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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头喝完杯中酒,火辣辣的敏了一下舌头,伸手又倒了一杯,冰块丢进去,叮叮当当的,琥珀色威士忌晶莹剔透。望了望顾中铭家的客厅,他叹口气:“老子赚那么多钱,结果满世界住酒店,真折堕。”

顾中铭懒得理会这种言若有憾,其实喜焉的慨叹,话头不接,果然顾子维自顾自继续:“咱们兄弟,你不会卖了我,我才说,这个交易是跟胡小姐的老公有关的。”

这才值得吃一惊:“沈庆平?”

顾子维对他惊讶不置的反应报以蔼然一笑,但眼神中分明寒气森森,顾中铭和他是亲戚,说话也不需要太顾忌,即刻说:“你不会吧,争输一个女人而已,介意到现在?都哪年哪月的事了。”

说罢又感叹:“一代新人胜旧人啊,你那个旧女友再厉害,还不是让胡蔚挤得没有存身之地。”

顾子维身体一下竖起来,凝视着表弟,确认他不是开玩笑之后,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嘿,有意思。”

这三个字话中有话,顾中铭怎么会听不出来,他沉住气,继续喝自己的酒,任顾子维双臂支在膝上,看着远处陷入沉思,良久说:“你见过她?”

她,指的当然是周致寒,顾中铭点点头,脑子里掠过那女子的样貌,实在时间太久,惊鸿一瞥,其实面目早已模糊,但不知道为什么印象最深是她离去时的步态,优雅轻盈,背脊挺直,隐约是一种知道身后有人恋恋注视的悠然姿态,有那样步态的女人,必定惯来是眼中苹果,掌中明珠,不以宠爱为意外。

“一两次而已。”

“印象怎么样。”

“很骄傲。不过又骄傲得舒服,是厉害角色。”

顾子维点点头,忍不住在脸上微微露出一副自得的表情,好像自己喜欢的女人被赞美了,顺便就是自己的光荣一样。顾中铭忍不住笑:“得意什么啊,你不是真的这么喜欢她吧。”

顾子维正色:“当然喜欢。”

他把手中酒一饮而尽,似乎有块垒难舒,接着长叹一口气:“不是对她神魂颠倒,怎么会骗得失魂落魄。”

顾中铭这才真的大吃一惊:“她骗到你?”

虽说在男女情事上顾中铭对这位表哥诸多调侃,语气不算尊敬,骨子里不过是这些事业上野心勃勃的男人们不认为女人值得严肃对待的潜意识作祟,顾中铭最知道,顾子维出身草根,十年间在投资界登堂入室,呼风唤雨,其头脑之缜密,虑事之周全,手段之精准,金融界与实业界都罕有其匹,他唯一的弱点,定为公论,乃是太过意气用事,本来步步为营到赶尽杀绝的当口,只为一己之痛快,他偶尔也会快马加鞭而失前蹄 ,导致对手从旁逃逸,留有一口气喘。

从他口中说出自己被人骗,而且是女人骗,好似晴天一个霹雳,顾中铭怎么也不信:“她骗你?”

顾子维觉得他大惊小怪相当有趣:“干吗,表哥英明神武惯了,就不准给女人骗一下么。”

“好吧。”顾中铭只好认了:“骗了什么走,你前三十年的纯真?”

顾子维摇摇头,云淡风清:“没什么,六百万而已。”

六百万现金,放眼纭纭众生,绝大所数要衷心说个多字,即便今时今日的顾子维,也不能说少。

何况是七年前。

顾子维不反对这个说法,事实上,“那是我当时全部身家。”

股中铭的兴趣越发浓烈:“她用什么说头叫你乖乖把全部身家双手奉上?

救命?还债?

他还有更不堪的理由在口,都从世态人情的经验中得来,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对这位表哥的信任和尊敬---就算和天下男人一样会被女人骗,最少要比别人被骗得有创意一点。

答案没有叫他失望。

顾子维说:”哦,她没有在钱的用途上骗我。“

他望向窗帘遮住的室外,似乎眼神可以穿透布料,以及时光,似乎彼时彼刻破空而来,清晰在前重演。“她要一笔钱作为公关费用,救她男人的生意,全部关节都已打通,就缺那笔钱。”

六百万?

“其实是一千一百万。”

“另外的五百万呢?”

