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它会随着被暮抢走的身体一道,归于他人,着实没想到它会回来。

“这是什么?”沧瞳凯他们盯着这个救了我们一命的东西,尤其张大虾,恨不得把这平安扣烧香供起来。

我没回答,站起来,突然将大半个身子探出钟楼去,对着依然无星无月的漆黑夜空大喊:“敖炽你给我滚出来!”

是他,一定是他!

手中的平安扣散发着体温般的热度,不是我的,是它自己的。

二十年了,我从未像现在这般确定,这只与我不告而别的混蛋孽龙,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真该死的凡人躯体,该死的感冒,该死的体力消耗,总之是,我很该死地晕了过去。直接栽出钟楼,就像没有生命的枯叶一样往地上落,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与灵魂都没有了重量,随便一阵小风都能将我刮得四分五裂。

有人揽住了我的腰,也许只是我的幻觉,可我又嗅到了那么熟悉的味道,想起了许多许多年前,当我面临我生命第一次崩溃时,有个家伙,也曾如此温柔地抱住了不断下沉的我。

敖炽…我喃喃喊着这个名字。

你死到哪里去了…

我一直在找你…

一直在找你…

“对不起,如果不是那两只猫妖捣乱,今天的收获不会这么少。”暮站在他的面前,抱歉地看着手里瘪瘪的布囊,“只提炼出这么多。”

“猫妖之王的后裔,的确比别人多些本事。”他淡淡一笑,继续在高高的书架前翻阅着各种书本,柔和的灯光从装饰着螺旋纹的屋顶上投射下来,把他修长的身体包围起来,却没有在地上投下任何影子,不论他走到哪里。

他的书房无比宽,无比高,犹胜一座图书馆。全宇宙的知识,似乎都被他浓缩于这里。

“为什么…你从来不看看我?”暮跟从着他优雅缓慢的步伐,追随他的目光藏不住一种暗暗的失落,“我这样,不好么?”

他的注意力全不在她的身上,只专注翻阅着手里的《多粒子系统量子论》,边看边摇头,放回去又取了本《时间简史》,再看,依然摇头,至于《论地球磁场的异变》、《宇宙生命的现在与未来》等等书籍,更是被他扫了两眼就不屑地扔回原处,淡淡的说了声:“垃圾。”

“烁…”她走近一步,不死心地小声呼唤他的名字。

“叫我主人,或者阿努比斯神。”他的视线没有任何偏移,冷冷合上手里的书,“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并不重要。那些只有愚蠢的人类才会问出口,俗气的问题,我不希望再从你的口里听到。”

暮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下去,将布囊放到地上,低低地说是,主人

“出去吧。”他左手指一动,布囊便飞到他的手里,掂了掂,又道,“继续努力,我们还有一点点时间。”他走到放在书架旁的地球仪前,缓缓地转动这蓝色的大球,“三王一线…呵呵。”

“主人放心。”暮退到房门前,转身离开时,看着他夺人心魄的侧影,那张于心中沉淀辗转了千百年的脸庞,不禁黯然低喃,“我以为你会喜欢…”

我昏迷了大半天,直到翌日半晚才醒来.沧瞳找了他家的厨师,给我带来了美味之极的病号大餐,吃的我泪流满面,大赞这只猫有道德良心.

他跟玄终归相信了我,相信现在这个落魄的女人,就是曾经那侠肝义胆貌美如花,淡定中又有叛逆,冷漠下暗含热情的树妖老板娘.

沧瞳凯说,这辈子他很少记住谁的眼神,除了那只比他还臭屁还傲气的树妖.虽然我现在面目全非,可是那说话的腔调,不屑的目光,还是能对号入座的.

玄很愤怒,说一定要宰了暮那个妖孽,替我拿回一切.如今沧瞳凯已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他们正在想办法,汇集所有可调动的力量,要与不停里的妖孽决一死战.

对,我的"不停",在我几乎不知情的形势下,从一个无害并且有益的甜品店,变成了妖怪的坟墓.

