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走。”

山匪如同在捉弄一个玩偶,扬起了手中的钢刀。

“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我都…”

山匪挥手,他的腿立即被扎了一刀,滚热的血液湿透了整条裤子。

“那些人哪里去了?怎么就你一个?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你们要找谁?找徐松元,找顾琅华,他们不在这里,我知道他们去了顾家,你们饶了我…”徐正元缩起腿,哭起来,“徐士元是我的弟弟,他是宁王身边的人…你们放了我…将来我一定…”

“哪里那么多屁话。”

山匪一脚踢过来踹在徐正元的脸上,徐正元只觉得那脚尖仿佛陷入了他的眼眶之中,他的右眼如同大蚌里的珍珠,“噗嗤”一下就被挤了出来,热乎乎血粼粼地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徐正元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只能依稀看到人影憧憧,紧接着他脖子一凉,他的头被人揪起来,他能感觉到利刃割开了他的皮肤。

徐正元拼命地想要挣扎,却已经没有了半点的力气…

徐二太太望着火光,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塑雕像。

没了,所有一切都没了。

她的家,老爷,她的孩子。

没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徐老夫人看向徐二太太,“为什么这些人就来了我们家中?”

这么多达官显贵,为什么就是他们。

徐老夫人道:“你们有没有将匣子送出去?”

“是老爷,”徐二太太道,“是老爷换了珍珠,老爷被人骗了几千两银子,一直耿耿于怀,他一直都在找机会…将那些廉珠卖出去。”

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徐老夫人愣在那里:“你说什么?”

徐二太太木然地转过脸:“娘,您不应该将这个家交给老爷,大哥大嫂在的话,我们徐家不会是这般模样。”

徐老夫人扬起手打在了徐二太太脸上。

徐二太太却没有半点的反应,她感觉不到疼痛,眼前所有的一切已经让人没有了痛觉,她想要冲出去找她的生哥。

可是她不敢。

等待是这样的煎熬。

等到那喊叫声远了,徐家的老家人开始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查看情形。

半晌,老管事上前禀告:“大约是朝廷的官兵过来了,那些山匪就往西边去了。”

徐老夫人忙伸出手:“快…快回去看看。”

老管事低声道:“要不要让人去找找大老爷,家里出了这种事…多个人多个帮衬。”

徐老夫人脸上满是怨恨的神情:“若他有这份孝心,就应该带着杭氏回来,他这样对我这个母亲,还要让我去求他不成,只要正元没事…”她现在只求着正元没事。

徐老夫人顾不得再多说话,带着人向徐家宅院走去。

徐家门口已经是一片狼藉,浓烟围绕下已经看不出院子本来的模样。

徐老夫人悲从心来,京城虽然不是祖宅,但是祖宅里好多物件都带了过来,这还是其次,院子都是这样的情形,人八成也凶多吉少。

徐老夫人正心急如焚,只听不远处的管事惊呼一声:“这…老二爷…”

徐老夫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身边的下人,疾步向前走去,抬起眼睛,看到不远处的月亮门前站着一个人。

不,准确的说是一个赤条条的人被挂在那里。

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脸上一片血肉模糊,紧紧地闭着眼睛,通过那扭曲的五官依稀能辨出徐正元的模样。

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挂着,不知道是死是活。

徐老夫人脑子仿佛要被炸裂开来,差点晕厥在地:“快…快…快…”快将正元放下来。

但是她空张嘴,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

还有一章,一会儿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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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悲喜交加

徐家下人七手八脚忙乎了半天才将徐正元放下来。

徐老夫人立即过去查看,徐正元的手还是软,脖子并没有被割开,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山匪显然觉得这样折磨人更有意思。

