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嘴里传来轻轻的呻吟声,整个人不安地在水中舒展着手脚,是要清醒过来的样子。

太后向程女官点点头。

程女官立即示意宫人将一瓢冷水浇在宁王身上。

冰冷的水,让太后仿佛感觉到了寒意。

此时此刻她心里不知被什么情绪塞满,担忧、犹豫、怀疑和恐惧,第一次她这样害怕看到眼前此情此景,生怕会发生她意想不到的事。

她忍不住走出去先去喊宁王的名字,太后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冲动。

终于宁王醒了过来。

他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很快就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臂,却发现整个人被浸在了水中。

眼前的宫人显然发现他醒了过来,却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

他这是在哪里?这是在做什么?

………………………

这一章我只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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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备受打击

宁王抬起头来,房间周围皆是雕梁画栋,再往上是一幅长长的山松图,这是太后娘娘过寿时,皇上命宫中画师为太后画的长卷,寓意康健、长寿,其实在提醒太后不要再插手朝政,安心颐养天年。

这是慈宁宫没错。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一桶冰水当中?

身边的宫人见他醒过来,脸上是惊诧和欣喜,却一个个都不肯说话,他身边所有的一切都透着股蹊跷。

宁王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又硬生生地将喉咙里的声音吞了下去。

他不能说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要经过仔细地琢磨,随随便便说出来,就可能会换来不好的结果。

他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是不是还在慈宁宫,他还是不是宁王,或者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他的梦境。然而袅袅升起的熏香扑向他的口鼻,让他的思维有些混乱,不如往常的清晰。

宁王下意识地向屏风后望去。

屏风后的太后静静地看着宁王。

这一刻周围十分的安宁,仿佛已经没有半点的声音,宁王没有大喊大叫,更没有挣扎着惊慌失措。恰恰是这一瞬间的冷静,让太后的心沉下去。

这就是她害怕看到的蹊跷吗?

她的儿子,她最心疼的小儿子,会不会在骗她。

太后慢慢地从屏风后走出来。

四目相对,太后那双清澈的眼睛徒增了些伤感,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宁王原本沉着的眼眸中却多了几分的慌乱、无助。

太后紧紧地攥着帕子,转眼间恢复了常态,先开口道:“宁王醒过来了?”

模样十分的关切,声音中却夹杂着一种让人不易察觉的疏离。

“母亲,”宁王挣扎着要起身,一时水花乱溅,“这是要做什么?母亲救我。”

宁王向太后伸出了手。

不知怎么的,太后忽然想起从前的事来。想起她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将几个孩子辛辛苦苦地生下来,又抚养他们承认的情形。她生皇上时野心勃勃地想要助先皇成就一番大业,将皇上交给了乳母,后来生了惠王和庆王,虽然当时内宫渐渐稳定下来,情况有所好转,她和几个孩子之间也是聚少离多。到了宁王,也许是她年纪大了些,想要亲手抚养自己的孩子,好好地做一回母亲,虽然这样不合规矩,先皇却力排众议,让宁王留在了她身边。

太后还记得宁王小时候的模样,生了一张团团脸,就像只小圆子,五官长得十分的绵软,看起来就是个性情温和的人,最喜欢缩在她身边听她讲故事,每次她哄着他睡觉的时候,他的脸上都会浮起心满意足的神情。

所以宁王中了毒,她才会感觉到扎心的痛苦。

她的宁王,她善良又懂事的小儿子。

难道是她错了吗?

“母亲…”宁王嘴唇冻得发紫,眼睛通红,仿佛是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随时随地都可能再晕厥过去。

“快将宁王扶出来。”太后吩咐程女官。

说话间,满身是水的宁王被宫人七手八脚地抬出来放在了榻上,女官七手八脚地将宁王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拿来锦被盖在他身上。

宁王手脚不停地挥舞,屋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宁王,”太后声调略高,“不要再闹了,这是在给你治病。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虽然受些苦楚,好在已经平安醒过来,好好地让女官给你换了衣服,免得着凉。”

程女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太后要对宁王说这些话。

虽然句句都是实情,可是宁王心智不全,根本听不懂这话的含义。

太后这是怎么了?急昏了头不成?

