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窈和岑墨在一起之前,宋窈就在剧组里听演艺界的前辈提起过……

说投资商岑墨其实是岑家的养子,而且岑家有九个养子,岑家早就对外宣布说要从九个孩子里挑选未来的继承人。

然而,就在岑家二老年纪越来越大,抢夺继承权的战争进入白热化,岑家的九个养子陆续死了四个,都是意外……不是车祸就是火灾、溺水,总之四个没有一个的死法是因为生病!

因为傅怀安曾经是陆相思的爱人!

任谁听到这些,都会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副豪门兄弟之间为了抢夺家产的豪门宅斗剧,宋窈也不例外,她当时只是啧舌豪门的手段残酷。

“这个故事怎么听都像是一个男孩儿走了大运的美好故事,你或许会以为,岑墨算是幸运男孩儿,接下来终于脱离苦海,从此过上了岑家少爷的生活,原本他可以继承岑家一帆风顺,但是因为爱上了你强行和我解除婚约,导致岑家被我们家覆灭……”

如果钟茉莉说后面这一段话,宋窈当真会这么以为……

钟茉莉看到宋窈的表情,便知道宋窈所想,她摇了摇头道:“岑墨离开了黑市,却像是进了另一个魔窟,被收养的岑墨有了新的身份,可是过的日子却连狗都不如,他被当成宠物饲养在那个女人身边,关在不见天日的黑房子里,有人看守,脖子上带着项圈,和一只叫幸运的狗一起关在笼子里,要爬在地上学狗叫才有食物可以果腹!她饿了岑墨几天,岑墨都硬气的不愿意……她就强迫岑墨吸食一毒一品!用毒一品来逼岑墨就范……”

听到这些,宋窈没有那个精力去辨别真假,一颗心像是被一直大手揉的稀碎。

宋窈从来都不知道岑墨染过毒一瘾……

她记得隐约听岑墨提起过,之前对什么不利于健康的东西上瘾,用尽了办法才戒掉!

难道,就是……毒一瘾?!

宋窈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钟茉莉说话时,双眸平静如水,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干净圆润的嗓音平和……

“她把岑墨当成取乐的工具,不开心了就用鞭子抽到岑墨血肉模糊!甚至……为了把岑墨的自尊心践踏到最卑微的尘埃里,拍下了他毒瘾发做时,摇尾乞怜求毒一品的可怜模样在岑墨清醒的时候给岑墨看!”

宋窈紧紧攥着床下的床单,扎着针管的手用力到线管都已经回血。

“那只叫幸运的狗狗确在那段时间一直陪伴着岑墨,狗都是有灵性的,它看到岑墨受伤会替岑墨舔伤口,会在寒冷的冬季帮岑墨取暖!你可能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那个时候……岑墨是把幸运当做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温暖!”

幸运……

宋窈在岑墨说梦话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到这两个字,可宋窈怎么也想不到,幸运是一只狗!

“那个女人知道岑墨和幸运有了感情,命令岑墨亲手杀掉幸运否则就不给岑墨毒一品,岑墨哪怕毒一瘾发作时都硬是忍着没有向幸运动手,抗过了第一次就能抗过第二次,那个女人觉得以岑墨的意志力……再这样下去戒掉毒品也不是没有可能,便想办法利用幸运来摧毁岑墨的意志……”

宋窈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恶人!

看到宋窈颈脖青筋暴起,钟茉莉眼底有了笑意……

至少她看出宋窈是在意岑墨的,否则……她只会流露出震惊和同情的表情,不会这么生气!

钟茉莉依旧平静叙述:“那个女人是心理医生出身,非常懂得怎么摧毁一个人的精神,她给幸运更好的待遇,让幸运可以自有出入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那段日子连带岑墨都没有怎么挨打,再后来幸运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随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宋窈瞳仁颤抖,猜测是否……幸运被杀了。

“直到岑墨和往常一样被饿了两天,佣人却给岑墨送来了一盆肉让岑墨吃,可吃完之后,岑墨的养母却给岑墨看了幸运是怎么在岑墨养母面前摇尾巴祈求更美味的食物,又是怎么在满目惊恐中被厨师放血宰杀……做成岑墨吃掉的那一盆肉!”

