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恨的跺了跺脚,孟扶摇吸一口气,一窜而起,一脚踢开密室门,自后窗扑出。

几乎就在她身影刚刚消失在窗外的同时,密室门再次被人打开,一线天光从门外涌进,天亮了。

和天光一起涌进的还有两列锦衣侍卫,和寻常的王府护卫不同,这些侍卫神情冷峻,目光隼利,往那一站便有浑然气势外放,一看便知个个高手。

他们身上都佩戴着碧色镶金的如意玉牌,上有篆书“上阳”二字。

无极太子上阳宫专属侍卫队,名动天下的“上阳飞骑”。

这些等闲事务不会出动的顶级侍卫,今日一来就是一队之多,一来就将将军府护卫驱散到一边不许乱走,其余全数涌入节堂,迅速找到了密室,在门边雁列成行,齐齐躬身。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以至于四更时分天色便已亮了,从节堂里看过去,庭院里玉树琼枝,一色洁白如毯,点缀红梅如血。

雪地里众人拥卫中,渐渐行来修长的人影,看起来步子不快,却刹那近前,淡紫镶银龙边的长衣微微飘拂,披一件比雪更灿烂的银白狐裘,腰间碧玉腰带色泽温润纯正,那般醇和的碧色,给漫天雪野忽然添上一场春意。

那行来的男子,虽然一半脸上遮着面具,但发若乌木,面如莹玉,银狐裘光芒灿烂的毫尖掩映下的那双眸子,似海深沉,波光明灭,教人一看便仿佛被摄了魂魄去。

看见这个男子,那些骄傲的,冷肃的,看谁都目中无人的上阳侍卫都极其尊敬的深深躬下身去。

当世之杰,龙中之皇,享受着国人最崇高的爱戴,十五岁便监国辅政,将无极国治理得富盛强大名动七国,令七国高层凛然畏惧不敢轻樱其锋的,长孙太子。

长孙无极。

雪地里,绝代风华的长孙太子,冒风顶雪尊贵优雅点尘不惊的一路行来,他所经之处,连雪片都不曾被踏破一丝。

节堂一夜落雪,台阶上极其湿滑,侍卫队长上前来迎,长孙无极却连停顿都没有,一掀衣袂便到了节堂内。

队长僵在那里,有点诧异的扭头看着太子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太子有些不对劲,明明步伐神情都没异常,但他这跟随他多年的老人却发觉,太子好像有些心急,素来深邃得看不出心意的眸子里,也似有隐隐的焦虑,甚至有些…怒气。

他在那里揣摩,长孙无极却已经直接行入被打开的暗室门口。

他在门口停下,一直抄在狐裘内的手缓缓放下,扫视了室内一周,深吸了一口气。

侍卫更低的低下头去。

室内,桌椅翻倒一片凌乱,满地血迹,淅淅沥沥的从这头淌到那头,看起来触目惊心。还有一小件东西,汪在一处厚厚的血泊里,大家都眼尖的发现了那是什么,震惊的抬头看去。

室内尽头,郭平戎目光呆滞,捂住下身,他并没有伤重到完全失去战斗力,然而宝贝被毁的打击实在太过突然,他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长孙无极目光扫过那东西,眼瞳一缩,突然缓缓向前一步。

他这一步行得轻描淡写,但是随着这一步跨出,室内所有物件,包括桌椅帐幔蜡烛等物,突然全部无声诡异的化为齑粉,簌簌扬扬的飘落地面。

护卫们对望一眼,目中露出惊诧之色,这些东西原来竟然早已毁了,只是勉强维持着原形,外力一激便化为灰,可以想见刚才在这暗室里发生了怎样的一起惊天激战,以至于所有东西都被拿来做了武器,然后被真气摧毁。

长孙无极的眼睛,却只盯着那一地的血,目光在郭平戎身上扫视一番,立即确定仅凭郭平戎身上的伤痕,绝对流不出这么多血,这一霎长孙无极眸光变幻,似有浪潮刹那卷起,却又瞬间消逝。

他抬了抬手,侍卫立即无声退下。

暗室的门再次关上,雪光很亮的从半掩的门缝里透进来,映得太子眼眸神光变幻,如苍穹之上风云叠卷。

郭平戎此时已经恢复了神智,伏在地下深深向太子磕下头去,哽咽道,“殿下…殿下…”

他伏在满地血腥的地面,嗅见那鲜血的气息,有他自己的也有孟扶摇的,他想着那个既机变百出又霸气豪烈的女子,她将流满她的鲜血的断剑刺进自己下身,从此毁了他一生。

他在这样的血腥森冷的气息里不住的发抖,只觉得自己灿烂而辉煌的前半生都好似在这一刻结束,如烟花易冷美梦易碎,刹那间便出乎意料的做了无奈的终结。

“殿下…我要报…”

