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扶着木桌站起身,身体微颤,“我一向对你寄予厚望,可你竟然把商场上学来的东西,用在了自家人身上。”

魏济明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你为何非要坐这个位置?”

魏济明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看向族长,缓慢地回答:“我不希望魏家上下有人强迫我做任何事,更不希望有人强迫常乐做任何事。”

族长听言沉默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你近来大肆倒卖西域马匹,可是为了引起官府的注意?倘若你能因此而见到国君,确实可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甚至一跃成为皇商…可万一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不会有事。”魏济明向前移了一丈远,又低声道了一句:“有劳您挂心。”

族长离开后,又过了很久,常乐从门外的花丛中钻了出来。

“爹!”

魏济明脸上浮出了真切的笑意,他招了招手,沉沉唤道:“乐乐,到爹这里来。”

常乐一路小跑着奔过去。

她立定在魏济明面前,扬起一张白嫩的包子脸,黑亮的双眼直直看着他,“爹,今天有觉得腿疼吗?”

魏济明的腿每日都会疼上几回,到了下雨天,病情尤甚。

不过魏大公子又怎会掏不起治腿的钱,如今整个上京城的旺铺几乎都署在他的名下,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不愿医治。

有的时候,他疼得厉害会产生幻觉,在这样的幻觉里,他能见到清丽动人的谢云嫣。

为了那惊鸿一现的梦中美人,魏济明固执而偏拗地守着这个秘密,始终不曾想过找大夫来减轻他的病痛。

即便在面对待常乐时,他也不打算说实话。

魏济明拍了拍常乐的脑袋,轻然一笑答话道:“都过了这么长时间,爹的腿早就不痛了。”

常乐信以为然,扑进魏济明怀里道:“爹你别急,大夫说好好治,总有可能再站起来的。”

魏济明抱着白嫩如糯米团的女儿,眸色微动。

“乐乐,爹同你说些话。”

常乐听到她爹这样说,带着婴儿肥的包子脸仰的更高,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看看窗外。”魏济明转过轮椅,望向窗外的繁茂树杈,“站在树上的鸟,不会害怕枝杈突然断裂,因为它相信的不是树枝,而是自己的翅膀。”

“你娘就是这幅性子,凡事都会自己扛,也怪我那时无知无用,只能让她受累。”魏济明顿了顿,低声继续道:“但乐乐不需要。爹在这世上待一日,便会用一日为你算计谋划…往后无论我在不在,一定会让你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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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盏

“等一下,先别走。”

去往黄泉地府的路上,花令忽然拽出了一条带着倒刺的长鞭,疾风刮过,她挥鞭挡在了谢云嫣的魂魄之前。

她紧攥着鞭柄看向我,精致的眼角微挑,语气更锐道:“我总觉得,有什么恶心的东西跟了我们一路。”

偌大的密林内,苍翠繁茂的枝叶密布交错,不远处的溪流潺潺声盖过了林间鸟啼,规整的石子路两边,空濛的日影忽明忽暗。

“到处都是树,这是什么鬼地方。”花令环视四周,反手用鞭柄勾起了白无常的下巴,“喂,这条路是你带的,你来说说,路的尽头通往哪里?”

白无常大抵是生平第一次被人勾下巴,眼中有着小小的羞涩和害臊,“回花令大人的话,尽头就是余珂之地,我们到了余珂之地后,召唤云团就能行得快了。”

冥界不同于天界,云雾没有那么多,不是哪里都可以召唤云朵,充当代步的好帮手。

但余珂之地是个例外,余珂之地坐落在冥界八荒的南部,虽然地域不大,却常年缭绕蒸腾不歇的云雾,素有冥界仙境之称,去哪里都很方便。

“花令大人昨日说,想挑最快的路走…”白无常颇为腼腆地搓了搓衣角,再次开口言明道:“这条路就是最快的路。”

花令听完他的话,放下了手中长鞭,她半转过身子,抬步走在最前方,“那好,我们继续走吧。”

“大概再过半日,我们就到地府了。”我对身旁的谢云嫣说:“你不要怕,我看了你下一世的命格,一生平安喜乐。”

她点头,随后道了一声谢。

“常乐的命数也很好。”我走在谢云嫣身边,侧过脸来看着她,“她命里不缺金银,往后会嫁给疼她一辈子的夫君,唔~我记得是位出身世家的公子,他们生有两子一女。”