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包括我。我离他那么近,甚至偶尔会远远看它一眼,可我竟没有发觉任何明显的异常。直到沧瞳凯告诉我,从十天前开始,每到深夜之后,一股奇怪的蓝雾还有一群怪鸟,就会从猛个地方汹涌而出,大肆捕猎各种妖怪。就连他的同族们也都不得幸免,那些修为略低的猫妖,已经被抓走了好几十只。他跟玄一路追踪,竟发现蓝雾与那些骷髅鸟,竟是从我的不停里“发源”出来的。

这场不其而至的灾难,然所有稍微具有灵力的妖怪们都感到即将到来的恐惧,连潜伏在我身边的张大虾都预感到危险,不敢出门。唯有我,毫无察觉。

“不过这不怪你。你本身不是太聪明,何况现在还没了法力。”沧瞳凯终于找到了“报仇”的机会。这死孩子。我无心与他计较,目前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在我的不停里,暮那个疯女人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如果昨夜经历的那一场灾难是他一手策划,那她的目的在那里?

一直默不作声的玄,蹲在桌上作深思状,作为一只有思想的猫,他忽然转过头来,对我讲:“在一切行动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真正的你拿回来?如今你连一只骷髅鸟都不能应付,这非常麻烦。”

沧瞳凯用力的挠了挠头,问“你仔细想想,你认识的人里,有谁能够不经旁人任何提示,人出现在的你并且喊出你的名字?”

“要有这个人,我早飞奔而去了。”我叹息,或许九厥可以试试,可这居无定所的家伙,等找到他回来,只怕暮的黑手已经荼毒万千无辜了。不过就算是九厥,我也对他没太大信心,能穿透一副陌生皮囊,看到真正的我的人——一个已经永远消失,另一个不知所踪。

抚摸着手腕上失而复得,两次救我于水火的赤金文龙平安扣,浅浅热度仍在,敖炽那张总是高傲不屑,偶尔又遍及孩子气的脸孔,总是对我呼呼喝喝吵吵闹闹的声音,在脑中越发清晰。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乱,在送给我这个平安扣之后的三天,敖炽就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了。他消失的头一天晚上,我们之间爆发了我们认识以来,最大的一次争执。

我昏迷了大半天,直到翌日半晚才醒来。沧瞳找了他家的厨师,给我带来了美味之极的病号专用大餐,吃的我泪流满面,大赞这只猫有道德有良心。

他跟玄终归是相信了我,相信现在这个落魄的凡俗女人,就是曾经那侠肝义胆貌美如花,淡定中又有叛逆,冷漠下暗含热情的树妖老板娘。

沧瞳凯说,这辈子他很少记住谁的眼神,除了那只比他还臭屁还傲气的树妖。虽然我现在面目全非,可是那说话的腔调,不屑的目光,还是能对号入座的。

玄很愤怒,说一定要宰了暮那个妖孽,替我拿回一切。如今沧瞳凯已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他们正在想办法,汇集所有可调动的力量,要与不停里的妖孽决一死战。

对,我的“不停”,在我几乎不知情的形势下,从一个无害并且有益的甜品店,变成了妖怪的坟墓。

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包括我。我离他那么近,甚至偶尔会远远看它一眼,可我竟没有发觉任何明显的异常。直到沧瞳凯告诉我,从十天前开始,每到深夜之后,一股奇怪的蓝雾还有一群怪鸟,就会从某个地方汹涌而出,大肆捕猎各种妖怪。就连他的同族们都不得幸免,那些修为略低的猫妖,已经被抓走了好几十只。他跟玄一路追踪,竟发现蓝雾与那些骷髅鸟,竟是从我的不停里“发源”出来的。

这场不期而至的灾难,让所有稍微具灵力的妖怪们都感到了即将到来的恐惧,连潜伏在我身边的张大虾都预感到了危险,不敢出门。唯有我,毫无觉察。

“不过这不怪你。你本身不是太聪明,何况现在还没了法力。”沧瞳凯终于找到了“报仇”的机会。这死孩子。我无心与他计较,目前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在我的不停里,暮那个疯女人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如果昨夜经历的那一场灾难是她一手策划,她的目的在哪里?

一直默不作声的玄,蹲在桌上作深思状,作为一只有思想的猫,他忽然转过头,对我讲:“在一切行动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真正的你拿回来?如今你连一只骷髅鸟都不能应付,这非常麻烦。”

沧瞳凯用力挠了挠头,问:“你仔细想想,你认识的人里,有谁能够不经旁人任何提示,认出现在的你并且喊出你的名字?”

