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随风轻拂的幔帐,旁边的八仙桌摆着一只花斛,里面插着的枝条上开着花朵,那明亮的颜色,仿佛忽然之间将所有一切照亮,让周围顿时都鲜艳起来,是那么的璀璨,那么的美丽。

这完全不同于她所熟知的黑暗。

直到亲眼看到,她才知道她多么的渴盼光明。

其他人已经从屋中离开,只有一个尼姑打扮的人在桌子旁摆弄着物什,大约就是母亲口中的静明师太。

静明师太打开一只木盒,从中取出一只布包,十分娴熟地从中抽出两根长长的银针和一包药粉。

静明师太抬起眼睛,看到她醒来,有些惊讶,却立即轻声道:“可怜的孩子,一会儿就好了。”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抚她。

静明师太手中的长针凑过来,在她眼前比划着,仿佛要找到下针的位置。

陆瑛曾找过许多郎中来治疗她的眼疾,她闲着无事也让寒烟读医书给她听,虽然她是个瞎子,却对医理、药理有些了解,治疗天花要针灸“养老、神阙、百会…”

那些针灸的穴位从琅华心中一览而过。

静明师太的针也越靠越近。

琅华能看到细细的针尖,直奔她眼睛而来。

第三章 扭转

静明师太专注地捏着手中的银针,按住床上顾大小姐的眼角,她咬住了牙关,坚定地将针凑了过去。

手底下,那小小的身躯微微地挣扎着。

静明师太喘了口气,抬起头怜悯地看了一眼顾大小姐,才刚刚七八岁的女孩子却已经能从眉眼中看出日后的天人之姿。

可惜了。

这么好的容貌,却要一辈子做个瞎子。

不会有哪个男人愿意将她娶回家中。

静明师太想着,将针扎向顾大小姐的眼睛,一针下去,再吹上她带来的药粉,顾大小姐就像是患了眼疾。

顾家人却不会因此责怪她,她会告诉顾家人,顾大小姐眼疾是因为发热所致。顾大小姐的能熬过天花,就算落下了眼疾,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用一百两银子,去买一个八岁女孩子的眼睛。

顾家人虽然待她不错,人情却及不上这些银子。

拿了这一百两她就可以离开镇江,远离战祸。

静明师太手指拨开顾大小姐的眼皮,这样进针会更容易一些。

很快,很快,就好了。

静明师太屏住呼吸,将针顺着扎下去。

蓦然,她却停顿下来。顾大小姐的那双眼睛在她手下猛地睁开,那根本不属于八岁女童的视线顿时落在她身上。

如刀般凌厉的目光径直插入她的眼睛,那万分凶狠的神情,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

血腥气从屋子里蔓延开来。

让她浑身汗毛竖立,忍不住颤抖。

银针也随之从她的手中脱落,紧接着一只小小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让她挣脱不得。

她不能相信,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力气。

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静明师太回过神来,刚要挣脱顾大小姐的手。

顾大小姐忽然喊叫起来,尖锐的声音仿佛瞬间能刺破她的耳膜。

琅华做过许多关于眼睛的梦,她会因为各种原因变成瞎子,她总是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眼睛不受伤害,即便醒来的时候知道这一切是徒劳的挣扎。

这一次。

她也会这样做。

她用十几年蓄在心中的力气奋力反抗,捉住静明师太那只握着银针的手,大声地尖叫。

带着愤怒和威慑人的力量。

谁都不能再在她眼皮底下害她。

琅华从静明师太的眼睛中看到了心虚和恐惧,她向静明师太展开轻蔑的笑容。

她满意地看到了静明师太瞪圆了眼睛,脸上无法遮掩的仓皇神情。

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会这样害怕一个孩子。

她猜的没错,静明师太并不是在给她治病,而是要用银针扎瞎她的眼睛。

屋外的人听到声音,立即走进屋来,先是两个十四五岁的丫鬟打帘,然后是焦急的祖母和母亲。

屋子里人影晃动。

她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听着祖母喊她的名字。

“琅华。”

“囡儿”

琅华看着这些人来人往,她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梦。

梦不会这样的真实,这样的清晰。

琅华感觉到嘴边有甜甜的水缓缓地流进她的嘴中,祖母亲手喂她甜汤,安抚着她惊慌的心情,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低头看到自己一双小小的手,手背上还有没有愈合的水泡,这是患上天花的病象。

她开始就猜对了,现在这一切,都是她八岁时生病的经历。

没猜到的是,这一切都是现实,她被陆家人勒死之后,竟然回到了八岁这一年。

顾老太太看着愣在那里的孙女,她不哭也不叫,一双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周围,奇怪的神情从她脸上一闪而过,里面蕴含着她也读不懂的复杂含义,一瞬间她也有些吃惊,“囡儿,可别吓祖母。”