“娘娘,”程女官立即上前,“奴婢扶着您坐一会儿吧,既然宁王爷醒了您也该安心了,其余的就交给奴婢们做。”

程女官拉起太后的手,才发现太后手指冰冷如霜,也难怪会这样,皇上和太后母子之情已经淡薄,所以实际上太后只剩下了宁王唯一一个儿子,宁王再有个三长两短,太后娘娘定然是大受打击。

“顾大小姐说了,只要快些换好衣服,再用些药,王爷不会生病。”

太后点了点头,坐在锦杌上。

宁王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缩在被褥之中,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

“你好好歇着,”太后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宁王,“想要做什么就跟宫人说,不要再乱来。”

太后垂着眼睛,声音有些僵硬。

宁王一把拉住太后的手:“母亲别走…母亲在这里…”

“外面还有事等着哀家去处置。”太后说着直起身,没有再看宁王一眼,转身走出了内室。

宁王紧紧地看着太后的背影,目光中仿佛有一丝光芒渐渐地沉了下来。

见到太后走出来,太妃立即站起身:“宁王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

太后收敛了心绪,恢复常态:“已经好了,还是琅华的法子好,没有半个时辰人就清醒过来。”

“阿弥陀佛,”太妃念了句佛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琅华服侍太后坐下来,又从宫人手中接过热茶端给太后。

“那赵氏…”太妃眉头微蹙,一脸为难,“要怎么处置?宁王有没有说昨日都有谁给他端了吃食?昨晚侍奉的宫人不多,审问起来应该也不难。”

太后端起茶喝了一口,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沉静,半晌才道:“让人将赵氏送去勤政殿,就说慈宁宫出了事,到处乱成一团,赵氏怀了身孕,留在这里万一有什么闪失,哀家可是追悔莫及,赵氏虽然有错,她怀着的毕竟是皇上的骨肉,要怎么处置就看皇上的意思…”

太妃惊讶地张开嘴,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后下这样的决定,这样一来不管赵氏和赵家会怎么样,都与慈宁宫无关了。

太妃道:“那宁王的事…”

“慢慢查,”太后放下茶碗,迎上太妃的目光,“你说的对,越是遇到大事,哀家越不能冲动,有些事既然出在慈宁宫,就必然能查出个结果,不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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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 震怒

太妃从太后淡然的语调中听出一股雷霆万钧的气势。

仿佛整件事已经被压下。

内侍将赵氏送去勤政殿,太后娘娘的怒气也消减了些。

可不知道为什么,太妃却感觉到,太后准备要大动干戈。

太妃不由地看向旁边的顾琅华,顾琅安静地坐在太后身边,仿佛并没有察觉出异样。

太妃却知道,这样恰恰表明了,琅华是真的已经明白太后的用意,也知道太后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太妃再次对顾琅华另眼相看,她活到这样的年纪,在宫中一辈子,自认为没有什么参不透的,可是这次的事,却让她眼前蒙了一团迷雾。

相比之下,顾琅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已经比她要看得要透彻。

太后看向程女官:“在宁王住处仔细地找,所有侍奉过宁王的人,都要搜身,包括宁王从宁王府带来的下人。”

“将问的每句话都记录清楚,呈给哀家查看。”

程女官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从太后眼睛里看到了沉静。

此时的太后像极了先皇驾崩时的模样,威慑地把控着朝局,眼睛里却平静如水,不起任何的波澜。

这样才是最可怕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太后用出了这样的气势。

程女官不明白,是她看漏了什么吗?