谢云嫣的脚步停了下来,水润的杏眸泛起涟漪,她顿了这么一下,复又跟着无常继续向前走,再次道了一声谢。

不久我们走到了路的尽头,视野乍然开阔,然而眼前所见却不是云雾缭绕的余珂之地,而是一望无际的荒草原和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

白无常登时愣住,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这里是余珂之地的边境没错,但今日、今日没有云雾…”

“为什么没有?”我问道。

站在一旁的黑无常躬身行礼,缓缓回答:“回月令大人的话,余珂之地每月都有一日散尽所有云雾,日期向来不定,到了夜晚子时,云气才会完全复原。”

花令用长鞭绕出一个守护结界,她站在结界的正中央,掏出一面精巧的铜镜,对着镜子照了照脸,散散漫漫地问道:“所以我们必须等到晚上才能动身?”

黑无常恭恭敬敬地答话:“正是。”

花令柳眉一挑,斜睨了结界外的树林一眼。

入夜,周围漫开浅淡的雾气,凝成露珠沾在翠绿的草叶上,迎着皎如白银的月色,流淌成遍及满地的华光。

远处忽然传来几声起伏不定的狼嚎。

我心下一颤,握着血月剑站在了结界的边上。

“挽挽?”花令走到我身边,柳眉微蹙,手背搭上了我的额头,“你的脸色怎么这样苍白?”

“这里有狼。”我低声答道。

“那又能怎样?狼有什么好怕的。”她半靠在结界上,眼波俏媚流春地看着我,一手揽上了我的肩,“不过我听说呢,狼妖狼怪都是生来尖嘴獠牙,目带凶光——倒确实挺可怕。”

花令甩了甩鞭子,百无聊赖道:“长得那么丑,可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白无常颤抖着身子,伸手指向花令的背后,“花花花令大、大人…”

“叫我干什么?”花令仰起下巴,娇声笑谑道:“哎呦喂,瞧你这副德行,说句话也能结巴成这样。”

话音才落,惊天的狼嚎一阵阵响起,陡然传遍整个荒野。

我转身一看,数百只凶猛的狼怪源源不断地冲出树林,矫健的四肢飞快掠地,朝着我们疾速呼啸而来。

花令挡在我身前,挥袖加固了结界,她远望那群凶相毕露的狼怪,轻笑一声道:“原来是狼怪跟了我们一路,我说怎么老闻到一股子肉腥味呢。”

“这个结界拦不住它们。”

花令闻言抿唇一笑,默不作声地看我,显然不相信我的话。

我拔出血月剑,剑锋在月下泛着凛凛骇人的寒光,勾月的纹理猩红若血染,一路延展到锐利至极的剑尖,“狼怪们会撕扯结界的边角,彻底毁掉结界以后,再扑上来缠斗撕咬。”

花令的脸色当即冷下,“按你的意思,今天晚上我们肯定要和它们打一架?”

“冥洲王城的人也敢惹,”花令语调激变,陡然上扬了几分,眉眼间一片肃杀之色,“这群讨厌的丑八怪,八成是活腻歪了。”

她言罢直接扬鞭冲出结界,风吹红裙飘起,掠过月光照拂的苍翠草地。

此时已经隐约浮现了几片云雾,月色和草色朦胧相映,狼怪的嚎叫忽远忽近。

我转头看向呆站在一旁的黑白无常,“现在的云雾已经足够你们用了,黑无常召唤云朵,带谢云嫣先走一步,别耽误她转世投胎的时辰。”

黑无常听命,立刻召唤了云团,周遭的云雾霎时散了个干净,全部聚拢在了他们的脚下。

白无常却直愣愣地望着我:“大人你呢?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今晚狼怪的目标是我和花令,我要是和你们一起走,狼怪也会追上来。”我把挂在脖子上的月令鬼玉牌取了下来,转而交到了白无常手里,“你腾云去余珂之地的都城,找他们的领主大人,把我的令牌交给他看,让他尽快派一批侍卫来这里——帮我们斩杀狼怪。”

月色正浓,血光见红。

一声声狼嚎或呜咽或高亢,此起彼伏直撞人心。

数以百计的狼怪前赴后继地奔来,尖利的獠牙泛着骇人的青光,就如同无数个夜晚的噩梦中所出现的那样。

我手心的汗沾湿了剑柄,滑到险些握不住。

带刺的长鞭横扫,顿时放倒了十几只狼怪,花令闪身之际回眸望我一眼,语气急迫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发什么呆?”