“祖母。”琅华迟疑着慢慢地张开双臂,抱住了顾老太太。

祖母温暖的怀抱,让她整个人都跟着温暖起来,祖母的心跳声,让她感受到此时此刻她还真真切切地活着。

琅华抬起头仔细地看着满头银丝的祖母,然后撇过头去找母亲。

看到亲人,琅华忍不住鼻子酸涩,半晌才露出笑容来。如果被害死是她要经历的磨难,现在也是值得了。

“我们囡儿这是好了,”顾老太太伸手去摸琅华的额头,“烧也退了,这场病算是熬过去了。”

祖母眼角泪光闪烁,柔软的手掌不停地抚着她的头。

“静明师太,我们琅华的病是不是好了?这热好像也退了些。”母亲轻柔的声音传来。

静明师太走上前,伸出手去试顾大小姐的温度,她早就发现顾大小姐已经开始发汗,这就是要退热的迹象,所以才急着动手施针。

现在她只能装作惊诧的样子,以免引起顾家的怀疑。

静明师太惊诧地道,“方才还不见好转,现在却退热了,”说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大小姐这一关闯过来了。”

琅华看着惺惺作态的静明师太,可惜,也没有人看到方才的那一幕,没有人会怀疑一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如果她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定会直接质问静明师太,想方设法从她嘴里获得她想要得知的一切。

可是现在她只有八岁。

她要怎么才能将这件事弄清楚。

一个八岁孩子说的话,不会有人相信,她指责静明师太想要施针扎她的眼睛,静明师太只会说她是烧晕了头。

现如今静明师太脸上已经又是一副悲悯、慈爱的神情,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将她当成一个孩子哄骗,在她的眼皮底下又演起戏来。

可是她绝不会因为这样就放过得知真相的机会。

静明师太上前,“老衲再为小姐念段药师经,为小姐消病除灾。”

面对静明师太的好意,顾老太太十分感激,让丫鬟拿了薄被裹住琅华,祖孙俩坐在大炕上,许氏和下人站在一旁,屋子里登时安静下来。

静明师太也终于找回了属于她的气氛,每次她就是这样将善男信女哄得团团转,即便是在时局不稳,四处灾荒时也能让老实巴交的佃户,交出仅剩的口粮,就更别提镇江顾家这样的大族,就算没有拿到一百两银子,也会收获一些供奉。静明师太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顾大小姐。

平平常常的八岁女孩子,只是眼睛比寻常人要清亮些,方才也不过梦魇了才大喊大叫起来,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静明师太在药师像前点燃了佛香。

顾老太太也让丫鬟将佛珠取来捏在手中,所有人都在虔诚地等待着。

静明师太布置好了一切,握起佛珠,准备张嘴念经,耳边却传来清晰的梵语,那梵语吐字清晰,仿佛一瞬间将她带入了诵经的大法师身旁。

“南谟薄伽伐帝,鞞杀社窭噜,薜琉璃,钵喇婆,喝啰阇也,怛他揭多耶,阿啰喝帝,三藐三勃陀耶,怛侄他,唵,鞞杀逝,鞞杀逝,鞞杀社,三没揭帝莎诃。”

***

第四章 恐惧

静明师太的心脏如同被人握住,每跳一次仿佛都会,这梵语的音调十分准确,连她都无法完全地掌握。

屋子里的小丫鬟忍不住惊呼一声。

所有人看向顾老太太怀里的顾大小姐。

顾大小姐一脸微笑地看着静明师太,“曼殊室利,若见男子女人,有病苦者,应当一心为彼病人。”

静明师太不由自主地伸手指向顾大小姐,“她…她…她…”

顾大小姐又吐出一句话,“ōng,a,a,nǎng,sān,pi,wá,fá,zǐ,là,hōng。(注1)”

琅华边说边挣脱了祖母的怀抱,跳下炕来,赤着脚走到静明师太跟前,看着她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念着。

静明师太神色仓皇。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顾大小姐。

屋子里一时鸦雀无声。

静明师太只觉得顾大小姐那小小的身体仿佛被佛香缠绕,她那双眼睛能看透她心中所有的秘密。

她的血液如同一下子抽离了她的身体,双腿忍不住开始颤抖。

顾太太许氏再也忍不住道:“琅华,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魇住了…。”

还是顾老太太沉得住气,皱起眉头看了许氏一眼,“胡说什么?这是《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