任宋窈怎么猜,也猜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人的心,怎么会坏到这样的地步?!

岑墨到底和那个所谓养母有着怎么样的仇恨,才会让岑墨的养母对岑墨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

这些事情每一件都在挑战着宋窈的认知,刷新了她对人性之恶的认识,挑战着宋窈的心里承受能力!

这些事情光是听说,宋窈已经要承受不住,那么真正经历呢?!

宋窈想,如果是自己……大概她早已经疯了!或者自杀了!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岑墨一直活下来?!

宋窈想到了岑墨的妹妹陆相思,岑墨曾经说过,这一路他从只身在国外到回国,支撑着他几次生死徘徊都咬牙坚持下来的,就是回国接他妹妹陆相思的信念,可谁知道回国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死在了伊拉克,因为姜明安的母亲!

所以岑墨第一件事就是毁了整个姜家为自己的妹妹报仇!

如果后来,不是傅怀安拉了姜程远一把,岑墨一定会看到姜程远夫妻俩携手从姜氏楼顶跳下来!

岑墨之所以到最后没有赶尽杀绝,是因为惦念了曾经姜程远到底是在陆家落败之后,接走了陆相思,给了她妥贴的照顾,没有把她当成狗一样对待,也是因为傅怀安曾经是陆相思的爱人!

情是情,仇是仇,看到姜明安的母亲几乎处于疯癫状态,再想到她也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岑墨就没有再揪着不放!

“后来有一天,岑墨的养父约了我和我小叔去岑家做客,岑墨被带出了地下室……”

钟茉莉的声音让宋窈回神,她双眸通红看向钟茉莉,听她说着……

“岑墨被人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和他其他的养兄弟一起坐在长桌上和我们吃饭,岑墨以为见到他那位养父就可以解脱,可上了餐桌才知道那位养父是个喜欢小男孩的……你懂是什么意思吗?!”

宋窈的脸色变得惨白。

宋窈入圈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上流社会那些龌一龊的事情宋窈总会听说一二……

这个世界上,喜欢男孩儿的变态老男人不在少数!

钟茉莉撇了撇嘴开口:“对,就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喜欢!岑墨养父所有的养子……除了岑墨都没有能够逃过那样的命运!”

你图什么?!

“岑墨的养母和岑墨的养父有协议,这些养子……岑墨的养父都可以碰,但都要经过岑墨养母的同意!岑墨的样貌,你看到了,那一次在餐桌上被他养父看到,那位养父就动了心思……”

宋窈屏住呼吸……甚至害怕听到后来的事情!

她怕事情如同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那天岑墨被带上餐桌,岑墨的养父就知道岑墨的养母已经同意了,看着岑墨的眼神当着我和我小叔这两位客人的面儿都不知道掩饰!”

那一瞬,宋窈痛到全身血液都停滞,凝结成冰渣将她扎的鲜血淋漓。

“餐桌上我看到岑墨养父看岑墨的眼神,所以我点名让岑墨陪我去洗手间,在路上……我和岑墨说我想和他达成一个协议,岑墨替我杀了我小叔,我就有办法救他出这个火坑!”

“岑墨刚开始有些心动,却没有一口答应,直到他被洗干净下了药,穿着清凉送到了岑墨养父的卧室,岑墨恍然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忍着药效在他养父进卧室之前翻越阳台找到了我,答应了我的要求!所以当天晚上……我说我对岑墨一见钟情要和岑墨订婚,你能想象岑墨养父和养母的表情吗?!”

钟茉莉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姑娘,掩着唇愉悦笑着。

宋窈高悬的心缓缓放了下来,她问:“可你……为什么要让岑墨帮你杀了你小叔?!”

