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庐的药您还记不记得,”裴思通笑道,“您吃不下饭,不舒坦的时候,儿子买了两瓶药回来,您吃着还说儿子骗您,给您吃的是糖丸,儿子说不是,您还说儿子上了当,这酸酸甜甜的东西也能治病。”

“现在您屋子里还缺不了这样的药。”

哪有在儿媳妇面前这样一番夸赞的,少了些做长辈的气势。裴夫人只觉得好笑,老爷是太满意琅华,才会如此。

裴太夫人不住地点头,抬起头来望着琅华:“那到底是个什么药,不但凉飕飕的,还酸酸甜甜。”

琅华抿嘴笑:“其实那也不是我们家的方子,只不过我们放了山楂和糖炮制成了药丸,更方便取来吃,我祖母因为总吃药,胃口弱,熬了药汁也不好进口,所以我跟胡先生一起想了这个法子。”

裴太夫人叹口气:“当年在广南的时候,我得了疫症,喝了几个月的药,才好不容易过了鬼门关,现在最讨厌闻到的就是药味儿。”

裴太夫人说着话,琅华发现帘子外有一双小脚停在那里。

裴夫人显然也发现了,不由地咳嗽一声:“是谁?”

管事妈妈立即进门来,她身后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姐。

“如谨,”裴夫人颇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如谨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孩子,怎么会在门外偷听。

管事妈妈忙道:“十小姐丢了身上那只玉麒麟,来问奴婢,奴婢让十小姐等一会儿,谁知道转眼的功夫十小姐就…”

如果是平日里,定然不会出这样的事,今天家里宾客多,管事妈妈也是一阵忙碌,疏忽间就被十小姐跑了进来。

“你去吧,”裴太夫人挥挥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都是自家人。”

裴十小姐穿着鹅黄色的褙子,看起来有些瘦弱,一双大大的眼睛落在琅华身上:“我其实没有丢玉麒麟,我只是想要来问问四嫂子,是不是要带人去广南西路。”

琅华起身,将裴十小姐带到裴太夫人身边坐下:“过一阵子,我应该会去。”

裴十小姐抿了抿嘴唇,脸上是坚毅的神情:“那你一定会后悔。”

这话说出口,裴思通和裴夫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裴太夫人埋怨道:“大喜庆的日子不能说这种丧气话。”

裴十小姐却不害怕:“我说的都是实情,我也是为了四嫂好,”说着看向裴杞堂,“朝廷让四哥去广南打仗,四哥也不要去。当年曾祖父命我们必须离开广南,否则即便到了黄泉,也不复相见。这…不就是我们家的祖训吗?”

裴夫人站起身:“如谨,这些事你不懂,你过来,我带你出去找如欢和如桐。”这样年纪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定然是在外面听了什么话,才急匆匆地来说,她是千防万防,却在认亲的时候出了这种事。

裴十小姐却没有动,眼睛中泛出泪光来:“四哥哥和四嫂不知道我们裴家的事,才说出要回去打理祖宅的话…”说到后面已经情绪激动,“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四哥哥常年在外面,恐怕连门里的人头都认不全…总不能为了四哥哥的仕途,就搭上其他的族人。”

裴夫人脸色变得铁青,如谨这话说得都十分严重了,其中带着几分的怨气和指责。

杞堂因为之前不在裴家生活,所以与裴家人关系生疏,大家虽然心知肚明,但是谁也不会挑破。

现在如谨却将杞堂和琅华要让人去广南西路的事连在了一起。

裴夫人的心慌乱地跳个不停,这次她说什么也要将如谨带开,不准如谨再出什么话来。

裴夫人才想到这里,清脆的声音却响起来。

“你四哥知道,”琅华开口道,“如谨是不是二房六叔的孩子?我才见过家里人一次,还认不全。”

裴夫人怔愣片刻才道:“是你六叔家的。”

琅华点点头:“杞堂跟我说过,二房的六叔在广南打理祖宅的时候染了瘴疫没了,六婶回去发丧也一病不起,留下了一位小姐,搬去了福建路,跟着二房的大伯一起生活。”