“要有这个人,我早飞奔而去了。”我叹息,也许九厥可以试试,可这居无定所的家伙,等找到他回来,只怕暮的黑手已经荼毒万千无辜了。不过就算是九厥,我也对他没太大信心,能穿透一副陌生皮囊,看到真正的我的人——一个已经永远消失,另一个不知所踪。

抚摸着手腕上失而复得,两次救我于水火的赤金纹龙平安扣,浅浅热度仍在,敖炽那张总是高傲不屑,偶尔又遍及孩子气的脸孔,总是对我呼呼喝喝吵吵闹闹的声音,在脑海中越发清晰。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乱,在送给我这个平安扣之后的第三天,敖炽就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了。他消失的头一天晚上,我们之间爆发了我们认识以来,最大的一次争执。

其实,我与敖炽,本来就是在针锋相对的火药味中相识的人。

初见彼此之时,他还是那条桀骜不驯,因谈玩而为祸人间的孽龙,我还是那初得人形,跟在子淼身边,懵懂任性的小树要,我笑他丑,他骂我苯,我们一开始就是不可调和的敌对关系。那时,他可以毫不怜香惜玉地给我一计耳光,而我回敬他的耳光也毫不逊色,我们在空中碰撞的目光,几乎擦得出火来。他说,我是第一个敢对他动手的女人,他要我用一辈子来偿还这计耳光。

世事玄妙,我未料到,真是应了他那句狠话,在之后那段漫长岁月里,在那个曾让我刻骨铭心的人消失之后,长留在我身边的,真是只有熬炽了。他口里说着厌弃我的话,却一次次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用他自己的方式,替我修补破成了片的灵魂。他常常一边骂我,一边教我各种有用的法术与修炼的精髓。公平讲,我能拥有如今的千年修为,敖炽居功至伟。他是我的老师,我的朋友,我的敌人,各种关系混杂,但我们就是无法跨越那最后的一条线。

在任何人眼中,我们都应该是一对情侣。可在我的心中,我一直否认,一直抗拒。这种无法定义的关系,横在我与他之间,越过了无数个世纪。

不知从几时起,敖炽每年都会照着人类的习惯,送我一个求婚的戒指,说总有一天我回老老实实戴上。那些放在篮子里的各式戒指,越积越多,但我从未戴上其中任何一只。

可敖炽还是坚持着这个习惯。他的性格,好像从来没有变过,永远只听从他自己的意愿与执着,从不管我愿意不愿意,刻在他骨子里的狂妄与骄傲,我想,应该得益于他天生尊贵的身份。

是的,敖炽并非一条真正被视为妖物的“孽龙”,以“孽”形容,只怪他行事太出格,性格太倔强。他本是东海龙王的嫡亲孙儿,王族血统,傲视天下。而这东海龙族,不仅善水善火,且能降妖伏魔。镇守一方,身份尊容不输佛神。敖炽本可以腾云四海,逍遥天下,却被我这只微不足道的树妖栓住了脚步。

有一千年了吧,我数不出来我们在一起有多久,当一些事情成为习惯时,连遗忘都成了习惯。这一千年里,我们争执无数,长期保持互不相让的势头,可是,我有怎能否认,我们一直相依为命。

我们讨厌一个人,往往因为彼此太相似。

我们喜欢一个人,也因为彼此太相似。

可有些话,我始终都讲不出口。他也是。

还记得那个晚上,我整理衣柜,发现少了一件衣裳——那件一直被我小心收藏在锦盒里的绿纱衣。

那是我第一次以人的姿态出现在这个世界时,子淼送我的第一件衣裳。

哪怕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衣裳里头的每一条丝线,还是缠绕着昨日的点滴,抹灭不掉的回忆,悲伤的,美好的。

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留下一个与故人有关的纪念。子淼对于我而言,是我到死都不能忘却的人,只是到了今时今日,我对他的怀念已与爱恨无关。如果没有子淼,就不会有我。没有子淼,裟椤还是那棵长在浮珑山顶,与寂寞为伴的孤树,连个名字都没有。他是我最珍贵的回忆,我感激他。

丢失了这件衣裳,如同丢失了过去,我的生命突然被切割得不圆满了。那时的感觉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