桌子上的药师琉璃光菩萨像,仿佛闪闪发光。

静明师太仗着药师琉璃光菩萨几乎走遍了苏州府、扬州府,背地里做了多少坏事,收了多少昧心钱她再清楚不过,治好了是菩萨显灵,治不好她还可以为其超度,从来不会被人质疑,而今天…

“药师佛显灵了。”顾家年长些的下人,先跪下来,紧接着年幼的下人也跟着下跪。

琅华慢慢地接着读:“稽首三界尊,归依十方佛,我今发宏愿,持此药师经…”

“上报四重恩,下济三涂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

静明师太知道,这是本愿功德经中的发愿文。她已经读过几千次。

这次从一个孩子口中,说的如此郑重庄严,稚嫩的声音,果断而清脆,如此的让人毛骨悚然,如果是寻常人读她不会害怕。可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孩子,她怎么会读这些东西,如果不是孩子在诵读,那又会是谁?

难道真的是佛菩萨?

静明师太跌坐在地上。

善恶到头终有报,难道是她的报应来了。

耳边仿佛传来密集的木鱼、云板声响。

静明师太忍不住随着琅华读起发愿文来,忽然之间一切停顿,静明师太眼前是那双莹白的小脚。

顾大小姐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罪根皆忏悔。”

静明师太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是佛菩萨,真的是佛菩萨,只有佛菩萨才知道她犯过的罪过,指引她忏悔。

静明师太颤抖着,已经跪伏在地上,如同跪在佛殿中,满殿的菩萨垂眼望着她,庄严、肃穆,让她不敢再说任何假话,“是弟子起了贪念,才来害顾家施主,弟子从今往后,修行消业,修行消业…”

静明师太说完缩在地上,颤颤巍巍,发疯了似的反反复复地念起忏悔文来。

琅华转过头,看到桌子上的药师佛。

她嫁给陆瑛之后,陆瑛为了治好她的眼疾,四处寻找郎中和药方,后来干脆在东厢房里供奉了药师流光如来像,逢年过节就会请大法师来念药师经,她知道这并不能让她眼疾痊愈,但是她知道这是陆瑛的一片心意。

没想到这些她听来的佛经,最终会有这样的用途。

静明师太会害怕,是将她当做是个八岁的孩子,并不知道她曾枯坐在房里,听《功德经》和《发愿文》打发日子。

她的乐趣就是将所有的梵音弄个清楚,所以早就将药师背诵的滚瓜烂熟。

一个孩子无端说出不合年纪的话会被当成中邪,背诵佛经却会被说成佛祖庇佑。

她该感谢药师菩萨,恳求药师佛继续庇佑,从此将她留在这里。

“这孩子,怎么能光着脚站在这里。”

讶异的声音从面前传来,琅华抬起头,她知道她将会看到现在最不想见的人。

琅华抬起头,看到了年轻的陆夫人,准确的说,现在应该叫她陆二太太。

陆二太太,她的婆婆,陆瑛的母亲。

陆二太太诧异地看着琅华,十分关切地弯下腰伸手将地上的琅华抱了起来,“老夫人方才还说姐儿的病不见好转,让我来瞧瞧,原来…已经醒过来了…”

陆二太太将琅华放在炕上,才意识到非同寻常的气氛,“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说着茫然地向周围看去。

陆二太太的手还拢在琅华腰上,让琅华想起那条冰冷的绫子,在她脖颈上收紧再收紧,直到她喘不过气来。

琅华看着陆二太太的嘴一开一合,耳边却是那尖厉的嘶喊,“没有你,我们瑛儿早就是皇亲国戚,位极人臣,我们陆家也会繁华兴旺,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佛祖保佑,让你这种毒妇,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再也不要来害人。我的瑛儿,我的瑛儿啊!”

临死前的种种挣扎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她的身上。

无能为力地等着自己的生命慢慢流失。

那种死亡的痛苦,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陆二太太将手伸过来要去摸琅华的额头,琅华下意识地挥手。

“啪”地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炸开。

陆二太太的手被打到一边。

陆二太太顿时惊诧,仿佛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惹的一个八岁的孩子来反击,冰凉的目光从琅华眼睛中一闪而过,她吓了一跳,却又说不出话来。

她能说什么?怪一个八岁的孩子不成?

陆二太太顿时手足无措,万分的尴尬,屋子里所有人都看过来仿佛在质问她对一个孩子做了什么事。

陆二太太红着脸,轻声安慰琅华,“这孩子,是怎么了?”