顾子维叹口气:“老沈,那次生意上出的是大事,后台倒了,银行立刻就翻脸,资金链一断,多大的生意都是一个死,他当时帐上最后一笔流动现金,大概两三百万的样子,你知道拿去做什么?“

顾中铭不知道,不知道也不猜测,何必浪费时间。

顾子维缓缓说:”他通过公对公合法支出的方式,把钱转到香港,买了一笔很安全的债券,在周致寒的名下。“

就算我一泻千里,一败涂地,至少你还可以有一点保障,不至于为衣食奔忙。

“但是周致寒把那笔债券提前赎回,损失高额收益,加上她自己的私蓄,凑够款项,拿去救回老沈的生意。”

他叙述的口气很平淡,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大概终于也可以平静看待。

只有最了解他的人,会感觉到那平淡下的些微情绪波动。

像是怨恨,又像是妒忌。

很微妙。

历时甚久,时间的强大酸性却还没有彻底将之消化,还在隐秘的大脑某个沟回里埋藏着。

顾中铭一言不发。

这个故事超出他对人性的判断模式。

尤其是表哥的。

他终于直言不讳:“我印象里你不是这么二十四孝的人,这个女人真的迷了你这么厉害?”

顾子维笑:“老弟,听你口气很不屑,不过为兄的告诉你,一个男人一辈子,没有这样痛快淋漓,虽天下人吾往矣地爱过,人生是不够完整的。”

顾中明喝自己的酒,持保留意见:“爱这么贵,少爱一点为好。”

他把事情拉回自己关心的部分:“这么说,她不算骗你啊,目的很清楚。”

顾子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真正潜藏的原因浮上水面,这才是他耿耿的根源:“她救了老沈,但她没有跟我走。”

那些话历历如新。

无论多么荒谬,荒唐,荒废的言语和行为。

是不是到了周致寒那里,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还是他其实当时中了蛊,把自己的生杀予夺之权全盘交出去,脊背迎上利刃,虔诚地为情受死。

情人的伤害比陌生人的崇拜还甜。

“我会还你钱,按你说的数字还,给我一点时间。”

“我不会跟你走。”

”是的,我喜欢你。“

”可是我不能离开沈庆平。“

”我欠你,你要什么,我能做到的都答应你。“

”不,我不会跟你走。“

斩钉。截铁。

她说爱他的时候,也是这样肯定的。

他一点都没有怀疑过,那些好日子,周致寒每天给他一封邮件,在称呼那个地方写如晤,落款那个地方写如在的日子。

她把乌云长发散在他臂弯中静静躺着,素面朝天,眉目入画,忽然扑哧一笑,睁开眼讲一个笑话给他听的日子。

她听他的雄图大业,把有关自己的部分加进去,一茶一饭都思量的日子。

顾子维到最后,孤身远去香港,到最后一刻和周致寒告别。

他都没有办法从天堂和地狱之间的反差中缓过神来。

他不肯相信周致寒骗他。

但她分明自己也承认是骗他。为了最没有创意的理由。

到现在,连顾中铭也不以为然:“难得看到你死心眼,骗就是骗咯,说不是你心里好过一点么,最少人财没有两失?”

顾子维觉得表弟真的还嫩:“刚才我说,老沈最后两百万拿去给周致寒买债券,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顾中明不是傻瓜,略一思考:“你的意思是说,她有足够魅力让男人为她赴汤蹈火,以你当时的身家背景,她没有必要花那么多功夫在你身上。

顾子维点点头。”还有就是说回胡蔚那一单,老沈对周致寒这个好法,她自己不让位,谁能逼得她走。“

那她为什么要走,对沈庆平没感情了吗?

顾子维眼角掠过不易察觉地阴郁之色,缓缓说:”我恐怕,是因为太有感情了。

举杯示意顾中明喝酒,他喃喃自语:“到底上一辈子谁欠了谁。”仰头干下,醇酒浓烈,滚过喉头,流进胃里,激起一阵微醺,顾子维忽然有一点伤感,脑子里不知怎么,泛起许久前记得的一句纳兰词:叹此际凄凉,更何必满城风雨。

他到这里,缅怀往事已毕,终于转回开头提到的那一桩三百万的小交易,小小一个导火线,帘幕刚刚拉开,戏子粉墨登场,眼见就是满城风雨。

他娓娓谈来,千头万绪的事,也不过三言两语。顾中铭没有白在生意上历练,一头一脑,清清楚楚听入耳中。乍然诧异:“三百万现金入股沈氏集团?你刚刚说谈的是收购。“

“烟幕弹而已。”

“入股沈氏干吗?他做基建,大部分是国家订单,又不上市,合适你吗?”

顾子维听到表弟问出一连串问题,脸上一直保持神秘微笑,细看那笑容又相当勉强,完全不像衷心而发。

一瓶马爹利快要到底,冰块已经加了三次。

“沈氏集团,名义上姓沈,其实沈庆平只持有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

“其他股份,在过去十数年做政府关系的过程中,陆续转去给关键人物,相当分散,另外有百分之十一,在周致寒手里。”

“沈氏的股东条例中,第一条就是,非经全体股东同意,股份不可外售,如有股份转让意向,股东享有平等的优先回购权,如无人主动认购,存续股东以持股比例自动认购相应股份。”

顾中铭恍然:“你入股沈氏,是为了收购他的其他股份?”

