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漫不经心的对着灯光查看自己保养精致的指甲,淡淡道:“本宫是粗人,向来抗得耐得,不似玉妃妹妹,真真玉做的人儿,一丝风寒也冒不得,听说选后之日,妹妹便着了凉?”

简雪脸色唰的一下变了,选后之日打喷嚏之事,是她一生耻辱,这些女人果然不肯放过!

“玉妃真是精致人儿,难怪陛下疼怜,听说一鼻涕打在陛下掌心,陛下都没生气呢。”底下一个贵嫔掩着口,笑意盈盈。

“那是玉妃德容言功,陛下爱怜,换你我这等蒲柳之姿,别说鼻涕,便是说话稍露了齿,也是不成的。”

“…鼻涕皇妃,可不是人人当得…”

“…”

七嘴八舌,言笑宴宴,后宫女人向来是天下最无聊的生物群体,除了研究如何让自己更美之外便是研究如何让对手更糗,口舌温柔刀言语伤心刺,刀刀刺刺,都只拣敌人最软的那块狠狠戳。

简雪处于围攻中心,眼见讥嘲泉涌铺天盖地,只气得浑身发抖,又看看花芷容冷眼瞧好戏唐怡光傻傻吃零食,心中一阵气苦,三人同时堕入新后陷阱,那两人却不知互助浑然不觉,只留她一人孤军奋战,何苦来!

看看四周敌意如雪,同批入宫那两个蠢如牛马,再想起皇后宝座上那位用一个座位便逼她入险境,至今还不见人影的皇后,简雪心中一凉,瞬间想起进宫前,自己那知书达理深明洞睿的祖母说的话。

“别犯傻介入宫争,轩辕的宫争比任何国家的宫争都更险恶,因为那已经不是女人争宠,而是牵连一国皇权,如今局势暗潮汹涌,陛下并非如你想象般孤掌难鸣,每个宫妃身后系着的家族,荣损顷刻,翻覆无常,你别争,如果被逼一定要争,选最狠的那个跟着!”

选最狠的那个…

简雪一瞬间,心中已经下了决定。

她款款抬起头,微笑道:“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妹妹那日伤风,实是故意为之。”

“嗯?”

简雪站起身,肃然对宝座躬躬身,道:“简雪自从初选得见皇后,便觉得皇后雍容威仪,母仪天下,简雪不敢和皇后争位,所以自愿退让。”

她说得肃然诚挚,众妃却齐齐露出鄙弃不信之色,啊呸,见过无耻拍马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简雪含笑坐下,神色不动——又不是说给你们听的。

外殿暗潮汹涌唇枪舌剑,穿堂里却是另一番景致,天太冷,没力气耍嘴皮子,嫔妃们跪了好一阵子没个动静,那些贵人充容修媛美人们看着庭中无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胆手小的,双手撑着垫子换换腿挪挪身,胆子大的,直接爬起来,扶着墙哎哟哎哟的活动腿脚,穿堂里跺脚声响成一片。

“这大冷天的,折腾人嘛!”

“好歹给个炭炉烘着呀。”

“你得了吧,人家有心要你跪,还炭炉呢!”

“听说这位主子当初在长宁府不得宠的?八成小时候跪多了,如今风水轮流转,也来让咱们尝尝滋味!”

“妹妹你说得太客气了,姐姐我倒是担心,这位主子识得炭炉不?莫不要至今宫中用物还没认全吧?嘻嘻…”

“嘻嘻…”

“呵呵。”

突如其来的声音突然很感兴趣的加入她们的讨论,问:“炭炉啊,北方听说都不用炭炉的,烧热炕。”

“那是,”最活跃的刘嫔,父亲官位虽然不高,却是朝中实权派人物,兵部武库清吏司侍郎,掌军器库事,算是摄政王信重的官员,刘嫔自然也水涨船高,说话当当响,她闭着眼靠墙揉着腰,漫不经心的道,“听说北方的都是大抗,一间屋子到边,男男女女睡一起,满地滚。”

“啊…真的啊,还有这种睡法?”该人继续兴致勃勃的问。

“是啊,”刘嫔不屑的撇一撇唇,“不知道我们的皇后娘娘,睡的炕上都会有什么人呢?哥哥?弟弟?爷叔?哈哈。”

她笑得开心,没注意到四周已经渐渐沉静下来,刚才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都已消亡,气氛有种诡异的安静。

“我觉得,和弟弟睡一起也没什么,爷叔就不太好了。”该人很诚恳的提出自己的看法。

“你懂啥?”刘嫔撇撇薄唇,“爷叔,爷叔还是客气的,公公还有钻媳妇被子的呢!长宁府宇文家那位上一代的三少爷,不就是因为这事自尽的?家学渊源啊哈哈,”她笑盈盈的放下按摩腰部的手,转头道:“你这个妹妹真是天真可爱…”

她突然呛了一下,慢慢睁大了眼。

身后,满院子嫔妃都已乖乖跪回原地,却有一人,不施脂粉,长发简简单单高束,穿一身简单古怪的短装,满头蒸腾着热气,负手笑盈盈的看着她。

见她转头,该人微笑道:“说呀,继续说呀,怎么不说了?”