裴十小姐张大了嘴。

这个之前从来没见过的四哥竟然知道她们家的事。

她本来满心委屈,可是现在心里只有惊诧,本来忿忿不平的气势顿时就萎了下来,脸上露出歉意的神情:“四…四哥都知道,我…还以为四哥不清楚。”

…………………………………

嘿嘿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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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气魄

裴十小姐紧紧地抿着嘴。

她在前厅听说,裴氏一族可能还会回到祖宅。

只因为裴家曾在广南西路吃过败仗,长房这一支对这件事念念不忘,所以即便广南西路频发瘴疫,祖宅还是一直被好好打理,预备着有一天裴家回到广南去。

留下来看护祖宅的就是父亲,父亲就是这样才会染了疾疫。

她一直不明白,明明族人都知道,留在那里可能会染上瘴疫,族人却还是任由这样的事发生。

父亲、母亲去了之后,每个人都来安慰她,觉得她很可怜,逢年过节也会送分礼物给她,可这又有什么用,她失去的是父母,不是丢了几个钱,或是摔了一跤,什么都无法弥补。

如今长房再一次提起祖宅,并且已经在族中寻找合适的人选回去打理祖宅的事务,八成会选到他们二房的人。

她心中不由地生出一股的愤怒,凭什么因为长房的一个心思,就又要牵扯族人来帮忙,他们难道被害得还不够惨吗?

谁不知道瘴疫的厉害,朝廷派了那么多人去平瘴都是无功而返,顾家敢去广南,还不是仗着裴家在广南的关系。

她虽然年纪不大,却寄人篱下这么多年,早就看破了这些门道,所以才会这样问出话来。

即便是被长房太夫人骂一顿,只要这差事不要落在他们二房头上,不要让大伯去广南,什么都值得。

裴十小姐吞咽了一口道:“我们在福建生活的不是很好吗?长房也回到了京城,为什么非要这样…”

裴太夫人不由地叹了口气。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压抑,裴十小姐甚至笑声哭泣起来。

裴杞堂抬起眉眼想要说话,却迎上了琅华的目光。

琅华轻轻地摇了摇头,是不想让他出面。

这是琅华在裴家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

“这是怎么了?”裴大奶奶站在门口一脸的焦急,“如谨,你到这里做什么?如欢还在找你呢。”

琅华看向裴大奶奶。

裴大奶奶快步走进门,就要将如谨带走。

如谨露出进退两难的神情。

裴大奶奶道:“暖房拿了不少花过来,你快过去看看,小孩子家家的,在这里坐着也不嫌憋闷。”

紧接着长房的裴大太太也进了门,听到裴大奶奶这样说,裴大太太一脸的感激,不管如谨惹了什么祸,总要将这件事先压下去才好。

眼看着裴大奶奶伸手去拉裴十小姐,琅华笑着道:“大嫂别急,我跟十妹妹还有话要说呢。”

说着起身看向裴大太太:“大伯母,您也进来吧,人多了,说话也热闹。”

裴大太太脸皮一紧,很是羞愧:“今天该是你们一家人认亲,没想到却让如谨搅合了。”她真是很对不住顾氏,虽然老爷对顾氏的作为也颇有微词,觉得顾氏太过张狂,早晚要受挫。

可是事归事,不应该在这时候说出来,现在顾氏刚刚新婚,才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定然要小心翼翼地应付所有人,他们现在闹出事,很有可能会影响顾氏婚后的处境。

这是很不对的。

裴大太太忙道:“如谨,你要懂得礼数,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然后向裴太夫人行礼,“太夫人,都是媳妇平日里教导不周,媳妇在这里向您赔罪了。”

裴大奶奶垂着脸。

好不容易才有的局面,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被裴大太太和了稀泥。

十小姐比琅华年纪小,顾氏真的和十小姐闹起来,族里的人只会说顾氏不懂事。

所以,就算公公向着顾氏,老四也为顾氏撑腰,顾氏今天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她就是要给顾氏一个教训,锉一锉顾氏的锐气。

“大伯母、大嫂你们都坐下吧。”裴杞堂面色如常,神情无波无澜。就算不靠他,琅华的日子也过得风生水起,既然有人那么着急想要知晓琅华的脾性,不如就让她见识见识。

裴大奶奶心中一喜,她意料的没错,裴杞堂也不敢说什么,只不过留下她们缓和气氛罢了。

裴大奶奶拉着裴大太太落座。

裴夫人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裴思通,裴思通显然已经蓄满了怒气,要不是碍着裴十小姐年纪小,恐怕责骂的话早就说出口。

这是个不好处置的局面,琅华要怎么办才好呢?