沈庆平只有百分之四十九,即意味着,一旦顾中铭成功拿到沈氏集团的股东身份,理论上就有可能将其他零碎股份全部收购到手,将沈庆平的大股东地位一举打翻,入主所有业务的最后决策位置。

但是,顾子维做金融投资出身,他入主沈氏集团,如同道士主持了和尚庙,大家都是出家人,不过经不念一本,菩萨也不供一个。

到底为什么?真的是为报情仇?会不会太翡翠台八点档了一点?

顾子维对顾中铭的猜测不置可否,入神片刻,放下杯中残酒,看表:“我该回酒店了。”

站起身穿衣服,一面叮嘱顾中铭:“美国那边还上午吧?给弟妹打个电话。”

顾中铭漫不经心送他出去:“打什么?刚才打过啦。”

顾子维耸耸肩:“打是打过啦,我不是还越洋灯泡了一下来着,听她口气像还有事要跟你说,听表哥的不会错。”摇摇手叫别送,自己进了电梯不见了。

顾中铭应了,转头想想,真的拨了一个电话去美国,手机响一下,赵怡就接起来,声音喜悦:“老公,怎么这么晚还打给我。”

顾中铭借花献佛,装得好像是自己那么明察秋毫:“刚才听你口气,好像还依依不舍嘛,怎么了,没什么事吧。”

赵怡嗯了一声,静了静,像没把自己稳住,猛然就爆出来:“老公,我在医院里。”

顾中铭急了:“怎么啦?哪里不舒服?没什么大事吧。”

赵怡听到他真情流露的关心,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我有BB啦,这一次是真的,真的有BB啦。”

顾中铭脑门子上一个炸响,猛然间百味杂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赵怡察觉到他的沉默,急忙说:“老公,是真的,我昨天晚上自己查完是两条杠,刚才到医院查,确定了。”

顾中铭这才缓过神来,立刻说:“老婆,我马上去买机票,我马上过来。”

赵怡欢呼一声,转头又问:“你签证呢,还有效不。”

顾中铭截住她:“管那么多,游我也要游过来,老婆你太乖了。”

两个人在电话里怎么肉麻都不够,隔着一万里笑个不停。这个世界上幸福都是相似的,四个字以蔽之不过各得其所,不幸则有五花八门的不幸,非要归纳,也不过就是夙愿难偿。

周致寒和谭卫文从白云机场出来,无人迎接,打了一辆车,直接到花园酒店,窗外风景如斯单调如斯熟悉,两年似乎没有改变太多东西,最少空气沉闷肮脏,悬浮颗粒物还是我行我素。

两年没有回来,呼吸到熟悉的南国气息,周致寒心情百味杂陈,在车上久久沉默,望着外面飞驰变换的道路,动也不动。

入住,进了房间放下东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谭卫文在洗手间门口站一站,看周致寒洗脸补妆,说:“我出去一下,见两个人。”

她有点诧异,抬眼看着镜子里男人的身影,随即点点头:“哦,那一起吃晚饭吗。”

谭卫文置若罔闻,开门出去前又停下来,问:“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周致寒更意外。沈阳两年,朝夕相处,除非是家庭或纯朋友的聚会,生意上的事,谭卫文从不让致寒抛头露面,着着实实是养着,要不是早晚运动规律,饮食节制,致寒疑心自己早就变成了一个胖子。

但不等她答,谭卫文已经改口:“算了,你自己约朋友吃晚饭吧,我大概九点回来,拿好房卡,注意安全。”

这次没有再停顿,走得很快,他要见的人,会不会是顾子维。

手里的蜜粉刷犹犹豫豫在脸上扫来扫去,忽然放下,扭身进到房间,拿起电话来。

广州是她的旧地,知交好友,不计其数,这一去两年,虽说诸事莫作,养性修身,但也不是前尘褪尽,那些分量重的人脉,周致寒定时定量补给养分,心里一本账目,半点不糊涂。

通讯录翻了两页,该见的人从天河北排到体育西,但细细想来,急忙间就是一个不见,也丝毫没有所谓。她握紧电话叹口气,那个在心里滚来滚去的电话号码,每个数字都几乎要涌上喉咙冲将出来,直接扑到手机键盘上。

最后找的,却是任太太。两年间音讯渺然,那边一听到她的声音,居然立刻叫出来:“小寒?是不是你?”

周致寒带笑:“姐姐,你怎么一下子听出我声音的,我都好久没打电话给你了。”

任太太确认她身份,大叫一声由衷欢喜:“你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哎,怎么说声不见就不见,老姐姐这里招呼都不打一个?”