钟茉莉的眸色微微沉下,眼底有着悲凉也有着恨意:“我小叔和岑墨的养父有着同样的爱好,我喜欢了很多年的男孩儿,第一次来我家做客,就死在了我小叔的床上……你说我为什么要让他死?!”

钟茉莉的小叔有家族庇护,一个平民家的男孩子,死在了钟茉莉家的大宅子里,甚至都不用钟茉莉的家人出面,就有的是人帮钟茉莉的小叔料理后面的事情。

这个世界之大,大到毫无痕迹让一个消失,几百年都找不到的事情多的是。

于是,从此钟茉莉喜欢的那个男孩儿,成了失踪人口,至今他的家人都没有能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宋窈喉头耸动,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可是我不明白,岑墨的养母……和岑墨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岑墨?!仅仅就是因为心理变态?!那么岑墨的其他养兄弟是不是都遭受了这样的对待?!他们为什么不反击?!”

“岑墨的那些养兄弟……大概已经被驯服,再者岑家家大业大,财帛动人心,谁不想得到?!他们怕是争先恐后的在岑墨养父面前献媚,企图成为那个继承岑家的不二人选!”钟茉莉唇角发出一丝冷笑,“毕竟……那几个人不是岑墨!”

“至于岑墨的养母,我查过……”钟茉莉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递给宋窈,“她是岑墨亲生父亲陆先生的大学同学,听说曾经是陆先生最忠实的追求者,可后来陆先生娶了梁家的千金,也就是岑墨的亲生母亲!据我所知……当初岑墨的养母在收养岑墨的时候,是知道岑墨真实身份的!”

真实身份……陆文轩?!

看到照片上,岑墨亲生父亲的毕业合影,宋窈是茫然的,钟茉莉细长漂亮的手指给宋窈指出了岑墨的亲生父亲,和岑墨的养母。

就因为,对旧爱求而不得,所以就对旧爱的孩子用尽这样龌龊下流的手段?!

宋窈张了张嘴,最终抿上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我曾经和岑墨的心理医生聊过,他的心理医生告诉我……岑墨因为幸运的事情,潜意识里不允许自己在意的人走出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除了是控制欲作祟之外,更多的是他怕幸运的事情会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重演!其实他是一个很寂寞很孤单的人……”

钟茉莉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宋窈白色的被子之上:“这是岑墨的心理医生,也是我的朋友,我和他打过招呼,你可以给他打电话问一问岑墨的情况,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配合他一起治疗岑墨,毕竟……你是岑墨在这个世界上最在意的人!”

宋窈视线扫过名片,喉咙胀痛:“可你……和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让我配合心理医生治疗岑墨吗?!你图什么?!你爱岑墨吗?!”

钟茉莉摇头:“我当岑墨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但绝不是爱人!不瞒你说……我和岑墨的联系一年都不会超过四次!我扮演着执着爱着岑墨的未婚妻,因为我表现出对岑墨爱的又多么执着……那些想要碰岑墨的人才会有多忌惮我父亲力量,不对岑墨下手!”

钟茉莉是他父亲的独女,真正的掌上明珠,过的可以说比公主要更加优渥。

可钟茉莉失去了自己这辈子最爱的男孩儿之后,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肮脏和不堪,早就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心。

但当钟茉莉知道岑墨真的爱上了那个叫宋窈的女孩儿之后,她也像是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一丝希望,希望能够看到宋窈和岑墨美好的结局,让她真的看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美好珍贵的东西存在的!

“我这辈子,大概不可能再遇到我的爱情,所以我希望岑墨好,希望岑墨可以替我去爱去幸福!我也愿意以我最大的能力来替我的朋友守住他的幸福,这才是我今天来找你……和你说这么多的原因!”

“抱歉,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不够了解岑墨,可以我对岑墨的认识,他会对你说他曾经这样的经历吗?!”宋窈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不是宋窈过分警戒,只是……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见过,从来不了解的人,宋窈不敢相信。

之前就连宋窈的多年舍友蔡景姚都欺骗了宋窈,背叛了宋窈!