刘嫔抖着嘴唇——她从周围的眼光和眼前女子腰间的配饰上看出了她的身份,而刚才…刚才…刚才她在皇后引逗下,到底说了什么?

慢慢回思刚才嘴快说出的话,刘嫔宛如五雷轰顶,大大晃了一下,腿一软便跪了下去,涕泪横流:“娘狼…娘娘…奴婢无知…胡乱说话…奴婢…奴婢自己掌嘴!”她狠狠心,抬手就掴了自己一巴掌,皮肉相击的声响清脆,听得跪地的妃嫔们都更深的俯下身,刘嫔颤了颤,抬头乞怜的看着孟扶摇。

孟扶摇负手,微微倾身,笑盈盈的看着她,不说话。

刘嫔无奈,只得又掴,孟扶摇始终不动,微笑,不说话,一直等她掴到脸皮青紫高高肿起,才慢悠悠道:“刘妹妹这么惶恐做啥?本宫刚才跑步一圈,气息还没调匀,还没来得及说话你便掴上了…何必呢?”

“…”

刘嫔趴在地下,泪如泉涌,听得那人没心没肺的道:“哎呀,瞧这细皮嫩肉的,掴成这样多难看…”

刘嫔流泪的力气都没了,趴在地下,心里隐隐怨恨,却不敢面上表露,听得皇后步声橐橐,似是要离开院子,不由心中一松,却见皇后悠悠踱了一圈,又慢条斯理站下,道:“哎呀,正事没办。”

众女正不知其所以然,孟扶摇已在问身侧女官:“污言非议国母,什么罪名?”

女官躬一躬身:“回娘娘,赐自尽,母家降职。”

她说得平静,众妃听的森然,齐齐抖了抖,刘嫔霍然回首。

孟扶摇笑眯眯的迎上她的目光,温和的道:“所以我说刘妹妹你太积极了嘛,你犯了什么罪,自有宫法国法惩治你,何必急着打耳光呢?你看,不是多打了嘛。”

自尽…

众妃脸色都白了,万万没想到几句话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的刘嫔,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惊恐的仰望着孟扶摇,接触到孟扶摇平静森凉的眼光,心却瞬间沉到谷底,她张着嘴,浑身慢慢颤抖起来,抖成筛糠,抖如风中的旗,一颤一颤在孟扶摇脚下起伏。

孟扶摇只含笑看着她——刘侍郎听说很宠爱这个女儿,当初不甚愿意送她进宫,如今,心中不知会是怎样的想法呢?

“不——”刘嫔终于从那个巨大的打击中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泪流满面的牵住孟扶摇衣角,砰砰砰连连磕头:“娘娘,娘娘,奴婢知罪,娘娘饶命,饶命——”

“谁说要你死了?”孟扶摇一句轻描淡写又把刘嫔打懵,三番五次忽松忽紧的揉捏早让她心魂俱丧失了力气,怔怔跪坐在地下,听皇后娘娘十分悲悯的道:“善了个哉的,上天有好生之德,虽说你说话大逆不道辱我家门,但为几句口舌便要人性命,不好…不好…”

刘嫔茫然的仰头看着她,想欢喜又不敢——谁知道那张嘴下面还会冒出什么可怕的话来?

“不过你这张嘴也真的不好,很不好,听说以前还喜欢把宫里事和外戚们当笑话说?”孟扶摇不看她,眼光扫向所有激灵灵一颤的妃子,“多嘴多舌,祸从口出,迟早为你带来杀身之祸,本宫不忍你将来自蹈死路,这样吧,帮你…”

她懒懒拂袖,道:“把嘴缝了吧。”

满堂静寂,有胆小的妃子,吓哭了起来,刘嫔慢慢抬起头,望了望含笑下望的孟扶摇,身子一晃,直接晕过去了。

孟扶摇将她一脚踢开,目光一扫,招手唤过一个女子:“杨充容,你来。

被唤到的女子脸色死灰,也不敢起身,双膝着地爬了过来,俯首低低道:“娘好…”

“刘嫔的嘴,麻烦你给缝了。”孟扶摇说得如吃饭一般简单,“你姐妹交情好,自然知道轻重,省得下人们粗手粗脚,伤了刘妹妹容颜。”