看起来很残忍,但好在人还活着…

正元还活着。

徐老夫人差点喜极而泣,可是立即的,她就被徐正元身上的伤口吓到了。鼻子已经歪在一旁,右边眼睛仿佛泡在了血污之中,两腮异样地鼓起来。

“老爷…嘴里…有东西。”徐二太太伸出手轻轻一碰,立即从徐正元嘴里滚出了一颗颗染血的珍珠。

这是那些假珠子。

山匪果然是因为假珠子才来报复徐家。

徐老夫人望着染血的珍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面上的神情又是愤恨又是后悔。

“老爷你这是…”徐二太太终于哭出声,“妾身早就劝你,你不肯听…终于为了这些…害了我们一家人。你…你告诉我生哥在哪里…生哥被你弄去哪里了。”

徐老夫人拉住徐二太太的手腕:“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埋怨他,早知如此你做什么去了?你看着他将珍珠换了,如今出了事你倒是推的干净。”

徐二太太委顿在地,她已经不在乎谁对谁错。

哪怕全都怪在她头上,她也无所谓。

她只想知道生哥去哪里了。

她找遍了徐家大宅,一个个翻看地上的尸体,却不见生哥的影子,她唯一的期望就在徐正元的身上,她多么希望徐正元醒过来告诉她,生哥被他保护起来了。

巧姐去搀扶徐二太太:“母亲别急,一定能找到弟弟。”

会吗?

徐二太太望着满目苍夷,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徐家不会好了呢。

“老夫人,二太太。”

管事扶着一个受了伤的下人走过来。

下人一脸恐惧的神情,见到徐老夫人脚一软摔在地上,立即哭起来:“老夫人、二太太,小的看见了…看见了少爷…”

徐二太太整颗心被紧紧地揪起来。

下人继续道:“他们将少爷…将少爷扔进了大火之中,小的亲眼看到…少爷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就已经没了。”

没了。

徐二太太耳边如同响了记惊雷,她的生哥死了,死了,她小小的生哥就被这样烧死了。

家破人亡,真的是家破人亡。

徐二太太伸出手指向徐老夫人:“是你害了你的儿子,你的孙子,要不是你让他们藏起来,他们还活着。你想牺牲我和巧姐,却没想到…害死的是他们,老太爷说得对,徐家…落在你手里…终究要败了,徐家败了。”

徐老夫人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徐二太太:“你竟然…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徐二太太平静下来:“娘还能将我怎么样,撵走徐士元,拦着顾琅华进门,又分了家,这个家都是娘说了算,娘现在是不是还要将媳妇休了。”

徐老夫人望着徐二太太那张已经没有任何生气的脸,一时说不出话来。从前坐在徐家大宅中,满屋的繁华就是她的依仗,她手里的家业足以让所有人低头。

可如今,这份家业已经被烧了,她就算回到了杭州祖宅,也不过是维持度日罢了。她感觉到身上的分量一下子轻了许多,显然她已经压不住这个家,压不住这些人了。

“郎中怎么还不来,”徐老夫人厉声问过去,“再让人去请…”

“娘应该让人去顾家,”徐二太太道,“顾家最通外科,也有许多治疗外伤的药,娘不是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救活老爷的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匕首,径直扎在徐老夫人心里。

让她去求顾家,不,她绝不可能去。

徐松元仿佛梦见了琅华刚出生的时候,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周围,他想要过去抱一抱,却吓到了她,她张开嘴哭起来。

徐松元心里一急,忽然惊醒,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只听有人道:“父亲醒了。”

父亲。

这是谁的声音?

