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华将布巾系好,拉起裴杞堂的衣服:“这些事,要你自己去办,别人帮不上忙。”

前世,裴杞堂始终没有洗掉裴家不肖子孙的名声,外面传言,裴杞堂和裴家人相见就像仇敌似的,一个男子心再细大约也无法将家里一切都顾及到,更何况裴杞堂常年在外做事。

“在外面自然要硬气些,毕竟你是裴大人,回到家中就不一样了,”琅华说着开始整理手里的药箱,“受了伤就不能忍着,该难受的时候就得难受。”

“你在杭州的时候,那份心思哪里去了?”

装病耍诈的无赖。

在外面好用,在家中自然更加好用。

一声闷笑传来,裴杞堂嘴角上扬:“我怎么没有想到。”

琅华好整以暇地凝视裴杞堂:“这还是你教我的。”在她面前看起来那么的服帖,其实那温和、柔软的眉眼里却藏着锋利的刀刃。

她会被他骗一次两次,还会被他骗三次、四次不成?不能因为看他可怜,就帮他操心,出主意,否则他一定会得寸进尺。

“前面还有事,我先走了。”琅华拿起了药箱,转身向前走去。

裴杞堂也整理好了衣服,出门骑马回去裴家。

皇帝喝了两大碗药,这一次终于有了精神。

旁边的常安康忙上前服侍。

皇帝抬起头:“给朕更衣,让刘相、谢相去勤政殿候着,朕要回宫去。”

……………………

这些日子总熬夜,精神不好,总要调整一下更新时间。白天一章,晚上一章,不晓得能不能调整过来。

今天还欠两章,继续努力。

第四百五十七章 母子情义

皇帝穿戴整齐,宫人立即将门打开,等在外面的内侍立即上前。

“皇上,”内侍道,“徐大人还在门外跪着呢。”

徐松元这时候来掺和什么。

皇帝皱起眉头。

旁边的常安康低声提醒:“都是因为徐家的庶女…那件事,如今外面都已经传开了,说是皇后娘娘命人将徐家庶女淹死。”说到这里,常安康脸上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情,生怕触了皇帝逆鳞。

皇帝果然脸色难看,他就知道这件事必然遮掩不住:“这个徐松元也不分时候…”

“还真不是徐大人,”常安康轻声道,“这消息是从女眷那里传出来的,当年皇后为了遮掩这件事,许给了徐老夫人一些好处…今天赵家事发了,徐老夫人就什么都跟太后娘娘说了。”

皇帝冷哼一声,想一想,大约也是这样。

内宅妇人又不是文韬武略的朝臣,自然不懂得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只要出了事,肚子里有多少东西就会全都倒出来:“除了徐家人,还有什么事?”

常安康道:“皇后娘娘那里,让内侍和宫人来送来话,求皇上看在多年情分上,这次能宽宥她。”

赵氏和赵氏一族这次恐怕都是在劫难逃,想到赵氏也曾一心为他着想,皇帝心中生出几分的怜悯。

“让人去好好安抚赵氏,送去衣物、饭食,总之不要太为难她。”

皇上已经将称呼从皇后已经变成了赵氏。

常安康心里很清楚,皇上下定了决心,皇后恐怕是难逃一死。

这就是帝王之术,无论遇到什么事,首先维护的是自己的尊严。

“去太后那里吧。”皇帝淡淡地道。

皇帝说完走出了东阁,徐松元正跪在大理石阶下。

皇帝走了过去。

徐松元看到明黄色的靴子停在那里,立即抿了抿嘴唇拜在地上:“求皇上为微臣做主。”

徐松元的声音沙哑,语气却十分的坚定。

皇帝很熟悉自己的臣子,尤其是中书省的几个大臣,平日里常留在值房,只要他有召唤立即上前伺候文书。

徐松元是刘景臣的得意门生,平日里他与刘景臣商议政事,都会将徐松元传到一旁记录,徐松元很少插嘴说话,但是一旦有什么建议,必定会想得十分周全。

这样的人,只要下了决心做一件事,就会做到底,不会半途而废。

所以徐茹静的事已经不可能遮掩下去,一定要给个结果。

皇帝想到这里,弯下腰,手落在徐松元的手臂上,然后微微用力将徐松元扶起来:“徐卿起身。”