杨充容脸色比刘嫔还要难看几分,伏在地下,半晌才挣扎出细不可闻的一句:“…是。”

“去那边屋子吧,不要吓着众位妹妹。”孟扶摇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太监将她们带过去,想了想,又道:“生唇片子不太好缝,可以烙烙再缝。”

她一挥手,一个太监捧着烧红的烙铁进去,那鲜红滚烫的东西在黑暗的院子中一闪一闪像是嗜血的鬼眼,看得所有妃嫔都咬紧了嘴唇,仿佛自己的唇皮子上也生生的被按上了那恐怖的东西,从唇上一直灼到心底,连心都烫烂了。

她们屏息静气的看太监关上门,不一会儿,屋中便传来变了音的凄厉惨叫声。

那声音声声泣血,撕心裂肺,巨大的疼痛像是一个恐怖的黑洞,将人的心神生生摄入颠倒不知所已,空气中隐隐传来尿骚臭气,夹杂着浅浅的血腥气息

一片死寂,孟扶摇不说话,全崇兴宫的人不说话,保持着绝对安静,欣赏般的聆听,将这一刻的血腥、窒息、压迫、沉重,全数留给了这些养尊处优往日从无人予她们一丝为难的妃子。

众妃们脸色青白的跪着,噤若寒蝉,一些妃子直接晕过去了,还有一些妃子身下,渐渐洇出暧昧的液体来。

“砰——”

那间发出痛不欲生惨叫号哭的屋子门突然被撞开,杨充容披头散发两眼充血衣衫凌乱的奔出,大叫:“我不成——我不成——饶了我——饶了我——”

她竟然没有向孟扶摇行礼,也没有看向任何人,两眼直直的疯狂的奔出去,一路撞翻院门撞倒花盆撞到水缸撞得自己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却毫无察觉的跌跌撞撞只拼命向外奔。

孟扶摇负手看着,淡淡道:“杨充容胆气忒小,送她回去。以后也不用出来了。”

众妃嫔们头埋在尘埃里听着——贵嫔以下两位娘家最有势力也最交好的嫔,平日里和娘家走得最近缠陛下缠得最紧的两位,今日生生被皇后娘娘一次性解决,皇后娘娘所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

孟扶摇立于台阶之上,看着狂奔而去的杨充容,不为人发现的皱了皱眉——她可没打算真那么恶毒,让暗魅看情况吓吓她们也就成了,他不会真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儿吧?

她瞄着满院子莺莺燕燕——真的很莺很燕,都是绝色,绝对对得起宫妃这样的称呼给人的联想,绝对不像大清后宫嫔妃照片那样,一地番薯让人想毁灭世界,摄政王当初为轩辕旻挑妃子,唯一的标准就是要美,最好美到能让君王沉迷温柔乡精尽人亡,这些女人说到底也是可怜人,是家族维系兴旺的牺牲品,她们不能怀孕生子,剩下的唯一乐趣也就是嚼舌头做密探了。

轩辕旻和她谈条件要她做这个假皇后,说到底只是不希望弄个真皇后来捆他,至于其他的,如果能管住这些嫔妃的腿和嘴,使这些无处不在的密探消停消停,那自然最好,不管其实也无所谓。

他不清楚孟大王底细,对她期望值不算太高,却不知道孟扶摇岂是好利用之人?你用我我用你天下大同,看谁才是政坛不倒翁,她老人家正好也想借这个皇后身份,尽可能改动下轩辕政局呢。

搞乱之,又不能搞得太乱,不然将来交到宗越手中也是个麻烦事呢…孟鸡婆十分鸡婆的皱眉思索之。

她居高临下,懒懒道:“诸位妹妹们。”

众嫔妃忙磕头。

“后宫女子当为天下表率,当为陛下内助,以前本宫不在,你们松散些也罢了,如今可要立起规矩来。”孟扶摇道:“从此后逢双日,妹妹们便来和本宫一起,刺绣织布,亲自手工,用以赐有功之臣,也是一份额外的皇家垂恩。“

众人暗暗叫苦,亲自做活?每隔一天都来做?刺绣也罢了,织布?这些出身轩辕朝廷各级官宦府邸的妃子们,在家都是被娇养伺候着的小姐,何曾做过这些粗活?然而皇后的理由光明正大,别说她们不能违抗,便是摄政王来了,也没法对这后宫事务说嘴。

看着服服帖帖的妃嫔们,孟扶摇点点头,道:“散了吧。”转身直入内殿,那几位,大概也斗完了吧?