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女人说她是岑墨的未婚妻,说了一堆岑墨不知道真假的过去,她没有那么聪明,怕极了轻易相信之后,就有什么大坑正在等着她。

难道你不会后悔吗?!

宋窈认识岑墨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她知道岑墨是个骄傲自尊心又极强的人!

以她对岑墨的了解,如果岑墨真的经历过这些,那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应该都已经被岑墨灭口,岑墨他自己又怎么会和其他人说。

钟茉莉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对!岑墨是没有和我说过,可是我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对于当初的岑墨,我想知道他的经历是什么,甚至他在流入黑市之前的身份是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般来说,一个人要是成为一件商品流入黑市,那么他之前的身份,就绝对不会有人查出来。

除非是像钟茉莉这样的家族想要查,那就一定能查到!

“宋窈,我今天和你说的这些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但既然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你又在犹豫什么害怕什么?!人生短短几十年……你错过了岑墨,难道你不会后悔吗?!”

“关于我的身份,如果你又疑惑,我可以在这里等岑墨回来,让岑墨像你确认,但我是真的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在一起!”

“我今天和你说的这些岑墨的过去,是希望你能够理解岑墨暴戾的脾气和控制欲,希望你不要误解他只是为了掌控你,他有多爱你就有多紧张你,多怕你离开!岑墨是一个骄傲到有些变态的男人,自尊心强到你想象不到,这些曾经经历过的不堪,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岑墨只能选择一个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一定会选择自己最爱的女人……也就是你!”

钟茉莉嘴里所说的岑墨的过去,宋窈有些难以消化。

话说到这里,宋窈已经不怀疑钟茉莉的身份,甚至不怀疑钟茉莉的用意……

宋窈从未这样心疼过一个人,更别说这个人还是宋窈深爱的男人。

“作为朋友我觉得岑墨的过去过的太苦,所以愿意尽自己能尽的努力助他幸福一臂之力,我能为岑墨做的只有这些,也到此为止!”钟茉莉对宋窈浅浅笑着,“我和岑墨的婚约已经取消,他如今也有了自保能力,以后我没有什么理由不会再和岑墨联系,至于你要不要和岑墨好好在一起,那是你的选择我无法干涉!”

后来,没有等岑墨回来,宋窈选择相信钟茉莉,下定决心和岑墨在一起……

佣人把宋窈水果茶端进温房的动静把宋窈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见佣人小心翼翼把水果茶放下之后退了出去,温房内只剩下她和岑墨两个人。

宋窈望着岑墨轮廓刚毅的侧脸,心中心疼不亦,她不想让岑墨看到自己眼眶发红的样子,拿着手中的平板电脑跨坐在岑墨的身上,和他颈脖相交,双手绕过岑墨的腋下,举着平板电脑看动画片……

“怎么了?!”岑墨摘下自己的蓝牙耳机,轻轻抚着宋窈的脊背。

“想和你这样坐,你忙你的工作,我看我的动画片,我不打扰你……”宋窈说着,把耳机带上,耳边传来动漫的声音,她揉了揉发红发酸的眼睛,下定决心以后再把脾气收敛收敛,一定要好好对岑墨。

电脑那头,和岑墨正在开会的几个人刚还在讨论,突然听到大老板这边儿传来女人的声音,集体噤声。

只要宋窈在岑墨的身边,岑墨可以给宋窈一切,甚至是好无底线的纵容,他双手绕过宋窈的细腰,重新带上耳机,看着会议室那边儿发过来的资料,重新把耳机带上,道:“继续说,怎么听了?!”

宋窈和岑墨紧贴的心口察觉到岑墨胸腔的振动,以为岑墨是在和她说话,摘了耳机直起身垂眸看着岑墨问:“什么?!”

“什么?!”岑墨也是一脸茫然。

会议室里听到女人和岑墨的声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

“我刚带着耳机没有听清楚你说了什么……”宋窈一双清亮的大眼睛茫然望着岑墨。

“我说让他们继续开会,怎么了?!”