“太后娘娘,”一阵疾呼声传来,“太后娘娘,奴婢冤枉啊。”

那声音越来越近,宫人上前撩开帘子,宁王身边侍奉的汤嬷嬷顿时被推了进来。

汤嬷嬷是宁王还在宫中做皇子的时候,太后赐给宁王的,皇上登基之后,汤嬷嬷带着四个宫人,两个内侍跟着宁王一起出了宫。

这些年汤嬷嬷将宁王照顾的很好,太后娘娘一直很满意,不论年节都会给汤嬷嬷一份赏赐。

汤嬷嬷抬起头,恳切地看向太后:“太后娘娘明鉴,从王府到宫中奴婢一直忠心耿耿侍奉着王爷,奴婢怎么可能会害王爷,绝不会动这样的心思啊。”每次太后召她说话,目光中都满是信任,宁王妃出了事,也不过是对她稍加盘问,并没有难为她,这一次宁王爷出事,按她的想法太后应该去查与赵氏有关的宫人,赵氏这一次是在劫难逃。

可是现在事情的发展,不但出乎她的预料,而且太后娘娘的猜忌就像暴风骤雨般落在了她们身上。

“搜出了什么?”太后淡淡地问过去。

汤嬷嬷看到了太后冰冷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冷战。

内侍将一只药瓶呈给太后:“这是从宁王爷屋子里找到的,里面的药已经没有了。”

无论是谁都不能携带私药进宫。

太后拿起药瓶看向汤嬷嬷:“这是谁的?是王爷带进来的?”

汤嬷嬷只觉得脊背上的汗毛根根竖立起来,惊恐的情绪立即笼罩在她身上:“不…不是…太后娘娘…这不是王爷的东西,奴婢从来没见过。”

“是吗?”太后冷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将汤嬷嬷房里再找一遍,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

太后说完看向内侍:“汤嬷嬷这两日都见了什么人,跟谁说了话,仔细去查,一个也不要漏下。”

汤嬷嬷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太后为什么要查她?只是因为一只药瓶?如果她说,那只药瓶是给宁王爷把玩的,太后会不会就放过她们。

不会。

汤嬷嬷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次不太一样,太后是认真的,是真的想要从她们身上挖出些秘密来。

挖出宁王爷的秘密。

汤嬷嬷感觉自己一脚已经踩空,整个人落入了万丈深渊,很快就会粉身碎骨。

她奋力地挣扎,拼命地想要找一条活路,几乎想要喊出来,不,不,不,别查了,太后别再查了,求求你,不要再查。

可是她不敢说出来。

为什么呢?一切本来安排的十分妥当,太后为什么就盯上了他们,难不成是王爷那边出了纰漏?太后已经怀疑了王爷?

汤嬷嬷茫然地不知所措。

“太后娘娘,那药瓶是汤嬷嬷带进来的。”一个小宫人快步走上前禀告。

汤嬷嬷听得这话,突然睁大了眼睛。

宫人跪下来接着道:“奴婢…给宁王屋子里送碳时,好奇屋子里的摆设,就隔着轩窗瞧了一眼,正好看到这位嬷嬷正在端详只青花的小瓶子,那瓶子上画着翠竹。”

如果不是汤嬷嬷被抓,内侍逼问的紧,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人绝对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汤嬷嬷只觉得腿上发软,整个人差点瘫坐在地上,她却咬紧牙关,挺直了脊背。

王爷受了那么多苦,才有今日的局面,绝不能就这样败在她的身上。

“这是诬陷,她是在诬陷奴婢,”汤嬷嬷声音凄厉,“有人害了王爷之后,还想要嫁祸给奴婢,奴婢为什么要害王爷?奴婢十三岁就入了宫,未曾婚嫁,身边无儿无女,自从太后命奴婢随王爷出宫之后,奴婢就准备要老死在王府,没有了王爷和王府,奴婢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妇人…”

汤嬷嬷的眼睛里泛着泪光,说出的话听起来情真意切。

程女官也面露不忍。

汤嬷嬷是宁王身边最得力的人手,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宁王已经将汤嬷嬷当做家人般看待。她好几次看到宁王笑着和汤嬷嬷说话,那神情轻松又亲切。

如果汤嬷嬷出了事,宁王定会十分难过。

“母亲,这是怎么了?”宁王的声音突然响起。

太后抬眼望去,只见脸色苍白的宁王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汤嬷嬷,脸上满是诧异的神情。

程女官就要上前将宁王带开,这样的场面宁王还是不要在场的好,太后娘娘也定然不想让宁王爷看到这些。

“给宁王搬个座位。”