几位地位高的妃子早已看见院子里发生的事,脸上高傲神气早已收起,都惶然的看着孟扶摇,心惊着皇后的手段酷厉,孟扶摇对待她们却像春风一般温暖,一路过去一路寒暄,突然又道:“华贵嫔。”

先前讽刺简雪十分得意的华贵嫔,此刻这一声唤直惊得一颤,急忙离座躬身。

“昨儿听陛下说,夏末南境大水,令尊掌管户部,拨银救灾诸般事务井井有条,实为国家股肱之臣,为示嘉奖,也该给你升升位份了。”孟扶摇微笑,“也升为妃吧,赐号华。”

“谢娘娘!”华贵嫔惊喜,连忙谢恩。

孟扶摇抬抬手,笑道:“都说宫妃黜降升位关乎家族荣辱,其实家族有功于国,宫妃一样也沾光,诸位娘娘都是重臣之后,将来总有机会。”

众人都应是,姚贵嫔脸上闪过一丝青气——她父亲身为大学士,和华贵嫔父亲一向是水火不容的政敌,如今华贵嫔升位,一步成妃,她却依旧屈居嫔位,这口气要如何咽得下?

华妃升位,诸妃神色各异,轩辕朝局本就复杂,摄政王主揽大局,玩的也是帝王平衡之术,朝中两派,各自攻讦,摄政王高屋建瓴含笑而观,以此将两派紧紧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些朝臣的女儿孙女进了宫,自然也是泾渭分明。

孟扶摇只作未见,闲闲喝茶,突然诧异的道:“贤妃怎么没来?”

众妃愕然…贤妃不是向你告假了吗?怎么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有人正要说话,简雪却立即接了孟扶摇的话,也四处看了看,道:“是啊,妹妹怎么说觉得少了一个人,原来贤妃娘娘没来,大抵是,“忘记了?”

孟扶摇瞟她一眼,“哦”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继续喝茶,随即搁了杯子。

众妃都识趣的起身告退,简雪磨磨蹭蹭走在最后,孟扶摇坐在座上,慢慢喝茶,不看她,等到人群散尽,简雪突然回身,扑到孟扶摇膝前。

孟扶摇垂下眼,看她。

半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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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后入宫,一番动作。

刘嫔杨充容双双被罚,刘嫔至今还在崇兴宫里没出来,杨充容神志不清。

华贵嫔升位。

诸妃隔日要去崇兴宫做工。

赐贤妃高氏名药珠宝若干。

这番举动自然也进入了摄政王的视线,轩辕晟听了,想了想道:“倒真是个毒辣女子。”

他身边幕僚道:“后宫争宠手段耳。”

轩辕晟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看不出来新后要做什么,说她整治六宫吧,她偏偏放过最桀鹜的贤妃,说她要专权争宠吧,华贵嫔又升了位,轩辕晟玩政治不是弱手,对女人心思却不太摸得着,他身侧幕僚笑道:“王爷何必忧心,宇文皇后说起来是您族亲,素日也是个懂礼的,再说宫中她人单力薄,能做什么呢?”

轩辕晟笑了笑,也便丢开了,是啊,这朝廷宫中,都是他的天下,十多年经营实力盘根错节,岂是一个小小女子可以橄动?

何况,这宇文紫若真有什么不妥的…他还有最后一着预备杀着,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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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扶摇收拾轩辕宫中那些长嘴婆的时刻,小七正揣着单子敲开了铁家胡同靠近宫门处的宫人司的门。

打着呵欠的小太监开了门,骂骂咧咧道:“这么早扰人…”看看小七倒是一怔,眼底飘过一缕诧异之色。

小七递上单子,那小太监诧色更浓,上下打量了下小七的衣着,目光在他身上披着的战北野的黑狐大氅转了转,又看了看名贵大氅底的褴褛衣着,抖了抖单子笑道:“哦,要去宫里做杂役啊?这活儿可不容易得,宫中难进呢。”

小七抬起头,看他打量大氅贼溜溜的眼神,想了想,将大氅默不作声脱下,塞进小太监手中。

那太监眉开眼笑的接了,伸手捏了小七一把,道:“弟弟你乖巧的,将来有你飞黄腾达的。”小七一把打开他的手,那太监也不生气,翘起兰花指道:“我给你通报去啊。”

过了一会他过来,说:“李公公唤你呢。”又对一处边门招呼道:“王刀手,起啦,有活儿干啦。”

小七沉默跟着他进了院子,季公公见他来了倒是高兴的,拉着他的手道:“来,这儿把名字签了。”

小七缩手,抿唇道:“我不会写字。”随手画个圈圈道:“我都是画圈圈的。”

他当将军的时候,有什么文书确实都是画圈的。

李公公也不介意,收了文书,又叫小七去洗澡,洗完澡发了件宽宽的袍子,小七也穿好,刚穿好,那王刀子扛着一堆东西进门来,睨小七一眼道:“跟我走。”