致寒不答她这连串问题,说:“姐姐,晚上有没有空,我在广州,一起吃饭好不好。”

任太太没口子的答应下来,正商量哪里见吃什么,忽然听到老任在旁边说:“谁呀?激动成这样。”

致寒急忙叫任太太:“姐姐,别和任哥说我回来了,啊。”

任太太当然明白她意思,格外叹口气,说:“别担心,老任好久都没跟老沈他们见面了,上半年查出来前列腺的毛病复发,控制住以后啊,他的主要任务就在家里跟我当花王啦。”

这一来,就不说也说了,致寒啼笑皆非,而老任是何等聪明的人,膝盖听到,都猜出任太太在跟谁叙旧,他打了个哈哈,从旁边溜走,一离开老婆视线,就给沈庆平打电话。

那位老兄正在开会,接起来说:“老任啊,我转头打给你吧,这里有点事。”

老任不理他:“喂,致寒给你打电话没有。”

沈庆平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楞了一下,然后就是推椅子起身,对旁边人说抱歉,踢踢踏踏走出门外的声音,接着才说:“你什么意思?”

以他们两个的交情犯不上拐弯抹角,老任直捅出来:“刚才应该是致寒给我家老太婆打电话,约晚上吃饭。她在广州你不知道?”

沈庆平半天没回过神来,待要细细问个一清二楚,会客室里谈的又是急务,他踌躇半刻,对老任说:“你半小时后打给我,我把手里事情处理一下。”

老任和他认识几十年,怎么听不出他那一点强作镇定的急切,说道:“不用啦,我就知道这么多,她不打给你,就是没有见你的意思,别多想了。”

啪把电话挂掉,把沈庆平气得,这不是故意玩我嘛。掉头进了会议室,坐下来和手下人再谈事,猛然间周遭一切都似乎微微悬浮,入耳的言语特别嘈杂,背景却又特别静,一切都有一点点不真实。

他闷头撑了十五分钟,把面前的文件一下合上,截断正在说话的人:“小陈,我们今天先到这里,我转头再找你。”

手下人很意外:“沈先生,这是最后的合作条约,对方约了下周一最后签字,我想逐条跟您厘清之后看有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话,这两天还来得及修改。”

沈庆平挥挥手阻止他:“我知道,我明天找你。”

不容分说,站起来就走,撇下会议室里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向来不动声色的老板,怎么突然情绪这么不稳定。

沈庆平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是关门,好像要做一件了不得的事一般,定定神,打回电话给老任:“她们晚上到哪里吃饭?”

老任一点都不惊讶,开口就来:“利苑。六点半,订好房间了,不过不知道哪间,要我去问问吗。”

沈庆平好像偷东西被拿了个现行,急忙说:“不用了,我就问一下。”

恋恋不舍拿着电话,想放又不甘心放,犹犹豫豫的,老任好耐心,陪他耗半天,才说:“你准备去吗?去的话我就一起。”

沈庆平前思后想,脑子里一片浆糊也似不明晰,许久叹口气,不答话,把电话挂了。

平时杀伐决断的人,忽然间骆驼临针眼一样踌躇,他走下摆办公桌的台子,坐到大厅中央的沙发上,静静坐着。

这组沙发,是周致寒选的,白色,再精心护理也容易脏,好几年过去,人人都劝他换一套,现在家具设计日新月异,好十倍的出品找来也轻易。他置之一笑,继续用下去,晚上没有应酬也不想回家的时候,就坐在上面,开旁边一盏暗灯,看着窗外月色灯光交替,浮浮沉沉,时间跟蜗牛身上的粘液一样,心不甘情不愿从地上拖曳过去,留下浅淡的痕路。

你问他彼时想了什么,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坐到半夜,困倦上来,下停车场去拿车,出门后,本能地就拐上华南快速干线的方向,有好几次,几乎快要到碧桂园别墅区了,才醒悟过来,掉转车头,伴随一声咽在后头的苦笑。

你问他彼时在想什么,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晚上喝功夫茶,早上一大杯水,芹菜和苦瓜混合打成蔬菜汁冷饮,吃煎蛋和白粥早餐,黑色休闲西装里面配立领白色衬衣,戴钢带表,进电梯先按上关门键再按楼层。

周致寒留给他十年记忆,以及由这记忆累积而成的习惯。

始作俑者从生活里抽身远引,造就的东西却根深蒂固都留下来,点点滴滴都提醒他,有一些失去无法评估限量,忘记不能,倾诉不能,到最后独自咀嚼久了,甚至怀疑那些痛苦到底是不是真的,唯一安抚自己的方法,是顺其自然。

人生亦此,权当尝试。

但猝然之间,跟他说。

那个梦萦魂牵的人在触手可及之间。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庆平下意识地崩紧了脊背,内心深处怕的是万一放松,说不定便伴随一阵恍惚,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在南柯。

利苑,六点半。不知道哪个房间怕什么,就算咨客大义凛然不说,他不在乎一间间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