太后目光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声音无比的清澈。

程女官不禁觉得意外,难道太后要宁王看着汤嬷嬷受审吗?万一宁王受了刺激旧疾复发,那可怎么得了。

程女官刚想到这里,思绪却被宁王打断。

“嬷嬷你站起身来,”宁王越过程女官径直去拉地上的汤嬷嬷,“你做了什么错事?我来替你向母亲求情。”

……………………………

章节名本来想要叫母子也觉得不够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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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跪地求饶

宁王站在原地,模样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眼圈红红的,一副万分焦急的模样。

如果是平时,太后会立即将宁王叫来身边,哄着宁王,只要宁王不要伤心难过。

多年的心血,多年的维护,如果换到的是一个假象,那么她到底是可怜还是可恨,又或者是愚蠢至极。

“宁王,你可知道那只药瓶?药瓶里的药你可吃过?”太后淡淡地看着宁王。

琅华眼看着宁王张开嘴,然后摇了摇头:“没…没有,母亲…我没有…”

琅华不禁要佩服宁王,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如此的沉着冷静,用他那独有的略带几分纯真的声音,迷惑着所有人。

如果一个人能一件事做到底也算是有几分的魄力。所以在前世里,直到她死,朝廷上下还没有人知道宁王是在装傻。

太后看着宁王,眼睛里带着些失望,更多的是警告:“那你为什么会中毒?”

宁王茫然地摇着头:“中…中毒…母亲说的是…”

“将山茄花拿来。”太后一声令下,旁边的内侍忙将草药奉上。

太妃看了看山茄花,拿出一些凑在鼻端闻了闻。

“这药吃起来是什么味道?”太后淡淡地询问旁边的太医。

黄院使忙道:“此药味苦,不论是煎服还是炮制成丸,都与寻常吃食绝不相同。”

太后道:“也就是说,不论放在饭菜里,还是放在茶中,都能吃得出来。”

黄院使低下头:“正…正是如此。”

太后冷笑:“那宁王怎么会不知道呢?”

宁王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无所察觉。

宁王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我…我只是吃了太医院…的药…”说着求助地看向汤嬷嬷,“嬷嬷告诉母亲…我…我没有乱吃药…”

汤嬷嬷张开嘴还没有说话。

太后目光如利刃般落在宁王身上:“你长大了也会向哀家撒谎了,现在看来是哀家错了,哀家不应该将你留在慈宁宫,你已经是成人,有了自己的思量,但是你别忘了,既然你在慈宁宫,就要受哀家的规矩。”

太后这样厉声斥责,让宁王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跪在地上的汤嬷嬷一把拉住了宁王的长袍:“王爷,您不要为奴婢再求太后了,就请太后让人查个清楚,奴婢死也不会做伤害宁王的事。”

汤嬷嬷一脸的坚毅,浑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琅华看得出来,汤嬷嬷定然知道宁王的秘密,在宁王心里比起太后,他更加信任汤嬷嬷。

宁王仍旧是一副懵懂的模样,手足无措地道:“母亲…母亲…”转身去看汤嬷嬷,仿佛已经方寸大乱,上前几步向着太后跪下来。

宁王看似是在为汤嬷嬷求情,其实何尝不是在哀求太后。

走到了这一步,连亲生母亲都能利用,琅华不知道宁王是会向太后坦白,还是继续隐瞒。

“带下去,”太后并没有因为宁王的举动而心软,“问不出话,你们也不会向哀家来复命。”

汤嬷嬷不停地求饶:“太后娘娘明鉴…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

汤嬷嬷的声音一直传到殿外,然后变成了惨叫声。

重重的击打声传来,屋子里的宁王打了一个冷战。

太妃虽然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太后的脾气,到了现在的地步,太后不会听任何人劝说。

宁王跪在那里就像一尊泥塑。

刚刚浸了冷水,宁王看起来有些虚弱,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头上上滑落下来,身体一歪仿佛就要摔倒在地上。

程女官要上前扶,却被太后冷冷地看了一眼,只得立在原地。

宁王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