皇帝说着看向身边的常安康:“你去将当年徐茹静出事时,赵氏身边所有的宫人都找出来询问,一定要查个明白。”

常安康应了一声。

徐松元双眼通红,热泪差点就落下来。

皇帝轻轻地拍了拍徐松元的肩膀:“朕未曾想过赵氏会做出这种事,你放心,既然朕已经知晓,就一定会还你们徐家一个公道。”

徐松元急忙弯腰准备谢恩,却又被皇帝阻止。

皇帝一脸的信任,叹了口气,才道:“现在行宫出了事,需要中书省替朕把控大局,徐卿一直都是朕身边的股肱之臣,这次也要帮朕渡过难关才是。”

“皇上,”徐松元将哽咽之声吞下,“皇上信任微臣,微臣定然尽心竭力…”

“是朕有错,”皇帝道,“朕将来不知要如何面对先皇,今日的事,朕…错了。”

皇上当着他的面认错,徐松元的手忍不住颤抖:“皇上是被赵家蒙蔽。”

皇帝摇了摇头:“朕心里都清楚,朕想写罪己诏,等回到宫中,你和刘相到勤政殿…”

徐松元听得这话,立即惊呼起来:“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写罪己诏通常是犯了大错,皇上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皇帝道:“朕心意已决,你下去安排吧。”

徐松元愣在那里,想要继续劝说,皇帝却已经向前走去。

望着皇帝的背影,徐松元心中五味杂陈。证实了阿静确实是被皇后所害,那一瞬间,他对这个朝廷生出几分厌烦、绝望的心思,情绪也十分的消沉,为阿静伸冤之后,他就准备找个借口致仕,远离朝堂。

可是方才皇上一番话,又让他燃起了希望。

万一皇上真的知道错了,他这样一走了之,又怎么对得起恩师多年的栽培。

徐家将来到底要何去何从。

如果这时候能有个人和他分析一下朝局那就好了。

徐松元眼前浮现出顾世衡和顾琅华父女两个,坐在一起说笑的情形来。

顾世衡虽然身下无子,却有琅华这样一个贴心的女儿。

真是让他羡慕。

徐松元半晌才回过神,垂下头失魂落魄地离开。

“太后娘娘,”程女官上前,“皇上来了。”

太后点点头,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皇帝还有自救的本事,不会因此一败涂地。

“母后。”

皇帝的声音传来。

程女官立即带着宫人退下去。

琉璃帘子掀开,皇帝快步走进门,跪拜在太后面前。

“快起来,”太后放下手里的茶杯,伸出手去扶皇帝,“你是一国之君,只能拜天拜地拜祖宗…”

皇帝紧紧地抱住了太后的腿:“母后,儿子错了,如果不是母后,儿子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皇帝已经将“朕”改成了“儿子”。

这样的称呼恍惚让太后回到了皇帝没有登基之前,外面是朝堂,到了内宫只是母子之情,那时候,他是个乖顺的嫡长子。

“起来,”太后声音严厉,“若是被人瞧见,你颜面何存。”

皇帝这才慢慢地站起身。

太后面色不虞:“皇帝也知道错…哀家还以为皇帝清醒之后,会来找哀家兴师问罪。”

皇帝垂下眼睛,嘴唇颤抖:“母后心里,儿子已经如此不堪。”

太后淡淡地道:“若是觉得你已经不可救药,哀家就不会帮你遮掩,想想当时的情景,哀家就…觉得痛心,你是大齐的皇帝,手里握着的可是江山社稷。”

皇帝静静地听着太后训斥。

“好了,”太后道,“这件事过去就不要再提,为今之计就是想方设法将此事了结,哀家只能帮到这里,该怎么做你自己去斟酌。”

皇帝没想到太后会就此放手。

“哀家老了,”太后摩挲着手里的佛珠,“已经精神不济,很难再帮衬你了,你要好好想想往后的事。”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内侍道:“宁王爷您慢着点,皇上在和太后娘娘说话呢。”

……………………

十点之前发三章的愿望又没达成,明天继续努力吧~

不过大纲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

求大家一定要守护教主。

求月票啦,双倍过后月票不多,求月票加油!!

