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不得直接将她们抓进大牢,让她们尝尝被他割肉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可是现在却只能任她们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大人。”下属催促的声音传来。

沈昌吉黑着脸,转身大步前行。

皇城司的人急忙跟在沈昌吉身后,一行人快速撤出了顾家。

沈昌吉刚刚走到顾家门口,就听院子里传来顾老太太哽咽的声音,“闵大人,您可要为顾家做主,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被折腾几回,我们家世宁…无缘无故就遭了难…如果沈大人非要有个说法,就拿走我老太太这条性命…”

然后是顾琅华惊呼的声音,“祖母…祖母,快…快去请胡先生。”

又是在演戏。

沈昌吉抽出腰间的长刀向顾家的大门砍过去,那扇梨木门立即裂开来。

枢铭已经习惯了在大齐牢里的日子。

心情从开始的忿郁,到后面的庆幸,然后到现在是对大齐的轻视。

被捉那一瞬间,他还想着,不久的将来恐怕大齐会将大夏牢牢地锁在贺兰山,他们的豪情壮志最终会化为乌有。

因为大齐也有虎狼之师,他们看似软弱,但是面对异族人时毫不逊色于大夏的勇士。

可是当他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他却庆幸了,庆幸大齐皇帝仍旧是那么的昏聩,他们的官员依然只知内斗,甚至借着战争的机会排除异己,对一个本来该被奉为英雄的人,却比他这个俘虏还要狠。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计谋,最终也只是用在大齐人自己身上而已。

而他们大夏再也不用怕那个人出现在两军对阵的战场上。

过了这么久,大齐竟然还没有杀他,他身在大牢之中,没有受到任何的审问,每日的牢饭倒是按时送来,仿佛生怕他会有什么闪失,如果这是在大夏,他这样的俘虏早就被割下了头,挑在长杆上。

就凭这一点,大齐也没什么可怕的。

牢门又被拉开,紧接着进来一个跛脚的老头先给看守大牢的官爷送了饭。

“官爷,今天的菜很好,油水多,您多吃一些。”

老头向狱卒们谄媚。

狱卒抓了一只鸡腿送进嘴里,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你那侄儿放进来吧,”说着顿了顿,“我们可不是收了你的好处,我们是看在你腿脚不便,才让他来帮你的忙,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他能帮忙,我们可没有多余的银子给他。”

老头连连点头。

说话间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快步走进来,先向两个大吃大喝的官爷行了礼,然后站着听老头训斥。

“做事麻利点,如果敢偷懒,我就将你的腿打断再退回你老子那里,换你弟弟过来。”

青年不敢怠慢唯唯诺诺地应着,然后提起食桶向大牢里走去。

终于,青年的脚步停留在枢铭的牢门外,他拿出饭菜送到大牢里,然后轻轻拽了拽牢门上的锁链。

清脆的锁链撞击声响起,枢铭抬起了头,那青年送完了饭没有走,而是在枢铭面前慢慢地挪动了步子。

枢铭的眼睛顿时亮了,那是他们击缶时随着乐声起的步法,这人是在向他传递一个消息,枢铭立即上前拿起了地上的饭碗,用手指在里面寻找,果然从里面找到了一把钥匙。

热血豁然冲上了枢铭的额头,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要离开大牢,离开这里。

钥匙送进锁眼轻轻地转动“咔”地一声,锁头被打开了。

枢铭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他将重获自由。

他还会带着兵马回到这里,那就是他一雪前耻的时刻。

几声细微的“闷哼”声从大牢外传来。

来了。

枢铭迅速甩掉手脚上的锁链扑向牢门口,方才站在外面的青年已经将锁打开。

狱卒也发现了异状,刚要大喊出声,身边那瘸腿的老头立即抽出手里的短刃上前抹了狱卒的脖子。

两个人顿时软软地倒在地上。

大牢中巡逻的几个狱卒,抽出手中的刀刃,“快…来人啊…有人要劫狱…”

刚刚喊了一声,却被迎面冲进来的人捂住嘴放倒在地上。

大牢中的犯人纷纷站起身,拼命撼动着牢门,“放我们出去…将我们也放出去…”

劫狱的人不理会众人,迅速围在了枢铭牢门前。

枢铭大步跨了出来,他竟然还能重见天日,大齐人果然都是傻子。

枢铭用西夏语询问,“是谁让你来的?”