琅华看着陆二太太欲语还休、肝气郁结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

是啊,从现在开始,她的命运她的将来都掌握在她手中。

在陆二太太惊愕中,琅华趁势“晕倒”在床上。

耳边传来陆二太太的惊呼声,然后是祖母吩咐下人,“快将服侍大小姐好好躺下。”

***

注1:《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内容及发音,发音部分特殊符号起点无法显示,只好做些修改,请大家见谅。

第五章 审问

琅华在下人的帮助下顺势溜进了温暖的被窝,然后在祖母的呼喊下慢慢睁开眼睛,清脆地喊了一声,“祖母。”

“好了,好了,”祖母连连笑着,用帕子去擦湿润的眼角,“我的囡儿真的好了,药师菩萨保佑,药师菩萨保佑,从此之后顾家上下永世供奉药师琉璃光菩萨。”

琅华看了一眼陆二太太,陆二太太站在一旁尴尬地赔笑。

陆二太太向来以贤良淑德著称,虽然娘家王氏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也是,陆二太太的父兄就在镇江任职,镇江被叛军攻破之后,镇江被屠城,陆二太太的父亲阵亡,兄长虽然侥幸存活,但是从此之后就像被烙上了败军之将的印记,一直没有被朝廷再次启用,陆二太太帮娘家疏通关系,到了至正元年,通过了中书省左丞宁家才在扬州谋了个校书郎,陆瑛的仕途了起色之后,王家靠着陆瑛才真正有了好转,王氏的哥哥也一直升到了从五品市舶司的提举。

如果她记得没错,现在应该是陆二太太最得意的时候,父兄都在任上,陆二太太这一年也有了身孕,后来陆二太太身体虚弱,引发小产,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却不能再生育,陆二太太也是那时候才将庶长子陆瑛记在名下。

她和陆瑛成亲之后,陆家继续由陆二太太当家,她也尽可能配合陆二太太打理内宅的事务,她知道陆二太太对她这个瞎媳妇多有不满,却没想到在最后的关头,陆家上下不问青红皂白,陆二太太更是一口咬定她与裴杞堂******说到底不过是将她看做是一只蝼蚁罢了。

母亲忙走过来向陆二太太解释,“嫂子别在意,这孩子是病糊涂了。”

陆二太太看着地上的静明师太,又看了看祖母和母亲,“这不是从寺里请来的静明师太吗?怎么跪在地上?”

顾老太太咳嗽一声皱起眉头,看静明师太的目光颇为冷淡,“这就要问问静明师太了。”

本来伏在地上的静明师太听到祖母的话,念经的声音更大起来。

陆二太太的表情十分惊诧,就像方才被她打掉了手一样,并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或是有所隐瞒。

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女孩子,谁会大动干戈买通尼姑来弄瞎她的眼睛。

三叔、三婶?

祖母生下三个嫡子,二叔在未成年时就早夭了,剩下父亲和三叔,三叔性子懦弱没有主意,所以祖母为他娶了为人爽利直率的三婶。母亲告诉她,三叔、三婶是怕叛军真的打到镇江来,趁着陆家搬迁跟着一起逃到了杭州,从此之后就像跗骨之蛆一样跟着陆家,母亲几次提出要和三叔、三婶一起另立门户,三叔都以各种理由搪塞。

她嫁给陆瑛之后,三叔、三婶更是以各种理由上门讨钱,最终还是陆瑛在京都附近置办了几百亩地给他们,强令他们搬走。

三婶总是提起祖母给她提前置办的那笔丰厚的嫁妆。

难不成就是因为这笔钱,所以来害她?

那为何不干脆害死她算了,只是要弄瞎她的眼睛?

要么就是陆家,她和陆瑛的婚约是祖母和陆老夫人一早就看好的,如果是因为陆家有人不想让她嫁给陆瑛,才让她成为了瞎女?这样陆家就有借口来退婚。

可是,前世她虽然瞎了,却依旧嫁给了陆瑛。

琅华一时没有头绪。

现在只有从静明师太嘴中才能探知一些实情。

顾老太太冷冷道:“冲着你出家人的名声,才让你给琅华治病。不但给你供奉,还按照你的要求,清理出屋子,好让你念真言密咒,没想到你哪里是要念经,而是将我们遣走好加害琅华。”想一想她就觉得后怕,如果琅华没有醒过来大叫,现在很有可能已经瞎了,一个没有父亲的瞎女将来会怎么样,她想都不敢去想。

本是要救孙女却反而害了孙女,她这个祖母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

顾老太太冷笑一声,看向身边的姜妈妈。

姜妈妈会意叫了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压住了静明师太,静明师太吓得脸色苍白。

顾老太太道:“今天我就将你的心肝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说着顿了顿,“等一会儿进了阎王殿,看看佛祖还肯不肯度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