我提剑而起,跃至半空反手握剑,将锋利的剑刃对准下方狼怪的脖颈,落地时手起刀落砍了下去。

三尺颈血溅的到处都是,花令的殷红裙摆上也沾了一点,她扭头看着我,啧啧称奇道:“没想到挽挽动起手来也能这么狠。”

血月剑上腥红的狼血顺着勾月的纹理悄声流下,我握着剑柄将剑尖插进地面,以剑上的狼血为祭,催动了背过几十遍的咒法。

玄阴杀阵腾空而出的刹那,跳跃过来的数十只狼怪被全部绞成了肉泥。

眼前景象太过震撼,我腿脚一软,失足跪在血月剑边。

花令闪过来扶我,双目中满是惊叹,“这是不是传说中以一敌百的玄阴杀阵?”

“是玄阴阵的一种。”

花令闻言莞尔而笑,凑近了我喃喃问道:“这么厉害,谁教你的?”

我定定将她望着,君上二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半晌后,还是转过话题回答道:“你知道我法力低微…这个玄阴阵可能支撑不了多久。”

“不要紧,你在这里待着好了。”花令抬眸看向狼怪,紧跟着接话道:“那些丑八怪就都交给我解决。”

她言出立行,在玄阴阵中所向披靡,却丝毫不影响凶猛的狼怪源源不断地涌来。

血月剑上的血色越发淡薄,阵法维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

就在玄阴杀阵陡然消失的时刻,我远远听见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宽阔的荒野上,淡薄的云雾飘散蔓延,凝重肃杀之气随风而起。

救兵终于到了。

我扶着血月剑缓慢转过脸,看到白无常跌跌撞撞地朝着我跑过来,他的身后,跟着数十位腰间佩刀的侍卫,还有一位…

美如冠玉的白衣公子。

那人身量高挺,又生得俊逸,站在一拨虎背熊腰的侍卫前,显得煞是醒目。

视线交汇,他对我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双目幽然若潭水,笑意浅淡。

半个时辰后,整个荒野上再无一头会喘气的狼怪,陈尸遍地,触目惊心。

白无常小心地迈过那些狼怪的尸。首,颇不容易地站到我身边,将那白衣公子介绍给我,“月令大人,这是余珂之地的绛汶少主。”

冥界幅员广阔,除了冥洲王城外,每个属地都有各自的领主,而眼前的绛汶少主,便是余珂之地领主大人的长子。

此时一战方休,花令的长裙溅满了鲜血,那些侍卫的衣襟上亦然,只有绛汶一人衣不沾血,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就仿佛刚刚那个手刃狼群的人根本不是他。

花令收好鞭子,朝着绛汶道了一声:“多谢你出手相助。”

他侧目看了我们两个一眼,缓步走过来以后,将月令鬼玉牌交到了我手里。

“不用谢我。”绛汶手执十六骨折扇,似笑非笑道:“你们二位若是在余珂之地出了事,家父也担当不起。”

花令听完这话,又与他客套了几句,便随意告了个辞。

“哦,急着走?”绛汶扫我一眼,脸上笑意加深,“眼下已临近午夜,二位不如留在余珂之地过夜,我定会好生款待。”

锦缠道

绛汶少主的话音落后,花令迟疑了片刻,她静静站在原地,没有立刻推却。

绛汶见状,反手收了玉骨折扇,修长的手指抵在扇柄上,沉缓一笑道:“我去处理狼怪的尸体,二位想好了便同我说一声,若是要即刻动身返回冥洲王城,余珂之地会派一队侍卫随行保护。”

夜风轻凉,云雾缥缈,月光点点若碎金,散落在远处波光潋滟的湖面上。

待绛汶走远以后,我侧过脸看向花令,浅声问道:“你是不是…想留下来过夜?”