眼前血泊映出光影浮动,倒映出一袭淡紫华贵袍角,袍角在他面前停住,郭平戎仰起头,满怀希冀的看着自己尊崇并畏惧的太子殿下。

他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那双眼睛一向和若春风,虽深沉却永远笑意微微,然而这刻这眼底的神情他竟然觉得无比陌生,他看着那样的神情,就像看见九天之上飞龙冷然下望,注视着胆敢闯入自己不容侵犯的领地的凡人。

遥远、逼迫、森冷、而杀气微微。

他的必杀的誓言瞬间破碎的喉咙里,会身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打战。

对面,长孙无极轻轻蹲下身,蹲在一地淋漓的血色里,他注视着那些热血,眼底光芒也如有火焰燃起,淡淡道,“平戎,你犯错了。”

郭平戎愕然抬头,再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又为什么不叫太医替自己诊治?

“你错在睥睨自大,自以为是,你出身底层,成名前吃了太多苦,飞黄腾达之后便管不住自己的性子,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你曾一夜奔出三百里,将当初吐过你一口唾沫的人全家灭门,你曾命人轮奸你的嫂嫂,只因为你在寒微之时她没给过你好脸色,你曾因为夜间醉酒,被人于小巷子擦撞,你一怒拔剑杀了那人,连那人的朋友,好心来扶你好心劝架的无辜之人也一并砍杀。”

郭平戎听着这些自己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的秘事,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他抬头看着深不可测的太子,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辰提起这些旧事,而既然知道这些事,当初为什么又一句不提。

“我用的是将,不是圣人。”长孙无极似看出他的疑惑,淡然俯视他,“将,不需道德文章,只要杀气凌人,只要你善战勇武,能御敌能杀敌,能为我守住南疆一向不安分的十八部族,能为无极朝廷建功立业,你个人德行有亏,私节不谨,又与我何干?与朝廷何干?”

他负手而立,衣袂无风自动,扬出一股奇异的淡香。

“但是,平戎,你今天做了我不能忍受的事。”

迎上郭平戎越发疑惑的目光,长孙无极突然没有笑意的笑了笑,他俯下身,轻轻在郭平戎耳侧说了几句话。

郭平戎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像是突然吞下一个火炭,整张脸都被极度的震惊扯扁,他张开嘴,好像突然接不上气急促的喘息着,又似想努力的蹦出字眼来,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再顺利的说出一个字。

他瞪着长孙无极,浑身都在颤抖,脸上神情由最初的震惊渐渐转为后悔、不解、绝望等等诸般情绪,最终他大叫一声,膝行于地,一路爬过去死死拽住了长孙无极的袍角。

“殿下!饶我!”

长孙无极手拢在袖中,看着自己这个因为失衡的人生所以扭曲了心性的爱将,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

“…还有件事…托利的那个青楼‘春深阁’用上童妓,是因为你吧?”长孙无极笑意淡淡,“你真会玩,也真是玩得肆无忌惮,你真以为那些童女是中州乡下贫苦人家的孩子?那是南疆十八部族的女孩,被托利掳来堕了这风尘,你这个掌管南疆征伐事的将军,居然自己先挑衅了桀骜不驯的南疆,平戎,你真令我失望。”

郭平戎怔怔的松开满是鲜血的手,不可思议的瞪着长孙无极,他不明白日理万机的太子怎么连“春深阁”十分隐秘的童妓也知道,更不明白托利为什么要骗他,他绝望的看着长孙无极,却无法在对方眼睛里找出答案。

“不…”郭平戎突然发疯般的跳起来,嚎叫着便向门外冲,“要我束手就死,办不到!我是建武将军!我是真武大会第四名,我是十帝中排第七的星辉门下!我…”

他的声音突然凝结在了咽喉里。

门外微雪未休,有细碎的雪花从未全掩的门窗处透进来,翩飞着扑向热力散发的人体,却在相隔尺许处如同遇上无形的阻碍,略顿了顿,飘然落下。

天光大亮,照见室内凝定着的一立一跪的人影,照见几朵雪花落在一根手指上,那手指纤长如玉,点在半跪着的那人的额头。

只是那么一个轻轻的姿势,疯狂如虎而又实力超卓的郭平戎,便再也无法冲过长孙无极身前一尺。

郭平戎的意识,突然旋转着混乱起来,脑海中有很多横的竖的斜着的线,一根根交叉纠缠,绞扭成绳,那绳子吱吱收紧,压榨并扭紧了他的记忆和清醒,直至绞成乱麻。

他缓缓的歪下去,脑海里突然跳出个最后的清醒的意识。

“自己的师傅在十帝中排第七,而长孙无极…”

“悔不该得罪错了人…”

