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到圣旨的时候,抽刀就将圣旨砍成了两半,将传旨的太监吓得瑟瑟发抖。

谁都知道这是太后和皇上斗法的结果。

江浙是太后的地盘,周围的守军又是皇上的心腹,皇上不愿意在江浙消耗自己的力量,想来想去只能调动他这个宁王妃的哥哥来救场。

大齐王朝,再让这样下去就要亡国了。

韩璋想到这里,只听闵怀道:“朝廷已经免了从天志十年到二十年的田赋,自从去年水灾之后,江浙一带的军屯也包给大户们变成了民种,现在还没到收割的时候,各地官衙的粮仓大概都没有填满。”

所以说,就算是征粮,也要有粮可征。

闵怀居然证实了顾琅华的话。

韩璋听到这里立即站起身,看向韩御史,“御史大人,如果镇江屯粮不足,你让我的两万大军吃什么?”

两万大军,琅华十分惊讶,当年她听说的可是韩璋带领五万大军与反贼决战,怎么到这里就折了一多半。

韩御史皱起眉头,“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大户们可不是好惹的,动了谁说不定就捅到那位达官显贵的眼窝子里。

这个决定不好下。

万一天塌下来,谁来顶着?

如果他听了一个女孩子的话就大动干戈,他就会成为别人饭后余暇的笑料。

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下来。

外面的顾三太太已经被汗湿透了衣衫,这一天她就像是在油锅里煎熬,听说王家带人去庄子上搜查反贼,她吓得魂飞魄散,生怕下一刻官兵就闯进顾家抓人,没想到下人带回的消息却是,王仁智被撤职查办。

她刚刚安下心来,老太太却让人将公中的账目拿走了。

她就知道这里定然有蹊跷。

果然,琅华带着韩将军和闵大人几个进了门,张嘴就要将庄子上所有的米粮都捐出去。

战乱一起,粮价大涨,那些根本不是粮食,而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粮食就给了旁人。

顾三太太咬了咬牙伸手推开了门。

她顾不得礼数,匆匆忙忙开了口,“三位大人可不能听一个小孩子戏言,我们琅华才八岁,连大门都没迈出去过几次,哪里知道什么粮食…”

琅华好整以暇地看着顾三太太,是啊,现在她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见到了韩璋。

韩璋是看到了用糯米汁和泥浆用来浇筑城墙就欣喜若狂的人,他不管不顾将她举起来的那一刻,她清清楚楚地在他眼睛里看到了迸发的热情。

这是一个一手培养了精锐之师,将自己变成了名将的男人。

这样的人却带着大军战死在镇江城。

这么多条人命。

朝廷最终不过是一句话遮掩过去——韩璋自大轻敌,急于求成,葬送了朝廷五万精锐之师。

如果韩璋真的如此不堪,为什么在后来的几年里,只要硝烟四起,皇上就感叹当年失去韩璋之痛。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韩璋打败?

如果加固了城池,有了足够的粮食供给,韩璋会不会打个胜仗?

所以她一定要试一试。

祖母将账目交给她,也是这个意思,与其让所有的豺狼虎豹盯着顾家,倒不如早早就将米粮给了朝廷,交给一个绝不会将粮食变成利益的人,这些粮食产于镇江,就让它用于镇江,保护那些辛苦耕种它们的人。

这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处。

顾三太太吞咽一口,一连串地说出来,“那些账目,捐粮也是做不得数的,她一个孩子…怎么能替顾氏一族做主,我们顾家没有这么多的粮食。”

“她做得了主。”门豁然被人打开,一个穿着青灰色直缀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琅华讶异地看过去,那人容长脸,眉毛稍有些淡,一双眼睛却又大又亮,一身的风尘仆仆。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陆瑛。

顾三太太睁大了眼睛,“宁二伯…你怎么来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我们丹徒顾家的事不用你们金坛顾家来管。”

顾三太太说出了这话,琅华才想起来,金坛县二老太爷的那一支,二伯父顾世宁留在了镇江城。

金坛县顾家的田产被没收,也是因为二伯父与朝廷官兵起了冲突。

祖母对金坛县的顾家并没有什么好感,祖母曾说过,金坛县的二伯父与父亲很要好,父亲失踪后二伯父还曾带人出去寻找,却找了大半个月一无所获。二伯父回到镇江之后提议祖母为父亲立衣冠冢,后来不知道是从哪里散出的谣言说,祖母有意将二伯父过继到长房,从那之后二伯父见到祖母都会绕着走。

祖母开始觉得顾家两房貌合神离,遂向二房提出分家,没想到金坛顾家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自从分家之后,顾家两房之间也只有表面上的礼数,所以这次祖母宁愿将她和三叔、三婶托付给陆家,也没有向金坛顾家求助的意思。

宁二伯怎么会来到丹徒县,是听说了什么?是来帮忙还是来打听消息的?