青年立即行礼道:“我奉张太后之命营救大人回大夏。”说着拿出了一块玉牌。

这块玉牌枢铭认得,正是张太后之物,张太后是他的堂姐,如果有人不遗余力地营救他,自然就是张太后,此时此刻他心中再无戒备。

枢铭环顾四周,“为什么今日这里的人这么少?”

青年道:“大齐皇城司的人大约是要捉什么人,倾巢而出,我们见时机难得,就趁机来营救大人。”

“做得好,”枢铭大力夸赞,“我们要如何离开这里?”

青年道:“已经安排好,大人请随我们来。”

果然已经安排好,停在牢门外的就是几辆专门运送泔水的马车,枢铭利落地钻进了泔水桶中,泔水车慢慢地向前驰去。

等到巡逻的狱卒听到大牢中的响声,再去查看的时候,泔水车早已经走的无影无踪。

沈昌吉看着地上浅浅的车辙痕迹,他怎么也没想到西夏人会趁机营救枢铭,巨大的恐惧忽然遍布他的全身。

他竟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枢铭被救走,那就意味着大齐与西夏和谈时,丧失了一个交换的条件,如果没有枢铭在手,西夏还会不会与大齐和谈?就算是和谈还能不能放回东平长公主。

这最关键的一环,被太后和皇上都十分看重的这一环,如今就要败在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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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欣赏

枢铭一个人自然不可能从大牢里逃脱,从痕迹上来看,至少有四五个人来接应,而且他们非要里应外合才能做到。

里应外合。

多么的可笑。

他们皇城司就是抓这些探子,察子,奸细的,竟然会让西夏的奸细混进了他们皇城司的大牢,沈昌吉面色铁青,不对,这不是皇城司的大牢,只是刚好关押了皇城司的犯人,这是杭州府的大牢,出了事谢长安也是难辞其咎。

沈昌吉吩咐道:“立即让谢长安调动所有人马,将江浙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枢铭和那些西夏人。”

琅华将庄王侧妃迎进了堂屋,庄王侧妃摘下了头上的幂离,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仔细地看向琅华。

琅华看向顾四太太,“祖母气色不好,这里有我陪着王妃,您就服侍祖母去歇着吧!”

王妃?面前的这些人只是向闵怀等人递了帖子,自始至终也没有向他们明说自己的身份,琅华现在却这样说,是不是证明琅华与这些人早就相识?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她都已经难以支撑,琅华却仍旧目光清澈,肩上扛着顾家整个门庭。

顾四太太心中对琅华又是钦佩又是心疼,她上前向庄王侧妃行了礼就去扶顾老太太,“老太太,闵大人那边可能还要拜会您…”

这边有琅华在,闵怀和裴大人都还等在外面。

顾老太太向庄王侧妃告罪,庄王侧妃一脸笑容,“老太太别这样说。”十分亲切地将顾老太太送出了门。

屋子里安静下来。

庄王侧妃端起茶来喝,然后才抬起眼睛与琅华对视,“听说你才十岁,真是胆子不小。”

琅华不躲不避地让庄王侧妃打量,“如果再不反抗,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并不是我胆子大,而是我们顾家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旁边少了一只耳朵的人不禁动容,顾家的确走入了绝境。

庄王侧妃道:“所以你让叶老夫人出面告诉太后…”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你可知道,如果你欺瞒了太后,你会后悔还不如落在沈昌吉手中。”

琅华豁然笑了,“王妃,您说这些话是让我后悔不应该帮忙传递密信吗?”

如果不传递密信顾家只要好好地做乡绅,哪会有这样的麻烦上身。

可如果密信是真的,那么很有可能大齐面临的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战。

庄王侧妃想到这里不由地叹息,她在宫中见过那么多事,为国为民的人不一定会得到好下场,那些只是谋利的贪官却能稳居高位。就因为皇上拎不清这些事,太后不想插手朝政,可是事到跟前,又看不下去。

就像这次与西夏和谈,看到了叶老夫人送来的密信,太后就动了心思,让她来杭州查看实情,说白了就是不相信皇上,不信任皇城司。

因为西夏主动提起和谈,这件事来得太蹊跷了,如果西夏那么容易低头,这些年也就不会与大齐战事不断。

然而,只有皇城司掌握着边疆的那些消息和秘密,也只有皇城司能打听到其中实情,皇城司说有就有,皇城司说没有就没有,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能从边疆打听到消息,太后收揽了这个人,也等于有了自己的耳目。