谨莜?不,不对。

头虽然晕沉沉的,可是他知道这不是谨莜,谨莜不会这样喊他,声音很轻但是却满怀关切。

徐松元转过头看到了琅华,他惊愕地半晌没有说出话。

他的琅华。

这是不是一场梦。

琅华吩咐阿琼去叫杭氏,然后回过头看徐松元:“父亲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徐松元摇摇头。

琅华压制着心头失望的情绪,她给许多伤兵治过病,也就知道重伤之后,疼痛反而是好转的迹象。

“只是伤口…有些…疼…”徐松元想要伸出手来,却觉得半边身子无处不疼。

徐松元的话,让琅华弯起嘴唇,笑容浮现在脸上,眼泪也跟着淌下来。

望着女儿这个模样,徐松元鼻子一酸:“让…你…们担忧了。”

“父亲是为了救祖母,”琅华道,“我都知道了,没想到父亲一个文臣,还能如此。”

徐松元摇摇头:“保护…家…里,哪…里还分…什么…文臣…武将…”

说着话杭氏进了门。

看到徐松元,杭氏的眼泪立即淌下来,她还以为从此之后就要阴阳两隔,她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徐松元她又怀了身孕。

琅华起身想要徐松元和杭氏单独说说话,却被杭氏拉住了手:“虽然你弟弟还没有回来,我们一家人也好不容易才团聚,要不是你,你父亲可能已经没了…”

琅华打断杭氏的话:“既然是一家人,母亲就不要说这些。”

杭氏笑着点头:“都是我不好。”

琅华搀扶着杭氏坐下:“母亲现在该将好消息告诉父亲了,父亲不省人事的时候,您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这样一说杭氏倒红了脸,又羞又喜地望着徐松元:“老爷…妾身有了。”

徐松元脸上一片茫然:“有了?”

杭氏想挖了坑跳下去,免得这样不自在,要不是徐松元身受重伤,她定然打了过去,让他好好清醒清醒,琢磨一下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琅华笑道:“恺之不是咱们家最小的了,母亲又怀了身孕,要给徐家添丁进口了。”

父亲这个一根筋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好转。

徐松元听得这话眼睛终于亮起来:“这…可是真的。”

…………………

今天的更新,亲们。

明天继续。

爱你们,早些休息吧~

第六百七十五章 还债

杭氏埋怨地看着徐松元,这是还能有假。

徐松元心中说不出的欢喜,虽然受了伤,却是因祸得福,至少琅华肯站在这里与他们说话,只是杭氏多年没开怀,偏偏在这时候…也不知道身子能不能抗得住。

徐松元不由地嘱咐杭氏:“你才有孕,不要太辛苦。”

杭氏红着脸颔首:“老爷放心吧!”

徐松元刚刚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晕厥之前琅华说的那句话,心里“咯噔”一下,立即看向琅华:“琅华,你之前说的…杞堂的事,都是真的吗?”

既然话已经说了,就没有必要再改口,琅华道:“是真的。”

徐松元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思量半晌才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要被人知晓,在此之前要好好准备才是,宁王暗地里安排这么多年,只怕是这一仗有的打,到时候杞堂要怎么办呢?”

琅华望着徐松元和杭氏的愁容,他们脸上的神情和祖母、父亲一样。

只有亲人才会如此为他们着急。

前世她亲情寡淡,今生却全都补了回来。

“父亲放心,”琅华道,“宁王这般作乱,皇上恨不得笼络人来帮忙,不会再次树敌。”

宁王被关在宫中的时候,太后就料到他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当时就算是皇上杀了宁王,恐怕也会冒出宁王之子或是别的人来扯反旗,宁王多年的布置已经完成,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

现在看来,太后娘娘的思量全都中了,宁王死了,谋反的说不定就是太子。

金国迟迟不杀太子,不就是想要推动大齐内乱。经过了这几天的事,现在她觉得,这次的谋反和金国脱不开干系。

所以,该来的总会来。

结果如何才是他们能争取的。

徐松元叹口气:“当今皇上这些年别的没有做,倒是将大部分军队都掌控在自己手中,否则宁王早就坐在了皇位上,这场仗不知道要打多久。”

“不一定就会很长,”琅华低声道,“只要我们找到机会。”

什么机会呢?