陆瑛怎么会跟宁二伯一起进门?

琅华看向陆瑛,陆瑛也在出神地望着着她,目光中带着些许的试探、疑惑还有些疏离,像是在审视一个陌生人。

陆瑛一定已经听说了庄子上发生的所有事,他一定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会安排好这一切,却事先没有对他透露只言片语。

终究是不一样了。

也许在他心里,现在的顾琅华和以前的顾琅华已经完全是两个人。

她回来之后,亲手将一件件事改变。

她和陆瑛也许再也没有了树下分食樱桃,夜里相拥诉衷肠。

陆瑛再也不会在身上挂满了铃铛,与她玩捉人的游戏,只为了博她一笑。

琅华感觉到心里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与她生生剥离。

顾世宁道:“我已经见过老太太,这是老太太的意思。”

顾三太太不由地气短,“宁二伯,你是什么都不知晓,”说着指向韩璋手中的账目,“你去瞧瞧上面有多少米粮,琅华什么都不知晓张嘴就给,我们拿不出来,剩下的要你们补起来不成?”

琅华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晓,诧异地看着顾三太太,“三婶,既然是账目上记着的,我们怎么会拿不出来。”

顾三太太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她紧张地握住了帕子,不再说一句话。

看到顾三太太这个模样,琅华不由地皱起眉头,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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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守城

顾三太太的表现,已经让在场所有人看出了端倪。

顾家的米粮恐怕出现了问题。

顾世宁也忍不住将韩璋手中的账本拿来看,这账目上记着的,应该是顾家除去家人用度之外所有的粮食。

顾世宁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万万没想到长房会将米粮都捐给朝廷。

他之前得到的消息是顾老太太会跟着陆家去杭州,顾家长房在镇江的家产大部分都会跟着迁移。大战之前必有匪盗,他担忧这样大张旗鼓地搬迁,会招来匪盗,后来经人打听才知道陆家请了两家镖局沿途保护,陆二太太的娘家也派了护院跟随,他这才放下心来。

没想到陆瑛却突然让人送信说,王仁智要对顾家不利,他连忙从金坛县赶了过来。他觉得现在长房最好的情形也就是老太太强撑着在处理家事,可没想到顾家一片井然有序。

闵大人、韩将军也在顾家做客。

他急着去见老太太,老太太躺在软榻上,脸色虽然不是很好,却没有生气也没有惊慌,而是安然地让下人伺候着吃药。

他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是好,还是老太太提醒他,堂屋里只有琅华一个人在,他这才赶来支持琅华。

果然这里是一片紧张的气氛,琅华向朝廷献粮,三嫂则是一副火烧眉毛的模样。

难不成三嫂管家这些年,弄出了亏空,所以才会否认账上的记录。

琅华静静地看着顾三太太,她早就怀疑三婶急着跟陆家去杭州,不光是为了避祸,其实另有一番打算。

只是三婶一直守口如瓶,她也无从查起,这次拿出账目来也是想要试探三婶的态度,否则她也不会让萧妈妈故意将三婶放进来偷听。

看三婶的表现,如果真的动了公中的米粮,恐怕也不会是个小数目,所以三婶急着离开镇江,是怕祖母核对账目发现了问题找她来算账。

琅华突然觉得很心酸。

前世她和母亲、三叔一家离开镇江之后,祖母都经历了什么?

先是被冤枉窝藏反贼,然后发现镇江仅存的粮食早已经被动了手脚,祖母和其他家人在叛军攻进镇江城的时候,是饿着肚子被杀死的,还是在那之前祖母就带着怒气离开了人世。

琅华眼前忽然有些模糊。

顾世宁看向顾三太太,“三嫂,事到如今,到底怎么回事,您就说个清楚,再隐瞒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顾三太太嘴唇苍白,目光闪躲,“这些年,我们家…收成…并不好…我…我…是怕老太太担心…才虚报了账目。”

想要这样蒙混过关。

顾三太太攥起了手,无论如何她都要咬紧牙关,不能吐出一个字,只要她不说,别人又能将她怎么办?她毕竟是顾家三太太,闹大了顾家脸面上也不好看,她拿定了主意,也就稳下心神来。

“天志三年七月京都米斗不足三钱,天志四年六月京都米斗十钱,天志四年八月江淮水患米斗五十钱,天志六年四月扬州屯兵米斗三百钱,天志十年江淮蝗灾米斗一千钱,天志十二年中书省瘟疫米斗一千五百钱。”

一串数字响彻在顾三太太耳边。

顾三太太不禁向声音的源头看去。

顾琅华已经从椅子上跳下来,“韩将军从中书省来,韩御史从京都来,闵大人和我们一起坐守江浙,我们就一起猜猜,镇江开战时候米价会有多少。”