琅华喝了口茶看向裴如谨:“如谨,你方才说了那么多,我觉得也很有道理,我也有句话想问问你…”

裴如谨抬起头来。

琅华收敛了笑容,神情异常的平静:“六叔、六婶去世之后,为什么二房大伯要收留你?这些年可短了你吃用?”

裴如谨脸上一僵,没想到琅华会说这样的话,她茫然地看向裴大太太,鼻子一酸,眼泪也渐渐涌出来:“为什么?因为大伯心疼我,我年纪小…父亲和母亲早早都离去…难道要看着我流落街头…”

琅华淡淡地道:“你流落街头,或是被人伢子卖了,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裴如谨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肩膀忍不住颤抖:“你怎么能这样说…收留我的是大伯、大伯母,不是你们…他们不像你这样想,也不会说出你这样尖酸刻薄的话…”

裴大太太也忍不住插口:“琅华,是如谨不对,她不该这样…你就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算了吧…”

琅华却没有回裴大太太,而是接着道:“如果没有族人,家破人亡就是流落街头,我说的没错。可裴氏是大族,二房的六叔去世了,族中自然不能对你不理不睬。”

“你想没想过,养育一个孤女有多难?要细心的照顾,要想方设法为她寻一门亲事,给她的一切不能比自己的儿女差,然而每家有的就是那些关系,只能给一个人来用,一对父母也许只能挑选出一门最称心的亲事,给了你,就不能给自己的儿女。”

“为了让大伯家的五姐姐安心出嫁,族里一定已经给你筹备了嫁妆。”

听得这话裴太夫人也抬起了眼睛,看向琅华,目光也渐渐亮起来。

琅华接着道:“裴家在太祖时,祖上不过是个小小的廷尉,族里不过两支,三个兄弟而已,为什么能有今日?当年辅佐太祖立下大功,也不是偶然,更不是时运,而是早早就有了准备。”

“那样的气魄才有如今的裴家,如今我们要丢了这些吗?因为一个广南西路,因为一个瘴疫,就全都丢掉?”琅华看向裴大奶奶,“十妹妹可以问问大奶奶,周家为什么一直留在广南,周家就没有人得过瘴疫吗?”

……………………………………

我琅华威武,嘿嘿。

下一章接着来。

第六百二十八章 我错了

裴大奶奶还没有反应过来,话题就绕到了周家身上。

所有人都看着她。

“我们家,”裴大奶奶抿了抿嘴唇,“也有人得过瘴疫,但是我父亲在广南任职,所以一家人还是要留在广南。”

“不止是亲家一家,周氏全族都在广南吧?”琅华眉眼舒展问过去。

裴大奶奶抿了抿嘴唇:“那倒是。”

琅华笑道:“这样看来大嫂最了解那边的情形,大嫂就说说我们该不该回广南打理祖宅。”

说是打理祖宅,其实是在说,要不要拿回在广南的关系。

裴大奶奶晒然一笑,这哪里是她能说的话。

如果她说出心里话,裴家应该不管广南的事,都交给周家才是最好,那她成了什么人?大家岂不是都要针对她。

父亲常说,裴家既然已经做了文官,武将这边的事就与裴家无关了,她也不明白裴家为什么死攥着广南不放,这样踏踏实实做一个京官不是很好吗?

老爷和老四都已经在朝廷任职,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周家在广南,裴家在京城,两家相互守望,对谁都有好处。为什么裴家偏偏转不过这个弯来,这些年娘家催着她跟夫君提起这件事,夫君又不准她插手这些,她两边为难受了多少的夹板气。

顾氏嫁进裴家,一句话却让裴家将祖宅拱手相送,让她的脸面往哪里摆。

裴大奶奶道:“那…应该看太夫人和族里的意思…我其实不太回娘家,也不太清楚广南现在的情形。”

琅华却话锋一转,“大嫂也知道我去广南需要地方施展,周家有不少空着的宅院,不如匀一两处给我,我会出比市面多一倍的价格来买。”

什么?