第四百五十八章 搅合

“让他进来吧!”太后看向程女官,“不然他也会在外面一直等着。”

皇帝知道宁王就是这样的心性,永远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说话间,宁王就跑了进来,见到太后和皇帝,宁王立即笑起来:“母后,皇兄你们都在,我…我带了好东西。”

宁王两只手紧紧地捂着,手背上隐隐约约有两条血痕,本来端坐在大炕上的太后也不禁动容:“你的手是怎么了?快让御医来瞧瞧,”说着皱起眉头,“你身边的内侍和宫人哪里去了?是谁侍奉的宁王。”

“母后…”宁王整个人都慌张起来,“不…不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跟着…我…”

宁王紧张之下松开了手,手掌心里的东西顿时跃了出去。

太后吓了一跳,旁边的程女官都差点惊呼出声。

屋子里顿时响起“唧唧吱,唧唧吱”的声音。

皇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宁王竟然带了一只蛐蛐儿回来,他目光一沉看着宁王:“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玩蛐蛐儿,再说了早就过了玩虫儿的节气。”

宁王一脸的沮丧,猫着腰就又要去寻那蛐蛐儿的去处。

太后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该将宁王唤进门,本来就已经乱成一团,他来了更添了麻烦。

太后吩咐程女官:“快去帮他去捉,不要让他再摔着。”

宁王一会儿钻到桌子底下,一会儿又去动里屋的拔步床,宫人们跟着吵吵嚷嚷,嘈杂的声音让皇帝头疼欲裂。

本来想过来好好跟太后说两句,谁知道却来了个宁王。

皇帝想了想继续方才的话:“母后,儿臣知道错了,这次处置赵氏…”

“母亲,母亲。”宁王的声音又插进来。

“咚”地一声响,宁王“哎呦”叫了一声。

将太后惊得起身。

太后扬声道:“怎么了?磕着了哪里?”再也无心与皇帝说话,转身就向内室走去。

“王爷,王爷抓到蛐蛐儿了。”内侍过来禀告,太后和皇帝才松了口气。

程女官吩咐:“愣着做什么,快去拿罐子来。”

宫人捧来了卐字溜边的青瓷罐,宁王小心翼翼地将虫儿装了进去。

宁王满头大汗,眼睛里满是欣喜,伸手就要去拉皇帝,皇帝满身尘土,不留痕迹地躲开。

宁王也不生气,转身又去拽太后:“母亲,我捉到了促织。”

蛐蛐儿,也经常会被喊成促织。

太后不禁笑道:“你还记得它叫促织。”

宁王很乖顺地点头:“这是母后教我们的,父皇、母后带着我们祭祀先农神,母亲讲了养蚕,还告诉我们蛐蛐儿叫促织。促织叫了就是天凉该织布了。”

“母亲还教我们织布,皇兄、二哥、三哥和我围着母亲,我们还给母亲编了一根丝绦绑在了母亲的腰上。”

宁王就像是一只拼命讨好人的小动物,大大的眼睛看着皇帝:“皇兄您还记得吗?”

皇帝隐隐约约记得有这样一件事,但是年年都要祭祀先农,他早就忘记太后是什么时候讲的。

那个时候他已经长大被封为太子,即便是在宫中说笑,也要小心翼翼,这些母慈子孝的事,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只有傻子才会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宁王这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否则他差点因为太后帮了他,就将心里的那些事掏出来跟太后商量。

他可是动手杀了惠王和庆王,太后最宝贝这两个儿子,怎么可能忘记这些事。

“母后,”皇帝站起身,“朕让刘相、谢相去了勤政殿,朕也要回去与他们商议如何处置庄王和赵氏。”

太后点了点头。

“至于那些女眷,”皇帝道,“就要劳烦母后出面…”

太后叹口气:“哀家都知道了,你去吧,这些日子让太医多调理调理身子,不要再着凉。”

“是啊皇兄,天冷了可不能吃冰。”