最重要的是东平长公主。

东平长公主能不能平安地回到大齐,这让太后最为关切。

但是太后也不是那么好见的。

不是谁说一句话都可以得到太后的庇护。

庄王侧妃看了看那少了一只耳朵的老乐,又看了看琅华,“告诉我吧,什么理由,你认为太后一定会相信你。”

琅华垂下眼睛,“舔犊之情。”

“如果和谈是假的,大齐和西夏交战,第一个陷入危险的就是东平长公主,太后一定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形。”

“就算东平长公主侥幸保住性命,大齐因此次和谈损兵折将,付出如此的代价,恐怕日后再也不会有人重提迎东平长公主回齐之事。得到好处的西夏,也就更加明白东平长公主在大齐心中的分量,他们就会将东平长公主握得更紧,直到长公主身上再也榨不出任何的利益。”

“所以,这是东平长公主归齐最后的机会。”

庄王侧妃忍不住惊讶,顾琅华,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居然说出了和太后娘娘一样的话。

东平长公主最后的机会。

太后对皇上说过,但是皇上并没有明白太后的意思。

此时此刻,这个小姑娘却说得清清楚楚。

枢铭细数着马蹄落地的声响,在马背上一辈子,马走多少步走了多远,他闭着眼睛都能算出来。

马车已经出了杭州城。

路面越来越不平整,枢铭知道马车一定是向偏僻的地方走去。

果然,马车停下来,泔水桶的盖子被打开,枢铭一眼看到了蓝天白云,这方天空与贺兰山外没有什么不同。

他有些错觉,仿佛自己已经回到了贺兰山,已经要与家人团聚。

枢铭伸出了手,利落地从泔水桶中跳出。

“大人,我们进入树林,这样官衙的人就更难以搜捕。”

枢铭点了点头,齐人都是傻瓜,他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地方。

“走。”

枢铭挥了挥手,先一步前行,几个人快速地在树林里穿梭,树林里说不出的安静,只能听到头顶鸟儿的鸣叫声。

“等一等,”枢铭忽然眯起了眼睛,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影。

是齐人。

他下意识地去抽腰间的刀,可是那些人的脸孔,却隐隐约约让他有些熟悉。

枢铭有向前走了两步,他终于看了清楚,没错,这是他带来的西夏勇士,他们在劫韩璋军粮时被齐人抓获。

这些人被绑在树上,就在不远处等着他。

陷阱。

这是一个陷阱,枢铭豁然转过身来,那些本来跟在他身后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脚步,纷纷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将他围了起来。

林子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枢铭,你真的以为你还能回到西夏吗?”

“你回不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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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身死

枢铭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

他一早就认定了大齐不会随随便便杀了他,否则就不会迟迟不押送他进京,那些京官比地方官员还要胆小,只要他到了京城,京官就要给个说法出来,要么杀了他,要么放了他,对他不理不睬,就显示出大齐朝廷的软弱。

所以他才会见了信物就跟着那些人逃出来。

他输了。

不管怎么说,他再一次输了。

这次又是谁?将一切安排的如此周密,他竟然半点没有察觉,就这样主动地来送命。

“是谁?”枢铭狂吼着喊过去,“你们不是大齐朝廷中的人,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胜败乃兵家常事,做了大齐的俘虏本该劝你归降,”一个声音淡淡地道,“但是你手里有太多齐人的血,你就只能死在这里,也让西夏人知道,入侵我大齐会是什么下场。”

通身雪白的骏马被驱使上前,这样的山林中,虽是崎岖的小路却仍旧腿蹄轻捷,显得它是那么的威武,但是及不上跨在它背上的那个人。

他穿着深蓝色的长袍,斑驳的树影投在他的身上,仿佛化成蟠龙般的暗纹,顺着他的肩膀蜿蜒而下,为他增添了几分的威势,那双如同深潭般的眼睛,满是绝傲的风采,衣袖舒展。

那种气势,让人觉得站在他面前是多么的脆弱。

枢铭耳边仿佛响起隆隆战鼓声响,枢铭向后退去,终于退无可退。

到头来,他枢铭就是个丢盔弃甲的败军之将。

“是你,”枢铭伸出手来指向马上的裴杞堂,“是你抓住了我,就是你…”