裴大奶奶抬起头来,只觉得热血冲上了头。

顾琅华是谁啊?竟然已经惦记上了周家的财产。

裴大奶奶脱口而出:“周家的房子是绝对不会卖,就算是现在空闲将来也有可能会派上用场…”

比起裴大奶奶的急切,琅华显得很轻松。

琅华莞尔一笑:“十妹妹,你瞧瞧,我不过说要买处宅院,大嫂就急成这个样子,可见大嫂还是觉得广南的一草一木对周家都是很重要的。”

裴大奶奶听得这话,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她情急之中竟然上了顾琅华的当。

顾琅华不是在拉着她劝说十妹妹,根本就是在针对她。

裴十小姐也看向裴大奶奶,方才在园子里说话,提起广南那边的情景,裴大奶奶还是一脸的感同身受,觉得广南不如福建,仿佛对四嫂的做法也很不理解,看着她的时候,眼睛中满是怜悯。

而今却是这样的反应。

裴十小姐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了,莫名其妙地就被人利用,推到了前面来。

琅华看向裴大奶奶:“大嫂,我是跟您开玩笑呢,我怎么能惦记着您娘家的院子,我只是想说,祖宅对裴家也很重要,这些年裴家虽然离开广南,但是却没少管广南的事,从前那些与裴家常常走动的人家,但凡谁有了为难的地方,都要找到裴家来,这就是为什么二房的长辈们会时常回去打理祖宅的事务。”

“大战的时候,裴家从广南去桂州求援军,也是因为广南的百姓和军官庇护才能脱身,如今交趾扰边,广南情势不好,裴家就这样卖了祖宅完全不理会广南的情形,岂不是让那些一直支持裴家的人心凉?我进门晚,这些话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但是我知道的裴家绝不会是这样,大嫂您说呢?”

一句句话掷地有声,就连旁边的裴思通也一脸激动,没想到琅华对裴家这样的了解,他留着裴家的祖宅,不是想要找回当年在广南丢掉的颜面,而是放不下那些曾信任裴家的人。这个媳妇,是老四求来的,当时顾家对这门亲事并不看好,要不是有圣旨在,恐怕两家没有那么容易结亲。

所以在他心里,一直觉得琅华有些不太情愿,甚至有些被强迫的意思。他想着这样的情况下,成亲前两年杞堂不免会被各种嫌弃,希望过些日子能尝到夫妇和顺的滋味儿。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琅华如果不喜欢这门亲事,怎么会下这样的功夫。

裴思通很想挥挥手,将所有的人都清出去,好好跟琅华说说广南西路的情形,这个媳妇他是越来越满意了。

裴杞堂看出裴思通脸上不耐烦的神情,不由地心里一笑。奉茶、做点心,缝点小东西琅华是不愿意去做的,但是她聪明,眼界又宽,是谁也比不上。

她的这种不仅仅是讨人喜欢,更让人尊重。

“对,”裴大奶奶已经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来,“四弟妹说的在理。”

二房的裴大太太抬起头,一个刚进门的媳妇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呢?是二房这支的长媳,却没有教好如谨。

她不禁羞愧。

长房人没有说话,都死在给她留颜面,她不能仗着长房的忍让,就这样装聋作哑。

有些话,的确要说清楚。

“如谨,你四嫂的话你听明白没有?”裴大太太道,“我们裴家两房是早就分清楚职司的,长房在外打仗的时候,我们二房留下打理祖宅,那时候长房的处境比我们更凶险,就像你四嫂说的那样,裴家是大族,若不是这些年族人互相帮衬,哪会是现在的光景,没有裴氏族里,我和你大伯就算是想要照顾你,也可能会有心无力。”

“琅华,”裴大太太看向琅华,“你回去广南西路,有什么需要我们二房的尽管说,广南那边有些事,你大伯更加了解。”

裴大奶奶攥起手来,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裴家二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要支持顾氏。

琅华站起身向裴大太太行礼:“若是大伯母有时间,媳妇有些事真的要向您好好请教。”