徐松元看着琅华,琅华年纪虽小,她心里想什么,却是他也弄不明白的。

琅华吐吐舌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如果前路看不清楚,就往前走走,或许很快就清明了。”

杭氏不禁“噗嗤”笑出声,这般重要的事,怎么想的这样随意,不过倒是让她莫名的松了口气。

徐松元说了一会儿话,脸上已经见疲惫的神情。

杭氏服侍徐松元睡下,琅华也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吴桐正好迎上来:“裴夫人来了。”

琅华点点头:“老爷那边有没有消息?”看这时辰,裴思通也该回来了,时间拉的越长危险就越大。

吴桐道:“还没有。”

琅华刚走到院子里,裴夫人就迎上前,见到琅华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裴夫人明显地松了口气:“虽然老爷说你没事,却总要看到人才能放心,听说你和亲家老爷半路上被劫杀,吓坏了太夫人和我,还是老爷镇定,否则我们家也要跟着乱了。”

这就是宁王的目的。

琅华道:“家里怎么样?太夫人有没有吓到。”

裴夫人道,“开始被人围了府,我们也出不去,”说着顿了顿,“多亏徐大人先去了顾家,否则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虽然裴夫人没有提起裴思通,但是琅华能看出她的担忧。

琅华道:“我让吴桐出城去看看,这么久了,爹也该回来了。”

裴夫人不禁赧然,这时候她不应该问琅华这些,她过来是帮忙的,不是添麻烦的,她就是忍不住会担忧,毕竟她只是个内宅妇人,不太懂外面的那些事,再加上几个媳妇哭哭啼啼的模样,她就更加心烦意乱。

裴夫人正想到这里,裴思通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将粮食都运进后院,你们留下来看着这些粮食,一切都听四奶奶的安排。”

裴夫人脸上露出笑容,忙和琅华一起出门看情况。

裴思通穿着身劲装,脸上身上满是血污,显然又经过了一番争斗,跟在他身后的裴家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每个人却都是笑容满面,显然是打了场胜仗。

裴夫人很少在裴思通脸上看到这样意气风发的神情。

“要谢谢那些伤兵,别看一个个行动不便,到了战场上比谁都厉害,”裴思通道,“王壇刚刚聚起来的乌合之众,根本没办法与我们一争长短,要不是看到了宁王的援军,我们就一鼓作气地杀过去,取了宁王的项上人头!”

男人打了胜仗就喜欢说大话,裴夫人就站在一旁抿嘴笑。

裴思通插着腰:“东西虽然不多,好过没有。”

“已经不少了,爹做了一件大事,”琅华道,“京里的粮食都汇在一起,按照我们的法子去用,不会缺多少。”

琅华的夸赞让裴思通心中仿佛被熨过一般,说不出的舒坦:“你说什么法子?”

琅华道:“庆王爷用过的法子。”

裴思通一脸诧异,那岂不是会让人起疑心,宁王又以庆王之子做借口起事,万一…

琅华笑道:“那就大大方方地承认。”让所有人都知道裴杞堂的身份算不了什么,要让皇帝也心甘情愿地认同。

这是皇帝欠庆王府,欠裴杞堂的。

皇宫中。

皇帝看着赵氏那日益大起来的肚子,忍不住伸出手来放在那肚皮上。

赵氏吓得浑身一抖。

“别怕,”皇帝道,“孩子生下来若是皇子,朕再次封你为妃。”

这样的时候,他的每一个子嗣都非常重要。

赵氏声音略带哽咽:“谢皇上恩典。”

皇帝挥了挥手,让宫人将赵氏带下去歇着:“以后朕在那里,她就在哪里。”

宫人应道:“奴婢们定然会照顾好…赵妃娘娘。”

皇帝松了口气,他希望赵氏能生下个儿子,这样一来就算太子不能回宫,他也有子承继皇位,外面的那些人就不会向宁王倒戈。

常安康上前:“皇上,金国使臣求见。”

“不见,”皇帝皱起眉头,“这个时候他们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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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大家又晚了,明天一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