琅华看向旁边的阿莫和阿琼。

两个丫头点了点头立即下去,很快就拿了笔墨摆在了几人面前。

韩御史忍不住多看了顾琅华几眼,顾家是因为种粮大户,所以才会对米价这样敏感吧!可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记住这么多年的米价变化实在是让人惊奇。

他不否认一连串的米价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也想猜猜米价到底有多少。

闵怀先提起笔来,然后是韩璋,紧接着韩御史也握起了笔。

琅华回到座位上,也在白纸上写下了字。

陆瑛眼看着几个人就这样顺着顾琅华的意思分别写了米价。

顾琅华就这样在整件事中掌握了主动权。

最让陆瑛惊奇的是,韩璋竟然也会顺着琅华的意思。

韩璋不是为人孤傲,脾气暴躁吗?不是仗着常胜将军的名号,不给任何人面子吗?想要跟他结交,不是比拜会皇亲国戚还要难吗?

为何与闵怀一样这样支持顾琅华。

他从闵子臣那里得知韩璋要来镇江,便日夜研读兵书,只希望去拜会韩璋时,给韩璋留下一个特别的印象。

却没想到闵子臣还没有帮他引荐韩璋,就让他在顾家见到了。

他注意到,韩璋看顾琅华时,满脸欣喜的表情。

不知怎么的,陆瑛心脏猛然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深深地刺伤了。

也许是精心准备的事,突然却被别人占了先机。

也许是顾琅华精心筹划了这一切,他却半点也不知晓。

又也许,还有一种他说也说不出来的情绪。

四张纸摊开来,打破了这屋子里的平静。

迎着光,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

韩御史是五千钱,韩璋八千钱,闵怀一万钱,顾琅华却写了三万钱。

琅华知道很多人都会惊讶,甚至不会相信,但这却是实情。

大齐朝,是有史以来米价变动最大的王朝。

以至于就算是在京师,只要有了战事,也是谈米色变。连年的战争已经耗尽了国库,经不得半点的风吹草动。

而这一次,天志二十年六月,镇江战事,城中无米,万钱难求,最终镇江斗米卖到了三万钱。

琅华看向一旁面如金纸的顾三太太。

“三婶,就算是按韩御史的粮价计算,您卖亏了多少?”

顾三太太嘴唇嗡动,如同见了鬼一般,终于她眼皮一翻晕厥了过去。

阿莫、阿琼立即将顾三太太扶到椅子上,两个人又是掐人中,又是呼喊却都没能让顾三太太清醒,还是萧妈妈推门进来,将桌子上的一碗茶泼到顾三太太脸上,顾三太太才大喘着气睁开了眼睛。

刚刚清醒,顾三太太就立即哭起来,“他说…镇江城的大米十有八九都卖给了他…我以为…我以为…斗米500…已经是高价了…”

“不光是我…城西的朱家…城南的董家…都卖了啊…”

米粮被人提前收走,大户们搬迁出城,镇江就会变成一座废城,这样的城池是肯定守不住的。

韩璋“忽”地一下站起身,“从现在开始,不管是谁都不准搬离镇江城,就算他是皇亲国戚,也要给我守在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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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广寒宫主的和氏璧。

第四十五章 原由

韩御史顿时皱起眉头,“这…恐怕不好吧?”

哪里有强行让人留在城内的。

韩璋冷笑,“不管是收粮的还是卖粮的,都想要利用这次机会来发财,他们定然都不会守在镇江城内,早早就为自己安排了后路,我偏就不让他们如愿,就算是将来镇江缺粮,我也要让他们尝尝饿肚子的滋味儿。”

韩璋说到这里顿了顿,“如果镇江城被攻破,就让这些作壁上观的人,看看战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韩璋这番话,让顾三太太离开镇江的想法彻底破灭了,没有了米粮,守着可能随时被攻破的城,只要想到这个,顾三太太脑子一懵,顿时又晕厥过去。

顾世宁忙吩咐萧妈妈将顾三太太抬下去。

韩璋站起身,走了几步,高大的身影站在琅华面前,一伸手就将琅华重新抱上了椅子,韩璋蹲下身来,注视着琅华,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给他多增了几分威严,“那些话我是吓唬她们的。”

前世她从来没遇到过韩璋,今生这样面对面的说话,让她觉得好似一场梦。

在韩璋高大的身影下,琅华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

让她第一次有种,自己真的是八岁稚儿的感觉。

琅华点了点头。

韩璋微微笑着,眼睛如同黑宝石般闪烁着光辉,“我从不打败仗,镇江城有我在,一定会安然无恙。”说完又伸出手来摸了摸琅华的头顶,嘴边也漾出几分笑容。

顾三太太坐在炕上啼哭,顾老太太面色不虞地看着这不争气的儿媳妇,就算是平时畏首畏尾躲着不说话的顾三老爷,也训斥起妻子来,“你怎么能这样做?娘放心将家交给你管着,你倒好,居然偷偷摸摸地将米粮拿去卖了。”