“即便我们现在腾云回去,至少也要花上半个时辰。”花令微蹙一双柳眉,捏起被狼血浸透的衣角,“但是我现在已经脏成了这个样子,衣服上都是狼怪的血…”

纤柔的手指将衣领拉扯到更开,隐约可见桃花杏色的肚兜,花令向前迈了一步,转身看着我说道:“我想立刻找个地方换衣服洗澡。”

言罢,她目色一亮,盯上了远处浮光跃金的湖泊。

花令刚往那个方向走一步,我就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口。

“你拉我干什么?”花令扭过头看我一眼,随即轻挑柳眉,眸光闪烁道:“挽挽,不如我们一起…”

我耳根微烫,松手后退了一步,出声打断她的话:“现在是云雾浓重的深夜,湖里的水太凉,我怕你会受风寒…”

我静默半晌,又说了一句:“我们还是找绛汶少主,在余珂之地过夜吧。”

子时一刻,绛汶带着我和花令抵达了余珂之地的都城。

天边皎月高悬,悠悠云风清浅,巍峨宏丽的领主府邸中,八位青衣白裙的侍女在前方提灯引路。

绛汶手持折扇走在我和花令身边,清寒的晚风微盛,将他宽大的白衣被吹出细微的波纹。

“房间已经为你们备好,伺候的侍女会整晚守在门外,院内有一道几乎牢不可破的结界,确保二位今晚不被打扰。”

他停步在雕梁画栋的楼阁前,半开了玉骨折扇的扇面,低声温言道:“如有不便之处,二位不妨来找我。”

绛汶少主走后不久,侍女将花令和我领进了楼中,推开雕花的乌木高门,房内堇色纱帐朦胧,织锦软毯铺了满地,梁上明灯灿若流金。

花令诚挚地邀请我和她一起洗澡,我呆然片刻,丝毫不为美色所惑,正义凛然地拒绝了。

这一晚月影偏斜的时候,我捧着碧落石的宝盒趴在床上,忽然很想打开盒子,看一眼冥后之戒。

但想到冥后之戒凝华璀璨光耀夺目,我机智地用被子蒙住了头。

缓慢打开宝盒后,戒指上镶嵌的冥光宝石果然流彩斑斓,漂亮到难以用言辞形容,流银戒环在暗处蕴藉华光,我这才注意到上面还刻了一行小字。

我正准备仔细研究那行字是什么,盖在头上的被子就被拉开了。

我吓了一跳,来不及将冥后之戒收起来,就有带着薄茧的指尖挑起了我的下巴。

“君、君上…”我怔怔望着侧坐在床沿的夙恒,但见流风若云拂过他的深紫长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松开了我的下巴,“今晚遇到了狼群?”

我闻言心中一窒,扑进他的怀里,“有好多的狼怪,像梦里一样可怕,它们突然就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夙恒挑开我的衣领,微凉的手伸了进去,握住沉甸甸的丰盈,满手揉捏了一把。

我蜷在他怀里低浅嘤咛,红透了双颊软声叫道:“君上…”

他低头吻我的脸颊,声音却沉了几分:“挽挽遇上了狼群,宁愿找余珂之地的领主,也不愿传只信鸟给我。”

我在他衣领处蹭了蹭,“只是因为余珂之地离得近。”

随即我又加了一句:“其实我知道冥后之戒上有守护结界…但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用。”

“把戒指戴在手上。”他缓声答道:“就能召唤结界。”

夙恒说的这样正经,手里动作却不见停,我埋首在他衣襟处,指间紧攥着他的袖口,忍不住轻声撒娇道:“轻一点…挽挽要被你揉坏了…”

正是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花令的声音:“挽挽,我已经洗完澡了,是不是可以动身回王城了?”

我浑身一颤,轻喘着伏在夙恒的肩上。

他含住了我的耳尖,语声低沉而勾魂:“你打算怎么回答,嗯?”

他的尾音拖得有些长,听得我耳根一热,呼吸越发不稳。

花令扣响了门扉,语调拔高像是有些着急,又跟着叫了一声:“挽挽?”

她的敲门声越发急促,听上去像是快要破门而入。

我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升起一种会被当场捉。奸的慌乱感,越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听见长鞭甩出的声音后,我推开夙恒跳下了床榻,光着脚一路跑到门边,将乌木华门拉开了一条缝。

门外的花令早已涨红了脸,她看见我以后,提着鞭子就要进门,“你怎么了?”

尚不等我回答,她又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挽挽,你是不是在房间里藏了个男人?”

她推开做工精致的华门,绕着我转了一圈,慢吞吞地评价道:“衣衫不整,眼中水光澄澈,两颊嫣红含粉…怎么着,他刚刚狠狠欺负了你?”

我没什么底气地回答:“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