听到这话,宋窈眼睛瞪得老大,扭头看向屏幕,压低了声音怯怯地问岑墨:“视频会议?!”

“电话会议……”岑墨如实相告。

宋窈血气瞬间从脚下涌到了头顶,狼狈从岑墨身上下来,干巴巴说了一声:“你忙!你忙!”

岑墨墨黑如夜的眸子看着宋窈面红耳赤的窝在沙发一角,拿着平板电脑故作一本正经却羞耻的脚趾都蜷缩在一起的小模样,低笑一声,继续翻看资料,打算尽快结束会议好好安抚他的小妻子!

宋窈心不在焉看着动画片,没等岑墨忙完就已经睡着了……

自从宋窈怀孕后吃上胃口倒还可以,就是总容易犯困。

岑墨给宋窈盖上一条毯子,结束会议之后,轻手轻巧把宋窈抱回了房间。

中途岑墨从温房出来时,宋窈隐隐张开了眼,岑墨小声哄着这个怀孕的小女人:“睡吧,我抱你回房间!”

宋窈下意识环紧了岑墨的颈脖,把头枕在岑墨心口的位置安心闭上眼。

岑墨把宋窈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这才轻手轻脚走到阳台点了根烟。

和宋窈在一起时,岑墨总是克制着不抽烟,怕对孩子不好……

一根烟还没抽完,岑墨口袋中手机振动,他接通。

赛罕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先生,人抓回来了,打了个半死都不愿意交出小姐丈夫的骨灰,非要见您……”

岑墨呼出一口薄雾,眸子半眯,垂眸把没抽完的半截香烟按灭在阳台扶手上,道:“我就来!”

从阳台进来,岑墨身上都是烟味没有靠近宋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从房间出去,朝楼下地下室走去。

……

地下室内,一个被打的鲜血淋漓的男人跪在地上,摇摇欲坠,鲜血顺着头顶下颚和嘴角不断向下滴落。

岑墨就坐在地下室的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慵懒的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唇角咬着一根香烟,声音带着几分含糊……

怎么下来了?!

“我听说过偷金偷银,还没听说过偷骨灰的?!怎么……难不成你还暗恋过我妹夫是怎么的?!”

当岑墨在国外得知陆相思已死,着手处理了姜家之后,就动手把陆相思的骨灰悄无声息从墓地离取了出来带在身边,就像曾经对陆相思承诺的那样。

把陆相思的骨灰取出来不到三天,岑墨不忍心陆相思和姜明安死后分离,想到曾经姜明安和陆相思也算是情深,就勉为其难把姜明安的骨灰也给带上了。

当年岑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傅怀安远在国外,并不知晓。

所以,这些年傅怀安带着团团去祭拜的……其实是一座空墓。

那男人艰难抬头,一只眼睛肿的像是核桃一样泛着青紫,他冲岑墨咧开嘴,鲜血从唇齿间向下低落,他喉结耸动,沙哑着嗓音开口:“我地位太低,想要见你只有这种方法……原本想要偷你妹妹的骨灰,谁知道……偷了你妹夫的,这真是个意外。”

岑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沙发靠背,吐出一口烟圈,把唇角香烟移开:“说说你想见我的目的!”

“美国德罗尼公司董事长德罗尼先生身边的助理阿展,发出消息给我,说德罗尼先生被道德先生的人控制,希望您能帮忙……日后您要的那几条生意线全都给您!还会附赠您一份儿大礼!”

那男人说完唇角带笑望着岑墨,仿佛自己身上已经断了的骨和流下的血都不算什么,前方有大好的荣华富贵等着他……

岑墨眸子半眯听到这话,整个脊背都靠在沙发上,神色淡漠的抽了一口香烟:“如果道德先生……真的控制了德罗尼家的家主,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说德罗尼先生身边的那个阿展给你传了消息?!谁知道……这是不是陷阱。”

“我和阿展,是表兄弟!我们有单独联系的方式!他收着一部卫星电话,深思熟虑再三,只敢联系上他最信任的我让我想办法见到您,可是想要见您实在太难了!所以只好惊动您的妹妹!如果您不相信我的话,可以等道凌晨三点,我和阿展约好了……按照摩洛哥时间,凌晨三点他会和我联系,您可以亲自和阿展说!”