“不可能,你明明被齐人杀死了,你明明死了…”

原来并没有死。

是啊,这样的人怎么肯随随便便地死去。

枢铭只觉得心窝一热,一口热血顿时喷了出来,“你是谁?”这样将所有人都玩弄在手心里,他们杀了朝廷里的人,又将他弄出大牢,显然并不听从皇命。

“你这样为所欲为,就不怕被大齐的朝廷追捕。”枢铭瞪圆了眼睛,再厉害的人都要听命于皇帝。

裴杞堂微微一笑,抽出了身边的剑,随手一掷剑尖插进了土中,紧接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枢铭,“只有一次机会,你能冲出去就能活命,否则,只能再被我抓一次。”

周围响起了笑声。

枢铭心如刀绞,西夏的勇士,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侮辱。

裴杞堂轻轻扯动了缰绳,白色的骏马调转了方向,将后背对向了枢铭。

如此的狂妄,是在告诉枢铭,即便不去看,枢铭也会败在他手中,而他的手心里只是握着一把短匕,那匕首在阳光中发着粲然的光,昭示着他的雄心万丈。

枢铭再一次觉得心窝滚烫,嘴里又涌出一口热血。枢铭就像伤痕累累的困兽,终于失去了所有的斗志,那柄剑在挥舞的笨拙无比,很快就被两个普通的护卫封住了所有的攻势。

大势已去。

枢铭红着眼睛,嘶吼着,“我不明白。”为什么大齐会这样不同,一会儿衰如蝼蚁,一会儿有强如猛兽,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大齐。

终于裴杞堂又回过头来,他望着远方天边的云朵,淡淡含笑,“因为这里,我说了算。”

枢铭愣在那里,一柄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终于他的鲜血涌出来,洒在了大齐的土地上。

裴杞堂挥挥手,张同也扯下了脸上蒙着的黑布,踢了一脚枢铭的尸体,“在扬州时还威风凛凛,没想到时隔一年竟然变成这个模样。”

一个人只要没有了信心,没有了斗志,就必然会一败涂地。

裴杞堂道:“将他处理干净。”

张同笑道:“你放心,定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裴杞堂看向绑在树上的那些西夏人,“这些人也不能活,不过要让沈昌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杀。”

张同点点头,“明白,这些人被关了这么久,现在又被围攻,自然会想方设法地逃出去,而且这些人吃了毒药,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毒发而死,沈昌吉只会认为这些人是留下阻拦皇城司的死士,人死如灯灭,即便沈昌吉有所猜疑…也找不到任何的凭据。”

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沈昌吉玩的了。

裴杞堂点点头,裴钱立即上前道:“公子该走了,早走一步总是好的,免得遇到了沈昌吉…再说了,您的伤还没有好,如果那位顾大小姐知道了,定然要发脾气。”

裴杞堂眼前浮起琅华的模样。

她给他敷药治伤的时候总是板起脸来,嫌弃他不够听话,伤口才会好的那么慢。

他就喜欢看她那般的模样,那么的自信,那么的从容。

他强忍着才没有去哄她。

她现在做什么呢?心情有没有舒畅一些。

裴杞堂吩咐裴钱,“跟张同说一声,让他陪着沈昌吉好好玩一玩。”

张同换下衣服,就成了地方布防上的副将,很快就会跟着皇城司一起去抓捕枢铭,只要张同多发现些线索,沈昌吉就要奔忙不停。

沈昌吉的好日子到来了。

沈昌吉命谢长安带着人追捕枢铭,很快整个江浙都知道了西夏人逃走的消息。枢铭能找回来则罢,找不回来,沈大人恐怕要在江浙跌个大跟头。

许多官员都习惯了见风使舵,于是闵怀去寿州要求重审顾世宁的案子时,寿州知府不敢怠慢,立即将案卷全都拿了出来。

最终是寿州的一个隶员上前顶罪,承认了他将青白盐和西夏剑放进顾家货物中,只是因为知晓顾家是士绅大户,想要敲诈些银钱,谁知道正好遇到了皇城司在搜查西夏奸细,顾世宁才会被当成奸细问斩。

顾世宁在大牢里被皇城司动用了私刑,被抬回来时已经遍体鳞伤,顾四太太立即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