顾三太太泣不成声,一手搂着儿子,一手搂着女儿瑟瑟发抖。

顾玲珑和顾炳之从母亲怀里露出眼睛看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脸上都是惧怕的神情。

顾老太太见状吩咐姜妈妈,“将二小姐,大爷带下去弄点吃的,两个孩子都饿了。”

顾三太太顿时像是失去了保命符,握着儿子的手不肯松开。

顾老太太冷哼一声,“卖粮食的时候也不见你这样惊慌,你以为生下了两个孩子,我就不会将你休回娘家?”

顾三太太吓得连哭声都哽住了。

顾三老爷见状终究忍不住“噗通”一下跪在顾老太太面前,“母亲,您就饶了玉芝吧,她也是没办法…都怪我…我…知道了也没拦着她…母亲,您要责罚就连儿子一起罚吧!”

顾三太太睁大眼睛看着顾三老爷,她没想到一直懦弱的丈夫会在这时候站出来挡在她面前。

顾老太太看着儿子,半晌叹了口气,“我真希望你们两个就是一对农夫农妇,这辈子没有什么大出息,只要能过你们自己的小日子。”

顾三太太一时不明白老太太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老太太向琅华招招手,让琅华坐在身边,然后看向顾世宁,“让老四看笑话了,你们应该也知道,自从世衡没了之后,我们家就这样没落下去,如今更出了家贼,若不是琅华想着要向朝廷献米,我老太婆还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顾世宁脸色难看起来,他知道长房老太太这是在数落他,从前大哥在的时候,他每日都要来长房给老太太请安,大哥走了之后,他便很少来了,长房搬来丹徒县,他基本上除了过年就不再登门,在长房老太太心里他一定是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

琅华看着四叔脸上愧疚的神情,听了祖母的数落也不敢抬头,手指紧张地攥在一起。她不禁觉得奇怪,如果一个人真的是狼心狗肺,绝不会因为几句话就难过起来,从四叔的表现上来看,他是很关切祖母和她的,可为什么反而离他们越来越远呢,就像是祖母说的,生怕被沾上晦气似的。

可是既然怕被连累,为什么听到了顾家长房有难的消息,又慌忙不迭地跑来帮忙。

这其中一定有一个他们不知道的理由。

顾世宁清了清嗓子,“三嫂,您是要让两个孩子在这里听您认错不成?”

顾三太太豁然明白过来,送来了紧握着顾炳之的手。

儿女被带走之后,顾三太太哆哆嗦嗦地下地跪在顾老太太面前,“都是我那哥哥,突然之间迷上了赌局,在荣国侯开的局子上,赌输了两万多两银子,我父亲见拖不过,四处筹借银子给哥哥还赌债,求到了我这里,我哪有那些银钱,后来…”

顾老太太冷声道:“你就卖了田庄上的粮食。”

顾三太太忙挥手,“没有,没有,媳妇哪有那么笨,将东西卖给不认不识的人。”

说完这话,顾三太太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她可不就是这样笨,最终还是将米粮卖了出去。

顾三太太欲哭无泪,“媳妇…开始只是将庄子里长年累月剩下的那些动物皮毛、肉干、破损的瓶瓶罐罐卖出去,那些东西都是在库里消了账的,早就没有人理会了,没想到卖了大价钱。”

“然后…就是些沉米。”

顾老太太面沉如水。

琅华也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商贾是在一点点地钓三婶,十分有耐心,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最终达到让三婶卖粮食的目的。

那么她想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顾老太太忽然道:“你哥哥输钱是在什么时候?”

顾三太太吞咽一口,“去年…是去年春天。”

琅华仔细回忆,去年春天,那不可能啊,还没有叛军造反之事,就算是商贾也不能推算出今年的米价会大涨,如果硬要说有人为了今天而算计三婶,除非那人是未卜先知。

又或者,早就看中了顾家的钱财,之前的一切都是在做准备,只要有了时机就会果断下手。

这样一思量,琅华手心不禁也起了层冷汗。

顾老太太道:“看来顾家长房已经名声在外,早就被人惦记上了。”

顾三太太豁然之间像是想通了什么,“娘,您这样说,媳妇也觉得…自从大伯去世之后,这家里就每况愈下,连媳妇娘家也是…好端端的哥哥突然就入了赌局,老爷本想学着大伯去打理各处的庄子为娘分忧,却没想到…在农户家睡了一晚,就被冤与那农妇偷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