血腥味浓重的房间内,只能听到那男人鲜血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岑墨点了点烟灰,黑暗中指尖猩红忽明忽暗,如同此时岑墨那双深沉看不到底的双眼。

就连站在一旁的赛罕德都弄不清楚,岑墨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在这安静到诡异的环境中看向岑墨,等待着岑墨的指示。

“先把人关起来,找个医生来看看,别让他死了,等今天接到电话再说!”岑墨慢条斯理说完之后,还没等赛罕德行动,他又不紧不慢问,“我妹夫的骨灰呢?!”

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男人像是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放松了下来,带着笑意:“我很抱歉,你妹夫的骨灰就安置在我被抓的那栋大楼楼顶,右侧通风管处。”

岑墨呼出白雾,消散之后是岑墨棱角冷冽的五官轮廓,他道:“至于你偷了我妹夫骨灰的事儿……”

岑墨慢悠悠的磁性嗓音莫名让跪在地上的男人脊背发寒,他抬头用模糊不清的视线望向岑墨,等待着岑墨的后话……

只见岑墨眯着眼用视线上下扫视那位浑身是血还跪着的男士,开腔:“就一根一根拔下他的手指和脚趾来赎罪吧!”

“岑先生!”跪在地上的男士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要起来又被岑墨的人按了回去。

“岑先生你不能这么对我!”他眦目望着岑墨,“我给你带来这样的消息,就算是我偷了你妹夫的骨灰,那也是为了见到你本人!我是你和德罗尼先生的联系人!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我这个人……一向功过分明的很!”岑墨把烟蒂用脚尖捻灭站起身,“功是功,过是过!要是每个人都因为想见我去偷一次我妹夫的骨灰,扰得我妹妹和我妹夫都不得安宁,那岂不是乱套了!”

岑墨视线朝着赛罕德望去,赛罕德颔首命令手下动手……

岑墨睨着那男人惊恐的表情,慢条斯理整理了理衣袖道:“让他清楚看着,手指脚趾是怎么没的,别让他晕过去了!”

“先生放心!”赛罕德颔首。

岑墨抬脚朝着地下室外走去,门刚打开,男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地下室。

“岑先生!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们的牵线人,我给你带来了那么大的生意,不!不!啊……”

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从打开的地下室铁门冲了出来,站在门外的宋窈向后退了一步,被这尖叫声吓得脚下步子不稳险些摔倒。

岑墨没想到宋窈会在地下室门外,不动声色关上地下室门,阻隔了里面那让人汗毛直立的声音,视线睨过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问宋窈:“怎么下来了?!”

“我突然醒来不见你,听……听说你在下面我来找你!”宋窈紧紧攥着拳头,从里面飘出来的血腥味让人恶心的作呕,她忍得脸色发白。

宋窈只是一个生活在平稳和谐世界里二十几年的姑娘,即便是知道岑墨的身份不一般,也想到过岑墨身上占满了血腥,可想象和真的看到还是有区别的。

“走吧!我陪你上去,以后……地下室你不要下来!”岑墨扶住宋窈。

岑墨身上沾染的血腥味对于一个对气味敏感的孕妇来说,十分难以忍受,宋窈皱着眉轻轻扶住岑墨的手臂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岑墨一双黑眸扫过宋窈推开自己手臂的小手,五官如同阴云密布,就连守在地下室门口的两个保镖都觉得周围空气骤然冷了几分。

同样察觉到空气冷到凝霜的还有宋窈,宋窈强忍着那股从胃里翻腾出来的恶心感觉,小手掐着岑墨的手臂,指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埋怨道:“赶快上楼洗个澡换件衣服,宝宝闻不了血腥气,折腾我!”

凉了怎么办?!