皇帝眼睛重重一跳,目光中顿时增添了几分恼怒之意。

连一个傻子都知道他用了冰。

太后是故意让宁王在这里提醒他吗?威胁他,若是他再敢不顺着太后的意思,太后就会将他的丑事大白于天下。

皇帝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向太后行了礼,就匆忙走了出去。

太后吩咐内侍带着宁王下去梳洗,屋子里没有了旁人,程女官过来道:“娘娘您不是想要劝劝皇上,让皇上关心国事,物色一个好人掌管后宫。”

太后端起茶来喝,她方才是准备要这样说,毕竟现在的朝廷离不开皇帝,可是后来宁王进了门,屋子里一乱,她的思路也就被打乱了。

宁王提起了当年的事,她不由地想起两个儿子,心中就愤恨起皇帝来。

皇帝起身要走,她也就没有挽留。

“随他去吧,”太后想到皇帝临走时不耐烦的神情,“再说,就算哀家劝,他也未必会听。”

程女官有些黯然。

“怎么了?”太后问过去。

程女官道:“奴婢知道,太后看到皇上在东阁里的模样,这些天睡不着觉,定然是又想起了先皇,奴婢还以为借着这件事,您会和皇上修好。”

毕竟是母子,而且皇上是先皇定下来的储君。

太后将茶杯放下。也许她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有些事就是想想罢了,她不可能忘记惠王、庆王的死状,皇上也不会向宁王一样真的将她当成母亲看待。

“让厨房给宁王准备些茶点,”太后吩咐,“一会儿他该饿了。”

程女官应了声,想起件事:“太后娘娘,徐老夫人和徐大小姐怎么办?两个人可都关在厢房里整整一天了。”

太后并不在意:“哀家还真的将这件事忘了,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程女官道:“徐大小姐想要见太后,徐老夫人看样子病得不轻。”

“这些年谨莜侍奉我也是尽心尽力,这次的事与她没有太大关系,”太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哀家也是提点她,该聪明的时候要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要学会规规矩矩,否则就不要留在慈宁宫。”

太后伸手去拿棋篓里的棋子:“如果,哀家身边这几个孩子,都像她一样通透该多好,哀家此时也就不会这样为难了。”

…………………

太后为难啥呢。嘿嘿嘿,还是噗噗噗。

第四百五十九章 火烧屁股

太后坐下来准备摆棋。

程女官觉得奇怪,太后也没有传召别人陪侍,难道要自己跟自己下棋不成?

“太后娘娘。”程女官正要毛遂自荐。

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娘娘,裴夫人求见。”

太后点了点头:“瞧瞧,为难的事已经找来了。”

程女官十分佩服太后娘娘,不管遇到什么事总能想到前头去,如果她有那个脑子大约就不会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做错了事给太后娘娘丢脸。

程女官将裴夫人迎进门。

裴夫人急忙上前行礼。

太后道:“哀家正愁没有棋搭子,正好你来了,快过来陪着哀家下棋。”

裴夫人应了一声坐了过去:“太后您要让臣妾三颗子,否则怕您还没玩尽兴,这棋就下完了。”

太后不禁笑起来:“瞧瞧这张嘴,又是个会哄人开心的。”

程女官端上茶:“怪不得上次见到裴太夫人,裴太夫人满面红光,定然是有裴夫人在身边,日子过的舒坦。”

太后垂下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裴太夫人比哀家有福气,若是哀家有这样的儿媳妇,日子该过的多舒坦。”

裴夫人想起了宁王妃和皇后。

这两个儿媳妇一下子都出了事,太后自然高兴不起来,宁王妃是太后娘娘亲手选的,赵氏是皇上抬上了后位,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都看走了眼。

太后道:“这次哀家也擦亮眼睛,与你好好下一盘,至于三颗子的事,你就不要想了。”

裴夫人心里一颤,连上却赔笑:“那臣妾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好让太后娘娘玩的开心。”

话虽这样说,棋下到一半,裴夫人就已经溃不成军。

太后娘娘笑着丢子。

裴夫人有些不好意思:“若是平日里也不至于如此,都是因为…我们老四在外面,也不知道差事办的怎么样,就怕他以后…会不好在朝堂上行走。”

言下之意是怕裴杞堂会得罪人。

今天的事如同暴风骤雨一般,下面办事的人,就是那豆大的雨滴,直接砸在人脸上,自然会令人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