这个念头没能转完,他已经委顿在地。

长孙无极缓缓收回手,再次将手拢回狐裘中。

他微微仰首,偏头看了看窗外的天光,他那一偏首间眼眸的神情难以描述,像是看见一朵珍视的花,突然被风雨打斜,而他伸手欲待呵护,那花却刺了他的手。

他默然良久,突然抬脚,极其轻蔑的踢了踢郭平戎。

“我不杀你…只是从此后你就真的只是个机器了,这个手法,我本来真的不想用在我的臣属们身上…你能成为第一个,那是你的荣幸。”

他转身,拂袖而去,侍卫小跑着迎上来,更远处,将军府护卫跪满一地,大气也不敢出。

长孙无极头也不回的上了御辇,车帘垂下的那刻,他淡淡吩咐:

“传我均令。”

“是。”

“南疆十八部族有异动,有不臣之心,当伐之,着德亲王改封戎王,封地戎、镇、离三州,永镇南疆,着建武将军听令戎王麾下,为平夷前驱,即日就封。”

“…”

“嗯?”长孙无极目光一转,正因为这个均令而震惊犹疑的侍卫队长立时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嚓的一礼,大声应,“是!”

眼见着御辇轧轧离开,侍卫队长眼底渐渐涌上一阵不解和阴霾,半晌他抬头看看雪后犹未放晴的天空,那里层云涌动,如浪潮迭起不休。

半晌,他一声低叹,散在雪后请凉的空气里。

“要出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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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孟扶摇一身冷汗的扑在一株树上,树身上立时沾满了她一身的血和汗,冷风从身后呼呼的刮过来,孟扶摇后背冰凉,前心却灼热如被火烧。

她勉强翻了个身,张嘴喘了口气,按住前心,努力盘膝而起想要调匀体内真气,然而那里有如无数条火蛇在纠缠拥挤翻滚,所经之处,全身经脉都似着了火,都似变成了一条条火蛇。

那见鬼的针里面有什么奇怪成分?似春药又非春药,似有什么东西撩拨着她的欲望,但是一旦动情又觉得内腑刺痛,若不是衣领处散发的清锐的药香时不时在逼她清醒,以及调动了全部的“破九霄”真力来压制,孟扶摇早已失态,然而经过这一场耗尽真元的激战,她身受重伤,哪里还能控制得住。

孟扶摇意识朦胧的傻笑一下,模模糊糊的想,自己还是低估了郭平戎啊,十强者的弟子,即使人品再差,实力也不会差哪去的,她有备而来,步步小心,还是差点着了道儿。

千防备万防备,注意力都集中在强者身上,对“受害者”因为习惯性的同情而戒心不足,其实她也防备了,一开始就点了巧灵穴道,但却没有想到被点了软麻穴的巧灵,竟然一直将毒针含在齿间,等她奔到节堂,狠心对她下了手。

虽然也算因祸得福,和郭平戎全力一战,她的“破九霄”果然好像又有突破,只是她还是没想到,那件薄裘里的辟毒香,医圣宗越亲自调配的可解百毒甚至连春药效力也能隔挡的奇药,居然没能完全抵挡住那见鬼的针里的毒力!

“妈的!”孟扶摇低低骂,“赤脚医生!江湖郎中!庸医!”

眼前突然黑影一闪,有人在接近,孟扶摇立即挣扎而起,抓住了自己身前的匕首。

来人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他面容平凡枯槁,赫然是元昭诩身边那个时不时出没的黑衣人。

他犹疑的看着孟扶摇,目中有后悔之色,主子闭关休养,他奉命保护孟扶摇,却因为一件意外事故分散了注意力,导致她出了事,如今人在眼前,他却不敢近前,因为孟扶摇两腮桃红,明显异常,此时他哪里敢接近?

立于原地犹豫半晌,忽听身后有人掠来的风声,黑衣人霍然回首,却见白衣男子立于身后,平静看他。

舒了一口气,黑衣人躬身,“先生来了,最好不过。”

“交给我吧。”宗越简单的打发走黑衣人,走上前去看孟扶摇,孟扶摇迷迷糊糊仰起头,在混乱的视野里瓣清了熟悉的人,咧嘴笑一下,伸手去推他,“你…离我远一点…”

宗越不语,蹲在她面前,伸手要去把她脉,孟扶摇手一挥避免他的碰触,喃喃道,“庸医,我好像居然…恶俗的…中了春药了…”

宗越笑了笑,道,“历来中春药的都应该是美人,你怎么有这个资格的?”

孟扶摇无力的笑了笑,已经没力气和这个毒舌男斗嘴,懒懒道,“治得了不?…治不了趁早…滚蛋…别和我说什么阴阳交合不药而愈…要是靠那个才能解决…我就…鄙视你一辈子。”

宗越突然笑了笑,他虽然看起来温和,却很少笑,这一笑便如日光从云层后温柔遍洒,悲悯而温存。

他轻轻道,“其实我不介意你一辈子鄙视我…”一伸手将孟扶摇抱起,孟扶摇如被电击浑身一颤便要挣扎,宗越却淡淡道,“这里已经是德王府后门,你已经撞回来了,难道从这里坚持到府里的定力,你都没有?”

