多年前,他的父亲也是每天早晨都要拉着二胡唱两嗓子。那个时候他不懂,觉得二胡真是一个太不入流的乐器。可是现在,他抚摸着陆老爷子留下的二胡,心里想着的是如果生的是儿子,他要不要教自己的儿子拉二胡呢?

“今天不是要跟Mike出海吗?”甘尚川顺手接过他装二胡的匣子,准备大片他收好放进柜子里。

陆东皓看着甘尚川收拾东西的背影,脑海里蹦出了一句话:闲看窗外庭前花开花落,漫随海角天边云卷云舒。

前半生颠沛流离,勾心斗角,玩心计耍权谋,逞通斗狠,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有这样一种结局,静到极境处,是一种修行。会岁月静好,会前尘尽忘,会如普通人一般执著于生活,而生活主是生活本身,无关仇恨,无关权钱。

谁又会想到,真的会有这样一个女人,放下羁绊,入下纠葛,放下万丈红尘,跟着他隐匿海外,过上再普通不过的生活。放下,简简单单十一个笔画,但期间隔的又岂止是十一载岁末晨昏?原来世间,真的有种幸福可以让人几乎落泪。

“你怎么了?好好的发什么呆?”甘尚川转过身才发现自己的男人傻傻地盯着自己,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深情。

“老婆,我爱你。”

终于,他还是说出了那三个字。终于,任何的情决绵绵还是躲不过这三个字。

简单,但绝不单纯。

沉甸,但绝不沉重。

碧海蓝天间,一艘出海的快艇上,一道嘶哑老道的京腔回荡在海平面上:

身骑白马万人中,左牵黄,右擎苍。

一心只想,王宝钏。

改换素衣归中原,破天荒,射天狼。

放下西凉,不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