见岑墨眼底寒意未散,宋窈皱眉拍着心口道:“一闻到这个味道胃里就翻腾,食道也火烧火燎的!”

说着,宋窈已经压制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她松开岑墨的手臂,快步冲到墙角扶着墙壁干呕了起来。

岑墨侧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大概常年被血腥气息沾染,他早已经习惯……可宋窈不是!

岑墨内心那只情绪暴躁的野兽逐渐安静了下来,他听到宋窈干呕的难受声音,朝宋窈走了两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脚下步子一顿,脱下外套丢给守在门前的保镖,走过去一手揽着宋窈的长发,弯腰,一手轻轻拍着宋窈的脊背。

眼见宋窈直起身来,一张脸因为干呕太过难受变得通红,眼白都已经充血,难受的程度可想而知。

“我抱你上楼……”岑墨打横把宋窈抱了起来。

小姑娘娇娇气气的靠在岑墨怀里,搂着岑墨的颈脖,皱眉抱怨:“我不喜欢血腥味!宝宝更不喜欢!你身上还有血腥味,闻着难受……”

“好,以后不会再让你闻到血腥味了!我带你上楼……”

谁能得到岑先生这样的待遇,除了他的小妻子宋窈,大概也就没有其他人了。

窝在岑墨怀里的宋窈还有反胃的迹象,胃里一翻滚,身体就僵硬……

岑墨迅速把人抱上楼,安置好宋窈拿了新的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坐在柔软大床上的宋窈,想到自己在地下室门口听到的话,只觉得心跳的速度很快!

宋窈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所以在她此时正心慌意乱的猜测岑墨这样……以后会不会坐牢!

她闭上眼,就是岑墨那凉薄淡漠要活生生拔掉别人指头的声音!

还有开门时,那个被按在地上浑身是血满目惊恐的男人。

宋窈甚至有种感觉,如果当时她因为那件事儿表现出对岑墨的反感,搞不好会刺激到岑墨,他说不定会当着她的面儿做出什么更残忍的事情也说不定!

宋窈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当时恶心的反应……半真半假。

宋窈是真的爱岑墨,也是真的有些怕岑墨,她一直在摸索和岑墨相处的方法,宋窈已经找到其中关窍!

目前,岑墨只是没有那么相信宋窈,不相信宋窈是爱他的所以才会防备宋窈离开,在意宋窈对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但宋窈相信,假以时日,只要岑墨真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心,以后她就不用这么累!她一定能够让岑墨变得正常,他们以后也可以像正常夫妻那样相处!

就像林暖和傅怀安!

想到这里,宋窈的表情舒展开来,唇角也有了笑容……

她会尽力在宝宝出生之前,就把岑墨的性格给掰过来,让宝宝生活在一个正常幸福的家庭里!

宋窈要给自己孩子一个英雄父亲,要让自己的孩子永远崇拜他的爸爸,而不是害怕!

岑墨迅速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一打开门就看到宋窈低着头轻抚着腹部,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和。

听到开门声,宋窈抬头,她捏了捏被角,鼓足了勇气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毯上朝着岑墨的方向跑去,伸手拽着岑墨新换的干净衣裳,小狗似的在岑墨身上嗅了嗅道:“不行!还是有血腥味!再去洗洗!”

说着,宋窈就把岑墨往浴室里推。

岑墨反手抓住宋窈的手腕儿……

宋窈抬头朝着岑墨望去,眼神里又不确定的几分轻颤,怕自己没有顺好岑墨的毛。

“光着脚别在地上走,你怀孕了不知道吗?!凉了怎么办?!”

岑墨说着弯腰把宋窈打横抱起,朝着床边你的位置走去。

宋窈咬住下唇,低声道:“地上有地毯啊!不会凉着的!”

把宋窈重新安置在大床上,岑墨大手攥住宋窈白玉似的小脚,只觉有些冰凉,小心翼翼放入被子内,才道:“我再去洗一次,你乖乖坐在床上不要下来,困了就先睡……”

只要她表现的乖巧,岑墨对她可以纵容到没有底线,宋窈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