孟扶摇低骂,“…你明明可以点我穴,偏要我忍…”

宗越一低头,看见她红霞上涌的脸,眼波却熏人如醉,那是三春柳是四月桃花是五月碧水是六月满池莲,是这个世间最当令的最美好的事物的总和。

他看着这样的容颜,素来稳定的手也不禁微微一颤,孟扶摇却突然睁开眼,她眼底微红目光却明净,像是隔着清澈的溪水看得见水底澄净的白沙,历历分明。

宗越垂下眼眸,不再说话,抱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先点了她的穴,喂了她一颗药丸,给她推宫活血包扎伤口,这一切都是亲自动手,忙完后他久久站在窗前,负手沉吟不语。

孟扶摇醒来时,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自己衣着,看有没有在欲火焚身情况下XXOO了谁,随即觉得那燎身的火蛇好像已经缩回了自己的洞穴,缩成一团不再肆虐,然而丹田深处却突然多了一处燥热感,盘桓不去,她运气试了试,若有所悟,盘膝坐起道,“这药力你居然也不能根除?”

宗越回身看她,皱了皱眉,“你中的不算春药,或者说,比春药厉害得多,这是“锁情”,用了万年鸨母的精血,中者欲望强盛,不分日夜渴求交合,但是每一次交合都会戕害身体,颠倒淫乱的生活过了三个月,必死无疑。”

“提前预支生命来燃烧欲望?”孟扶摇喃喃道,“这谁这么缺德,搞出这个东西来啊。”

“郭平戎的师傅,星辉圣手方遗墨。”宗越神情里有点异样,“据说方遗墨年轻时爱上过一个女子,那女子却在他出游四方时,在家和人私通,方遗墨回来后,就弄出了这个东西,让那女子和那奸夫,日日春宵通宵达旦,直至男子精尽人亡,女子血脉枯干而死。”

孟扶摇倒抽一口凉气,摇头叹气,“难怪郭平戎那么不上道,原来他师父也不是好东西。”

宗越淡淡道,“郭平戎这几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修为不及乃师三成,而且…方先生很护短。”

他看看毫无惧色的孟扶摇,叹了口气道,“其实用七叶草配出的‘辟毒香’熏染过的裘衣,是真的百毒不侵,你原本应该安全无事,可是我却刚发现,你体内竟然早早潜伏着和‘锁情’成分相辅相合的暗毒,这毒毫无踪迹,平日也没有症状,却在遇上有些毒物时会致你于死,万章的是前面十七年,你居然没遇上那些毒引,今日要不是辟毒香,仅凭‘锁情’和你体内暗毒一起爆发,你须臾之间便会暴毙…”

“说了半天你还是怕我喊你庸医,特地告诉我中毒不是你的药不好,而是我自己有暗疾,可是我听你口气,你对这个毒也束手无策?”孟扶摇斜挑眼角看他,“不会吧,医圣耶。”

“我没有办法,别人自然更没有办法。”宗越平淡的语气里自有一股傲气,“但是我有减轻药效的办法。”

“什么?”

“一是用药,将之转化为真正的春药,只要你肯和男子…”宗越话还没说完,就见孟扶摇穿鞋下榻向外走。

宗越苦笑,待她走到门边才道,“还有一个办法,这药是春药和毒药的合体,既能转春药自然也能转毒药,我可以将这药力转化为毒力,但此毒一日未解,你一日不能动情,否则立即七窍流血而亡…你自己选吧。”

孟扶摇走回来,满不在乎的盘膝一坐,道,“我选哪个,还用问么?”

宗越立于窗边看他,他的容颜沐浴在浅白的天光里,比常人更淡一些的眸色和唇色似被光芒涂白,看起来有点漂浮不定而又心事微生,半晌他道,“你…确定?”

孟扶摇很直接的挥手,“你啰嗦。”

“你真以为你自己一生能不动情?”宗越看着她,“你正当妙龄,青春少艾,你有什么理由去抚拒感情的到来?”

“我的爱情的方向,本来就不应该在这里。”孟扶摇抿紧唇,神色间突然多了层怅惘,“如今中了这东西,就当多了个防护盾,也好提醒我自己收心养性…哎,挺好。”

她仰头笑了笑,笑容中有微微的遗憾和惘怅,有对世事无情的抚拒和无奈接受,最终她轻声却坚决的道: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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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国政宁十五年冬,无极国南疆叛乱,无极太子一纸均旨,德亲王长孙迦受命封为戎王,率军二十万远赴南疆平叛,建武将军郭平戎为前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