裴大太太红了脸:“可别这样说,我嫁进裴家这么多年,还没有你想的通透。”

裴太夫人笑道:“你们一个个都说自己的不好,要将功劳都算到我老太婆身上不成?家和万事兴,我们一家人这样高高兴兴,裴家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裴十小姐抿着嘴站起身向琅华行礼:“四嫂嫂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事。”

……………………………………

裴家祖上分两房,长房就是裴太夫人,裴思通这一支。二房就是裴大太太这一支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其乐融融

“快起来,”琅华笑道,“我小时候还将祖母气得脸色发青呢,有些事不过就是误会罢了。”

这话将所有人都逗笑了。

屋子里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只有裴大奶奶心中五味杂陈,她可是长房的长孙媳,却被顾氏压得抬不起头。

从前二房的大伯母有事可都是要问她的,现在顾氏三言两语却将二房拉拢了过去。顾氏是有准备的,否则她不会在嫁进来之前将裴家摸了个透。

“好了,”裴太夫人道,“时间不早了,就算有再多的话要说,也得先吃了饭,你们不饿,我老太婆可受不得。”

琅华将裴太夫人搀扶起来,众人说说笑笑走出了屋子。

裴夫人特意走到裴大太太身边,妯娌两个相视一笑,裴夫人是一脸的笑容,裴大太太则有些愧疚。

“弟妹,”裴大太太道,“我们从福建过来原本是想帮衬着做点事,没想到却闹出这样的笑话。”

其实裴家这两房早在裴老太爷那一辈就已经分开过了。裴老太爷是长子被称为长房,裴二老太爷那支人就被称为二房,这些年两房会走动得这样亲近,因为长房的子嗣不太好,裴老太爷身下只有裴思通一个独子,长房兄弟无靠,族里就从二房提拔起一支族人来帮衬,久而久之两房就像过成了一房,简直跟亲兄弟没有两样。

裴大太太道:“其实如谨没弄清楚,这些年要不是你们长房,我们也不会过的这样好…在别人家,我们充其量就算个族人,哪里能被摆上台面来,太夫人待我们就像亲生的一样,你们也将我们当成了长兄…”

裴大太太话没说完,就被裴夫人挽住了手:“嫂子,您也犯糊涂了不成?方才琅华的话您没听到吗?我们只是做的事不同,缺了谁都不会有裴家的今日。”

裴大太太被说得眼圈发红。

裴夫人道:“前两日老爷还说,昌哥书读的好,应该从福建来到京城历练历练,过些年也好走个恩科试,谋一份前程。”

裴大太太忙道:“昌哥还差得远呢,别看读了许多书,脑筋不太好使。”

“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裴夫人道,“我看着昌哥就很好。”

“我不盼着他怎么样,”裴大太太道,“能够安安稳稳地生活,找个好媳妇,家里太太平平的也就行了。”

说到这里裴大太太想起了周家的事,之前他们听到了些传言,说是亲家老爷克扣了太后娘娘给陶家的赏赐,陶家人找上门还被周家打了一顿。

陶老太爷也曾是朝廷的武骑尉,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现在竟然沦落至此。

“弟妹,”裴大太太道,“陶家让人送信来京城?”

裴夫人摇了摇头:“过年的时候,倒是让人从广南送了两罐酱菜。”陶家致仕之后,就开了一个酱菜作坊,每年都会让人千里迢迢送两罐酱菜过来。

看到裴大太太的神情,裴夫人心中咯噔一下:“陶家有什么事吗?”

“没有,”裴大太太道,“你说会不会有人将太后娘娘的赏赐扣下了,不肯分给那些已经致仕的功臣。”

裴夫人十分惊诧:“怎么可能,哪有这种事,那些人致仕已经是很委屈了,而且朝廷官员应该都知晓他们的往事,怎么可能…谁敢这样做。”

“我觉得也是。”裴大太太道,其实老爷和她都觉得坊间那些传言不可信。

谁能如此无法无天。

再说了,那是太后娘娘的赏赐,就不怕捅破了天,被人一层层地查下来。

裴大太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许她应该换一个人提点提点。

裴大太太想到了琅华。

琅华回到屋子里,躺在床上觉得十分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